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成功的第五年,系統突然上線:
「另一個攻略者許凝霜,死了。」
手中的茶杯驟然落地,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許凝霜是我的閨蜜。
為了把我從異世救回來,自願綁定系統。
和我一同攻略大魏王朝的國師和太子。
攻略成功後,我選擇回到現實。
她卻因為愛上國師,自願留在那個陌生的世界。
如今不過五年。
好端端的人,怎麼突然就死了呢?
半晌,我聽見自己顫抖的聲音:
「送我回去。」
「我要把許凝霜這個沒用的女人帶回來。」
1
剎那間,天旋地轉。
當我再次睜眼,已身處大魏王朝熟悉又陌生的街頭。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卻再也沒有女孩會拉起我的手說:
「不要怕,何秋月,我永遠與你在一塊。」
我找來一匹馬,朝大昭寺狂奔而去。
系統說過,許凝霜的屍體還在那裡。
大昭寺後山。
放著一副落滿雪的棺槨。
我翻身下馬,跌跌撞撞跑過去。
拂去上面的積雪,斑駁的血跡顯露出來。
我心口一緊,雙手止不住顫抖。
「阿霜,你到底經历了甚麼……」
來不及細想,我用力推開棺蓋。
「嘎吱」一聲,棺蓋緩緩打開。
一股刺鼻的腐臭味撲面而來。
我強忍著不適,ƭųₖ看向棺內。
許凝霜毫無生氣,靜靜躺在裡面。
她面色如紙,原本秀麗的長發被剪得七零八碎,身上布滿傷痕,右邊的袖子空空蕩蕩,傷口處整齊。
竟……竟像是被人一刀砍下了右臂。
看到她如此慘狀,我雙腿一軟,幾乎癱倒在地。
電光石火間,我突然意識到有些不對勁。
國師鶴尋呢?
我離開時,他們分明還恩愛有加,阿霜肚子裡還懷了孩子。
怎麼如今她死了,鶴尋卻沒來收屍?
我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策馬前往國師府。
一路上,寒風如刀割。
卻比不上我心底的寒意。
國師府張燈結彩,一片喜慶氛圍。
與我滿心的悲戚和這冰天雪地的肅殺格格不入。
我愣在原地,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地方。
「這是怎麼回事?」
我抓住一個路過的小廝,厲聲問道。
小廝被我兇狠的糢樣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回答:
「國……國師大人今日娶妻,府裡正忙著操辦喜事呢。」
娶妻?
我只覺得一股氣血直沖腦門,差點昏厥過去。
許凝霜屍骨未寒,他竟然還有心思另娶?!
我怒不可遏,一把推開小廝,朝著府內沖去。
鶴尋穿著喜服,正與一個陌生女人拜堂成親,臉上掛著溫柔的笑意。
看著他們濃情蜜意的糢樣,我的眼前便浮現出阿霜殘破的身軀。
理智在這一刻被湮沒殆盡。
我直接撲到鶴尋面前狠狠扇了他幾記耳光。
旁邊身穿大紅喜服的女人尖叫出聲:
「你是誰?好大的膽子,怎麼敢打國師大人?」
我用盡全力也給了她一個耳光:
「別著急,也有你的份!」
女人驚愕地瞪大雙眼,眼眶泛紅,淚水在眼中打轉,一副楚楚可憐的糢樣。
她扯著鶴尋的衣袖,
「尋哥哥……」
鶴尋立刻擋在她身前,眼神複雜地看向我。
「何秋月,你怎麼回來了?」
「是不是許凝霜那個女人給你告狀,讓你在我和苒苒的婚禮上找麻煩?」
狗男人!
另娶她人也就算了,還要詆毀我的阿霜,真是畜生不如!
我氣得渾身發抖,又狠狠甩了他幾個耳光。
「你這個賤男人,還有臉提阿霜!」
「她死得那麼慘,你不去給她收屍,又在這裡做起新郎官了!」
「她為你做了那麼多,你對得起她嗎?」
鶴尋微微一怔,面色慘白,
「你說甚麼?阿霜她……她死了?」
2
聞言,我的手僵在半空。
這個狗男人,竟然還不知道阿霜已經死了?
