荒唐黃昏戀

媽媽臨終前，一字一句囑咐我：
「家裏存款有一百二十萬，你六十萬，你爸六十萬。」
「房子有三套，我和你爸買的那套留給他以後住，外婆留下來的兩套全都給你。儘快去辦理更名。」
她還堅持讓爸爸在她病牀前保證：
「你以後再婚，無論如何，不要打女兒財產的主意！」
爸爸握着媽媽的手連連點頭。
最後，媽媽突然說：
「咱們小區和我一起跳廣場舞的劉芳，爲人老實本分，是個好女人。」
「她老公五年前出車禍沒了，我私下問過她，她願意和你處。」
「你再婚，就找她吧！」
悲痛之餘，我對媽媽的做法十分不解。
避開爸爸，媽媽偷偷對我說：
「你爸才五十六，不可能不再婚的。與其他找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還不如找個知根知底的，至少你劉阿姨不會圖謀媽媽留給你的錢。」
看着面容枯梢，呼吸都不暢的媽媽此時此刻還在考慮我的以後。
我哭得不能自已。
臨終前，媽媽摸着我的頭唸叨：
「晴晴，媽媽能爲你做的，也就這麼多了。」
後來的事實證明，還是我媽更瞭解和她生活了一輩子的人。
如果世上真有「早知道」，我當初就該讓我爸和劉阿姨立刻結婚。
那天給媽媽做完五七，我擔心爸爸沒飯喫。
所以把兩個孩子丟給公婆，自己匆忙跑回了孃家。
進門就看到爸爸正仰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廚房裏卻傳來「劈里啪啦」的炒菜聲。
我好奇去廚房看了一眼：
是個和媽媽差不多年紀的女人。
五十多歲，身材微胖，打扮樸實，正在熱火朝天地忙着做飯。
我詫異看着女人，問她是誰？
女人轉頭看看我，溫柔一笑：
「是晴晴吧？我常聽你媽說起你，我是你劉阿姨，你趕緊洗洗手，飯馬上就ťū₇好。」
女人說話間手頭的事片刻不停，手腳相當麻利。
我點點頭回了客廳，爸爸睜開眼對着我說：
「你別每天往家裏跑了。」
說完他用下巴對着廚房點點：
「我昨天去找了劉阿姨，從今天起，她過來照顧我。」
雖然劉阿姨看着確實挺好，但爸爸的做法卻讓我心裏非常不舒服。
我以爲，憑爸媽三十年的感情，爸爸怎麼也會過個一年才考慮新老伴的問題。
結果，和他共同生活了三十年的髮妻才走了三十天，他就迫不及待迎接新女主人進了門。
好在我媽眼光不錯。
劉阿姨性格開朗，人也賢慧，把我爸照顧得無微不至。
她兒子盧銘也很通情達理，一早就擺明了贊同的態度。
我開始有點彆扭，但看着被劉阿姨收拾得乾乾淨淨的家和慢慢恢復了精氣神的爸爸，也漸漸真心接受了劉阿姨。
劉阿姨和爸爸交往了一年多。
這期間，我媽留的兩套房子更名給我時，劉阿姨不但沒有任何意見，反而非常積極熱心地幫着跑了很多手續。
因爲劉阿姨頻繁往我家跑，小區裏流言紛飛，劉阿姨主動提出來要和爸爸結婚。
我和劉阿姨兒子都很支持，覺得是順理成章的好事情。
沒想到爸爸卻很猶豫。
他來找我商量：
「我覺得，你劉阿姨不是很適合我。」
我有些喫驚，這些日子，劉阿姨對爸爸體貼入微，
兩個人相處看起來關係十分融洽。
爸爸爲什麼突然這麼說？
我問他是不是劉阿姨私下提了讓他感覺爲難的條件？
爸爸搖搖頭說沒有。
我更加不解，問他那到底是爲什麼。
爸爸支支吾吾半天才說：
他嫌棄劉阿姨不夠洋氣好看，
還說劉阿姨讀書不多，兩個人沒什麼共同語言。
我勸爸爸：
劉阿姨善良熱心，做得一手好菜。
對爸爸也好，適合一起生活。
爸爸不置可否，說自己再考慮下。
但最終，他還是找了個老房子需要裝修一下再結婚的藉口推掉了劉阿姨的結婚要求。
劉阿姨當即掏出三萬塊錢，說既然是爲了結婚裝修，那她也出點錢。
爸爸沒有推辭，接了下來。
但房子卻遲遲沒有動工。
劉阿姨催促了爸爸幾次裝修房子的事情，
爸爸藉口工作忙一直拖着。
爸爸還沒退休，他是一家大型國企的高工，
工作忙碌，收入可觀。
盧銘來找我，
希望我能勸勸爸爸，儘早給劉阿姨一個名分，這樣劉阿姨也能名正言順地搬到我家照顧爸爸。
我能夠理解盧銘的心情。
流言蜚語對女性總是特別不友好。
我找了一天特意去爸爸單位，
想和他好好談談。
結果我在爸爸單位門口看到，一個女人正靠在他身上，兩個人舉止親密，顯然關係非同一般。
大門口人來人往，路過的人紛紛對他們側目。
但他們旁若無人地依偎在一起。
爸爸在單位也算有頭有臉的人，公然在大庭廣衆之下和一個年輕女人摟摟抱抱，也太不注意影響了吧？
我躲在一棵樹後面，仔細觀察：
女人看起來三十多歲，身段窈窕，臉上化着淡妝。
大冷的天，她上身穿一件米色羊絨衫，下身穿黑色呢長裙，腳上還蹬着一雙尖頭高跟的靴子。
難怪爸爸不肯和劉阿姨結婚。
這女人，單看長相可甩開劉阿姨幾條街。
我不動聲色給爸爸打電話：
