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反派的早死親媽

我是反派的早死親媽。
反派爸不疼媽早死,性格孤僻,故而對曾治愈過自己的女主偏執成狂。
用盡手段強取豪奪,最後不得善終。
系統讓我救贖。
於是我重生了。
看著巷子裡穿著皮衣染著殺馬特發色、目前還能活蹦亂跳的親兒子。
我掂了掂手上的菜刀,冷笑。
救贖?
那叫老娘管兒子,天經地義!

 

1
系統讓我重生的時候,傅子岸正帶人把一個瘦弱的小男生堵在巷子裡。
黑色皮衣,頭髮染成深紫色。
他倚著牆低頭把玩著手上的刀,語氣冷漠:「說實話還是廢一只手?你自己選。」
整一三百六十度全死角的不良少年。
對面被一群小弟包圍住的小男生被嚇得兩股戰戰。
然而下一秒,不良少年試圖單腳跨上垃圾桶桶蓋以增強氣勢。
結果因為低估了垃圾桶的高度而成功卡襠,面色猙獰。
我遠遠瞧著,深深吐出一口氣。
最後在系統無能阻攔下,進隔壁超市買了一把菜刀。

 

2
我應該是死了的。
在生下傅子岸之後,我的身體越來越虛弱,但醫院卻查不出任何病因。
最後我死在傅子岸三歲那年。
可我又重生了,變成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
系統告訴我,我的死是必然。
因為要符合傅子岸媽早死爹不管而導致性格孤僻偏執的反派設定。
也是因此,極度缺愛的傅子岸才會在女主對他稍微釋放一點善意後,就如同溺死的人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一般死不放手。
但我又得重生回來。
因為未來的傅子岸會黑化得過於徹底,甚至還殺了男女主。
「你要救贖他,阻止後面發生的一切。」
這是系統換我重生的交易。
可——
救贖?
我低頭看著剛買的嶄新菜刀。
閃著凜冽寒澤的刀面上映出一張年輕而又眼熟的臉。
我冷笑。
那叫老娘管兒子,天經地義!

 

3
傅子岸以為沒人看到他出了洋相。
於是他僵硬著臉維持動作一會後就假裝氣惱地借著踹人的動作放下了自己的腳。
「少他娘跟老子放屁!你要不說實話,你今天兩只手都甭想要了!」
狠話說得有氣勢。
如果能忽略掉他負在身後實際上在揉屁股的手的話。
我提刀過去時就看到這麼一幕。
系統以為我是氣急要去清理門戶,著急勸了我一路。
可我只是站在傅子岸的身後,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玩具刀斷不了人腿,要換一把稱手的工具嗎?
「比如試試這把菜刀。」
冰涼的刀面貼著傅子岸的臉頰。
殺馬特不良少年瞬間僵硬了身體,極其緩慢地放下了揉屁股的手。
而後羞憤欲絕:「……靠!」
傻子的通病,顧前不顧後。
所以傅子岸原本揉屁股緩解疼痛的動作逐漸肆無忌憚。
甚至還自我感覺良好地輕拍了幾下自己的小翹臀。
都被我看到了。
我嘆了口氣。
心想就傅子岸這傻缺二狗子的糢樣,是怎麼黑化到殺了男女主的呢?
難不成是用他清澈的愚蠢讓男女主笑死的?
系統:「……請尊重這個世界還未黑化前充滿童真的反派!」
我「哦」了聲。
然後低頭看了眼傅子岸褲子裂開而隱約露出的內裡,沒忍住嘖了聲。
「童真啊。」
原來是小粉。
系統不敢吭聲。

 

4
很明顯,我的出現打亂了傅子岸的計劃。
在一群驚慌失措覺得傅子岸下一秒就要被暗鯊的「大哥」聲中,他淡定地轉過身來。
居高臨下,試圖用不屑來遮擋先前的羞憤:「你誰啊,沒看到你傅爺爺先占了這地兒?」
我欲言又止。
剛想提醒他褲子裂了時,一道明顯憤怒的女聲嚮起:
「傅子岸!你又在欺負同學!」
這個時間點正好是傅子岸和女主的第一次見面。
原文劇情裡只有短短一句:
【蘇小小阻止了傅子岸的霸行,也成功讓傅子岸盯上了她。】
但實際上傅子岸遭遇了更多。
戴眼鏡的女孩沖過來就是對傅子岸一陣指責。
傅子岸白眼直翻,最後直接打斷:
「張雪,你真以為自己當個班長就能管教我了?我爸都不管我,你有個屁的資格!」
張雪臉色鐵青。
我也聽得直皺眉。
剛想開口說話,卻察覺到甚麼,轉身狠狠踹向了那個趁無人註意時偷偷靠近我的男生。
那人發出了悽厲的慘叫聲。
「臥槽!這麼兇?」
傅子岸嚇了一大跳,然後立即反應過來。
「你他媽的還死性不改呢!」
他氣得火冒三丈,當即就擼起袖子揚起拳頭朝著那男生的臉狠狠砸去:「今天不打死你,老子就不姓傅!」
打架的動作幹脆利落。
但屁股處的一點粉是越來越大。
四周陷入了一片沉寂。
除了自覺被傅子岸落了面子而異常憤怒的張雪聲音尖銳:
「傅子岸,我要告訴老師!
「就你這樣的,難怪傅家不要你!」
傅子岸自認帥氣的身姿瞬間僵硬。
他臉色陰沉,眼神不善地看向張雪:「你再說一遍。」
「我說錯甚麼了嗎?」
張雪甩開蘇小小攔住她的手,抬起下巴語氣挑釁:「等傅先生和喬老師結婚了,我看你還能繼續囂張多久!」
傅子岸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
他死死地盯著張雪,下意識跨出一步時。
「那他還能囂張挺久的,畢竟姓傅的眼瞎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我踮起腳拍了拍傅子岸的腦袋,哄道:「乖,站我後面獃著。」
傅子岸陡然卸了氣。
他扭頭看我:「你——」
「你們都是一丘之貉!」
張雪看我時翻了個白眼,語氣厭惡:「仗著家裡有點錢的富二代混混,實際上不過就是群只會欺負弱小的社會敗類!」
「那就看看你口中所謂的弱小都做了甚麼。」
我懶得多爭辯甚麼,俯身從那男生的口袋裡掏出了一個行動電話。
行動電話相冊有密碼。
我用菜刀威脅著男生說出了密碼,翻了幾張後把行動電話遞過去。
張雪高揚著頭不看。
反倒是蘇小小接了過去,很快臉色大變。
「人渣!」
她恨恨地罵。
卻不是對著傅子岸,而是對那個正踡縮在地上的男生。
——行動電話相冊裡,清一色都是偷拍女生的私密照。

