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趕出家門的第三年,真千金上⻔送婚帖。
她挽着我曾經的未婚夫,一臉炫耀:
「姐姐,我和阿澤⻢上就要結婚了,他爲我花了一千萬籌備婚禮呢。」
「爸媽都誇我是福星,我一回家,家裏的公司都快上市了。」
「他們雖然還沒原諒你,但看你在鄉下喫了這麼多苦,特地破例讓你回來參加我和阿澤的婚禮吧。」
我拿着鋤頭的手微微一頓。
我在鄉下喫苦?
可這裏所有的地都是我的。
而且,我已經找回了真正的家人。
我爸,是京圈首富。
我媽,是娛樂圈女王。
我哥,是科研大佬。
-1-
再⻅真千金蘇瑤時,我正拿着鋤頭,蹲在田壟上查看穀子的情況。
「哎呀,姐姐,你怎麼一身的土,也太髒了吧。」
蘇瑤的語氣裏帶着一絲明顯的嫌棄。
站在她身側的陸澤,眉頭皺得能夾死一隻蒼蠅,連多看我一眼都嫌髒。
「瑤瑤,跟她說完了我們就走吧,這裏的味道真讓人受不了。」
我沒理他,慢條斯理地站起身,拍了拍手套上的泥土。
「有事?」我的聲音很平靜。
蘇瑤似乎很滿意我這副落魄又順從的樣子。
她從愛馬仕包裏拿出一張燙金的婚帖,像施捨般遞到我面前。
「下個月我和阿澤就要結婚了,阿澤太愛我了,光是籌備婚禮就花了上千萬呢。」
「對了,到時候蘇家的公司也要敲鐘上市,算是雙喜臨門,爸媽說,怎麼也得通知你一聲。」
她刻意加重了「上千萬」和「上市」這兩個詞,眼ţū́ₓ裏的炫耀幾乎要溢出來。
我伸手接過那張設計精美的婚帖。
「知道了,恭喜。」
我的平靜似乎讓蘇瑤有些不滿。
畢竟她預想中的嫉妒、不甘、痛哭流涕,一樣都沒有出現。
於是她挽住陸澤的胳膊,用更甜膩的聲音說:
「阿澤,你說我們是不是該幫幫姐姐?」
「她把所有的錢都拿來鄉下買地,現在一個人在鄉下刨地也太可憐了。」
「要不等我們公司上市了,給她安排個保潔的崗位,總比在這風吹日曬強吧?」
陸澤終於捨得將目光投向我,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個與他毫無關係的垃圾。
他敷衍地笑了笑:
「瑤瑤你就是心善。不過公司有公司的規章,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
一唱一和,真是天生一對。
我懶得再跟他們廢話,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們:
「說完了嗎?」
「說完可以走了,我的作物很嬌貴,不喜歡陌生人的味道。」
「你!」
蘇瑤的臉色瞬間變了,那僞裝出來的優雅終於出現了裂痕。
陸澤拉了她一把,低聲道:
「瑤瑤,跟一個鄉下村姑計較什麼,平白拉低了你的身份。」
說完,他擁着蘇瑤,像躲避瘟疫一樣,快步回到了他們那輛停在田埂邊的瑪莎拉蒂上。
彷彿多待一秒都是對他們的侮辱。
我低頭看着手裏的婚帖,輕笑一聲,隨手將它扔進了旁邊的工具箱裏。
然後,我從口袋裏拿出電話,撥通了一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電話幾乎是秒接。
「爸,是我。」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沉穩愉悅的聲音。
「晚晚,在那邊還好嗎?你媽正說想死你了,要來看你,又怕打擾你研究。」
我看着眼前這片傾注了我無數心血的高科技農業基地,嘴角微微上揚:
「一切都好。第一批『雲谷』的商業價值評估報告已經出來了,非常樂觀。」
「好好,我的女兒就是棒!」
電話那頭纏着我,又說了一大堆,這才依依不捨地掛斷了。
我笑着搖了搖頭。
下一秒,手機突然又響了起來。
看到來電人,我蹙了蹙眉。
是我曾經的養母王秀蓮。
「蘇晚,明天家裏設家宴,你必須來!」
我還來不及開口,電話就被掛斷了。
低頭掃了眼丟在工具箱裏的婚帖,我嘆了口氣。
有些事,總歸是要解決的。