「爸爸，你在哪裏呢？我一會過去找你，有點事想和你說說。」
爸爸有些遲疑：
「有什麼事就在電話裏說吧，我今天要加班。」
我順勢接話：
「那我買點喫的給你送過來。」
爸爸忙喊：
「不用不用，我食堂喫過了。」
說話間，我看到那個女人像扭股兒糖一樣黏在爸爸身上，在他耳邊輕聲說着什麼。
我不想父女在如此尷尬的場景下見面，
便扭頭走了。
第二天爸爸主動來找了我。
他開門見山告訴我，自己有了喜歡的人。
ŧù₉我愣了一下問他，對方是什麼人？
爸爸臉上竟然浮現出一絲紅暈：
「她是下屬單位的財務，因爲工作關係認識的。」
「她工作認真踏實，爲人熱情誠懇。」
我打斷爸爸的誇讚：
「她多大年紀啊？你們怎麼開始的呢？」
爸爸有明顯的猶豫，最後告訴我：
「她比爸爸年紀小一點，三十七歲。」
「她愛人也是癌症去世的，我們同病相憐，共同話題比較多，慢慢就熟悉起來了。」
我默了下又問：
「那劉阿姨怎麼辦？」
「你劉阿姨是個好人，但爸爸和她實在是沒什麼共同語言。」
我心頭怒火一下燒起來：
「您和劉阿姨處了一年多，現在才發現沒有共同語言麼？」
「您今年五十七，那個女人才三十七，她整整比您小二十歲，您和她就有共同語言了？」
爸爸有些不高興：
「晴晴，你怎麼這麼沒有禮貌？什麼叫那個女人？」
「她確實比爸爸我年輕幾歲，但真愛是不分年紀的，我和她彼此欣賞愛慕，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您雖然和劉阿姨沒有結婚，但你們也共同生活一年多了。」
「媽媽去世後，您生活上的一切都是劉阿姨打理的，您這麼做不道德。」
「那個女人知道您和劉阿姨的事情麼？」
爸爸抿着脣，點點頭。
我更加生氣：
「她既然知道您有女朋友，還和您曖昧不清，說明人品不行，我不同意你們在一起。」
爸爸生氣地用手指着我說：
「我和誰在一起，不需要經過你的同意，我自己的生活自己說了算。」
說完就扭頭而去。
第二天，劉阿姨哭着來找我。
爸爸和她攤牌，要和她分手，讓她不要再去我們家了。
劉阿姨完全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
爸爸只告訴她，兩個人性格不合適，沒辦法一起生活。
我一面安慰劉阿姨，一面勸爸爸。
爸爸卻喫了秤砣鐵了心，堅決要和劉阿姨分手。
我對那個未曾謀面的女人起了提防心。
看來，她真的頗有手段，把爸爸迷得五迷三道的，如此聽她的話。
甚至連親女兒的勸告都置之不理。
這邊剛和劉阿姨分手。
那邊，爸爸就迫不及待把那個女人接進了家門。
爸爸打電話給我，讓我和老公帶着寶寶回家喫飯，順便認識一下那個叫顧珍珍的女人。
我不想去。
但老公勸我，爲了我爸的幸福着想，還是要去看看顧珍珍人怎麼樣。
我想了下，覺得有道理。
便帶着孩子一起去了。
一進門，就看到那個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端坐在沙發上喫水果，看電視。
我下意識問了句：
「我爸呢？」
女人面無表情掃了我一眼，對着廚房喊：
「老趙，來人了。」
隨即，我看到繫着圍裙的爸爸一臉狼狽地從廚房裏跑了出來。
見到我，爸爸十分高興，快速把圍裙解下來遞給我：
「你可算來了，菜我準備好了，你去燒吧！」
我看看蹺着二郎腿端坐的顧珍珍，有些火大：
「不是您叫我們來喫飯麼？這怎麼還等着我來做飯呢？」
爸爸立馬說：
「你顧阿姨不會燒菜。」
「你爸爸什麼水平，你也知道。所以這次還是要麻煩我寶貝女兒，哈哈。」
我還想說什麼，老公在背後使勁戳我：
「老婆，走，我幫你打下手。」
我只好轉身進了廚房。
忙活半天，一陣煎炸烹煮，做了滿滿一大桌子菜。
剛落座，爸爸就對我說：
「晴晴，這是你顧阿姨，快喊人。」
我看着才比我大七歲的顧珍珍。
那聲阿姨怎麼也喊不出口。
只能含糊地點點頭。
顧珍珍撇撇嘴，冷哼一聲：
「老趙，你這家教可真不行，要是我兒子敢對長輩這麼沒禮貌，我肯定要教育教育的。」
爸爸臉色一變：
「晴晴，你都當媽的人了，怎麼還這麼不懂事？趕緊喊人啊！」
顧珍珍算我哪門子的長輩？
我氣得臉色漲紅，要不是擔心爸爸血壓高，真想摔門就走。
老公見狀，起身岔開了話題：
「來來來，大家趕緊趁熱喫。」
喫飯時，大家都不說話，場面很尷尬。
我大女兒四歲，喫飯還有些不利索。
但爲了培養她自己喫飯的習慣，就算她飯渣掉在身上，我們也是鼓勵她。
沒想到顧珍珍竟然滿臉嫌棄地說：
「這孩子喫飯怎麼這麼邋遢，真是髒死了，弄成這樣，別人怎麼喫啊？」
「老趙，不是我多嘴啊，孩子啊就是要從小立規矩，不然長大了沒規沒矩的，後悔都來不及。」
說完，還意味深長地瞥了我一眼。