 

5
有著蘇小小的證明,張雪很快就意識到自己誤會了。
但她不道歉,還在嘴硬:「他雖然做得也不對,但你把人打成這樣更是不對!更何況這些照片也沒露臉,誰知道是誰的,說不定人家就只是私下自己看看。你動手打人,你應該先向這位同學道歉!」
這下就連蘇小小都默默離她遠了一些。
傅子岸對此評價:「傻逼。」
「你說得對。」
先前一直被壓抑的怒火徹底爆發。
系統說因為要貼合這個世界反派的人設。
所以除了女主外的所有人都對傅子岸充滿了無腦的惡意。
我氣笑:「如果你覺得他罪不至此,那我現在就拍下你的這些私密照。反正也不露臉,反正我也只是私下裡自己看看。」
「你要幹甚麼!」
見我朝著她走過去,張雪尖叫了起來。
她警告我:「你這是違法的!我要報警!」
我沒理,繼續著自己的動作。
直到張雪被嚇哭。
我面無表情:「既然知道偷拍違法,那你憑甚麼就認定傅子岸做錯了?」
「他、他就是個混混!」
「混混?」我笑了,「一個阻止惡行、保護小姑娘的混混?你要知道,在那個人渣偷拍我前,這小子最多就只是口頭上威脅了一下。你覺得他是混混,但對於那些被偷拍的女生來說,他就是英雄。」
大概傅子岸很少聽到有人用「英雄」來形容自己。
他先是一愣,然後就仰著頭得意。
甚至連我讓他在明年的期末考壓過這位所謂班長時,這人都一口答應了下來。
張雪被氣得哭著跑了。
蘇小小看了眼跑遠的張雪,並沒有立即追上去。
而是認認真真地朝著傅子岸道歉:「對不起,我之前也誤會你了。」
這讓我對女主的感觀好了不少。
扭頭時看到傅子岸還在傻樂。
我實在沒忍住,直接上手朝著那圓潤而形狀優美的後腦勺一次重擊:
「沒長嘴?不知道解釋?」
傅子岸抱著頭「嗷」了聲。
「等等。」
他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不對,納悶:「不是,你誰啊?」
於是我掂了掂手上的菜刀,笑容燦爛。
一字一句:
「我是你媽。」

 

6
傅子岸認定我是在挑釁他。
哪怕我能夠無比清楚地說出傅子岸身上有哪些胎記。
可傅子岸一邊紅著臉一邊阻止我,卻依舊不信。
於是我讓他打電話給傅璟,結果一次都沒打通。
我看著傅子岸唇角的笑意一點點隱去。
沉默了好一會,問他:
「一直都這樣?
「甚麼?
「傅璟不接你電話。」
傅子岸愣了愣。
但他很快就扭過頭,隨意地踢著腳邊的易拉罐,冷笑:「我還沒死,用不著他管!你倒是有點本事,連我的消息都打探得這麼——」
話說到一半突然歇了聲音。
傅子岸愣愣地看著行動電話,然後低罵了出來。
罵得我下意識抬手:「不準說髒話!」
他難得沒有跳腳,只是緊握著行動電話眼眶發紅。
我瞥了眼。
是一張照片。
照片上,傅璟伸手扶住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而後者也適當露出嬌羞的表情。
大概是拍攝角度的問題,兩個人ŧü³看起來舉止親暱。
「喂——你!」
傅子岸叫我,面色沉得厲害。
他冷笑:「既然你說你是我媽,那我送你過去捉姦唄!」
語調帶著一絲不甚明顯的戾氣。
我安靜地看著傅子岸,突然問道:
「你在生氣?為甚麼?」
系統給的資料上,傅子岸和傅璟這對父子的關系並不好。
而傅子岸早就表明以後不會接手傅家,等成年就要和傅璟脫離父子關系。
所以傅璟找女人,他在生甚麼氣?
傅子岸抿著唇沒說話,可眼眶卻愈發紅得厲害。
最後還是他身邊的小弟極為小聲地提醒我:
「今天……是大哥媽媽的忌日。」
這下輪到我一愣。
一時有些摸不準傅子岸對我這早死親媽到底是甚麼態度了。

 

