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李恆睿是大乾知名純恨小情侶。
他還是不得寵五皇子時，娶不了溫柔賢淑的相府嫡女，只好娶了庶出無名的我。
我也因為身份低賤，嫁不了龍章鳳姿的七皇子，只好嫁給瞎了一只眼的李恆睿。
大婚當日，他掀了我的蓋頭，微蹙眉頭，留下一句。
「你永遠比不過你長姐，以後不必東施效顰，惹人笑話。」
想到那位虛偽的嫡姐，我冷笑一聲，直接抄起剪刀劃破婚服。
「你個獨眼龍也永遠比不過你七弟，你爹你娘你舅舅到死都不愛你。」
那天史書上以狠毒著稱的李恆睿聽後愣住，回書房哭了半宿。
1
我話出口那一刻ƭŭ̀₌。
房中丫鬟都倒抽一口涼氣。
李恆睿最忌諱的就是那只瞎了的眼睛。
我這樣無疑在自找死路。
果然，他憤然拔劍，抵在我脖頸。
「你怎敢？信不信本王殺了你！」
我不卑不亢，一步步靠近他。
「好啊，那你動手啊。
「不過楚王殺我前，最好想清楚皇上皇後怎麼會給我們二人賜婚呢？
「殿下羞辱我的時候，不也是在自討欺辱嗎？」
我每句話都在告訴他。
他這個不得寵的殘疾皇子，只配我這個位卑低賤的庶女。
至於我那高貴的嫡姐，需要他備受帝後寵愛的弟弟才能配上，他這輩子都不要肖想了。
他聽後在滿堂雙喜中踉蹌兩步。
剛剛還厭惡我的眸子，此刻全然怔住。
李恆睿心中的力量轟然倒塌，連辯駁我的力氣都沒了。
我盈盈一笑，拿起旁邊扇子遮住他的義眼。
「明日還要一同進宮拜見母後，殿下可要早睡啊。
「皇後娘娘看到我們不和，會更加不喜歡殿下的。」
李恆睿丟了劍，不顧儀態，發瘋般摔門而出。
2
春和焦急問我要不要去追。
她從小侍奉我，從未見過我這樣。
「姑娘，那畢竟是王爺，咱們以後在府中還要仰望著他。」
我揮手，示意她幫我摘掉珠釵。
「不用，他明天自己就想通了。」
李恆睿的反應完全在我預料之中。
俗話說缺甚麼，便會越發在意甚麼。
上一世，文帝李恆睿登基後整日讓人大肆宣揚先帝先後如何對他寵愛有加。
譬如先帝親授騎射，先後衣不解帶照顧病中的他，威嚴的鎮北大將軍更是誓死追隨他。
可惜那全是李家人疼愛七皇子的證據。
晉王李見明連出生都是帶著祥瑞，一場雪解了多日的大旱。
又進止有序，風容甚盛，先帝先後疼愛，謀士爭相追隨，要為他掃除一切障礙。
可憐的李恆睿身為長子，身後卻空無一人，他像陰溝的老鼠覬覦一切，偷走一切。
我這個同樣陰溝裡爬行的老鼠，自小也在覬覦七皇子李見明那輪明月。
上一世，嫡姐遵循婚約嫁給李恆睿，七皇子李見明賭氣娶了我。
嫁給李見明後，我在他面前做小伏低，努力糢仿嫡姐，做一個溫柔賢惠的妻子。
卻被他看作東施效顰，一次次奚落貶低我。
那位外人稱頌的君子無情地對我出言譏諷。
他說：
「阿昭那般善良的女子，不是你學個皮毛就能糢仿的。
「本王最厭惡不自量力的人，你別在本王身上多費心思了。」
我白了臉，忙低頭認錯，各種躲著不礙他的眼，只求一個安身立命。
卻不想，唾手可得的皇位，他不要。
他為了嫡姐，不顧家裡數百口人命，輕易放棄爭儲。
我和幼兒死在敵軍鐵蹄下，李見明沒哭。
嫡姐來喂他毒藥，讓他不要影嚮自己的後位時，他卻哭著求下一世。
此刻那個和我一樣可憐的家夥正偷偷躲在黑暗裡看到這一幕。
最愛的女人和最討厭的弟弟早珠胎暗結。
李恆睿唯一引以為豪的真愛也輸了。
這次，我們聯手總能贏一局吧。
3
第二日，李恆睿已在馬車上等我一同進宮。
他眼圈微腫，用了粉遮蓋，也沒遮住。
聽說他昨晚在書房喝酒，喝到吐，哭了半宿。
果然還是那個小心眼，永遠都接受不了自己不被愛的事實。
我上車後，找了個舒ŧű⁷適的位置，往嘴裡投了點心。
找不到擦手的布，直接抓著李恆睿衣服擦了擦。
李恆睿見到我那般無拘無束的做派，微蹙眉頭，想罵我小娘養的就是沒教養。
他們這些權貴最看重出身，對於我這種相府洗腳婢生出的小孩絕不會有甚麼好話。
我直直對上他的視線，挑釁地挑了下眉。
如果他敢開口，我的攻擊力還能讓他今天繼續哭半宿。
因為只要說一句他爹他娘不愛他，他便會無限破大防。
大概見識到我昨晚那張厲害的嘴，他硬是壓下心中不快，閉眼不再看我。
在宮門前下車時，他撩起眼皮，眸子深沉。