爸爸立即對我說：
「晴晴，你喂喂寶寶，弄得到處都是，看着多不衛生。」
我冷冷看着爸爸說：
「當初是您告訴我，要鼓勵孩子自己喫飯。」
爸爸啞了口。
這頓飯大家都喫得不痛快。
飯後，爸爸起身要去洗碗，被顧珍珍一把拉住：
「老趙，你準備菜辛苦了，讓小輩去洗吧。」
我倒是不介意洗碗，但顧珍珍那個態度實在讓我上火。
我冷笑一聲：
「今天這菜是我和我老公燒的，洗碗怎麼也該是你吧？怎麼，不會燒飯難道碗也不會洗麼？」
顧珍珍立馬眼淚包了眼珠：
「老趙，我手一碰洗潔精就容易過敏，你知道的。」
爸爸立馬起身和稀泥：
「算了算了，不要爭了，我去洗就是了。」
顧珍珍表情更加委屈：
「我這麼說，還不是因爲心疼你！」
「做兒女的幫老人多幹家務活不是應該的麼？」
我直接搶白她一句：
「你要真心疼我爸就該自己去洗，洗潔精過敏可以戴膠皮手套！」
顧珍珍被我堵得說不出話，轉頭對着爸爸撒嬌：
「老趙，你看呀，你女兒沒大沒小的，你也不管管？」
爸爸對着我臉一板：
「趙晴晴，你真是越大越沒規矩，怎麼和長輩說話呢？趕緊給你顧阿姨道歉。」
看着爸爸對顧珍珍盲從的樣子，我氣得說不出話，這還真是應了那句老話：
「有了後媽就有了後爸。」
當晚回家後，我給爸爸打電話。
告訴他，顧珍珍明顯就不是個過日子的主。
我和老公都不同意他們在一起。
爸爸卻顯然陷入了熱戀。
他不以爲意，讓我別擔心，說他不會馬上和顧珍珍結婚，先同居一段時間看看。
爸爸很堅持，我根本無力阻止。
轉眼到了過年，我收拾了滿後備的廂年貨去了爸爸家。
去了之後發現，家裏多了一個十四五歲的男孩。
男孩長得高高壯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見到我們進門，他搖晃着二郎腿，斜着眼睛問我們是誰。
態度極其沒有禮貌。
我皺着眉頭反問他是誰。
爸爸從裏屋走了出來：
「晴晴，這是顧阿姨的兒子李超。」
又轉頭對着那個男孩說：
「超超，這是我女兒女婿，你喊姐姐姐夫吧。」
李超衝着我們翻個白眼，嘴裏嘟囔一句：
「見鬼的姐姐、姐夫！哼！」
說完徑直去了我出嫁前的房間，還把門摔得「哐啷」響。
顧不上計較自己的房間被那個李超霸佔。
我把爸爸拉到一邊問他：
「顧珍珍不是說她兒子在老家跟着爺爺奶奶生活，不來江城的麼？」
爸爸告訴我，老人太溺愛孩子，李超現在學習退步得厲害。
顧珍珍掛念兒子，擔心他學壞。
就求着爸爸幫忙把她兒子想辦法弄到江城來讀書。
據我所知，顧珍珍沒有本地戶口，在本地也沒房子。
她兒子根本不可能有機會來江城讀書。
我問爸爸他想的什麼辦法？
爸爸說他找了以前的老同學，花了十萬塊，想辦法把李超塞進了一所家附近的中學。
我遲疑地問他，十萬是誰出的？
Ŧûₜ爸爸看我一眼，語氣理所當然：
「當然是我出的。」
我有些急：
「十萬塊不是個小數目，你憑什麼出呢？你又不是他爸爸，對他沒有責任的，這個錢應該他媽媽來出。」
爸爸慍怒：
「你顧阿姨跟了我，我自然就要負責他們母子的生活。」
「晴晴，我對你太失望了，你現在怎麼變得這麼算計？」
我比他還失望：
「爸爸，我不是算計，我ţũ̂ₚ是擔心你被騙啊！」
「被騙？被誰騙？你是說我麼？」
顧珍珍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後。
她氣呼呼看着我說：
「我顧珍珍犯不上騙你爸那點錢。」
「我有穩定的工作，一個月工資七千多塊。當初李超他爸寵我，自從我結婚，我什麼都要最好的，我從不存錢。」
「你爸比我大那麼多，是他自己說要好好照顧我，給我錢花。」
「怎麼就成我騙你爸的錢了呢？」
話沒說完，大顆大顆的眼淚已經掉了下來。
爸爸趕緊安慰她：
「沒人說你騙我，你誤會了。」
顧珍珍一把甩開爸爸的手：
「我要不是因爲愛你，用得着站在這裏被你女兒羞辱麼？」
「我好歹也是個長輩吧？老趙，你就眼睜睜看着你女兒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負我麼？」
爸爸立馬厲聲呵斥我，讓我閉嘴。
我簡直要被她的胡攪蠻纏氣笑了。
她不存錢，所以她兒子有事就要我爸出錢？我爸就得無條件任由她索取？
這是什麼強盜邏輯？
我剛要開口反駁她，臥室突然傳來我女兒的哭聲。
我連忙跑過去。
女兒正坐地上，小臉上都是淚。
我上前抱起她問怎麼了？
女兒小手指着自己額頭，抽抽噎噎說：
「寶寶這裏痛。」
老公湊上前，把女兒的劉海撥開。
額頭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腫了一個碩大的鼓包，還隱隱滲着血絲。
我嚇壞了，連聲問她怎麼磕的？