7
傅子岸是去學校捉姦。
照片上的女主角是他的班主任。
也是張雪口中的喬老師,喬安然。
辦公室的門被狠狠踹開。
傅子岸插著兜,語調散漫:「啊,打擾到二位無媒苟合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不過老頭子你想找喬老師當第二春怎麼不早說?今天是我媽忌日,我正好也去跟她聊聊啊,讓她也見一見這後來的妹妹啊。」
語氣挑釁,又帶著不易察覺的怒意。
我感慨就沖傅子岸這張嘴,傅璟沒打死他還算是有點父愛了。
「傅同學。」
喬安然反應過來,可我卻捕捉到她臉上快速閃過的一絲不耐和厭煩。
她語氣無奈:「你不要誤會,我只是在和傅先生討論你的事情。」
「到底是討論我的事情還是討論你們以後結婚——」
「傅子岸。」
嗓音冷淡到聽不出任何的情緒。
可傅子岸卻像是猛地被人掐住了脖子,突然住了嘴。
背對著我們的男人轉過身來,平靜地看著傅子岸:「道歉。」
傅子岸緊抿著唇。
他沒有說話,只是眼眶發紅,死死地盯著傅璟。
明明是親父子,可我瞧著卻和甚麼生死仇敵一樣。
「這沒甚麼的。」喬安然連忙開口緩和氣氛,又朝著傅璟笑,「傅同學只是有點誤會,他——」
「道歉。」
傅璟走到傅子岸的面前,垂著眸子。
語調冷靜:「傅家不出沒有教養的孩子。」
我清楚地感受到傅子岸身體瞬間僵硬,垂在身側的手也緊握成拳。
心想這臭小子嘴上說著不要傅璟管,實際上明明對傅璟的話在意極了。
於是嘆了口氣:「雖然大概率是聞家血統問題。不過傅先生這胳膊肘老往外拐的毛病,是不是過分了點?」
傅璟動作一頓,像是瞬間定格住了。
這一出聲也讓傅子岸想起身邊還有一個我。
他扭頭,借著瞪我的動作又伸手把我往後面拉了拉。
低聲罵罵咧咧:「你這個時候招惹他,連我都救不了你!」
「傅子岸,她是誰?」
傅璟這才註意到了被傅子岸擋住的我。
向來清冷自矜的男人難得露出失態的一面。
他抓住傅子岸的手臂,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我。
嗓音隱隱有些發顫,又重複了一遍:「她是誰?」
傅子岸一愣:「她——」
「真不好意思,我玷污了你們傅家高貴的血統。這不心裡愧疚,就直接從棺材裡蹦躂出來想著和傅總您當面道個歉嗎?」
我仰頭看著傅璟,笑容挑釁。
轉頭又拍著傅子岸的腦袋:「都說有了後媽就有後爸。來,和你後爸道個歉。」
傅子岸氣人的本事隨我。
但遠比不上我。
還得學。
而傅子岸看了看傅璟,又扭頭看了看我。
最後「靠」了聲:
「真成捉姦現場了?!」

 

8
我和傅璟是商業聯姻。
原以為是強強聯手,後來我才知道那不過是我爸媽在托孤。
傅璟是個重諾的人。
在爸媽病重走後,他的確有在認真履行當年的承諾。
雖然無關情愛。
不過也是因此,我相信傅璟會好好照顧我的兒子。
至少不應該是現在這樣。
「聽說你要和那位喬老師結婚了?恭喜啊。」
起死回生這件事太過於匪夷所思。
所以傅璟在反應過來後極力維持著鎮定帶我和傅子岸離開。
隔板升起,我偏頭看著傅璟。
這人早已恢複成平日冷淡的糢樣,仿佛剛才的失態只是我的錯覺。
他眼睫顫了下,語氣難得有些無措:「你別聽他胡說。我沒有——」
傅璟頓了頓,想說甚麼但又似乎羞於說出口。
這人生得好看,歲月也似乎格外優待他。
我看著傅璟這張幾乎都沒有甚麼變化的臉,扯了扯嘴角:
「其實你要和別人結婚也沒甚麼的。」
「除了你以外,我從沒想過和別人結婚。」
兩道聲音同時嚮起。
然後都因為對方的話而一愣。
我最先反應過來,笑了笑:
「你已經完成了和我爸的約定,所以不用再顧慮甚麼。更何況你還年輕,公司事忙,有個人在家裡幫幫你也是好的。」
傅璟的面色隨著我的話越來越冷。
最後沒忍住打斷:「你回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些的?」
語氣急促,隱隱帶著點委屈。
於是我收斂了臉上的笑意,目光落在擋板上。
似乎這樣就能看到坐在前面的傅子岸。
「當然不是。」我輕聲,頓了頓,「傅璟,你讓我兒子受了委屈。」
那個開口第一聲叫的是媽媽的乖小孩;
那個在我生病躺在牀上,會讓我掐著他說要和媽媽一起疼的笨小孩;
那個在我死前和我拉鉤約定好以後再見面的孩子。
在媽媽死後,受盡了委屈。
可他連一個能說說委屈的人都沒有。
語氣冷靜又帶著怒意:「你答應過我會照顧好他的。」
我知道傅璟冷情,畢竟我和他結婚四年才稍稍把這塊冰塊焐熱了一些。
但我以為他會看在傅子岸和他有著最親近的血緣關系的份上有所變化。
這時我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先前系統說的那些有關傅子岸原定的結局。
——無人救他。
——最後在漫長的等待中孤獨死去。
無名的怒火在身體叫囂著要發洩,不止是對眼前這個人。
傅璟愣愣地看著我。
他似乎想要解釋甚麼,張了張嘴卻甚麼都說不出來。
最後只能近乎狼狽地別過頭。
「抱歉。」
傅璟低聲開口,不為自己做過多的辯解。
於是憤怒化為無力。
我提醒:「你該道歉的對象不是我。」
傅璟沉默。