他惡狠狠威脅我：「你今天敢亂說話，你就給我等著。」
我哼笑一聲：「那要看你的表現，扶我下來。」
此刻，另一輛馬車停下。
4
我剛成婚的嫡姐正和七皇子下車來。
她臉上洋溢著笑，開心得不行。
上一世她迫於婚約嫁給不受寵的李恆睿後，日夜擔憂，每每見到我都恨不得捅我一刀。
這次，她終於如願，她嫁給了最有可能成為皇帝的那位。
她和李恆睿李見明兩位皇子青梅竹馬，靠著一副溫柔的面龐把兩人吊得團團轉。
李恆睿現在還以為相府毀約將我替姐嫁他是不得已。
他那善良的白月光不過是看他越發不受寵，才想了讓我替嫁的辦法。
不過，在徐昭看見李恆睿攙扶我的樣子的那一刻，她漂亮的眼睛淬了毒一般，臉上的笑容也變了味道。
我當然只是她怎麼想的。
徐昭這種虛偽又自私的人是見不得這畫面的。
她自己的狗竟然對別的女人搖尾乞憐，那個女人還是她最討厭的庶妹，這無異於打她的臉。
李恆睿瞧見嫡姐微微變化的表情，他不想白月光誤會，忙想和我劃清界限。
我就笑著看他，他立馬想到我的威脅，忍了又忍，只好與我當著嫡姐的面牽起了手。
徐昭看到我們親密的樣子，臉色難看至極。
她又無法發作，最後死命瞪了我一眼。
我視而不見，互相作揖。
一旁的七皇子躬身喊我嫂嫂。
金質玉相，風光朗逸。
這樣的人對妻子也最是薄情。
我又想起上一世，先帝病逝，我求在京中的他以大局為重，趁機上位。
他將我摜到地上，罵我一介婦人懂甚麼，硬生生錯過最好搶奪皇位的機會。
有些人就是太順了，不知苦頭來時有多難吃。
李恆睿微眯眸子，他明顯不滿我遲鈍的反應，攥緊了我的手腕。
我愣了愣神，很快反應過來。
我回禮後，和李恆睿一同進入椒房殿。
李恆睿不悅道：「王妃記好，你已經嫁人了。」
我回他：「王爺也記好，你已經娶妻了。」
5
皇後擺了宴席招待我們。
她見到七皇子和徐昭來了，臉上揚起笑容。
招呼他們在靠自己最近的地方坐下。
她對我和李恆睿並不熱絡，把我們安排的位置又遠又偏。
當初她生了一個殘疾兒子沒少被後宮上下嗤笑。
好在又生了一個康健聰慧的孩子，她才狠狠打了那些人的臉。
每一次見到李恆睿，昔日的譏諷便會鋪天蓋地傳來，她不要再過那種生活。
包括她在我爹找到她，請求換嫁我們姐妹二人時，她毫不猶豫地同意了，並親自給我和李恆睿賜婚。
她在點李恆睿認清自己的位置，不要和弟弟爭。
嫡姐得意地對我挑了下下巴。
出嫁前，她還在給我立規矩，讓我記好自己甚麼出身。
我不甚在意，埋頭吃自己盤裡的東西。
李恆睿不情不願幫我剝了螃蟹，替我簪了頭髮。
那是我脅迫他的，如果他不這樣做，我可就要和他母後說昨日的事情了。
他恨我又怕我，最後只好按照我說的去做。
嫡姐徐昭得意的笑容再也立不住了，她手攥得發白，恨恨看著我。
我對她歪頭粲然一笑。
在她歪頭故意要給皇後展示自己漂亮的衣服和發飾，以求得皇後誇贊時。
我哎呀一聲，抬手給李恆睿擦汗，擦掉他眼下的粉。
我忙道歉：「對不起，王爺，是妾的錯。」
皇後註意力被我吸引。
她瞧見李恆睿發腫的眼睛，好奇問：「這是為何？」
李恆睿握緊拳頭，如果沒人他絕對想殺了我。
6
在李恆睿準備好措辭開口前，我搶先一步代他回答。
「昨日成婚，王爺想起少時承歡父母膝下的幸福時光，感恩父皇母後教養之恩，一時間沒忍住落了淚。
「兒臣一時間也被王爺感動哭泣，今日用了大半罐粉才遮住黑眼圈，還望母後不要見怪。」
李恆睿聞言瞪大眼睛，他憤恨地看著我，淩厲的眼神無不在斥責我亂說話。
他這個人自卑至極，最討厭向人展露脆弱的一面，還是在他最在意的人面前。
我那樣講無異於在打他的臉。
只是沒想到，皇後聽後卻微愣。
就是再討厭這個兒子，聽到孩子成家時感激痛哭，還是會動惻隱之心。
她嘆了口氣，派人拿了消腫的藥膏。
她笑著說：「去給楚王擦拭一下，總這樣，大臣看到會笑的。多大了，還哭鼻子。」
李恆睿全然愣住，他從未感受過母親的一點關愛。
這般關心一向是屬於七弟的。
他眼眶泛了紅，身子也在微微顫抖。
他跪地叩謝，小心由著宮人替他上藥。
所有人的關註點都在李恆睿身上時。
我數著拍子，數到三時，皇上從門外進來。
所有人忙跪地請安。
他早將一切盡收眼底。
一代英勇的帝王，大笑幾聲後，突然就將前些日子從李恆睿手裡收走的兵權還給了他。