-2-
蘇家的家宴設在自家別墅的宴會廳裏。
我到的時候,蘇瑤正挽着陸澤的胳膊,如同一隻驕傲的孔雀,在人羣中接受着恭維。
我的養母王秀蓮第一個發現我。
她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快步走過來,把我拉到一旁的角落,壓低了聲音,語氣裏滿是嫌棄。
「蘇晚,你怎麼穿成這樣就來了?」
「一件破 T 恤加牛仔褲,你是存心想讓我們蘇家在賓客面前丟臉嗎?」
我平靜地看着她,「不是你打電話讓我務必過來的嗎?」
「我讓你來,是讓你看看瑤瑤現在有多風光,讓你認清自己的位置!不是讓你來砸場子的!」
她氣得聲音都有些發抖。
這時,蘇瑤和陸澤也走了過來。
蘇瑤一臉「關切」地看着我,聲音不大不小,卻足以讓周圍幾個人都聽見:
「姐姐,你怎麼纔來呀,我還以爲你不來了呢。」
「哎呀,你怎麼穿這個……早知道我讓司機去接你,順便帶你去挑件禮服了。」
「你看你,在鄉下待久了,都不知道這種場合該怎麼穿了。」
她身邊的陸澤,用一種審視貨物的眼神上下打量我,嘴角掛着一絲輕蔑的笑:
「瑤瑤,別費心了。品味這種東西,是天生的,不是一件衣服能改變的。」
我沒理會他們,自顧自地從路過的侍應生托盤裏拿了杯果汁。
這一家人ṭü³的戲碼,我從小看到大,早就膩了。
他們想看的,無非是我自卑羞愧的樣子,以此來滿足他們那點可憐的虛榮心。
可惜,我偏不。
見我油鹽不進,王秀蓮的臉色更難看了。
蘇瑤則露出一副「我好心幫你你卻不領情」的委屈模樣,引來旁邊幾位貴婦對我的指指點點。
「這就是蘇家收養的假千金吧?」
「瑤瑤回來後,她這個冒牌貨就被趕到鄉下去了,看着是挺上不了檯面的。」
「還是瑤瑤有大家閨秀的樣子,人美心善。」
我找了個沒人的沙發坐下,慢悠悠地喝着果汁,把這些議論當成了背景音。
家宴很無聊。
蘇瑤似乎很享受這種把我踩在腳下的感覺。
每一次找人炫耀,話題裏都要帶上我。
我懶得應付,起身就要走。
「站住!」
蘇振海突然把我叫住:
「聽說你在鄉下有塊地,過兩天我去看看。」
我挑了挑眉。
原來叫我來家宴的目的,是這個。
-3-
果不其然,第三天下午,我接到了蘇振海的電話。
電話裏的他,一改往日的冷漠和不耐,聲音裏充滿了刻意營造的慈父溫情。
「晚晚啊,在忙嗎?爸爸和陸澤在你農場附近,想過來看看你。」
我擦了擦剛採摘完數據的傳感器,語氣平淡地報了個地址。
半小時後,一輛嶄新的奔馳停在了我的農業基地門口。
蘇振海和陸澤西裝革履地走了下來。
「哎呀,晚晚,你這地方……還挺大的啊。」
蘇振海環顧着四周連片的智能溫室和自動化灌溉系統,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
訝,但很快被他掩飾過去。
他擺出一副語重心長的架勢,開門見山:
「晚晚,爸爸今天來,是想跟你說件大事。」
「我們蘇家的公司,正在籌備上市,這對我們家來說,是頭等重要的大事。」
我沒作聲,靜靜地看着他表演。
他嘆了口氣,面露難色:
「但現在遇到了一個大難題。」
「上市項目需要一塊關鍵地皮來建開發區,我們找了很久,最後發現最合適的那塊。
「……竟然在你名下。」
他盯着我,彷彿這是一個天大的巧合。
旁邊的陸澤立刻接上話,語氣裏帶着一種施捨般的懇求:
「晚晚,我知道以前我們之間有些誤會。但蘇伯伯畢竟養了你二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現在蘇家到了最關鍵的時刻,你就當是報答養育之恩,幫家裏一把。」
ťų³我差點笑出聲。
終於圖窮匕見了。
我看着蘇振海,淡淡地問:「你們打算出多少錢?」
蘇振海臉上立刻堆滿了虛僞的笑容,他伸出一個巴掌,說:
「這塊地你當初買的時候也沒幾個錢,這樣,爸爸給你五百萬!」
「這筆錢足夠你在任何一個二線城市過上țű̂ₚ很不錯的生活了。」
「你看,爸爸對你夠意思吧?」
五百萬?