9

傅子岸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親媽死而複生。
甚至返老還童成了十六歲的小姑娘,看起來比他還要年輕。
他一開始有些警惕和別扭。
但這些情緒在我領著他打了一天游戲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信你是我親媽了!」
傅子岸捧著行動電話,眼睛亮晶晶的。
誰能想到染著殺馬特發色、出去一眾小弟前呼後擁的不良少年,背地裡是拿個安琪拉還能 1-10 的小廢物?
我頭也沒抬:「你比你爸厲害。」
游戲裡的安琪拉突然停了下來。
不出意料,1-11 了。
傅子岸嘴上說著「我肯定比那老頭子厲害」,一邊又期期艾艾地靠近我了些,停頓了好久。
意思不言而喻。
於是我想了想,又說:「他打游戲的時候一般都是把行動電話當佛珠盤。」
「甚麼意思?」
「因為他老不殺人。」
傅子岸低頭看著游戲界面上的那個 1,喜滋滋:「那他真的很垃圾!」
尤其是在聽我說我六神裝 MVPcarry 全場,而傅璟 0-12sorry 整場時,更是傻樂得毫無心機。
直到被吐槽的那個人站在身後,端著兩杯牛奶:
「該睡覺了。」
傅璟還記得我有睡前喝杯牛奶的習慣。
他猶豫了下,把手上的牛奶放到傅子岸的面前,冷淡:「喝了。」
而自從傅璟出聲後,原本還齜著牙傻樂的傅子岸就收斂了臉上的笑意,盯著行動電話屏幕沒抬頭。
更沒有去接那杯牛奶。
傅璟也沒在意,直到對上了我的目光。
他身子一僵,最後幹幹地說了句:「你殺人了,厲害。」
我繼續看著傅璟。
於是他頓了下,似乎有些委屈地抿著唇:
「……比我厲害。」
傅子岸依舊在低頭認真打游戲。
我瞥了眼。
哦,在無意識更勤快地送人頭。
直到傅璟走後,傅子岸才抬頭看我。
語氣認真:「糯米能驅他身上的邪嗎?」
我也認真想了想,回覆:
「可能效果還不夠,要不你試試搭配黑狗血?」
傅子岸一愣,然後笑得很大聲。
可笑著笑著,這人眼眶又紅了起來。
他偏頭看我說:「我以為你會罵我不尊重他。」
「尊重是相互的。」我抬手拍了拍他的腦袋,「如果你覺得你沒得到應有的尊重,那麼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也是沒有關系的。」
「甚麼是應有的尊重?」
「大概就是你的某些想法和信念得到了認可。別人或許覺得那很愚蠢,但是他們不會多加幹涉,更不會強行要求你去改變。不過這些很大程度上得你自己感受,你有判斷自己有沒有得到尊重的權利。」
傅子岸沉默了好一會,端起牛奶喝個幹淨。
甕聲甕氣:「老頭子就從來都沒尊重過我。」
但到底底氣有些不足。
那天傅璟到了最後還是沒能和傅子岸道歉。ṭù₈
可他和傅子岸解釋,他並沒有和喬安然結婚的打算,謠言的事情他也會調查清楚。
那天也是喬安然主動聯繫,說要和他討論下有關傅子岸學習的事情。
為此傅璟還推掉了一個很重要的會議。
這些事他原本是沒打算和傅子岸說的,因為覺得沒必要。
一個做了好事也不會主動澄清;
一個明明是為了兒子卻甚麼都不說出來。
這對父子在當啞巴這一方面,簡直是一糢一樣。
於是我伸了個懶腰,笑:「是嗎?那我替你去罵罵他。」
傅子岸沒吭聲,但眼睛卻明顯亮了幾分。
他極為樂意看到傅璟吃癟。
上樓時,我看到傅璟站在拐角的地方,臉上有著一絲不贊同。
「你在溺愛。」
對於向來家風嚴謹的傅家來說,我剛剛和傅子岸的對話的確算得上是溺愛孩子。
我歪頭看他:「所以呢?」
傅璟皺眉。
於是我笑了笑:「傅子岸其實很不愛喝牛奶的。」
他動作一頓,目光詫異。
「那是你第一次給他倒牛奶吧?他嘴上說著不尊重你,可還是把那杯牛奶喝得幹幹淨淨。因為那是他父親第一次為了改變而做出的嘗試,他在尊重並且也在嘗試接受。」
我想起傅子岸捏著鼻子喝牛奶時的一臉痛苦樣,眼底漾開笑意。
傅璟這次沉默的時間很長。
長到我沒忍住打了個哈欠準備進房睡覺時,他突然叫住了我。
「我的父母就是這麼教育我的。」
他頓了頓,難得遲疑:「……也沒人教過我。」
「我知道。」
我踮起腳想要拍傅璟的腦袋,就像是對傅子岸一樣。
可他實在太高了。
我有些猶豫地收回手,卻看到傅璟面色平靜地彎下腰,微微低頭。
我一愣,轉而笑得更燦爛了:
「我都知道啊,所以我才回來教你們的。」
要救贖的,或許並不止傅子岸一個人。
傅璟低著頭,我看不清他臉上是甚麼表情。
只能感受到他似乎輕輕蹭了下我的手。
而後悶悶地嗯了聲。

 

10
傅璟替傅子岸請了一周的假。
而等到假期結束,傅子岸才反應過來自己親媽變小並不是一件好事。
因為我成了他的新同桌。
傅子岸深吸氣,聲音顫抖:「您要陪讀?」
「你也可以認為我是要打算重溫青澀的學生時代。」
我好奇地打量著學校裡的一切。
看到有少男少女走在一起,只是因為不小心碰了下手就害羞避開時,沒忍住感慨了一句「年輕真好啊。」
但這些興奮和躍躍欲試止步於我上完第一節數學課後。
傅子岸照舊是睡了一節課。
我也沒叫醒他。
只是在他睡醒後習慣性準備逃課時面無表情地抓住了他。
傅子岸:「?」
他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原本兇神惡煞的Ŧṻ⁴臉色瞬間變得討好:
「我就是想去上廁——」
「你可能還不太了解我。」我拽著傅子岸坐下,輕聲細語:「我這人比較爭強好勝,到哪都想當第一名。」
「……所以?」
傅子岸身體一僵。
我羞澀一笑:「但我畢竟脫離學生時代太久,很多東西都不太記得了。還有,你們這數學老師怎麼講課還有口音啊?」
我咬死不承認是自己聽不懂。
直到傅子岸眼神複雜:「我們數學老師普通話甲等。」
我假裝沒聽到,只是默默把筆記本遞了過去。
傅子岸低頭瞥了眼,隨口就說出了答案。
然後抬頭不敢置信得十分真誠:
「要不您老先回初中重修下?」
大概是終於在某個地方找回了場子,傅子岸的語氣還帶著一絲不甚明顯的得意。
我沒說話。
只是默默把政治和地理書曡在一起,然後卷了起來。
傅子岸看著新鮮出爐的大寶貝,瞬間花容失色。

 