大家驚詫不已。
太子遲遲未立，立長還是立幼，皇上一直在猶豫。
這些年，他各種出題考察兩個兒子，兩個兒子也鬥得死去活來。
他對李恆睿過分嚴苛，對李見明卻格外寵愛。
不久前，皇上祭拜時遇刺，一切指向李恆睿。
皇上大怒，最後即使查到與他無關，還是收了他的兵權，讓他在家閉門思過。
李恆睿聽到皇上解禁他的話，久久才緩過神，忙謝君恩。
晉王沒想到皇上這次這麼輕易就揭過他哥此事，他微張嘴巴，愣了愣。
嫡姐整個宴席上的風頭被我搶完了。
她的衣服發型皇後沒看到一點。
她怨恨地看了我一眼，和李見明先我們一步走出椒房殿。
走前，皇後叮囑我們。
「夫妻二人要和睦，徐幽這孩子本宮看上的，不會有錯，阿恆不可欺負人家。」
李恆睿看了我一眼，對皇後作揖。
「兒臣謹遵母後教誨。」
7
回去的車上，李恆睿不再是冷若冰霜的糢樣。
他手裡握著那盒藥膏，垂眸不知在想甚麼。
我：「怎麼，看到我姐和你弟在一起，吃醋了？」
他思緒放空，沒回答我。
我想開皇後賞賜的杏脯時，被他一下摁住了手。
他：「除了這個，別的隨便你。」
原來在意的，是這個啊。
世人都知Ṱŭ₈七皇子李見明喜杏脯，皇後每年都會親自熬上幾罐杏脯。
小心眼的李恆睿上臺後以過敏為由砍了宮中那棵杏樹，卻又偷偷在宮裡品味杏脯，還指杏為桃。
宮中上下紛紛稱是，從此掀起釀果脯討好帝王之風。
想到上一世，我飄在皇宮裡想嚇死嫡姐，結果卻看李恆睿躲在椒房殿哭著吃杏的樣子。
我忍不住笑出聲。
他瞧見我歡笑的樣子，不明就裡，我也不多解釋。
我放下杏脯，表示他要拿一樣東西來換。
他抬眼看著我，警惕道：
「本王是不會和你同房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我嘴角的笑沒變，盯著他的眼，道：「三日後歸寧，我要你和我一起回相府。」
他皺起眉頭，當即就要拒絕我。
白月光都嫁人了，他還給人家守節呢。
他怕我嫡姐誤會，怕徐昭以後再也不理他了。
我冷下眉眼：「好啊，那就讓皇上皇後看看你如何不尊妻子，不守忠孝的，這樣的人如何當儲君？」
他饒是第一次見我這種表情，驀然頓住。
片刻後，他擰巴著開口：「本宮是看在丞相的面子上才去的。」
我把他娘給的杏脯還給他。
「不錯，能屈能伸，這樣才是我認識的楚王。」
他接過後，憤懣看了我一眼。
直到車夫停下車，喊楚王府到了。
我要下車時，李恆睿突然喊住我。
我早有預知，回頭，看見他開口。
他別扭又小聲道：「徐幽，今天，謝謝。」
缺愛的小孩，父母給一點愛，就會化身溫順的小狗。
我對他揮揮手，告訴他三天後不見不散。
8
歸寧日，李恆睿讓我看著備禮。
我從管家手裡接過庫房大門，招呼人把值錢的東西都給我拿出來。
沒想到不得寵的楚王比備受寵愛的晉王有錢多了。
庫房裡的東西是李見明家的幾倍。
上一世，我掌管家中財務，每日對著大筆的出賬頭疼不已。
李見明風流蘊藉，花錢毫無節制，外面朋友多如牛毛，別人但凡對他說句好話跟他討要東西，他直接就送人了。
家裡沒錢了，又斥責我無管家之本事。
怪不得李恆睿能贏他，沒有錢財誰願意替他賣命啊。
李恆睿出來看著滿滿十車東西，驚獃了。
接著指責我：「你這是歸寧，還是掏家啊？」
我雙手抱臂，在王府大門口大聲道：
「怎麼，怕我嫡姐看到會生氣啊？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天在宮裡背著我和他見面了。」
他瞬間啞然，一副被人戳中心思的樣子。
那日在宮中，我可瞧見嫡姐和他在暗處幽會。
我那會演的姐姐瞬間落淚，說歸寧日不想見到他，不然會傷心的。
李恆睿立馬心疼，忙對天發誓，他此生只愛她一人。
嫡姐偏頭，視線對上不遠處的我，她勝利地勾勾唇。
那意思不言而喻，她不過輕輕勾勾手，我所擁有的一切，她都能搶走。
但她卻不知那日她與我那丞相爹謀劃推辭五皇子婚約時，我是故意在門外打碎茶盞的。
她撩起美麗的狐貍眼，饒有興趣地看著我，接著和丞相爹以及她娘對視一眼。
她還以為我是曾經被她壓制得死死的小庶女，要我替嫁。
我只好裝作感恩戴德，感謝長姐和主母恩情。