我正欲開口,那位叫「苒苒」的女人柔聲道:
「尋哥哥,你不要被她騙了,凝霜姐姐最會撒謊了。」
「她之前不就故意剪壞衣裳,栽贓到我頭上嗎?」
鶴尋眼神微亮,顯然信了她的話。
他憤怒道:
「這個許凝霜,我從前竟不知道她心機如此深沉,為了不讓我娶苒苒,連假死的法子都用上了!」
看著他這副嘴臉,我怒不可遏。
當年鶴尋私自卜算國運,遭到天譴,經脈寸斷,命不久矣。
是阿霜不顧我的勸阻,用餘生氣運與系統做交換,換來他的一線生機。
此後,她身體每況愈下。
即便如此,她心裡念的還是鶴尋,叮囑我不要將此事告知他,怕他心中會有負擔。
可是到最後。
她滿心的深情換來的,就是這樣一個薄情寡義的男人,和殘破的屍身。
想到這,我只覺得痛徹心扉。
再次狠狠甩了鶴尋一耳光,怒目而視,
「你再敢說一句阿霜的壞話,信不信我拔了你的舌頭!」
苒苒見狀,尖叫著撲上來,
「你竟敢打尋哥哥!你這個潑婦,一定是凝霜姐姐指使你的!」
我側身輕松躲開,反手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扭。
她頓時疼得眼淚直流,
「啊—」
女人的尖叫聲還未停止,一道小小的身影便如炮彈一般ẗúₚ沖過來,將我撞倒在地。
「你竟然敢欺負娘親,你這個壞女人,滾出我家!」
眼前這個怒目圓睜的小男孩,不過五六歲的糢樣,粉彫玉琢,眉眼間像極了阿霜。
顯然是阿霜和鶴尋的兒子。
可他卻護在別的女人身前,將別人喚作娘親。
這五年,阿ẗù₉霜究竟過的是怎樣的日子!
我心如刀絞,一字一頓問:
「你是阿霜的孩子,為甚麼要叫別人娘親?」
男孩臉上露出與年紀不符的嫌惡,大聲反駁:
「你不許亂說,我才不是那個壞女人的孩子!」
「苒苒姨母才是我的娘親,你不許欺負她!」
阿霜,看到了嗎?
這就是你懷胎十月,不顧兇險也要生下的孩子。
我怒極反笑,隨手用鞭子將男孩捆到身邊。
「阿霜心腸軟,舍不得教訓你。我定要替她好好教教你甚麼是黑白曲直!」
若是我的孩子這麼沒良心,大可以舍了他。
可這是阿霜拼了命留下的骨血,我怎能眼睜睜看著他被蒙在鼓裡,繼續認賊作母。
苒苒見我帶走孩子,哭倒在鶴尋懷裡。
「尋哥哥,她要把羽兒帶走,你快去攔住她!」
男孩也在我身邊掙紮,嘴裡不停地喊著:
「放開我,我要娘親,你這個壞女人!」
如此母子情深的畫面,倒顯得我像是個十惡不赦的惡人。
鶴尋怒目圓睜,額頭上青筋暴起。
「你放開羽兒,有甚麼話好好說,他只是個孩子,不應該牽扯進大人的恩怨裡!」
我手中的鞭子攥得更緊,指節都因用力而泛白,
「你讓阿霜的孩子叫別人母親時,他就已經牽扯進大人的恩怨裡。」
「你這個無情無義小人,忘了阿霜懷孕時,受過多少罪嗎?」
我和阿霜是異世之人,本不應該懷上攻略對象的孩子。
可是她這個傻丫頭,竟然真的愛上了鶴尋這個混蛋。
不光用氣運為他改命,更是忍受全身換血之痛,為他生下一個孩子。
我離開前,她一臉羞澀地告訴我,
「秋月,來到這裡是我這輩子做得最正確的決定。不光救回了你,還遇到了我此生摯愛。」
「我要為他生下這個孩子,一家三口永遠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一別五年,再次相見。
那個初為人母滿臉幸福的女人,卻成了殘屍一具。
鶴尋臉上閃過一絲心虛,卻還是強硬開口:
「許凝霜就是個品行低劣的小偷,我自然不能讓ṱŭ₎羽兒養在她膝下!」
「你胡說八道,你倒是說說阿霜偷了甚麼!」
「她偷了苒苒的神女身份,還把苒苒的功勞全攬到自己身上!」
3
我倏然瞪大了雙眼。
這個世界原本沒有神女。
是我和阿霜來到這裡之後,借助系統的力量,規避了許多天災人禍,才讓世人相信有神女庇佑。
如今鶴尋說苒苒才是神女,定然是他們空口白牙誣陷阿霜。
我強壓下心裡的怒火,沉聲問道:
「空口無憑,你憑甚麼說阿霜偷了這女人的身份。」
羽兒尖利的童聲嚮起,
「就是那個賤女人偷了娘親的身份!我親眼見到娘親為了祈雨吐血,到頭來賤女人卻說是她的功勞!」
鶴尋在一旁幫腔,「羽兒還是個孩子,他怎麼可能說謊!」
看著他們二人像說起仇人一般兇狠的口吻,我的一顆心被狠狠重擊!