他口中這塊「沒幾個錢」的地,因爲被劃入了最新的城市發展核心區,市價已經飆升
到了五個億。
他這是把我當傻子,還是覺得他那點可笑的「養育之恩」值五個多億?
「晚晚,」
陸澤見我沉默,又湊近一步,眼神里帶着他自以爲的深情。
「只要你答應,等蘇家上市成功,我和蘇瑤的婚禮上,一定給你留一個重要的位置。
我們還是一家人。」
一家人?真是天大的笑話。
我看着他們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配合得天衣無縫,只覺得無比諷刺。
我懶得再跟他們廢話,直接收回目光,吐出兩個字。
「不賣。」
空氣瞬間凝固。
蘇振海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
陸澤也愣在原地,顯然沒料到我會拒絕得如此乾脆。
「你說什麼?」
蘇振海的聲音沉了下來,那份僞裝的慈愛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陰冷的威脅。
「蘇晚,我勸你想清楚。別給臉不要臉。」
我抬眼,直視着他那雙因憤怒而微微眯起的眼睛。
「我說,這塊地,我不賣。」
我一字一頓地重複道,「你給五百億,我也不賣。」
蘇振海的臉色徹底黑了下去,他死死地盯着我,像是要用目光把我凌遲。
他咬着牙,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
「好,好得很。蘇晚,你可別後悔。」
-4-
自從和蘇振海聊崩後,他就再沒聯繫我。
只在蘇瑤婚禮前,養母王秀蓮千叮嚀萬囑咐我必須去參加答謝宴。
蘇家的婚禮答謝宴,辦得比ṱűₘ任何一次公司年會都要盛大。
我到的時候,蘇瑤正穿着一身高定禮服,挽着陸澤的胳膊,在門口迎賓。
她看到我,眼中閃過一絲得色,隨即換上了一副關切的表情:
「姐姐,你終於來了,我還以爲你不會來呢。」
我沒理會她,徑直走了進去。
宴會廳裏衣香鬢影,媒體記者架着長槍短炮,將主舞臺圍得水泄不通。
蘇振海顯然是花了血本,要將這場答謝宴辦成蘇家上市前的誓師大會。
蘇振海走上舞臺,接過話筒,臉上帶着恰到好處的激動與感慨。
他先是感謝了各位來賓,然後話鋒一轉,目光直直地射向我坐的角落。
「今天,除了感謝各位,我還有一個心結,想當着大家的面解開。」
他的聲音開始哽咽,眼眶瞬間就紅了。
「我有一個養女蘇晚,蘇家養育了她二十年,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如今,公司上市在即,需要一塊地來建新的研發中心,而這塊地,恰恰就在小晚的名下。」
他停頓了一下,任由場下的議論聲發酵。
「我這個做父親的,只求她能念在二十年的養育之恩上,將土地轉讓給公司,助蘇家渡過難關。」
「可她……她卻斷然拒絕,甚至不願意見我這個父親一面!」
說到最後,他聲淚俱下。
一個爲家族嘔心瀝血、卻被「不孝女」傷透了心的慈父形象,瞬間立了起來。
蘇瑤立刻配合地走上臺,扶住搖搖欲墜的蘇振海,眼淚汪汪地對着話筒說:
「姐姐,我知道你怪我們,但爸爸真的沒有惡意。」
「公司是他的心血,也是我們全家的希望,求求你了……」
一時間,所有的鏡頭、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指責、同情、鄙夷,各種情緒交織成一張無形的網。
陸澤也走了過來,站在我面前,眉頭緊鎖:
「小晚,別鬧了。」
「蘇伯伯養你這麼大不容易,你非要在這個時候讓他難堪嗎?把地簽了,對誰都好。」
我看着他們三人一臺戲,唱唸做打,配合默契,竟有些想笑。
這就是他們所謂的鴻門宴。
見我始終面無表情,不爲所動,蘇振海臉上的悲痛終於掛不住了,瞬間轉爲猙獰。
他從助理手中奪過一個文件夾,猛地甩在我面前的桌上,發出一聲巨響。
「蘇晚!」
他撕破了僞裝,厲聲喝道:
「既然你敬酒不喫喫罰酒,那就別怪我不念舊情!」