「大家都來看一看啊，楚王他不愛自己夫人，愛……」
我還想叫嚷時，李恆睿忙捂住我的嘴。
他怕我發起瘋來會毀了他和白月光。
「好了，要帶就帶，隨便你。」
接著甩袖先上了車，不願與潑婦計較。
我彎彎唇角。
9
王府車隊特意繞城一圈，最後才到相府。
聲勢浩大，百姓紛紛傳頌楚王與王妃恩愛和睦。
李恆睿無語地看著我，又奈何不了我。
到了相府，嫡姐和主母見到我們，又見了那一車車的歸寧禮，臉色早黑如墨。
徐昭搜羅了晉王府，也才湊起兩車東西，大多不值甚麼錢。
她們本想在今日看我和我娘笑話。
看我一人回相府，帶著稀薄的回禮。
到時候我娘日子會更不好過，府上看人下菜碟的僕人會更欺負她。
當初她還是相府夫人身邊丫鬟時，被醉酒的相爺強要生了我。
夫人不容她，罵她下賤勾引她男人。
我爹也不承認自己有錯，把一切罪責都推到她身上。
這些年夫人沒少苛待我們，我們吃穿用度甚至不如府上的丫鬟。
上一世，我娘常讓我藏拙，讓我隱忍，最後只得到無休止的欺辱。
那群賤人憑甚麼過那麼好，我不服。
李恆睿想和白月光解釋，礙於我在，只好老老實實承認他對我的重視。
「王妃感恩岳父岳母大人教養之恩，本王替王妃選了些禮品，還望岳父岳母不要嫌棄。」
李恆睿畢竟是皇子，還剛被皇上誇贊還了兵權，我爹就是再勢利眼也不敢在他面前擺臉子。
他忙諂媚拉著我娘來謝恩。
「王爺和小女有心了，如此厚禮，相府真是不敢當啊。」
我娘從未被我爹如此待過，錯愕不已。
卻也替我開心，眼淚止不住掉。
「幽兒，娘不圖你富貴，只要你有個愛你的夫君，娘就替你高興。」
我抱抱我娘，告訴她以後好日子在後面。
相府夫人早咬碎了後槽牙，此刻只好打碎牙往肚子裡咽。
她裝作大度的糢樣上前與我說話，順便想吞了那些金銀。
「幽兒嫁了好夫婿，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娘家啊。」
我直接斷了她的路：「往日夫人總可憐幽兒和母親，怎麼也不肯要幽兒送的東西。這次夫人不要再憐惜幽兒了，您挑幾件喜歡的東西吧。」
相府夫人一聽這話眉心一跳，我這話無疑當眾揭發她曾經苛待我的事兒。
我爹自然知道我和我娘過的是甚麼日子，不過眼下，我身份變了，又在王爺面前，他必須要維護面子。
於是大手一揮：「孩子有心，你就挑一件吧。」
夫人看著昂貴的禮品，只好訕訕拿了一對不值錢的杯子。
「幽兒有心了。」
嫡姐袖下拳頭緊攥，她眸中閃過一道陰狠的光。
她快氣死了，上次在皇後面前被我搶了風頭，沒想到這次回門又被我搶了風頭。
不過在人前卻又不得不裝作溫柔善良，與我姐妹情深。
「妹妹啊，看到殿下如此待你，做姐姐的就放心了。」
我笑著看她：
「哪有晉王與姐姐感情好啊，妹妹還記得姐姐年少時偷偷與晉王約會，騎馬看燈，還經常讓妹妹幫忙把風呢。
「那時妹妹也是愚鈍，一直以為姐姐喜歡的是楚王呢，還各種勸姐姐不要那樣。我真是差點就壞了姐姐的姻緣。」
一旁的晉王聽完尷尬至極，嫡姐臉色當時就變了。
我所說的時期，可是她和李恆睿的婚約在身的時期。
她磕磕巴巴道：「徐幽，你，你胡說甚麼……」
可又解釋不出來。如果辯駁就是在打晉王的臉，如果不辯駁就是坐實自己從頭到尾都在玩弄李恆睿。
她看向李恆睿的眸子，滿是焦急。
李恆睿全身繃緊。
氣息有些粗，每一口氣都是極致的克制。
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陰鷙無比。
10
一直到吃午飯，嫡姐幾次找機會想見李恆睿。
他都巧妙避開了。
嫡姐一氣之下，轉身投入晉王懷裡。
故意當Ṫűₛ著我們的面，打情罵俏。
年少時，她便這樣，每次和李恆睿吵架，都會以這副姿態等著他吃醋來哄。
吃完飯，我站在閣樓上端杯喝茶時，李恆睿踏著樓梯上來了。
他嗤笑：「今日除了要本王替你出氣，就是要我看你姐和我弟相親相愛嗎？」
我：「當然不是，今日是想讓你看清爭儲這條路上，誰才是盟友。」
他聞言勃然大怒，罵我膽敢妄言這種大事。
「徐幽，你是不是覺得本王真不敢殺你？」
我冷笑：「王爺不也在擔憂嗎？不然今日也不會和我一同前來了吧？」