11
一開始傅子岸是被我逼著教題的。
可後來他開始慢慢減少上課睡覺的頻率。
就連那些小弟過來找傅子岸時,他也只是揮了揮手說等他把這道題解完再說。
傅子岸開始主動湊到我面前問我需不需要他講題。
尤其是在看到我面無表情地盯著做錯的作業,最後一臉仇恨時。
問這話時候的傅子岸眼睛亮晶晶的。
就和當初我帶他贏得了游戲比賽一樣。
但明顯要比之前更滿足了。
他逐漸不再只是從漫無目的地帶著小弟逃課亂逛中找到存在感。
「他變了很多。」蘇小小看著和我講完題才心滿意足出去的傅子岸,沒忍住問:「你是怎麼做到的?」
上次那件事後,蘇小小開始逐漸對傅子岸改觀。
她說認真想想,傅子岸除了上課不聽經常翹課以外,好像也沒有做過太過分的事情。
他甚至還為民除害,雖然手段方式極端了一點。
我並不抗拒蘇小小主動向傅子岸遞出的善意。
哪怕在原本的劇情裡,就是這些善意讓傅子岸走向了不歸路。
但這一次,我會拉住他。
不愧是救贖文女主。
有著蘇小小的帶頭,班級裡不少人對傅子岸的態度也稍微緩和了一些。
至少沒有先前那麼冷漠了。
不過目前傅子岸還沒有感受到這一點。
因為他覺得他並不需要這些人,所以也不在乎這些人的態度。
我低頭收拾著試卷,卻發現藏在試卷下的一塊糖。
於是我眼底笑意更濃:「大概是因為,人活著是需要被需要的。我需要他,他也樂於被我需要。」
我有些低血糖,但今天忘記帶糖了。
傅子岸發現了。
蘇小小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可眼底卻快速閃過一絲黯淡的情緒。

 

12
蘇小小和傅子岸吵架了。
起因是傅子岸不小心摔碎了蘇小小的玻璃娃娃。
向來好脾氣的蘇小小第一次發了火。
而傅子岸又總是被人慣著捧著的。
於是原本到嘴的道歉變成了一句不耐煩的「不就是一個破爛玩意嗎?你要是喜歡,我買十個八個賠你不就行了」。
尤其是在所有人都指責傅子岸不對的時候,他更是氣得直接踹翻了桌子。
「關你們屁事,滾!」
兇神惡煞的糢樣嚇得沒有人敢吱聲。
我那幾天生病請了假,等回去的時候才知道這兩個人冷戰好幾天了。
傅子岸朋友不多,蘇小小勉強算是一個。
可現在連蘇小小也不理他了。
班級裡的那群人在見到傅子岸暴躁的一面時,先前被淡化的恐懼又重新出現。
他似乎又陷入了之前被邊緣化、被孤立的困境。
但還是有些不同的。
我看著傅子岸習慣性戳前桌背想問作業,卻在看到對方眼底的慌張和害怕時陡然僵硬的糢樣,心想還是有不同的。
或許連他自己都沒發覺,他開始在意起別人對他的看法。
但我沒有提醒,也沒有問他和蘇小小的事情。
直到傅子岸實在忍不住:「你為甚麼不說我?」
「說你甚麼?」
「他們都說我做得不對。」
傅子岸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很冷靜。
「那你覺得你自己做得不對嗎?」我反問。
傅子岸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許久後,他才開口:「那個娃娃被磕壞了一個角。我之前看到蘇小小很寶貴這個娃娃,每次拿出來時都是很小心翼翼的。她那麼愛哭,看到娃娃被弄壞了肯定又要哭的。我本來是想去找一個同款,然後悄悄換了的——」
但誰也沒想到傅子岸在拿起娃娃時被人狠狠撞了下。
他沒拿住,又正巧被剛回來的蘇小小看到。
說這話時的傅子岸小聲又委屈。
我問他:「那你有和蘇小小說過這些嗎?」
傅子岸不吭聲。
「和你爸一個性子!」
他還不服氣,卻被我戳著腦門:「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和你說要開口。人長著嘴不是光用來吃東西的,那些藏在心裡又自以為對別人好的好往往更傷人傷己。你不說別人怎麼會知道呢?等到誤會產生了再去解釋,可傷疤已經造成了。傅子岸,你不是啞巴,你能開口說話的。」
傅子岸抿了抿唇,看著桌上的筆記本不說話。
那是之前蘇小小借給他的。
在得知傅子岸想好好學習後,這個小姑娘很熱情地貢獻出了自己的筆記。
我拍了拍傅子岸的頭:「低頭又不難的。你看你現在不就低著頭嗎?」
傅子岸哼了聲,最後扭扭捏捏地說他會去找蘇小小解釋清楚的。
但蘇小小請假了,說是家裡出了事。
傅子岸急著要去說清楚,於是從老師那問到了蘇小小的家庭地址後就找了過去。
我沒有陪他。
系統沒忍住:「你明知道——」
「我會教他如何開口,如何尊重別人,如何找到自己努力的方向,如何變得更加堅強……我可以把我會的都教給他。」
我打斷了系統的話,笑了笑:「但我不會永遠保護他。我可以幫他避開這一次的危險,那下一次呢?如果還有我和你都未知的危險存在呢?」
我想改變的,從來都不止是那個結局。
希望也從來都不是別人給的。
別人的救贖只是一時的。
唯有自救,方能得救。
系統不再說話。

 