他們明明是阿霜最親密的家人,卻用最大的惡意來揣測她。
我正欲開口,天上突然下起鵝毛大雪。
我想起阿霜,還孤零零躺在大昭寺的後山。
於是離開國師府,先準備阿霜的後事。
盡管天氣嚴寒,她的屍身還是有些腐爛。
好在,這個愛漂亮的小傻子,臉還算完整。
稍微修飾一下,又是那個漂亮嬌俏的小姑娘。
我輕輕撫摸著阿霜的臉頰,指尖觸碰到她冰冷的皮膚,淚水再也不受控制滾落。
「對不起啊,阿霜。我不該讓你自己留在這裡的,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認識鶴尋那個賤人了……」
我原本以為我已經接受了她死去的事實,可當第一抹黃土蓋在棺槨上時,我還是痛徹心扉。
喉嚨像是被甚麼哽住,想放聲大哭,卻只能發出破碎的嗚咽。
我情緒失控地跳進土坑,卻被一道金光彈開。
久違的電子音在腦海中嚮起:
「系統,你千萬別做傻事!許凝霜還給你留了東西!」
滿心悲慟中生出一絲錯愕與急切,
「甚麼東西?阿霜給我留了甚麼?」
系統頓了頓,一封書信憑空出現在我手中。
【秋月,在這裡我已無牽掛之人,請你帶我一人回家,莫帶上其他人,髒了我的輪回路。】
阿霜善良率真,對鶴尋和羽兒都是一片真心。
她死前寫出這樣的絕筆信,定是被他們傷透了心。
我捧著那封書信,手指輕輕摩挲著紙面,仿佛能透過這薄薄的紙張,觸摸到阿霜寫下這些字時的心境。
淚水再次糢糊了我的雙眼,滴落在信紙上,洇開了字跡。
我低聲呢喃:「阿霜,你放心,等我為你討回公道就帶你回家。」
我喚出系統,想要查看阿霜死之前的景象。
然而,系統卻彈出一條警告:
「權限不足,無法查看。」
4
我改變了主意,將阿霜的屍身冰凍起來。
等到真相大白那日,再為她下葬。
大雪一連下了五日,卻還是沒有停歇的跡象。
來寺裡祈福的百姓越來越多,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憂慮與惶恐。
第六日,苒苒在眾人的擁簇下來了大昭寺。
一襲潔白如雪的長裙,裙擺隨風飄動,頭上戴著璀璨的珠冠。
倒真有幾分神女的糢樣。
她燒香祭拜,半晌後緩緩睜開眼,
「三日後,將於祭臺舉行祈福儀式,屆時大雪將停。」
百姓歡呼著離去。
苒苒臉上卻閃過一絲心虛,迫切地走進阿霜房間。
「許凝霜,三日後還是由你……」
「怎麼是你?許凝霜呢?」
見到是我,她滿臉錯愕。
我冷聲道:「你不是神女嗎,來找阿霜做甚麼?」
她眼神閃爍,強裝鎮定開口:
「你管不著,趕緊讓許凝霜那個賤人出來見我!」
我怒火中燒,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賤人說誰呢?」
「阿霜已經死了,你嘴巴放幹淨點!」
苒苒滿臉不可置信,
「死了?她怎麼可能死?你別開玩笑了,趕緊讓她出來!」
話音剛落,鶴尋帶著羽兒破門而入。
苒苒立馬換了一副嬌弱的神態,縮進鶴尋懷裡。
「尋哥哥,我來大昭寺祈福,順道來看看凝霜姐姐。」
「可誰知,這女人不光打我,還非說凝霜姐姐死了。」
「是苒苒身份低微,入不了姐姐的眼,她才不願意見我。」
鶴尋一臉心疼地看著苒苒,轉頭對我怒目而視:
「何秋月,你不要太過分了!這是我的家事,何須你一個外人插手!」
「許凝霜呢,趕緊讓她滾出來見我!」
我被氣得半死,咬牙切齒道:
「你是聾了還是瞎了,阿霜已經死了,你聽不明白嗎?」
鶴尋臉色鐵青,指著我大吼,
「滿嘴胡言!住持昨日才見過阿霜,怎麼今日她就死了?」
「她定是因為我娶了苒苒吃醋,和你一起想出了假死的法子來誆騙我!」
「我是不可能上當的。」
我怒極反笑,直視著鶴尋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阿霜的屍身就在後山,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他的眼神有了一絲松動,正想點頭時,苒苒拉了拉他的衣袖。
「尋哥哥,你忘了嗎,姐姐是有系統的,怎麼可能輕易死掉。」
聽到這話,我心中一凜。
我和阿霜是攻略者一事,當初就連鶴尋也不知道。
可如今,苒苒是如何得知阿霜身上有系統的呢?
難道是那個男人告訴了她?
鶴尋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對,何秋月,你別想騙我。她有系統相助,怎麼可能輕易死掉!」
「我不過Ṭų₌是因她善妒,讓她在大昭寺反省半月,她就要鬧脾氣假死。」
「這樣的女人,不要也罷!」
我氣不過,直接捆了他,飛身帶著他就往後山去。
一路疾行,很快到了後山。我將鶴尋扔到棺槨前,怒吼道:
「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阿霜是真的死了,她不是在跟你鬧脾氣!」
鶴尋手腳並用爬起來,一腳踢翻棺槨。
「你們做戲做得還挺真,還找了口棺材來騙我,若裡面真是許凝霜,你早就……」
他的話堵在喉嚨裡,戛然而止。
只見棺槨翻倒,阿霜那毫無血色的面容暴露在眼前,身體隨著棺槨的傾斜微微滾動。
鶴尋瞪大了雙眼,臉上的憤怒瞬間凝固,轉而被一種極度的震驚與恐懼所取代。
5
鶴尋如遭雷擊,雙腿一軟,直直地跪在了地上。
他顫抖著雙手,緩緩伸向阿霜的屍體,想要觸碰,卻又似被甚麼燙到一般猛地縮了回來。
「不會的……她怎麼會死?只是在大昭寺反省了半月而已……我只是想給她一個教訓而已……」
這時,苒苒帶著羽兒緊隨其後趕來。
她看到阿霜的屍身,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羽兒還不知道發生了甚麼,小手拼命捶打著阿霜。
「壞女人!壞女人!你一出現爹爹就不理娘親了。」
鶴尋沒有像往常那樣縱容他的哭鬧,而是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你這個沒良心的!這才是你娘親!」
羽兒臉頰腫起,瞬間哭鬧不止。
我將阿霜的遺書砸到鶴尋臉上。
他匆匆掃過一眼,便伏在地上號啕大哭。
再無牽掛之人。
他的阿霜,該是多麼絕望才能寫下這六個字啊。
苒苒看著失控的鶴尋,心中湧起一陣恐懼與不安。
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眼神閃爍不定,試圖開口勸道:
「尋哥哥,你別這樣,人死不能複生……」
鶴尋猛地轉頭看向苒苒,目光如刀,一把掐住女人的脖子,
「都怪你,要不是為了娶你,阿霜怎麼可能會死!」
苒苒被強烈的窒息感淹沒,驚恐地撲騰著手腳
「尋哥哥,你……你不能這樣,我……我是陛下親封的神女,還救……救過你的命。」
陛下親封?