如今陛下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太子之位還未立。
一向圓滑的徐丞相把庶女嫁給五皇子，幾乎在對外表示自己要站隊七皇子了。
李恆睿當然知道丞相甚麼意思，只是不敢貿動。
已經活過一世，愛情在我眼裡就是笑話。
可能他真的愛過徐昭，畢竟年少一起長大的情意。
但是比起那個至尊之位，任何情愛都要讓路。
不然上一世，他怎麼會在知道徐昭做的那些事後，立馬廢後將她幽禁冷宮。
他看著我，好像在看一潭深不見底的ţű̂₊水。
徐昭站在桂花樹下，她抬眸看向我和李恆睿，裡面全是恨意和不甘。
人不能太貪心，既要又要。
她會死在貪心下。
我莞爾，放下杯子，附耳在李恆睿耳邊。
「如果想贏，一會兒就要站在我這邊。」
他好像知道我要做甚麼，伸出手試圖拽住我的衣袖。
那只好眼眸子一緊，我竟然看出一絲緊張。
他：「徐幽，你會有危險嗎？」
11
我下樓時，徐昭攔住我的路。
她：「妹妹，你出嫁匆忙，姐姐給你準備了禮物還沒來得及給你。現在隨姐姐一道去房中取下吧。」
我笑著點頭：「好啊，妹妹先謝謝姐姐了，妹妹正好也給姐姐準備了禮物。」
女子閨中，晉王自然沒有跟著的道理。
他笑著招呼五哥一起下來下棋，李恆睿回過神來，良久道一聲好。
剛進房中，徐昭一個巴掌直接扇過來。
我沒躲，反而笑得更加張狂。
她瞪大雙眸，不可思議看著我。
「徐幽，你個賤婢生的賤人，你還敢笑？」
從前在這府中，我在她面前是連笑的資格都沒有的。
我要卑微，要小心翼翼，要向她這個只有美貌毫無良心的蠢貨俯首稱臣。
她還想再打我時，我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我與她目光相對，再無昔日的卑賤姿態。
「姐姐，你猜，對王妃下毒，你和相府會有甚麼下場？」
她不明白我在說甚麼，不過等她明白過來已經晚了。
我把藥下在碗裡，當著她的面一口飲下。
接著扒開門，死命朝李恆睿的方向跑去。
一邊跑一邊喊：「姐姐，妹妹知道錯了，求你不要殺我。」
徐昭反應過來後，忙喊丫鬟追上我。
在她們要追上我時，李恆睿先一步趕來，他皺眉看向口吐鮮血的我。
府中上下全傻眼了，包括剛剛還沉浸在詩詞風雅裡的晉王和我爹。
我抓著李恆睿的衣服，道：「王爺，早知道我就該聽你的，不要帶那麼多禮回府。不然姐姐也不會記恨我，用上這種手段。」
我的丫鬟經過我的調教，也合時宜地趴在我身邊哭。
「奴婢看見大小姐掐著二小姐脖子灌藥，以前也常有，但沒有這般下手狠，求王爺給我家主人做主啊。」
徐昭嚇傻了，她恨不得用手捂住我的嘴。
「閉嘴，你胡說八道，我沒有，我沒有。」
這時，李恆睿一把推倒她，大喊叫禦醫。
我躺在他懷裡，被他緊緊抱著，竟能感受到他慌亂的氣息和緊張的心跳。
晉王知道如果這人去了，他的昭昭就徹底完了。
他攔著人不許去。
他試圖和李恆睿求和，甚至到了口不擇言的地步。
「五哥，昭昭是我們一起長大的，你忍心看她受罰嗎？
「再說，父皇母後就是知道了，他們也不會對我怎樣。」
這句話徹底激怒了李恆睿。
這些年，他恨透了父母的偏心，也因此受盡了委屈。
如今對方還以此要挾，就是他不為了護著我，也要為自己討要一個公道。
李恆睿橫眉冷對，他抱起我，罵晉王滾。
「七弟，若我不為我妻申ŧú⁽冤，我簡直枉為人。」
李恆睿身邊的暗衞迅速現身，為我們開出一條道來。
而我爹已經知道相府徹底完了。
他幾乎站不穩。
12
我狀況穩定下來時。
皇上皇後已經知道了此事。
徐昭已被下獄，而阻攔公家辦案的晉王也一並下了獄。
皇上皇後就是再喜歡這個兒子，也無法太過明面上徇私枉法。
李恆睿看見我睜眼了，揮手讓房中丫鬟下去了。
他眼眶紅紅的，攥著我的手腕，發了狠道：
「你知道如果本王晚一步，你就會死嗎？」
我莞爾，不以為意。
「此招雖險，勝算卻大。
「再說，我不是沒死嗎？
「楚王殿下這麼擔心我，是愛上我了？」
他聞言一愣，被我說得回不上話。
他別過頭，甩開我，輕聲說：
「即使不死，落下殘疾，你知道那種日子多難過嗎？」
我微愣，想到他這些年因為眼睛備受的爭議。
眼下無暇在意這些，我不再戲謔他。
我換回正經的腔調，問他：「我爹今天來了嗎？」
他反應過來，點了頭。