「這是你十八歲成年時,親筆簽署的土地無償歸屬協議!白紙黑字,清清楚楚!」
閃光燈瘋狂閃爍,記錄下我面前那份攤開的協議。
蘇振海的聲音響徹整個宴會廳,帶着孤注一擲的狠厲:
「你今天籤,是念及舊情。」
「不籤,我明天就讓律師起訴你惡意侵佔蘇家財產!」
「我要讓所有人都看看,你這個白眼狼的真面目!」
全場的氣氛被推到了頂點。
所有的鏡頭、所有的目光、所有的壓力,像一座沉重的大山,朝我當頭壓下。
就在我抬起眼,準備開口的那一刻——
「砰——!」
宴會廳沉重的雙開大門,被人從外面用一股巨力,猛地推開了。
「誰敢欺負我妹妹!」
-5-
剛纔還喧囂鼎沸的大廳,瞬間陷入了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蘇振海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都齊刷刷地轉向門口。
逆着光,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走了進來。
他身着一身筆挺的深色戎裝,步伐沉穩,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衆人緊繃的神經上。
肩章上那幾顆燦爛的將星,在宴會廳璀璨的水晶燈下,反射出冰冷而威嚴的光芒。
我哥,顧深。
他甚至沒有看任何人,只是徑直穿過人羣,走到我身前。
將我緊緊護在身後。
他抬眸,冷冷地掃視了一下週圍的人,「我顧深的妹妹,你們也敢動?」
那眼神,沒有一絲波瀾,卻足以讓周圍的空氣都凝固。
剛纔還叫囂着讓我滾出去、指責我忘恩負義的賓客們,此刻一個個噤若寒蟬。
「天吶,這是科研大佬顧深!」
「蘇晚竟然是他妹妹?」
蘇振海臉上的猙獰得意徹底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見了鬼般的驚恐和不可置信。
緊接着,我哥身後,又一道身影款款而入。
是我媽,秦嵐。
她穿着一身簡約而優雅的晚禮服,臉上帶着得體的微笑。
「是娛樂圈女王秦嵐!」
「咔嚓!咔嚓!咔嚓!」
全場媒體的反應比任何人都要快。
只用了一秒鐘,所有鏡頭的閃光燈都放棄了我這個「新聞主角」,瘋狂地調轉方向,對準了我媽。
鎂光燈的爆閃中,她從容地走到我身前,拉起我的手,對着鏡頭微微頷首。
所有人還沒從震驚中反應過來,門口又進來一個沉穩的身影。
是我爸,也是首富顧天成。
他身後跟着一整個西裝革履的律師團隊,每個人都面無表情,眼神銳利。
他一出現,所有人都噤若寒蟬,就連蘇振海也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我爸的目光在全場掃視一圈,最終落在了蘇振海高舉着的那份協議上。
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近乎於無的嘲諷。
他走到我身邊,甚至沒再看蘇振海一眼,對着面前的話筒開口。
聲音不大,卻像驚雷一樣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大廳的每一個角落。
「晚晚,是我和秦嵐的親生女兒,是我們的掌上明珠,我顧家的千金,容不得任何人來欺負。」
簡短的一句話,滿座皆驚。
他頓了頓,給了所有人一個消化的時間,然後投下第二顆重磅炸彈。
「經調查,蘇氏集團的上市計劃,涉嫌嚴重財務造假和合同欺詐。」
「另外,就在十分鐘前,顧氏集團已正式完成對蘇氏主要競爭對手『遠航實業』的全面收購。蘇先生,」
我爸終於將視線轉向了面如死灰的蘇振海,「你的遊戲,結束了。」
「噗通」一聲,蘇振海雙腿一軟,整個人癱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王秀蓮和蘇瑤的臉也瞬間慘白如紙。
他們知道,蘇家,完了。
-6-
答謝宴之後,蘇家的天,塌得比我想象中更快。