女兒指向李超：
「哥哥推寶寶，寶寶撞到門上了。」
李超一臉滿不在乎：
「小屁孩瞎țų⁷說。」
我急了：
「寶寶根本不會撒謊。」
李超漫不經心瞥了我一眼，神色囂張，語氣狂妄：
「對，就是我故意推的，你能拿我怎麼樣？」
「告訴你，這房間現在是我的，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準進！」
「看好你的小崽子，下次再來惹我，老子弄死她。」
我氣得渾身發抖，指着李超讓他滾。
他卻嗤笑一聲：
「我憑什麼滾？這房子是我的，你們才應該滾呢！」
我皺起眉頭反問：
「你什麼意思？這房子和你有什麼關係？」
李超用滿不在乎的口吻說：
「他們說只要我來讀書，這房子就給我了！」
這話猶如晴天霹靂，讓我傻在當場：
難道爸爸揹着我已經把房子過戶給了李超？
這話讓我突然意識到：
現在事情已經不單單是我爸找了個後老伴那麼簡單了。
這還沒怎麼樣呢，就已經算計了一套房。
很明顯顧珍珍所圖的，絕不僅僅是我爸這個人。
這絕對不行！我忍不住就要爆發了！
爸爸見勢不好，把我拉到一邊小聲說：
「房子的事是爲了哄李超來江城讀書的權宜之計，不當真的。李超還是個孩子，你不要和他計較了！」
顧珍珍在一旁陰陽怪氣接話：
「是啊，李超就是個孩子，他瞎說說的，你三十多的大人，不會真和個孩子較真吧？」
讓我幹活捱罵時，我就是和她兒子一樣的小輩。
等我和她兒子有衝突，又說我是大人，不該和孩子計較。
感情道理全都是她家的？
一旁沉默的老公突然快步上前。
他抓住李超的胳膊，往後微微用力，兩聲清脆的「咔噠」聲過後，李超發出殺豬一般的嚎叫：
「啊呀，疼死我了！」
老公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對他說：
「警告你，以後離我老婆孩子遠着點，再有下次，就不是胳膊脫臼這麼簡單了。」
不過是一句話的工夫，李超已經疼得滿頭大汗，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但面對身高體壯的老公，他不得不拼命點頭：
「我知道了，知道了。」
老公回身，眼神冷冷掃過顧珍珍和爸爸。
顧珍珍看着老公，身子一縮，閉緊了嘴。
這事發生以後，爸爸一次也沒有來電話問女兒的情況，我心裏很難過，也就沒有和他聯繫。
一直到出了正月十五，爸爸突然打電話問我借錢。
我很納悶。
爸爸是高工，光工資每個月到手都有兩萬。
更何況，他還有媽媽當初留給他的存款。
他沒有車貸房貸，怎麼突然要借錢？
我問他借錢幹嘛？
他吞吞吐吐半天才說想換一輛車。
我心裏「咯噔」一聲響。
爸爸現在開的車是媽媽生病前陪他一起選的。
當初媽媽走的時候，爸爸說這是媽媽留給他的念想，他以後都不會換車了。
我問他：
「那舊車，您準備怎麼處理？」
爸爸脫口而出：
「當然是當二手車處理掉。」
我胸口一陣劇烈起伏，眼淚差點掉下來。
三十年的夫妻情分，說好的這車一直開到他老。
結果呢？
我媽才走了一年多啊，他就連車帶人都要忘記了。
我聲音有些哽咽：
「您準備換個什麼車？您那不是還有存款麼？怎麼還借錢？」
但爸爸絲毫沒有察覺我的難過。
他歡快地告訴我：
「你顧阿姨看中一輛落地七十多萬的車，我手裏只有五十多萬，錢不夠，所以問你借點。」
我語氣轉冷：
「您工資呢？劉阿姨之前告訴我，您每個月能存一萬多，這一年下來也該有十幾萬了。」
「你顧阿姨過生日買了個包，你弟弟轉學又花了十萬，家裏大小事多，花錢的地方也多，我現在哪裏存得了錢？」
爸爸嘟囔。
我問爸爸，平時他工資都怎麼安排？
他告訴我，他工資全部上繳給顧珍珍。
然後顧珍珍每個月給他三千買菜，交水電燃氣和物業等費用。
我簡直有些無語。
我爸一個月兩萬，顧珍珍一個月七千，兩個人一分錢都存不下來。
這，也太離譜了！
我勸爸爸多長個心眼，多爲自己打算一點。
爸爸卻不耐煩地問我到底借不借？
我建議他不要買那麼貴的車。
五十萬以內也有很多好車可以選擇。
爸爸卻說顧珍珍就看中那輛車，不想買別的。
見狀，我也只能委婉地告訴他，我目前有兩個孩子，還有兩套房子的房貸，
經濟壓力也很大，恐怕幫不了他。
爸爸很不高興：
「我怎麼養了你這麼個白眼狼？白養你這麼大，這麼點錢都捨不得！」
我想了下，說想要那輛舊車，當然也不是白要，可以出錢買。
這輛車是媽媽選的，我想留下來做個念想。
爸爸答應了，他說他已經去二手市場評估過，舊車也就能賣三萬塊。
我主動提出給他五萬，多的算經濟上給他的支持。
我和爸爸約定隔天給他轉錢，然後擇日去過戶。
當天晚上我和老公聊起此事。
雖然我家本身就有兩輛車，並不需要那輛舊車。