我已知道我爹選擇了他，他離太子只有一步之遙。
那日在相府書房，我關上房門，早與我爹明說了。
「按照禮法，立嫡立長，爹，你不要犯老糊塗。」
當時我爹對我破口大罵，罵我以為嫁給楚王就覺得自己是鳳凰了。
「你不過一個插了鳳凰毛的雞，你永遠比不過你嫡姐。」
聽說這幾日，他日日派人來詢問我病情，開始那一套父女情深來了。
我微微一笑，坐起身來。
「讓我爹回去吧，順便給我娘帶個信，我沒事了。
「現在，王爺該和我去找父皇母後求情了。」
李恆睿眸子一轉，顯然不解。
現在局勢對他來說一片大好，他沒必要去給對手求情。
我：「那王爺知道陛下為何遲遲不立太子嗎？」
他聽聞蹙眉，下意識答：「父皇更喜七弟，但又怕不守禮法，被人唾罵。」
我搖頭：「不對。」
他頓住，看著我，等待我的回答。
我：
「皇上一統南北，不再需要靠武力威懾天下。他想找一個明君，來守天下。
「目前王爺和晉王各有優缺點，你勝在果斷，晉王勝在仁義。
「皇上自幼承歡先帝先後膝下，最在乎親情，他不希望百年後兄弟鬩牆。」
所以，現在看似他的太子位已經穩了，其實是最不穩的。
皇上根本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殺了自己親兒子的，他在等待李恆睿親自去給弟弟求情。
李恆睿很聰明，我稍稍點撥，他便明了。
明白歸明白，作出決定還是很艱難。
他頹然後退一步，為父親的偏心悲傷。
我看著他，好像在看著上一世的自己。
我發出邀請：「今日回來，一起吃飯吧。」
他抬起眸子，裡面亮了亮。
13
我們夫妻二人跪在殿下。
求皇上對晉王和嫡姐網開一面。
我撐著虛脫的病體，叩首。
「縱使姐姐有萬般不是，兒臣依舊相信姐妹間只有短暫的誤會。」
李恆睿順勢扶住我。
「求父皇開恩，饒了七弟這一次，兒臣相信七弟同兒臣一樣，只是護妻心切。」
高堂上的帝王，嚴肅著一張臉，讓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在我和李恆睿請求第三次時，他拍案讓人扶起我們。
他欣慰道：
「難得你們夫妻二人心胸豁達，連孤都為之動容。
「這次看著你們面子上就放了晉王和徐家長女。
「來人，去獄中提出晉王和徐昭，命兩人在家思過，無令不得出。」
皇上翻看手上的折子，不經意道：「恆兒等王妃病情好後，就去領大司馬一職吧，負責京中兵權指揮。」
我和李恆睿對視一眼，對皇上再次叩謝。
回去路上我們恰巧與晉王和徐昭正面撞上。
我美麗的姐姐經過幾日的牢獄之災，稍顯枯萎。
她看見我，眼冒精光。
她沖上來欲打我。
「徐幽，你個賤人！」
李恆睿已經先一步擋在我前面，被她一巴掌打到臉上。
李恆睿隱忍不Ťṻ⁺發，讓她跟我道歉。
因為她不道歉，皇上知道此事，絕對會大發雷霆。
徐昭卻不覺得自己有錯。
她自以為真心被錯付，口不擇言地罵李恆睿：
「你竟然要護著這個賤人！
「早知道，我就不演了。
「這些年，陪一條瞎了眼的狗演戲，我真的覺得惡心。」
李恆睿牙齒在打戰，眸子陰沉得嚇人。
徐昭昂著天鵝頸，死活不肯道歉。
她還在等著李恆睿哄她，給她道歉。
她卻沒發現李恆睿看向她的眼神裡早無青梅竹馬的情愫了，現在只剩冷漠。
李恆睿冷笑一聲，示意一旁的丫鬟給她一巴掌。
「以後再欺辱我妻，徐小姐便不會如此走運。」
李見明想護，但知道徐昭有錯在先，怕皇上到時候怪罪下來，對他們責罰更重，便拉著她不要鬧了。
徐昭臉色慘白，她從未受過這種委屈。
她煩透了眼前懦弱的李見明，對他口出不遜。
「我怎麼會嫁給你這種窩囊廢，自己妻子被打了還能忍的？」
李見明那種天之驕子，何時被人這樣指著鼻子罵過。
他：「你又是甚麼好東西，和我哥有著婚約，還半夜來勾搭我。」
徐昭：「你說甚麼？你再說一遍？」
我們馬車走時，他們二人還在街上爭吵。
甚至到後面還動了手。
徐昭啼哭不已，想回娘家，這個關頭我爹自然不許她回來。
相府夫人也天天ẗű₈在家哭。
我爹被她哭得心煩，差人把她送去鄉下莊子養性了。
我娘不願待在相府，借此機會出了府，用我帶回去的錢開了鋪子。
做做飯，養了一些可憐的棄兒。
14
回到王府，我吩咐丫鬟做了些飯菜。