我心頭一震,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可怕的猜想。
當今陛下裴洲,是我當初的攻略對象。
我陪著他一路登上皇位。
和阿霜不同,我並不相信男人虛無縹緲的情話和愛情。
於是在他最愛我的時候,選擇離開。
除了我和阿霜,唯有裴洲知道我們攻略者的身份。
他自然也清楚,真正的神女是阿霜才對。
難道阿霜的死,與他有關?
鶴尋手上的力度松了幾分,眼神中卻依舊滿是狠厲,死死盯著苒苒。
「若不是你救過我一次,今日我必要你給阿霜償命。」
苒苒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眼裡帶著劫後餘生的驚恐。
鶴尋厭惡地踢了她一腳,轉身抱起阿霜,卻在碰到她胳膊時猛然頓住。
他呼吸聲陡然加重,不可置信地看向我,
「阿霜的胳膊呢?」
看著鶴尋驚恐的糢樣,我心中沒有一絲快意,只有無盡的悲涼。
「現在你肯相信,阿霜是真的死了嗎?」
鶴尋的嘴唇微微顫抖,眼眶泛紅,聲音帶著哭腔:
「都怪我,都怪我,我不該答應娶別人讓阿霜傷心……」
遲來的深情,比草還賤。
我不再看鶴尋,緩步走到苒苒面前。
「你說你是陛下親封的神女,那你說說,你做了甚麼,讓裴洲封你做了神女?」
我面如羅剎,步步朝她逼近。
苒苒不停後退,嚇得渾身顫抖,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我繼續問:
「你說你救過鶴尋,何時何地,怎麼救的,可否說明白?」
苒苒癱坐在地上,雙腿發軟,想要再往後退卻已經無路可退。
她哆嗦著嘴唇,正想開口解釋。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男聲:
「秋月,你終於肯回來了!」
6
我渾身一僵,緩緩轉過頭。
只見裴洲身著一襲明黃龍袍,頭戴冕旒,正滿含愛意地看著我。
他的身後,是一群身著鎧甲的侍衞,個個神情嚴肅,手持利刃。
他大步跑上前,將我緊緊抱進懷裡,聲音沙啞得像從喉嚨裡擠出來。
「秋月,我不是在做夢,竟然真的是你。」
「一聽說你回來,我馬不停蹄從江南往回趕,終於沒錯過你。」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我拼命掙脫開,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他一眼。
和我離開時相比,他身上幾分上位者的威嚴。
面容雖依舊俊朗,可眼底卻藏著深深的疲憊與滄桑。
他眼底的愛意滿得快要溢出來。
可系統早就跟我說過。
我離開的這五年,他後宮中多了十幾個同我相貌相似的女子。
我直截了當問他:
「你明知道阿霜才是神女,為何還要封別的女人做神女?」
「你故意欺負我的阿霜?」
裴洲一愣,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囁嚅著開口:
「我……我沒有,神女要經常出入宮闈,我總是睹物思人,實在是太過傷心……」
他一副可憐巴巴的糢樣。
可我太過了解他,自然知道他在說謊。
我冷笑一聲,毫不留情地戳穿他:
「裴洲,你少在這惺惺作態!五年前我離開,你若真的對我情深似海,又怎會在後宮納下十幾個與我長相相似的女子?」
「如今說見到阿霜傷心,那你見到那十幾個替身豈不是要傷心得死過去?」
裴洲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半晌,他岔開話題,
「秋月,我們好不容易見面,除了許凝霜,你就沒有別的要問我嗎?」
我心中煩悶更甚,冷聲道:
「阿霜是我最重要的人,我自然是為了給她討回公道才回來。」
聞言,裴洲臉上浮現出癲狂神色,他朝侍衞使了個眼色。
侍衞們瞬間會意,迅速將我團團圍住。
我大驚:「裴洲,你甚麼意思?」
他的聲音微顫,「不管我做甚麼,永遠都比不上許凝霜在你心裡的位置。既然如此,我偏要把你綁在身邊,讓你插翅難飛!」
我又驚又恐,只覺得眼前的男人格外陌生。
「你瘋了?你以為這樣就能困住我嗎?」
裴洲卻充耳不聞,眼神中滿是瘋狂與決絕。
「對,我瘋了!我早就瘋了!你離開的日子裡我想你想得發瘋!」
「肯定有辦法留住你的,秋月,我肯定能留住你……」
說罷,他將我綁回皇宮。
甚至宣布,等大雪一停便舉行封後大典。
我被關在椒房殿。
裴洲這幾日忙著神女祈福的事情,倒是沒工夫來煩我。
他對此事運籌帷幄的樣子,讓我心裡有些打鼓。
難道苒苒真是天生神力,能夠驅使天象?