但他很支持我，說那輛車對我有特殊的意義，留下來是對的。
但我沒想到，第二天還不等我轉錢。
爸爸給我電話說：
「舊車你顧阿姨的親戚想買，人家出八萬塊，你看看要怎麼搞啊？」
我愣在當場。
那輛二手車，市場評估價是三萬。
哪個傻子會出八萬買？
這明顯是顧珍珍藉此要挾我多出點錢。
我本想一口回絕，又擔心惹怒顧珍珍她不賣給我了。
便忍着氣和爸爸說，我多加一萬，六萬塊，再多肯定不行了。
爸爸卻咬死說最低八萬，少了不如賣給顧珍珍的親戚。
我難過地喊了一句：
「爸爸，我是你的親女兒啊，你怎麼能這樣呢？」
爸爸許久才說：
「晴晴，對不起啊，爸爸也是沒辦法。」
我哭着掛斷了電話。
老公聽說後拍着胸脯和我保證，一定會幫我買到這輛車。
我擔心他犯傻真給顧珍珍八萬，表示我寧可不要車，也不想讓顧珍珍奸計得逞。
老公對我說，絕對不會。
過了沒幾天，老公果然把車子開了回來。
我狐疑地問他到底花了多少錢？
他笑嘻嘻告訴我，只花了兩萬八。
我大喫一驚，問他怎麼做到的？
他告訴我：
他主動給爸爸電話說我們最近手頭不寬裕，車就不要了，讓他們八萬賣給別人吧。
其實哪裏有什麼人會出八萬買？
爸爸無奈，只能去二手市場問。
老公一個朋友正好是做二手車生意的。
老公拜託這個朋友主動聯繫了爸爸。
爸爸在二手市場轉悠一圈發現，出價最高的就是老公這個朋友。
沒辦法，他只能兩萬八賣給了老公朋友。
而老公轉手就開了回來。
這下，顧珍珍偷雞不成蝕把米。
這個事情過後，我發現，爸爸對顧珍珍確實是言聽計從。
我只能慢慢減少了和爸爸的聯繫。
那天，突然接到許久不曾聯繫的劉阿姨電話。
劉阿姨在電話裏大聲說：
「晴晴啊，你快過來一趟吧。」
「你爸找的那個女人，也忒不講道理了！」
我連忙問怎麼了？
劉阿姨說，之前爸爸說要裝修房子，她主動出了三萬塊錢。
但後來他們分手了，房子也沒裝，這個錢她自然得要回來。
就在上週，爸爸終於把錢還給了她。
但她沒想到，那個顧珍珍竟然爲此找到她家裏，對着她大罵。
說劉阿姨是個老三，破壞別人家庭。
還賴在劉阿姨家門口說，今天不把那三萬塊錢還回去，她就不走了。
這可把劉阿姨氣壞了。
她拉着爸爸讓他說清楚。
奈何爸爸根本壓不住顧珍珍。
劉阿姨這才找了我。
劉阿姨這三萬塊錢的事，我也是知道的。
於情於理，我都不能讓劉阿姨受這樣的委屈和欺負。
我當即和單位請了假，直奔劉阿姨家。
剛到樓下我就聽到了顧珍珍尖銳的喊聲：
「你這麼大年紀還破壞別人家庭，不要臉，還我們家錢！」
我快步跑上去。
顧珍珍和劉阿姨正撕扯在一起，爸爸牢牢護着顧珍珍，生怕她被劉阿姨傷到。
我上前一把推開顧珍珍，對她吼了一句：
「你鬧什麼？這三萬是劉阿姨借給爸爸裝修的，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顧珍珍立馬把槍頭對準我：
「你胳膊肘往外拐，不幫自己人幫外人，你沒有良心啊！」
我反問她算哪門子自己人？
這話捅了馬蜂窩。
顧珍珍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歇斯底里地號哭，對着我和劉阿姨破口大罵，
說我眼裏沒有她這個長輩，
說我幫着我爸出軌，給我爸找雞。
什麼難聽說什麼。
絲毫不顧及形象。
圍觀的人越多，顧珍珍的表演慾就越強。
她一邊號哭一邊罵，罵聲不堪入耳。
劉阿姨有高血壓，她被氣得臉色漲紅，呼吸都有些不暢。
我怕出事，扭頭和爸爸說：
「你趕緊把顧珍珍拉走，不然劉阿姨有個三長兩短，到時候看你怎麼辦！」
爸爸卻站得遠遠的，不肯上前。
我急了：
「事情你是惹出來的，你總要解決啊！不能任由顧珍珍在這裏撒潑吧？」
「你要不管，我就報警了啊！」
爸爸悻悻地說：
「她要鬧，我有什麼辦法？」
「警察恐怕也管不了她。」
然後小聲對我說：
「這樣吧，讓你劉阿姨先把三萬退給我，然後你私下再給劉阿姨三萬塊。」
我目瞪口呆，這就是爸爸想出來的辦法？
爸爸苦着臉說：
「我也是沒辦法呀！」
「我哪裏管得了她？我說不來要錢，她就在家裏和我作啊，不讓我睡覺，不讓我喫飯，一直糾纏我，我實在也是受不了了。」
要不是看他是親爸，我真想說髒話。
這都什麼破事？
我看看被氣得要暈過去的劉阿姨，想到她辛辛苦苦照顧了爸爸一年。
不能因爲爸爸的過錯把人家氣出個好歹。
我只能咬着牙上前和劉阿姨商量讓她先退錢，我私下再補給她。
劉阿姨擺擺手說，不能要我的錢。
我嘆氣小聲對她說：
「我就當三萬買個太平，先送走這個瘟神再說吧。」
劉阿姨滿臉無奈，配合我把錢退給了顧珍珍。
拿到錢的顧珍珍立馬起身，哭聲立即戛然而止。
她拍拍身上的灰塵，挽着爸爸的胳膊，翩然離去。
他們前腳剛走，盧銘後腳就急匆匆進了門。