第二天,財經版塊的頭條被蘇氏集團承包了。
曾經門庭若市的蘇氏大樓,如今只有記者和討債的供應商圍堵。
我爸的手段向來如此,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雷霆萬鈞,不留任何餘地。
我媽秦嵐推掉了所有通告,我哥顧深也請了假,一家人難得地聚在老宅的客廳裏,陪着我。
我爸泡着茶,雲淡風輕地刷着平板上的財經新聞。
「牆倒衆人推,商場上最不缺的就是見風使舵的人。」
我爸將一杯茶遞給我,語氣平淡。
他說得沒錯。
第三天,我就見到了一個活生生的例子——陸澤。
他不知道從哪兒打聽到了我的住處,憔悴地等在門口。
看到我時,眼睛裏迸發出一種近乎扭曲的狂熱。
「晚晚!」
他衝上來,試圖抓住我的手。
「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
「是我錯了,我不該被蘇瑤那個賤人矇蔽雙眼!我愛的一直是你啊!」
他這番深情款款的表白,比蘇振海在宴會上的哭訴還要令人作嘔。
我還沒來得及後退,一道高大的身影就擋在了我面前。
我哥顧深不知何時走了出來。
他穿着一身便服,但那股特有的冷冽氣場,瞬間讓周圍的空氣都降了好幾度。
「手拿開。」
顧深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陸澤被我哥的氣勢嚇得一哆嗦,但求生的本能讓他不願放棄。
「大哥,我是真心愛晚晚的,我們以前……」
他的話沒能說完。
顧深一記乾脆利落的右勾拳,直接將陸澤打翻在地。
骨頭碰撞的悶響,聽着就疼。
「滾。」
顧深居高臨下地看着在地上蜷縮的陸澤,眼神里滿是厭惡。
「別用你的髒嘴,喊我妹妹的名字。」
陸澤連滾帶爬地跑了,像一隻喪家之犬。
我以爲蘇家這場鬧劇會就此潦草收場,蘇振海會在破產的絕望中度過餘生。
可我低估了他的無恥和瘋狂。
一週後,我爸的助理給我打來電話,語氣有些微妙:
「顧小姐,有個情況需要向您彙報一下。蘇振海今天去見了李宏遠。」
李宏遠,我爸商場上最大的死對頭,兩家鬥了十幾年,互有勝負。
我立刻明白了蘇振海想做什麼。
他這是要狗急跳牆,把最後的賭注押在我爸的敵人身上。
果然,當天晚上,我就接到了蘇振海的電話。
電話那頭的他,一掃前幾日的頹敗和絕望,聲音裏重新充滿了那種令人熟悉的囂張。
「顧晚,你別高興得太早!」
他像是抓住了什麼救命稻草,語氣得意洋洋。
「你真以爲顧家能一手遮天嗎?」
「我告訴你,你那塊地的來路可不乾淨!」
「我已經把所有的『證據』都交給了李總,他很感興趣,你和你那個首富爹,就等着身敗名裂吧!」
他似乎覺得勝券在握,連聲音都透着一股報復的快感。
「你以爲,你能毀了我,就能高枕無憂地當你的顧家大小姐?」
「做夢!這遊戲,纔剛剛開始!」
說完,他便猖狂地掛斷了電話。
我握着手機,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嘴角卻忍不住微微上揚。
他以爲自己找到了翻盤的王牌。
卻不知道,他找的那個所謂的「死對頭」,其實是我爸早就爲他布好的……最後的陷阱。
-7-
蘇瑤和陸澤的婚禮,辦得比想象中還要盛大。
地點選在了本市最頂級的七星級酒店。
蘇振海站在門口迎賓,紅光滿面,臉上掛着志在必得的笑。
彷彿前幾天被我父親逼到絕路的狼狽從未發生過。
他看到我們一家人出現時,眼神里甚至還帶上了一絲挑釁和憐憫。
他大概以爲,攀上了我父親的商業死對頭李宏遠,出賣了那份所謂的「黑料」,就拿。
到了能與顧家抗衡的底牌。
這場婚禮,就是他向外界宣告自己王者歸來的舞臺。
我和爸媽還有大哥,被安排在了主桌旁邊的位置。
我們什麼都沒做,只是靜靜地看着。
我媽秦嵐端着香檳,姿態優雅地像是在看一場與她無關的電影。
我爸顧天成則和我大哥顧深低聲交談着,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婚禮儀式按部就班地進行着。