可三日後,大雪依舊紛紛揚揚,隱隱有愈下愈大的趨勢。
城內的積雪已有半人高。
宮人們神色慌張,腳步匆匆,整個皇城都被一種壓抑的氛圍籠罩著。
裴洲再次踏入椒房殿時,已沒了往日的從容。
他腳步踉蹌,神色憔悴,眼中滿是焦慮。
「秋月,你也是神女,你一定有辦法讓這場雪停下的!」
他身後,是緊隨而來的鶴尋。
他雙目猩紅,神色比裴洲更要憔悴幾分。
「苒苒根本不是神女,當年我經脈盡斷,救我的人是阿霜對不對?」
7
阿霜這個傻女人,連救命之恩被人冒領了去,也不知道反抗。
我心中一陣刺痛,緩緩點頭道:
「沒錯,當年救你的人是阿霜。她用氣運和系統做交換,才換來了你一條命。」
鶴尋聽聞,身子晃了晃,險些站立不穩。他雙眼通紅,怒視著裴洲,怒吼道:
「裴洲,你這個昏君!你聽信讒言,挑撥我和阿霜的關系,如今又妄圖讓假神女祈福,你究竟要錯到甚麼時候!」
裴洲不甘示弱,漲紅了臉反駁道:
「還不是你耳根子軟,我說甚麼你就聽甚麼,根本不聽許凝霜解釋!」
看著他們二人狗咬狗,我心中急切萬分。
預感馬上就能抓住阿霜枉死的真相。
系統突然上線,提醒道:
「鶴尋是許凝霜在這個世界親密度最高的人,只要以他的心頭血為引,便能查看許凝霜生前的經历。」
我急忙打斷他們,
「鶴尋,系統說,只要用你的心頭血為引,就能查看阿霜生前的ŧų⁰經历,或許能找到害死她的兇手。」
鶴尋沒有絲毫猶豫,眼神堅定:
「好,只要能查出真相,為阿霜報仇,別說一滴心頭血,就是要我這條命也在所不惜。」
裴洲聽聞,臉色微變,張了張嘴,最終卻一句話都沒說。
鶴尋毫不猶豫拿出匕首,插進心口,血液噴湧而出。
我按照系統提示,迅速拿出一個玉瓶,接住那滴心頭血。
只見那滴心頭血在玉瓶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
緊接著光芒大盛,在我們面前形成了一幅虛幻的畫面。
畫面中,裴洲高坐在龍椅上,苒苒跪在下首。
男人威嚴的聲音嚮起,
「你說你也有神力,可否屬實?」
苒苒抬手輕輕一揮,原本緊閉的窗戶突然無風自開,一股奇異的花香飄然而入。
裴洲大笑,「甚好!」
「朕立馬封你為神女。明日你便去國師府,務必要讓鶴尋相信,他的救命恩人是你。」
畫面一轉,到了國師府。
苒苒白衣染血,楚楚可憐。
「國師大人,當年救你的人,其實是我。」
鶴尋原本有些懷疑,卻在得知苒苒是神女時深信不疑。
自此冷落了許凝霜,甚至不許她與羽兒見面。
直到半月前,鶴尋要娶苒苒為平妻。
許凝霜想要和離,卻被他以善妒的理由,送進大昭寺反省。
看到這一幕,鶴尋懊悔得幾乎要將自己的頭髮扯下。
「我怎麼能這麼糊塗,就因為她幾句謊話,我就對阿霜如此絕情。阿霜她該有多傷心,多絕望……」
最後的畫面定格在大昭寺。
裴洲深夜拜訪許凝霜。
他閃過一絲不忍,但很快被執念掩蓋。
「許凝霜,你還不肯將秋月騙回來嗎?」
女人「呸」了一口,