看到我，盧銘沒好氣地趕我走。
劉阿姨趕緊上前解釋，說我是來幫她的。
盧銘這才臉色稍霽。
但他看着我，意有所指地說了句：
「縱容惡就是惡的幫兇。」
這話讓我臉陣陣發紅。
我開始懷疑自己在對待顧珍珍的問題上是不是表現得太過軟弱。
所以顧珍珍才如此囂張跋扈，無所顧忌？
我決定不再忍讓下去。
第二天，我約了爸爸見面，準備好好和他談談。
結果在爸爸單位的餐廳等他時，聽到角落裏一羣爺叔在聊天。
「趙工怎麼和那個顧珍珍搞到一起去了？」
「老趙這是要晚節不保啊，顧珍珍可不是個省油的燈。」
「什麼情況？顧珍珍不是和那個王副廠長……」
我心下一動，給爸爸打了個電話就先走了。
我轉頭去找了盧銘。
盧銘是律師。
我找他諮詢怎麼才能在合法範圍內蒐集顧珍珍的個人信息。
盧銘想了下，說這件事交給他來辦。
兩天後，盧銘就把顧珍珍的資料交給了我。
看着手裏的東西，我簡直目瞪口呆。
原來顧珍珍的私生活如此精彩。
顧珍珍前夫沒去世之前，她就已經和單位的王副廠長暗度陳倉。
這個王副廠長的老婆是本地出了名ţũₐ的悍婦。
顧珍珍前夫去世後，她逼宮王副廠長離婚娶她，奈何王副廠長懼內不敢。
兩個人鬧翻，這纔有了我爸。
奧妙的是，顧珍珍和我爸交往這段時間，並沒有和王副廠長斷了聯繫。
我把圖文並茂的資料放在爸爸面前。
爸爸氣得臉發綠，拍着桌子當場表示要和顧珍珍分手。
我拉着爸爸的手，懇切地對他說：
「顧珍珍難纏，您別心疼錢，只要能順利分手，以前給她花的就算了。爲了防止她糾纏您，您來我家住幾天，正好兩個孩子也能陪您解解悶。」
爸爸答應了。
我很高興。
回家後立馬就把客房收拾出來，等爸爸過來住。
沒兩天，爸爸果然來了。
但一起來的還有顧珍珍。見到顧珍珍，我沒給好臉色。
顧珍珍立馬做出一副小女人狀，哭哭啼啼說自己低三下四來我家看我臉色多委屈。
說我對她沒有半點對長輩的尊重。
我爸立即哄她吼我：
你怎麼能這麼對長輩！
我和老公兩臉蒙逼。
什麼情況？不是要分手麼？這和前兩天說的完全不同啊！
爸爸安撫好顧珍珍，轉頭對我說：
「你顧阿姨懷孕了。」
聲音不高，卻猶如炸雷。
直把我雷得外焦裏嫩。
這，狗血電視劇也不敢這麼拍啊！
分手之際懷孕了？
不等我說話，爸爸又喜滋滋地接了一句：
「你顧阿姨說這幾天很喜歡喫酸的，很有可能是個兒子。」
我忙把爸爸拉到一旁，提醒他那些數據。
爸爸一臉不以爲然：
「我問過珍珍了，她是被那個姓王的給騙了。
「現在她有了身孕，以後會安心和我過日子，她保證以後再不會和那個男人有任何來往。」
我心裏發澀，嘴裏發苦，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爸爸屁顛屁顛坐回顧珍珍身旁，興致勃勃地說着他對顧珍珍肚裏孩子的期盼。
我打斷了他，問他今天來我家幹嘛？
爸爸看了顧珍珍一眼，語氣有些遲疑：
「我和你顧阿姨準備換套房子。」
我心中冷笑，就知道他們無事不登三寶殿。
我冷冷回應爸爸：
「ṱŭₔ大家都是成年人，您有什麼決定不必告訴我。」
爸爸被我噎了一下，他瞪了我一眼繼續說：
「你顧阿姨生了弟弟以後，家裏就不夠住了，我們準備換套大的。
「現在這套房子我問過中介了，能賣七百多萬。
「我們要是置換個三房兩衛的，需要一千五百多萬。
「晴晴，爸爸年紀這麼大，背不動房貸了。
「所以我想把咱們另外兩套房子也一起賣了，這樣就能全款換房，剩下的錢正好裝修。」
眼前這個男人彷彿是個陌生人，讓我覺得面目全非。
我心中沒有氣憤，只有說不出的悲涼。
我爸心中但凡對我媽還有一分情義，也說不出今天這番話。
那兩套房子是外婆留給媽媽，媽媽臨終前特意囑咐留給我的。
當初在媽媽病牀前，爸爸悲痛欲絕地對着我媽發誓，說以後如果再婚，無論如何，都不會打我財產的主意！
如今回想起來，只覺得一切恍若隔世。
我面無表情看着爸爸問他：
「那兩套房子是媽媽留給我的，賣了以後換新房子，也寫我的名字麼？」
爸爸還沒說話，顧珍珍就跳了起來：
「趙晴晴，你沒良心啊！你爸都快六十的人了，你還要逼得他沒地方住啊！」
我嗤笑：
「我爸房子好好在那，九十多平，怎麼就不能住了？」
顧珍珍趾高氣揚把肚子一挺：
「等我生了，這麼多人，九十平哪裏夠住？」
我心中連日來的憤懣突然爆發。
我起身用力拉起顧珍珍就用力推搡：
「你給我滾！」
爸爸急了，他猛地用力推了我一把，我不防備，差點摔倒。
幸虧老公眼疾手快拉住了我。
爸爸絲毫沒有關心我，反而對着我怒吼：
「趙晴晴，你是瘋了麼？珍珍還懷着孕呢！」
我大哭着讓他們滾。
老公扶着我坐定，轉身對着爸爸一臉嚴肅地請他們離開。爸爸嘟嘟囔囔拉着顧珍珍走了。
第二天一早，爸爸就開始給我打電話，
提出的要求荒謬又好笑：