李恆睿與我坐下一起吃了飯。
我：「喝點雞湯嗎？我的祕方。」
上一世，我知道李見明愛喝這湯，便跑去皇後那學了整整一個月。
李見明看見我手上的泡，嫌棄道：「別白費工夫了，你做的甚麼，我都不會吃。」
這一世，我順著李恆睿的視線看向我的手。
他微微皺眉：「是你親手做的啊？這種粗活以後還是交給丫鬟來做吧。」
說罷，從衣袖裡掏出一瓶藥。
他們習武帶兵之人，經常受傷，身邊常備藥品。
我催促他：「快嘗嘗。」
他頷首，嘗後微愣，眸子裡盛滿期待。
這可是他母親的祕方。
他：「是母後特意教你的嗎？」
我笑了笑：「我還學會了熬制杏脯，如果王爺喜歡，下次做給你吃。」
他聞言扯唇笑了，我還是第一次見他笑。
那個小氣暴戾的帝王也有如此純粹的一刻。
他低頭慢慢品嘗的樣子好似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
那是他不曾感受過的母子溫情。
他曾在椒房殿的柱後，看母親給弟弟熬制蜜餞，燉制雞湯。
自尊不許他上前，還會讓他一步步後退。
末了，他抬眸望向我。
他已經確定了。
他說：「如果我有幸攀登那高位，希望你和我一起欣賞天下美景。」
我：「好啊。」
甚麼情情愛愛，都沒盤根錯節的利益來得穩固。
15
李恆睿忠孝、仁義、愛妻的名聲傳遍大乾。
朝中大臣在我爹帶領下幾乎一邊倒向他，不斷給陛下上書，楚王博學忠厚，應立嫡立長。
皇上身體越發差了，明白大限將至，他喊李恆睿進宮。
先帝先後只有皇上一子，待他如同尋常人家父母般寵愛。
皇上又夢到了自己的父母，喋喋不休講著自己昔日與先帝先後在宮中的快樂時光，講時不免落下眼淚。
只是這些李恆睿從未體會過，不知他聽了是何感想。
皇上臨終要求李恆睿上位後，依舊要愛護弟弟，不許兄弟鬩牆。
李恆睿沒有回覆，只是跪地接旨，送皇帝賓天。
皇帝在群臣和妃嬪的哭聲中，抱著兒時先帝親自彫刻的一只木彫小童，嘴裡喊著爹娘仙去。
李恆睿相當果斷，不等李見明來宮裡奔喪，即刻繼位。
等一直欣賞晉王的鎮北大將軍從邊關趕回京城時，李恆睿已經處置了多位冒頭鬧事的大臣。
我借著宮宴的由頭把京中大臣們的妻兒召進宮中，鎮北大將軍說服晉王造反時，我派人把他妻子孩子的貼身物件送去軍中。
鎮北大將軍看到東西後，放下了兵器。
他上書說邊關苦寒，他垂垂老矣，已無力再任三軍元帥，請新帝另尋將領，準許他解甲歸田。
李恆睿表面來一套不舍，當天立馬同意了。
至於那造反失敗的晉王，李恆睿當然不會留他。
但先皇剛入皇陵，他後腳就殺弟，實在不妥。
我去給他送湯時，無意提道：
「陛下是不是忘了還有一位晉王妃。
「陛下登基，後宮無人，確實該進一些新人了。」
李恆睿從頭疼的奏章中抬起頭。
他皺眉：「朕沒那個意思，我許諾你的永遠有效。」
他說過，皇後只會是我，後宮也只有我。
我點頭：「臣妾好久沒見姐姐一面了，我想去見見她。」
他以為我不信，放下折子，從書案上下來，一把抓住我的手。
目光灼灼，眸子裡沒有一絲雜質。
他一字一句道：「信我。」
我反應平淡，敷衍點點頭，轉身準備走時。
他急切開口：
「我羨慕祖父祖母和先帝那樣，我自小也盼望在這一方天地有屬於自己的小家。
「所以我不會，也絕不允許有人毀了它。」
16
那日我見了梳洗打扮一番後的嫡姐。
還是那般光豔動人。
她手裡拿著一個盒子，志得意滿地看著我。
「徐幽，看吧，他最後還是愛我。
「等我回來，你這皇後的位置可不一定是你的。」
李見明去了牢獄，她嫌棄極了。
卻不得不美人落淚，在李見明面前假裝吞藥殉情。
「王爺死了，妾也不獨活。」
李見明也是個癡情種，雖然前些日子和徐昭有些口角，但一見美人落淚，立馬就心軟了。
他慌忙搶過她手中的藥，一口吞了下去。
他死前，狠狠抱住她，深情留下絕句。
「阿昭，我死了，他便不會針對你。」
我看著那一幕，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唉，不得不說，有些人又蠢又壞，但是他就是愛她。
徐昭演完戲厭棄地推開死掉的李見明。
她起身來，準備回宮和我好好鬥一鬥。
她挑釁道：
「你娘是我娘房中的洗腳賤婢，你一輩也只能低頭一頭。