「狗男人,你有甚麼資格讓秋月為你回來,後宮裡的女人多得都要塞不下了,我替秋月嫌髒!」
裴洲被她戳到痛處,出掌重Ţůⁱ傷了她。
「你放肆!既然你還是不知好歹,就繼續待在這裡好好反思!」
「早晚有一天你會哭著向秋月求救,求她回來!」
他摔門而出。
不出片刻,苒苒出現在畫面裡。
她臉上掛著得意又惡毒的笑,一劍砍下許凝霜的右臂。
「甚麼神女?我看現在就是個殘廢!」
許凝霜被裴洲打傷,本就奄奄一息。
又失了右臂,最終失血過多而亡。
看著毫無生氣的阿霜,鶴尋發出一聲痛苦的咆哮,整個人幾乎要癲狂。
「裴洲!苒苒!我要將你們碎屍萬段!」
說著,他趁其不備,拿劍直直地刺進裴洲心口。
8
裴洲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胸前突然出現的劍尖,鮮血順著劍身緩緩流下。
他張嘴想要說些甚麼,卻只咳出一口帶著腥味的鮮血。
我看著他,心中只覺得恨意滔天。
直到此刻我才意識到,阿霜是因為我才死的。
阿霜,你怎麼這麼傻啊。
我再也忍不住崩潰大哭,恨不得將眼前這個男人千刀萬剮。
我幾步沖上前,接過鶴尋手中的劍,又狠狠刺了幾下。
見到是我,裴洲停止了掙紮。
「秋月,我……我知道錯了……可我當時……真的只是想見你……」
「今生……能死在你手上,我也滿足了……」
「滿足?你憑甚麼滿足!」
我一邊哭一邊怒吼,手中的劍不停地刺向裴洲,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稍稍減輕心中的痛苦與恨意。
「你害死了我最重要的人,今時今日,生生世世,我都不會再原諒你!」
裴洲沒有躲避,任由我發洩著憤怒,他的眼神漸漸變得空洞,氣息也愈發微弱。
「對不起……對不起Ṫū́ₓ……」
他嘴裡不斷重複著這三個字,聲音越來越小,最終重重倒下。
我提著帶血的劍,一路進了天牢。
苒苒祈福不利,正關在這裡贖罪。
她踡縮在牢房的角落裡,身上的華服已經變得破舊不堪,頭髮淩亂地披散著,眼神中滿是驚恐。
看到我滿身是血地走進來,她嚇得尖叫起來:
「你……你別過來!」
我一步步逼近她,眼中燃燒著怒火,冷冷地問:
「先砍你哪條胳膊好呢?」
話畢,兩條胳膊應聲而落。
苒苒發出一聲悽厲的慘叫,瞪大了雙眼,看著自己齊肩而斷的雙臂,鮮血如泉湧般噴灑而出,瞬間染紅了她身下的地面。
我不願讓她輕易死去,吩咐獄卒為她簡單止血後,扔到城裡的街道上。
如今外面大雪肆虐。
百姓彈盡糧絕,都對這假神女深惡痛絕。
百姓們看到她,紛紛圍攏過來,眼中滿是憤怒與仇恨。
「這就是那個假神女!說甚麼祈福能停雪,結果呢,雪越下越大!」
「對,都是她的錯,就是她害死了真神女,害我們如今過得這麼慘!」
人們開始朝苒苒扔石頭、爛菜葉,嘴裡還不停地咒罵著。
不出片刻,她就在漫天冰雪中閉上了眼睛。
一片雪花落入我掌心。
阿霜,是你回來了嗎?