「晴晴，我和你顧阿姨商量好了，另外兩套房子不賣了，你摺合現金給我們，也不要多，就給我們五百萬就行，剩下的，我們自己想想辦法。」
我當場駁斥了他：
「這不就是讓我掏錢買自己的東西，你和顧珍珍是覺得我傻麼？」
爸爸苦口婆心勸我，說以後有個弟弟可以互相照應是好事。
我忍不住說：
「弟弟？比我閨女兒子都小的弟弟，我要了幹嘛？當兒子養麼？」
這話說完，我提醒了自己。
是啊，十年後，爸爸都快七十了，這小孩子才十歲。
自私點想，如果爸爸有個什麼事，這孩子該怎麼辦？
就那個自私透頂的顧珍珍，到時候指不定會出什麼麼蛾子。
雖然我被爸爸傷透了心。
但這種事，後患無窮，我還是得勸勸他。
我起身拿上車鑰匙就直奔爸爸家。
顧珍珍恰好不在。
我勸爸爸：
「這個孩子出生，您都快六十了，哪裏有精力帶個孩子？」
「我們且不說養孩子多辛苦，就說以後這孩子以後長大了讀書、結婚，需要很多費用，您那會都退休了，哪裏來那麼多錢？」
爸爸一臉不以爲然：
「你是他親姐姐，等他大了，自然該你幫襯。」
我心裏一陣陣發冷。
果然，這是早就打好算盤，準備喫定我。
我當場不客氣地說，不可能。
爸爸對着我罵，說我自私，不懂事，不能體諒他的良苦用心。
我忍不住反說他不考慮實際，不顧及多年夫妻情分和父女情。
兩個人說着說着吵了起來。
突然，大門「哐當」一聲被一腳踢開。
顧珍珍的兒子李超陰沉着臉站在門口。
他進門就問：
「我媽懷孕了？」
我爸下意識地點頭。
李超竟然上前一把提起了我爸的衣領，開口就罵：
「你個老渾蛋，你敢動我媽？老子今天打死你！」
我驚叫一聲，撲上去想拉開他。
但李超生得人高馬大，我根本拉不住他。
爸爸一連捱了他好幾拳。
我趕緊掏出手機想撥打報警電話。
電話剛掏出來，顧珍珍就回家了。
她見狀馬上出聲制止了李超。
李超對着她嘶吼：
「你不是說不會對不起爸爸，不會和這個老頭真在一起麼？那你怎麼懷孕了？」
顧珍珍臉紅一陣白一陣，異常精彩。
她想要安撫兒子，又怕爸爸不高興，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李超再次抓住爸爸衣領：
「老子今天打死你，反正我還不滿十六，不能判死刑！」
我害怕極了，手哆哆嗦嗦開始撥打 110。
一旁的顧珍珍一把拉住我：
「別報警！」
說完衝上來搶我的手機，我閃躲不及，和她撞在了一起。
我扭頭看到李超像發了瘋，扯着我爸爸的衣領，拳頭對着我爸的臉揮舞不停，我爸毫無招架之力。
而顧珍珍還在纏着我，阻止我打電話。
我急了，對着顧珍珍的臉狠狠甩了兩個耳光。
直接把她扇倒在地。
我焦急怒吼：
「難道你真要讓你兒子殺了我爸然後去坐牢麼？」
顧珍珍也被李超瘋狂的樣子嚇壞了，她撲上前拉住李超大聲喊：
「超超！你別衝動！媽媽沒有懷孕！」
「媽媽是騙他們的！」
李超不相信地看着他媽反問：
「你說的是真的？」
顧珍珍點點頭：
「媽媽不會騙你。」
李超鬆開了抓住爸爸的手。
我爸一臉震驚。
我鬆了一口氣。
爲了救她兒子，顧珍珍最後承認：
她想用假懷孕哄着我爸把房子都賣了，然後讓我爸用她的名字買新房子。
等她說完，我看到爸爸臉色蒼白，全無血色，一副深受打擊的樣子。
但顧珍珍轉頭就開始哭哭啼啼說自己是一時胡塗，求爸爸原諒她。
我爸脖子上青筋爆出，嘶吼着：
「再也不會原諒你！
「堅決分手！」
我打電話喊來老公。
。
顧珍珍和李超看到我老公，就像老鼠看到貓，立刻乖乖開始打包行李。
顧珍珍母子臨出門前，爸爸突然開口：
「我的銀行卡還我。」
我詫異地看着爸爸，問他什麼銀行卡。
爸爸吞吞吐吐地說，媽媽去世留下的錢，前段時間說要買車，後來沒買，卡就給了顧珍珍。
沒想到爸爸胡塗到這個地步。
我強忍着心頭的怒意，讓顧珍珍趕緊交卡。
顧珍珍面色難看，嘟囔了一聲說沒有錢，都花光了。
爸爸忍不住了：
「卡里有五十多萬呢，怎麼可能都花光了？！」
顧珍珍狡辯說錢是我爸主動送給她的，她不用還。
我冷笑一聲，故意拿出手機：
「剛剛你兒子毆打我爸的視頻，我全部拍下來了。
「如果你敬酒不喫喫罰酒，我現在就報警，到時候你兒子進去，然後我們再通過法律手段追回錢也可以。」
顧珍珍慌了，她看看兒子，
最後不甘不願地掏出一張卡放在桌上。
放下卡的顧珍珍又開始掉眼淚，說自己捨不得爸爸，求爸爸再給她一次機會。
看着爸爸猶豫的眼神，我當即說：
「你真的愛我爸麼？如果你能做到徹底忘記前夫，一心一意和我爸過日子，我們家也不是不能接受你。」
爸爸眼神帶着驚喜，老公則一臉詫異。
我不動聲色地看着李超：
「還有你兒子，他得真心實意拿我爸當爸纔行。」
李超不負我望，大聲叫着：
「你們做夢！他不是我爸！這個死老頭，我恨不得他現在死了纔好！