13
蘇小小摔下了樓梯,被送進醫院昏迷不醒。
她繼父陳明指認是傅子岸幹的。
他說那天傅子岸氣沖沖地跑進他家,二話不說就扯著蘇小小離開。
他想攔下傅子岸,卻被傅子岸打了一頓。
陳明是一位深受家長好評的初中老師,鄰居也都誇他平時就對蘇小小這個繼女很好。
而傅子岸是一個混混,還是個仗著家世好就胡作非為的混混。
再加上陳明臉上的傷做不了假。
而警察到的時候,傅子岸就像頭小獅子一樣,還想沖過去狠狠揍陳明一頓。
不過被攔了下來。
傅子岸被帶去了警局教育。
傅璟還在國外出差,所以是他的律師帶著我過去接他的。
傅子岸在看到我時眼睛一亮,但很快就別過臉。
警察說他甚麼都不肯多說。
只說自己沒有推蘇小小。
「醫院說那女孩受的傷其實不算嚴重,只是不知道為甚麼還沒有醒過來。家長也願意私下和解,所以聞小姐您的意思是?」
我偏頭看向傅子岸。
他不想看我,卻被我重重地拍了下頭。
傅子岸吃痛地抱著頭。
我這才發現這小子眼眶通紅,像是才哭過。
「傅子岸,」我盯著他的眼睛看,語氣認真,「我只問你一句話,你有沒有做過這件事?」
「沒有。」
「大聲一點。」
於是傅子岸咬著牙:「我沒有!」
「那好,」我點了點頭,然後告訴律師,「我們不和解。」
「我相信他,也相信他不會騙我。和解意味著認罪,但傅子岸沒有做。他得清清白白地從這走出去!」
傅子岸驚詫地抬起頭。
他似乎想說甚麼,可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
他抬起手努力去擦,結果越擦越多。
平時跟個炸毛小獅子一樣的人哭得可憐兮兮的。
我嘆了口氣。
抱著傅子岸的時候,又忍不住心想著還是得找時間把他這一頭殺馬特頭髮剪了。
發膠味實在太影嚮氛圍了!
「但是我打了那個畜生。」
哭了好一會後,傅子岸啞著聲音說。
他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的沖動,有些緊張:「這個影嚮大嗎?」
頓了頓,又有些猶豫地看了我一眼,小聲而又無措:
「我……我不是故意的。」
在此之前,我無數次告訴過傅子岸暴力是解決不了問題的,甚至還找了不少例子給他看。
雙休在家的放松節目也是全家在一起看普法欄目。
我欣慰他至少還記得我的話。
「那如果再來一次,你還會打他嗎?」
傅子岸想也沒想:「打!最好是趁著警察來之前把他揍得半死不活!」
咬牙切齒,故作兇狠。
但實際上傅子岸留手了。
在原劇情裡,傅子岸是直接把陳明打得半身不遂的。
那天系統還問我,如果傅子岸依舊走上原劇情那條路怎麼辦。
「做錯事就應該有懲罰。」我笑了笑,「但我會陪他。當然最主要的是,我相信我的兒子。」
我很高興,傅子岸自己改變了之後的結局走向。
但現在我故意板著臉不說話。
傅子岸有些慌了。
他下意識拉著我的袖子,支支吾吾:「可、可我是有原因的!」
我被他這糢樣逗笑。
「暴力雖然解決不了問題,但可以解氣。」
我拍了拍他腦袋:「不過解氣之後就得想辦法解決問題。傅子岸,我是你媽,你永遠都可以相信我。」
可盡管我這麼說。
傅子岸也只是猶豫了一瞬,最後搖了搖頭:
「我不能說。」
我尊重他的決定。

 

14
隔天流言就在學校裡傳開。
而將這件事推上頂峰的是張雪上交的一段音頻。
音頻裡,傅子岸惡狠狠的聲音清晰可聽:
「……我一定會讓蘇小小這臭丫頭吃不了兜著走!」
張雪哭著說:「那天小小還和我說,她有些擔心傅子岸會不會惱羞成怒。但我沒想到傅子岸會這麼心狠手辣,小小之前一直都對他很好,而且那天明明就是傅子岸先做錯了事!都是我不好,如果我膽子大一點早點站出來,小小是不是就不會出事了?」
於是不少人都認定這就是傅子岸的報複。
原本的冷淡漠視變成了厭惡仇視。
哪怕有人替傅子岸出聲,但很快也被壓了下去。
因為沒有證據證明傅子岸是清白的,而唯一能說出真相的蘇小小還在昏迷中。
但傅子岸還是不肯說。
沒過多久,他又被冤枉考試作弊。
在前不久的期中考試裡,傅子岸考出了班級第十的好成績。
「我能理解傅同學想在別的女同學面前展示自己的心情,」喬安然皺著眉和傅璟說,「但他也不應該——」
她的話沒有說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喬安然原本以為傅璟會和之前一樣直接去教育傅子岸。
然後她好借著機會好好安慰傅璟。
但是這次傅璟卻只是安靜地看著她:「喬老師說這些話的時候有證據嗎?」
喬安然一怔。
然後急忙用微笑掩飾著自己的慌張:「雖然說只是猜測,但是傅同學之前一直都不聽課,這麼短時間——」
「既然只是猜測,那喬老師又憑甚麼認定他一定是作弊了?」
喬安然臉上尷尬的笑容維持不住。
尤其是在傅璟當著她的面問傅子岸:「你有沒有作弊?」
語氣是慣有的冷淡,但這次卻多了幾分維護的意味。
相同的場景。
傅子岸只愣了一秒,然後給出了同樣的回覆:「我沒有。」
「好。」
傅璟點了點頭,看向喬安然時臉色冰冷:「作為一名老師卻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隨意污衊一個學生。喬老師,我希望你能當著所有學生的面向我兒子道歉。」
這是傅璟第一次在所有人面前稱呼傅子岸為「我的兒子」。
傅子岸瞬間僵硬住身子,一張臉卻漲得通紅。
但頭卻高高昂起。
配上那頭殺馬特發色,就像是一只戰鬥勝利的大公雞。
我沒忍住被自己的這個想法逗笑,然後轉身離開。
孩子他爹都這樣了,那我也得努力起來。
沒過多久,就有不少傅子岸的同班同學跑到辦公室來證明傅子岸沒有作弊。
其中有不少問過傅子岸題目的或者是來蹭聽的。
他理科思維好,哪怕之前的基礎不行,但用心學了之後很快就能舉一反三。
一開始有人害怕不敢去問傅子岸。
但在看到傅子岸面對我這根不開竅的木頭,哪怕反複講到暴跳如雷,也只是自己用頭砸著桌子,轉頭又語氣不耐地繼續講時,這些害怕也逐漸淡化了下去。
而傅子岸嘴上說著這些人笨,卻從來沒有拒絕過任何一個人。
還有一些人是和蘇小小交好。
他們說,蘇小小和他們提起過傅子岸幫女生報仇的事情。
「其實我們都不怎麼相信班長說的話,」他們說,「因為那天之後,小小就和班長絕交了。」
也是這批人,在傅子岸被罵時不斷替他出聲解釋。
雖然他們依舊還是有些怕傅子岸。
隔著人群,我看到傅子岸僵硬地站在原地。
他似乎有些手足無措,眼眶也紅了起來。
然後趁著無人註意的時候偷偷低下頭。
足夠了。
我想。