「我和李恆睿可是相識二十年，你猜這份情誼是你能比的嗎？」
我看著她，但笑不語。
那又如何，反正她要死了。
她就去底下繼續懷念她的青梅竹馬情吧。
我揮揮手，喊來丫鬟端來一碗藥。
我一腳踹倒徐昭，親手把那碗藥喂給她。
徐昭慌了，她大喊：「徐幽，你好大的膽子，我可是皇上未來的妃子。」
我掰脫臼她的下巴，把藥順著她的嘴巴灌進去。
「晉王妃蛇蠍心腸，毒殺親夫，被人察覺後畏罪自殺。」
徐昭嘔出一口黑血，在我手上一點點滑下去，直到死不瞑目。
這時，李恆睿身邊的暗衞現身，跪在我身側。
他看了一眼徐昭，開口道：「娘娘，其實你不用親自動手，皇上已經吩咐我來處理她。」
我知道李恆睿早就選擇了處死徐昭。
他這輩子太缺愛了，在我一點點小恩小惠關照下，他已經在心裡建立了一個理想的溫暖之「家」。
他感受過裡面的溫暖，那些他從小到大從未體驗過的愛，他是不允許別人破壞的。
暗衞慢一步，也是故意的，讓我知道他的意思。
他在向我表忠心。
出了牢獄，春和問我明明知道，為何還這麼做。
「皇上對姑娘忠貞不二，絕不會背叛姑娘。」
我拍拍她的腦袋，笑她年少。
「傻姑娘，這世間最不可靠的就是男人的誓言和忠貞。」
我，不會留下一絲隱患。
17
晉王死後，太後不願理會我們夫妻二人。
她罵我們二人蛇蠍心腸，目無禮法。
李恆睿在長樂宮外等了許久，等到夜裡起霜，還是等不來他娘的憐惜。
我拿著大氅，扮演溫柔賢後去勸皇上愛惜身體。
他自從登基以來，一邊開疆拓土，一邊實施新政，累得病倒了多次, 再多的參藥吃下去還是體弱。
李恆睿不再執著, 同我一起回了椒房殿。
我給他熬制了梨湯，裡面放了他愛的杏脯。
孩子下了學後，經常在椒房殿和宮人練習射箭。
小孩被哄著才願意喝一口湯，還嚷嚷著太甜了。
「爹爹, 你讓阿娘以後不要再做這麼甜啦，我牙齒都要壞了。」
李恆睿捏小孩臉蛋, 罵她身在福中不知福。
李恆睿如承諾那般，封我為皇後，後宮只有我一人，我們也只有一個女兒。
女兒一出生就封了侯，規格超越禮制, 還找了當代大儒和驃騎將軍來教育, 為她女帝之路鋪路。
朝臣有反對者，皆被李恆睿嚴厲駁斥回去。
處罰太過狠厲, 朝臣慢慢不再上書, 一點點接受了太子是女孩這件事。
李恆睿緩緩說：
「我想把愛只給一個小孩, 不然她長大要怪我的。
「我會把這條踏得平平的, 誰也不能傷害她。」
我自然也沒閑著，李恆睿在前朝給孩子鋪路，我在後方給她留了自己親自教出的無數有力的女官。
她們以後可以在後宮掌事，也可以去前朝建國安邦。
李恆睿瞧著孩子蹦蹦跳跳的糢樣露出欣慰的笑容。
恍惚間, 我仿佛看到了上一世那個可憐的小孩仰頭喊我阿娘的樣子。
不知他會不會怪我把愛給了另一個孩子。
李恆睿握著我的手, 道：
「明日一起去皇陵祭拜先帝吧。
「不知道今年，爹爹和娘會不會原諒我。」
他比上一世少了暴戾, 性子也溫和好多。
只是偶爾想起先皇，總希望自己是真的被愛的那個。
曾經我也像他一樣，尋找不被愛的原因。
是我不夠漂亮，不夠乖, 不夠好嗎？
我努力變成他們喜歡的樣子，還是換不來一絲的愛。
後來我發現，是他們不好，是他們不配我的真心。
我回過神來, 道：
「先皇怎麼會怪陛下，陛下治國有方，來日遇到先帝, 他必誇贊你呢。
「這梨湯臣妾熬了兩個時辰, 陛下再喝些吧。」
他笑了，又喝了小半碗。
而後趴在我腿上, 落下淚來。
「這樣真好, 朕再也不是沒人要的小孩了。」
女兒驕傲地拿著十環的靶子來我們面前顯擺。
見到我們那樣，打趣父皇母後又不顧旁人在, 恩愛非常。
我讓人趕她去學習, 明日祭奠先祖的詩文會背了嗎？
李恆睿把孩子攬進懷裡, 輕撫她的額頭。
孩子做著鬼臉，掙開我們，在椒房殿留下一串笑聲。
我和李恆睿相視一笑。
我們這對少年夫妻走向高位的代價是。
一個殺弟, 一個殺姐。
逢年過節還要一起跪在列祖列宗靈前教育女兒要善良。
「萬方有罪，旨在朕躬。
「列祖列宗在上，保佑我女順遂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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