「媽，你可是答應過我的，這輩子不會忘記我爸！
「你說過，你跟着這個老頭都是爲了錢。等他死了立馬帶着他的錢走的，你可不能忘了！」
聽了李超的話，我爸的臉頓時漲紅，他用顫抖的手指着顧珍珍，半天說不出話。
顧珍珍瑟縮着身子，做出楚楚可憐的樣子，有心想解釋什麼。
但她看看眼神狂熱的李超，終是一句話沒說。
等她黯然準備出門，我又追加一句：
「我爸幫你兒子出的十萬轉校費，也還回來。」
顧珍珍驚叫一聲：
「我沒錢了！」
對此，我早有準備，我掏出紙筆：
「來，把借條寫了。」
顧珍珍看看旁邊虎視眈眈的老公，一臉憋屈地寫了一張借條。
其實，我並沒指望這筆錢真能拿回來。
但顧珍珍這個人心眼太多了，我要防着她點。
以後萬一她再耍什麼花招，至少我不能讓爸爸損失太多錢。
最後，在我和老公的監視下，顧珍珍帶着兒子當天搬出了我爸家。
我以爲，經歷這麼多，爸爸總該醒悟了，這件荒唐的事也可以就此落下帷幕。
我鄭重其事地對爸爸說，顧珍珍滿嘴謊言，根本不值得信任。
如果爸爸再被她三言兩語哄得回心轉意，再犯胡塗，我就要和他斷絕父女關係。
爸爸爲表誠意，拿出紙筆寫下保證書，再不會和顧珍珍有任何糾葛。
不想，沒過幾天，我去給爸爸送菜。
再次看到了顧珍珍。
她這次變化很大，一改往日的ẗŭ⁰囂張跋扈，
正蹲在地上擦地。
看到我時，她熱情洋溢又小心翼翼地討好着。
我問爸爸怎麼回事。
爸爸竟然說：
「你顧阿姨這幾天每天都來家裏找我，她哭啊，後悔啊，她知道自己錯了。
「但她是真的愛我的。
「其實我也能理解她，我這麼大年紀了，以後總是要比她先走的，她也是有不安全感，想着多點錢財傍身。
「哦，不過你放心，她現在不會了。」
我有些絕望地喊：
「爸，你答應過我的啊！你明知道她對你不是真心的，她就是找不到比你更有錢更合適的，纔會繼續來纏着你的！」
爸爸卻很不高興：
「你怎麼總把人心往壞裏想？
「我和你說, 你顧阿姨在單位口碑很好的, 大家都說她不是那種人，讓我給她一次機會。
「做人啊，要寬容一點。多看別人的優點, 不要盯着別人的過去不放。」
我心裏憋屈得很。
我有很多話想和爸爸說。
我想問他，他說的同事是誰？是不是顧珍珍的託？
但我知道，這些說了都無用。
因爲你永遠都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事到如今, 我不得不承認：
不僅是顧珍珍有問題，我爸也有很大的問題。
他沒有底線, 也沒有主見, 顧珍珍略施手段就把他喫得死死的。
顧珍珍的作妖之路果然不會停。
沒過多久。
爸爸退出了媽媽在世時我們三個人建立的一家三口羣,
美其名曰要放下過去，開始新生活。
再然後, 我在爸爸手機裏已經找不到媽媽的微信。
媽媽在家裏的照片, 也全部不見了蹤影。
媽媽, 徹底消失在了爸爸的生活中。
我明白，只要顧珍珍一發嗲，我爸什麼原則、什麼底線都沒有了。
要想徹底擺脫顧珍珍，只有想辦法讓她主動離開我爸。
我把顧珍珍和王副廠長苟且的照片和資料打包寄給了王夫人。
那位彪悍的王夫人果然不負我望, 當天就帶着一衆親戚打上了門。
我特意請了假, 去跟拍了全程。
現場很精彩，王夫人戰鬥力很強，顧珍珍的衣服被當街撕扯了個精光，臉上被抓出了一道道血印子, 頭髮也被薅掉不少。
過程比網上看的那些視頻還要激烈。
圍觀的羣衆很多，但沒有一個人上前勸阻。
當晚, 就有好事者把這段視頻傳到了本地網站上。
顧珍珍第二天就被開除了。
她本身就是臨時工, 國企重視企業名望，很忌諱亂搞男女關係這種事，被開除是必然的。
我拿着網上的那段視頻, 直接找到了爸爸單位的領導。
我請求單位出面勸說爸爸, 不要和這種女人攪合在一起。
我說, 和這種沒有道德的人在一起既影響家庭名譽, 也有損單位形象。
領導看到視頻後，對這件事很重視，當即答應會從中協調。
魔怔了的爸爸自然是勸不動的，他被顧珍珍洗了腦，鐵了心要和她在一起。
我聽說倔強脾氣的爸爸和領導當場拍了桌子。
領導一怒之下直接以不服從管理爲由, 讓爸爸提前內退了。
內退後的爸爸收入大幅縮水。
五十萬存款之前被我以幫買我工作銀行有高利理財爲由要了過來。
顧珍珍在爸爸這裏得不到經濟上的滿足, 很快就離開了他。
顧珍珍離開後，爸爸幾次給我打電話，想和我和好，都被我拒絕了。
我已經想好了，如果他以後生病, 我肯定還是會照顧他的，但和好，是真的不可能了。
因爲之前，我曾趁爸爸不在, 偷偷回過一次家，家裏已經沒有任何媽媽存在過的痕跡。
那個陌生的家讓我痛苦地明白：
沒有媽媽，就真的沒有了孃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