陸澤和蘇瑤交換了誓言,兩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假笑。
陸澤的眼神時不時瞟向我,帶着一絲炫耀和報復的快感。
而蘇瑤,穿着價值不菲的定製婚紗,像一隻驕傲的孔雀,享受着全場的矚目。
終於,到了交換戒指前的最後一個環節。
司儀用他那高亢而激動到有些失真的聲音喊道:
「接下來,就讓我們通過大屏幕,一同回顧這對新人從相識到相戀,那些甜蜜的點點滴滴!讓這份愛,感動今晚的每一位來賓!」
全場的燈光暗了下來,只留下一束追光打在舞臺中央那對「璧人」身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了舞臺背後那塊巨大的 LED 屏幕上。
蘇振海的嘴角已經咧到了耳根,他端着酒杯,準備接受賓客們的祝賀。
屏幕亮了。
但出現的不是蘇瑤和陸澤的精修婚紗照,也不是什麼浪漫的愛情 MV。
而是一份銀行流水賬單的清晰掃描件。
數額巨大,收款方是一個海外的匿名賬戶,而打款人正是蘇氏集團。
賓客席開始出現輕微的騷動。
不等衆人反應過來,畫面切換,變成了一段音頻的波形圖,一個陰沉的聲音隨之響起。
是蘇振海的聲音。
「……這筆錢必須轉出去,賬做平一點,就說是支付給海外供應商的預付款……」
「老李,你放心,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等公司上市,少不了你的好處!」
錄音很清晰,內容更是觸目驚心。
臺下的賓客們瞬間炸開了鍋。
蘇振海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手裏的酒杯「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然而,這僅僅是個開始。
屏幕上的證據一份接一份地彈出:
僞造的採購合同、虛開的增值稅發票、與競爭對手惡意串通的郵件記錄……
每一份,都足以將蘇振海送進監獄。
蘇瑤的臉色慘白如紙,她抓着陸澤的胳膊,身體搖搖欲墜。
陸澤則像見了鬼一樣,下意識地想把她推開。
宴會廳厚重的大門被人從外面猛地推開。
走進來的是一隊穿着制服、表情嚴肅的警察。
爲首的警官目光如炬,無視全場的混亂,徑直走上舞臺。
他在全場死一般的寂靜中,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張摺疊的紙,當着所有媒體的鏡頭展開。
「蘇振海,」
警官的聲音冰冷而清晰,響徹整個大廳。
「你因涉嫌商業詐騙、職務侵佔、挪用公款等多項罪名,被正式逮捕了。」
-8-
蘇振海被捕後,蘇氏集團的股市只撐了不到半天。
曾經門庭若市的蘇家別墅,如今連個願意上門討債的都嫌晦氣。
公司被清算,資產被凍結,所有光環一夜之間化爲泡影。
我爸的律師團隊效率很高,沒給他們留下任何翻盤的餘地。
聽說蘇瑤去探過一次監。
我的律師輕描淡寫地向我轉述了那場會面的情景,據說比婚禮現場還要精彩。
隔着探視玻璃,蘇瑤哭得梨花帶雨。
她質問蘇振海爲什麼要把事情做到這麼絕,爲什麼要去招惹顧家,害得她從天堂跌入地獄。
而蘇振海,像一頭被困住的野獸,雙眼赤紅地拍打着玻璃,嘶吼着罵她是個蠢貨。
父女倆隔着一層玻璃,用最惡毒的語言互相攻擊、咒罵,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對方身上。
曾經被他們津津樂道的父女情深,此刻看來,不過是建立在利益之上的一場笑話。
我聽完,沒什麼特別的感覺。
這本就是我預料之中的結局。
一週後,我獨自一人去了拘留所。
這是我最後一次見蘇振海。
他比上次在法庭上見到時又蒼老了十歲。
頭髮花白,眼神渾濁,穿着一身洗得發舊的囚服,再也沒有了半分往日的意氣風發。
他看到我,渾濁的眼睛裏瞬間燃起怨毒的火焰。
「你還來幹什麼?來看我笑話嗎?」