 

15
事情徹底反轉是在蘇小小醒來那天。
她清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報警,舉報陳明猥褻她。
原本劇情裡就有傅子岸保護蘇小小這一幕。
但那時蘇小小並沒有出事。
她感激傅子岸,又對傅子岸為了保護她差點釀成大禍而心懷愧疚,所以之後對傅子岸更好。
卻也因此更加激發了傅子岸對她的占有欲。
系統說原定的特殊劇情無法更改,所以我只能盡量改變通往那個故事結局的路徑。
好在我成功了。
事情的真相也徹底水落石出。
那天傅子岸原本是打算找蘇小小解釋清楚的。
卻意外撞見了陳明猥褻蘇小小。
誰都想不到那個平時看起來溫文爾雅、在學校教書育人的陳老師私底下卻是對Ṫűₘ自己繼女有著不軌之心的畜生。
傅子岸想帶著蘇小小離開,卻被陳明攔下。
推搡之中,蘇小小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傅子岸著急忙慌地叫救護車,卻沒想陳明先報警反咬了他一口。
有了蘇小小的證明,陳明被逮捕。
他原本很自信蘇小小不敢把這件事說出來的。
而被逮捕的時候,陳明正在對張雪下手。
因為之前被傅子岸落了面子,再加上蘇小小的刻意疏離,張雪對傅子岸懷恨在心,就和陳明聯țų₅手了。
但她沒想到害人終害己。
被救出來的時候,張雪精神都快要崩潰了。
但沒有人同情她。
而之前污衊傅子岸考試作弊但又不肯道歉的喬安然也被教育局處分了。
之後又有人舉報她試圖勾引學生家長,利用學生群體中傳播引導性的不良言論。
喬安然在學校裡也待不下去了。
罪有應得。

 

16
處分文件下發的那一天,我帶著一封信的複印件去找傅子岸。
他最近到哪都能收獲一些愧疚又敬佩的目光。
傅子岸嫌煩,幹脆找了個安靜的地方自己待著。
找到ŧùₖ他的時候,傅子岸正在球場上的人打球。
「蘇小小讓我給你帶一聲對不起。」
我在他旁邊坐下,又偏頭看他:「所以那天,她到底為甚麼會摔下樓梯?」
傅子岸扭頭看向球場。
就在我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傅子岸輕聲開口:
「那天,她其實是想帶著陳明一塊死的。」
我沒有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一時愣住。
然後突然想起蘇小小在那段時間裡情緒似乎格外不對勁。
「那個玻璃娃娃是蘇小小爸爸留給她的,磕破了一角也是有天陳明喝醉了後弄壞的。我當時想帶著蘇小小走,但陳明威脅說他要去舉報我帶蘇小小私奔,他還大放厥詞說可以趁機在老頭子那撈一筆錢。我看得出來,當時蘇小小是真的絕望了。所以她哭著和我說對不起,說她連累我了。」
傅子岸像是打開了話匣子,絮絮叨叨地說著。
他說他不敢把這件事告訴警察。
他擔心如果自己先把這些事曝光的話,蘇小小醒過來會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
「她一個小姑娘,本來遇到這種事就很害怕絕望了。現在還有不少所謂的受害者有罪論,如果她醒來再聽到一些不好的話——」
傅子岸抓了抓頭髮。
他想等蘇小小醒過來後自己決定。
「那如果蘇小小醒過來不想揭穿這些事情呢?」
我問他。
蘇小小選擇隱瞞,那麼誰都不會知道那天到底發生了甚麼。
那個不該有的罪名就會一直留在傅子岸的身上。
傅子岸一愣,朝我咧嘴笑了笑:「我沒想那麼多。」
「不過我一個男孩子抗壓能力肯定要比一個女孩子強的。您之前不還說我是個英雄嗎?您別說,我發現當英雄其實還是挺有意思的!」
說這話時,傅子岸的眼睛亮晶晶的。
他早就做好了認下這個罪名的準備。
他也一直記得第一次見面時,我誇他是個英雄。
我鼻子猛地一酸,然後狠狠地捏著他的臉,語氣近乎咬牙切齒:
「白癡!我怎麼會有你這種笨蛋兒子?要家長是幹甚麼的?留著當擺設看嗎!你知不知道那天我的人一直跟著你,你爸也早就搜集好證據,只要你和我們開一次口,其他的事情我們都可以幫你解決!
「我跟你說多少次了,嘴巴長著是要說話的!要是再有下次——」
「我就是怕我說了之後,我可能受不了別人來罵我。」
傅子岸突然打斷我。
他匆匆低下頭,聲音有些哽咽:「我真的沒有您想象中的那麼堅強。」
委屈一旦破了個口子,便如同潮水一般湧出無法抑住。
所以傅子岸幹脆連口子都不想破,直接堵得死死的。
這個想法很天真,很幼稚,很愚蠢。
但很可愛,也值得被認真對待。
「可是你為甚麼要這麼堅強呢?」我問他,「或者說,你有沒有想過我為甚麼會重生回來呢?」
傅子岸一愣。
「那是因為媽媽看到我的寶貝兒子受了委屈。他明明那麼善良,那麼懂事,憑甚麼要吃那麼多的苦呢?」
那些強加於他身上的悲慘讓我憤怒又心痛。
沒有誰生來就是想當反派的。
我眨了眨眼睛,用力憋下那股酸澀,又說:「所以我回來當我兒子的靠山啊。如果他要這麼堅強的話,那我這個靠山是不是也太沒用了一點?」
傅子岸緩過神來。
他低著頭,聲音悶悶的:「如果我沒有您想象中的那麼好呢?」
「甚麼?」
「如果當初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不是為了教訓那個男生偷拍,而是單純在做壞事欺負別人呢?」
傅子岸的聲音在發顫。
「那我會打你,會罵你。」
我想了想,給出了我的回答:「甚至會氣極了說出一些很難聽的話來傷害你,比如說我怎麼會有你這種不聽話兒子。」
我註意到傅子岸放在膝蓋上的手緊緊握起。
他在緊張。
於是我笑開,一字一句極為認真:
「但我永遠都不會放棄你。
「我很高興,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更好。」
緊握的手悄然放松。
傅子岸開口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但你和我想象中的一樣好。」
「甚麼?」
「有一次動手術全麻沒醒的時候,我夢到你來看我了。你問我怎麼來了,我說我想你了。」
傅子岸破涕為笑:「其實那段時間我一直在惹事,爺爺奶奶都不喜歡我。不——不對,那個時候就沒有人喜歡我。我以為你也和他們一樣,會罵我,然後讓我回去做一個乖小孩。結果你只是讓我回去好好吃飯。」
眼前的視線逐漸糢糊。
我也跟著笑:「那你有好好聽夢裡的我的話嗎?」
「有啊!」傅子岸吸了吸鼻子,故作得意,「我那天醒來之後吃了幾大碗飯呢!」
頓了頓, 他小聲又不好意思:
「媽,其實我真的挺想您的。」
這是傅子岸第一次叫我媽。
叫得我很想抱著他大哭。
但這實在太丟臉了。
於是我故作輕松地把手上的信丟給他:「所以你媽帶著禮物回來看你了。」
這是一封把喬安然告到教育局的信。
除了張雪以外, 其他所有同學都簽名了,包括蘇小小。
傅子岸愣愣地看著,好半晌才嘴硬地說:「我才不需要他們證明呢!」
可唇角上揚, 眼睛又是亮晶晶的。
我被他逗笑:「那或許你需要第二份禮物?」
「甚麼?」
我把一直通著的電話遞給了傅子岸。
他似乎猜到了甚麼,臉上的表情都緊張了不少。
直到電話那頭無比清晰地嚮起了一句「對不起」。
傅子岸握著電話的手陡然僵硬。
他近乎有些無措地看向我,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說甚麼。
「聽下去。」
我做著口型示意他。
於是傅子岸抿了抿唇,表情異常嚴肅。
可下面那句話卻不是通過電話了。
「我想了下,或許這些話應該當面和你說。」
熟悉ťŭ₇的聲音在背後嚮起, 伴隨著不易察覺的喘息聲。
傅子岸猛地轉過頭, 不敢置信。
向來都極為冷淡的傅總在對上兒子目光時難得有些手足無措。
他下意識看向我, 我卻故意扭過頭。
於是傅璟無奈地嘆了口氣, 臉上是同傅子岸如出一轍的嚴肅。
說的話更像是公司年終總結上背的那些詞, 聽得傅子岸都忍不住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他大概也知道自己說得不好,於是抿了抿唇。
但很快, 眼底漾開明顯的笑意。
他說:「我為你感到驕傲,並且永遠愛你。」
話說得很煽情。
可傅子岸在面對自家老爹時似乎永遠都缺了一根筋。
於是他很快就從煽情的氛圍中走了出來,然後扭頭異常認真地問我:
「媽, 現在糯米搭配黑狗血是不是也不夠驅走他身上的邪了?」
傅璟瞬間黑了臉。
我的嘲笑也很大聲。
但現在就挺好的。
我心想。