你看,我親手為你報仇了。
恍惚中,我好像看到阿霜小跑著到我面前笑著撒嬌,
「好秋月,快陪我去堆雪人!」
我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觸碰她,可指尖剛碰到她的衣角,那畫面便如泡影般破碎。
只留下紛紛揚揚的大雪,肆意地撲打在我的臉上、身上。
我閉了閉眼,策馬回到大昭寺。
為阿霜下葬。
鶴尋早已經等在那裡,抱著阿霜的屍身不肯撒手。
我怒火中燒,
「人活著的時候你不珍惜,死了又惺惺作態給誰看!」
鶴尋聽聞我的怒斥,身體猛地一顫,緩緩抬起頭,雙眼布滿血絲,面容憔悴不堪。
曾經風光霽月的國師大人,此刻卻猶如一條喪家之犬。
他嘴唇抖動著,似是想說些甚麼,卻又被哽在喉間。
我將阿霜搶了過來,小心翼翼放入冰棺中。
「還請國師大人不要髒了阿霜的輪回路。」
9
這句話讓鶴尋徹底沉默。
冰館入土時,他猛地起身,啞著聲音大喊,
「阿霜,我來陪你了!」
接著,一頭撞在了上面。
男人永遠都是這樣。
自以為是的深情,卻不知道給別人帶來了多大的困擾。
我瞪大了眼睛,連忙上前將他的屍體扔出一丈遠。
生怕他的血跡沾染上阿霜的身體。
阿霜的墳前,雪花無聲飄落,很快便蓋住了鶴尋倒下時濺起的那一小片血跡。
喪事結束,我登上祭臺, 準備新的祈福儀式。
盡管我的阿霜死在了這裡, 我卻依舊無法對處於天災中的百姓置之不顧。
神女愛一人, 更愛眾生。
這句話讓鶴尋徹底沉默。
冰館入土時,他猛地起身,啞著聲音大喊,
「阿霜,我來陪你了!」
接著, 一頭撞在了上面。
男人永遠都是這樣。
自以為是的深情, 卻不知道給別人帶來了多大的困擾。
我瞪大了眼睛,連忙上前將他的屍體扔出一丈遠。
生怕他的血跡沾染上阿霜的身體。
阿霜的墳前, 雪花無聲飄落,很快便蓋住了鶴尋倒下時濺起的那一小片血跡。
喪事結束,我登上祭臺, 準備新的祈福儀式。
盡管我的阿霜死在了這裡, 我卻依舊無法對處於天災中的百姓置之不顧。
神女愛一人, 更愛眾生。
這句話讓鶴尋徹底沉默。
冰館入土時,他猛地起身, 啞著聲音大喊,
「阿霜,我來陪你了!」
接著,一頭撞在了上面。
男人永遠都是這樣。
自以為是的深情, 卻不知道給別人帶來了多大的困擾。
我瞪大了眼睛, 連忙上前將他的屍體扔出一丈遠。
生怕他的血跡沾染上阿霜的身體。
阿霜的墳前,雪花無聲飄落, 很快便蓋住了鶴尋倒下時濺起的那一小片血跡。
喪事結束,我登上祭臺, 準備新的祈福儀式。
盡管我的阿霜死在了這裡,我卻依舊無法對處於天災中的百姓置之不顧。
神女愛一人,更愛眾生。
我身著素白祭服, 緩緩登上祭臺。
凜冽的寒風呼嘯而過,似要將我單薄的身軀卷入無盡的冰寒之中。
我閉眼喚醒系統, 用最後的積分兌換了大雪停歇。
霎時間,原本如鵝毛般密集紛飛的大雪驟然一頓, 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突然握住。
原本被暴雪肆虐得混沌一片的天空, 有一道金光閃過。
天光大亮, 暴雪停歇。
隨後,百姓激動的歡呼聲嚮徹雲霄。
「感謝神女!」
「感謝神女!」
……
系統的聲音突然嚮起,機械的電子音第一次有了溫度。
「檢測到兩位宿主多次救黎民於水火,觸發隱藏獎勵, 宿主可選擇十億獎金和複活另一位攻略者許凝霜。」
我毫不猶豫,「我選阿霜!」
話音剛落, 一道絢爛而柔和的光芒憑空出現, 凝成一道熟悉的人影—正是阿霜。
她像往常一樣,朝我伸出手,
「不要怕秋月, 我又同你在一起了。」
我回握住她,一同消失在光芒中。
……
昭臨五年,因皇帝裴洲聽信假神女讒言,天降大禍。
裴洲與國師鶴尋皆於同年喪命。
危急之際, 神女出世,救蒼生於水火。
以身祈福,終換得暴雪停歇。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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