「顧晚,我養了你十八年,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你這個白眼狼!」
他的聲音沙啞,幾乎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
我平靜地看着他,沒有理會他的謾罵。
「蘇振海,你不好奇嗎?」
我緩緩開口。
「我一個在你眼裏上不了檯面的鄉下丫頭,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能量,在這麼短的時間。
裏,就讓你經營了半輩子的公司灰飛煙滅?」
他愣住了,死死地盯着我,似乎在重新審視我這個人。
「是你爸……是顧天成!」他咬牙切齒地說。
「我爸當然出了力,」
我點了點頭,隨即話鋒一轉。
「但你有沒有想過,爲什麼我爸能那麼精準地找到你所有的罪證,爲什麼能那麼輕易。
地策反你身邊所有的人?」
-9-
蘇振海的臉上閃過一絲迷惑和不安。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揭開了最後的謎底。
「因爲,你現在擁有的一切,本來就不是你的。」
「你所謂的蘇氏集團,它的前身,叫『秦氏實業』。」
「那是三十年前,我外公,也就是我媽媽秦嵐的父親,一手創辦的公司。」
蘇振海的瞳孔猛地一縮,臉上血色盡褪。
「你……你胡說八道!」
他嘴脣哆嗦着,眼神里充滿了驚恐。
我沒有理會他的否認,只是繼續平靜地陳述着事實:
「當年,你只是我外公身邊最信任的副手。」
「你利用他的信任,挪用公款,僞造合同,在他重病時,用卑劣的手段奪走了整個公。
司,還對外宣稱是你白手起家。」
「你甚至還派人將剛出生的我偷偷抱走,想讓顧家絕後。」
「可蒼天有眼,你的親生女兒也被人偷走了,而我,陰差陽錯地成了你的養女。」
「蘇振海,我不是在報復你,我只是在拿回屬於我外公,屬於我們家的東西。」
「物歸原主,而已。」
這四個字像是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了蘇振海的心上。
他臉上的表情凝固了,從震驚到恐懼,再到徹底的絕望。
那些被他刻意遺忘和掩埋了三十年的罪惡,此刻被我赤裸裸地掀開,讓他無處遁形。
他張着嘴,喉嚨裏像是被無形的手扼住了咽喉,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突然,他雙眼翻白,猛地向後一仰,重重地摔在椅子上。
隔着那層厚厚的防彈玻璃,我清楚地看到他開始劇烈地抽搐,嘴角溢出了白色的泡沫。
刺耳的警報聲,瞬間響徹了整個探視區。
-10-
從看守所裏出來時,陽光正好。
我眯了眯眼,感覺身上那股屬於蘇家腐朽的氣味,終於被這幹。
淨的日光驅散得一乾二淨。
一輛黑色的輝騰停在不遠處。
車門打開,我哥顧深,我媽秦嵐,我爸顧天成,一家人整整齊齊地站在車邊等我。
沒有多餘的問候,也沒有擁抱。
我哥只是走上前,抬手揉了揉我的頭髮,動作有些笨拙,但眼神里的暖意藏不住。
「走吧,回家。」
我爸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沉穩,卻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輕鬆。
我點點頭,坐進了車裏。
車子平穩地駛離,我回頭看了一眼那棟灰色的建築。
蘇振海將在那裏度過他的餘生,爲他竊取來的一切付出代價。
那是我最後一次見他,也是我與「蘇晚」這個身份的最後一次告別。
從此以後,我只是顧晚。
蘇家的事情塵埃落定後,生活彷彿被按下了快進鍵。
蘇氏集團被依法清算,其中本就屬於我外公的那部分資產,經過律師團隊的運作,順。
利回到了我的名下。
書房裏,我爸將一份厚厚的文件推到我面前。
「晚晚,這是清算後的資產報告,全部在你名下了。」
「你想怎麼處理都行,併入顧氏,或者自己留着,爸爸都支持你。」