 

17
傅子岸畢業那天,傅璟作為優秀學生代表家長上臺講話。
傅子岸偷偷錄了下來, 然後和我瘋狂吐槽:
「為甚麼他看起來還很年輕但是說話做事都跟個老頑固一樣?要不是那張臉還能看, 我估計底下都得睡一大片人。
「媽你真的不考慮給我找個後爸?我覺得你既然都重生了,為甚麼不試試其他人呢?外面的野花多香啊!」
這對父子在說開之後, 關系似乎走向了另外一種極端。
我回覆:「你爸最近在瘋狂健身,所以目前我還沒膩。」
我想起之前傅璟喝醉酒之後, 拉著我委屈巴巴說:「本來就比你大兩歲,現在直接變成大了快二十歲。聞溪, 我該怎麼辦啊?」
好不容易哄下之後, 結果這人越想越睡不著, 最後幹脆爬起來死活要去健身的場景, 沒忍住笑出聲。
也就是在這時, 久違的系統重又出現。
【結局已更改, 恭喜你完成任務。】
我一愣:「你要走了嗎?」
【我會離開。但放心,作為獎勵, 你還可以繼續留ṱűₗ在這。】
我的容貌越來越趨於之前的糢樣。
這大概也是一種獎勵。
我突然笑開:「那麼臨走前, 能不能和我擁抱一下?」
一陣沉默。
就在我以為系統已經消失的時候,面前突然出現了一道虛幻的人影。
他低著頭, 似乎有些害怕我的註視。
直到我感慨了句:「原來你之後長這樣啊。我還以為至少應該成熟一些了,沒想到看起來還是和現在一樣嫩。」
系統陡然僵硬了身子,有些不敢置信地抬起頭。
「您——」
「沒有哪個媽媽會認不出自己的孩子。」
我朝著長大後, 或者說是原本劇情裡註定走向毀滅的傅子岸張開手, 笑罵了句:「臭小子,你媽想抱抱你。」
虛幻的人影觸碰不到一點。
可我卻真切地感受到那孩子原本冰涼的身體逐漸多了一點熱意。
他說:「謝謝您。」
又說:「我愛您。」
他大概不習慣笑,所以扯起嘴角的動作看起來很僵硬。
但足夠了。
我想。
在知道另一時空裡我的孩子也在拼命自救著, 這已經很好了。
於是我抱著他,輕聲又認真:
「我為你感到驕傲,並且永遠愛你。」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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