我沒有立刻翻開文件,而是看向我爸:
「爸,我想成立一個基金會。」
他顯然有些意外,但並未打斷我,只是示意我繼續說。
「一個非盈利的慈善基金會。」
我條理清晰地闡述我的想法。
「基金會主要做兩件事。」
「第一,用我的專業知識,去幫助全國各地那些有潛力但缺乏資金和技術的農業項目,讓科技真正落地,改變更多人的生活。第二……」
我頓了頓,想起了我爸媽這二十多年來的思念和痛苦。
「第二,成立一個專門的尋ţű̂ⁿ親部門,利用顧家的信息渠道和資源,去幫助那些和我們
家一樣,因各種原因失散的家庭,讓他們也能有團圓的機會。」
我說完,書房裏一片安靜。
我媽秦嵐不知何時站在門口,眼眶微微泛紅。
我爸沉默了許久,最終重重地點了點頭,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驕傲。
「好,就按你說的辦。錢不夠,爸爸給你補。人手不夠,整個顧氏集團都是你的後盾。」
基金會的名字,我取爲「晚歸」。
既是我的歸來,也寓意着所有失散之人的終將歸來。
-11-
接到律師電話的時候,我正在農業基地的中央控制室裏,調試新一批的無土栽培營養液配方。
電話那頭,律師的聲音公事公辦:
「顧小姐,蘇振海今天凌晨在獄中因突發心梗去世了。」
我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 隨即恢復如常,將最後一滴試劑精準地滴入燒杯。
「知道了。」我平靜地回答, 掛斷了電話。
沒有想象中的大快人心, 也沒有絲毫的波瀾。
這已經是蘇家倒臺後的第五年。
至於蘇瑤,她的消息是大哥顧深有一次回家喫飯時無意中提起的。
她前年就出獄了, 頂着「詐騙犯之女」和僞造身份的劣跡, 在社會上寸步難行。
沒有人敢用她, 也沒有哪個圈子能接納她。
大哥說,上次他的部下在一個廉價的出租屋片區處理糾紛時, 見過她一次。
曾經那個驕傲得像孔雀一樣的假千金,正爲了一個月一千五的保潔工作,跟僱主吵得
面紅耳赤,身上那Ṫṻ₉件洗得發白的舊款連衣裙, 廉價又可悲。
她終究還是活成了她曾經最看不起的樣子。
而陸澤, 那個曾經站在蘇瑤身邊, 對我嗤之以鼻的男人,他的家族在我們顧家和蘇家那場商戰中站錯了隊。
又因爲與蘇家的深度捆綁, 被連帶着元氣大傷。
這幾年裏,他家的公司不斷萎縮,早已從二流豪門跌落,泯然衆人。
聽說他本人也早已沒了當年的意氣風發,終日流連酒場,試圖靠酒精麻痹自己投資失
敗的悔恨。
這些人的結局, 像一個個早已寫好劇本的註腳, 精準地印證了「因果」二字。
我關掉控制室的屏幕,乘電梯直達基地的最高層。
放眼望去, 是延綿不絕的智能溫室, 在陽光下折射出粼粼波光。
一架架無人機正有條不紊地進行着巡檢和數據採集, 遠處,自動化的收割機正在金色。
的麥浪中有序穿行。
這裏, 是我一手打造的農業帝國。
「晚晚, 在看什麼呢?」
父親顧天成不知何時走了過來, 遞給我一杯溫水。
他鬢角添了些許銀絲, 但眼神依舊銳利。
「南半球的基地已經開始盈利了,明年我們準備……」
「行了行了, 就知道談工作。」
母親秦嵐笑着打斷他, 走過來心疼地幫我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髮。
「你看你, 又瘦了,工作也要注意身體。」
一身便裝的大哥顧深靠在欄杆上,雙臂環胸,嘴角帶着一絲難得的笑意:
「誰敢讓我們家晚晚累着?爸, 媽,你們就放心吧。」
我看着他們,笑了。
陽光暖洋洋地灑在身上, 微風拂過臉頰,帶着泥土和植物的芬芳。
過往的塵埃, 早已被這風吹散。
而我腳下這片土地,和身邊的家人,纔是真實Ṭű̂ₗ不虛的現在與未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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