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當天,男朋友點了一份我最愛的麻辣燙。
我還沒高興多久,突然發現了小票上的一行外賣備註。
【少放香菜,湯裏多加點蝦滑,蝦滑她最愛喫】
我把這張小票拍了照,發到一個情感八卦論壇上,配文:
【男朋友七夕給我點了麻辣燙,但外賣備註有點奇怪,是我多想嗎?】
評論很快炸開。
【這備註一看就是平時經常給別人點,順手給你加單的。】
【她最愛喫四個字就說明了對象不是你。】
【姐妹,你敢查一下他今天到底點了幾單嗎?】
-1-
我心裏咯噔一下。
還是有人安慰我可能是他記錯了,或者備註是瞎寫的。
可我總覺得哪裏不對。
半小時後,一個高贊評論直擊我心臟:
【你注意看取餐時間和送達時間,如果間隔很長,很可能是送到別人那的單和你的單一起下的。】
【而且點兩單外賣,商家系統上是會合並顯示的,你那張小票只是其中一張,另一張纔是原始備註。】
我盯着那張小票,心跳越來越快。
是的,我那單上沒有落款,但系統的流水號後面,確實空了一個號段。
那個號段,可能就是另一單的。
我咬着脣,手指不停摩挲那張紙條。
周子墨以前從來不會在七夕這種節日給我點外賣。
他會說:
「七夕是商家割韭菜的節日,情侶都是被收智商稅的傻子。」
可今天,他不僅點了,還加了「她最愛喫」的備註。
這不像是對我的特別照顧,更像是……習慣。
習慣爲某個人點同樣的東西。
我的呼吸有些急促。
鬼使神差地,我給那家麻辣燙店打了電話。
「你好,我想問一下,剛纔七點二十左右,你們店是不是出了兩份外賣?備註一個少香菜多蝦滑的。」
店員翻了翻系統,很快回道:「對,差不多時間,另一份是送到星匯大廈 A 座的。」
星匯大廈 A 座。
那是我們公司隔壁樓,裏面有幾家網紅公司。
電話那頭還在說着什麼,我的腦子卻嗡的一聲ẗūₙ炸開。
我掛了電話,手心全是冷汗。
整個人像被人從背後潑了一盆冰水。
我沒拆開那碗麻辣燙,甚至有點想吐。
紙袋放進了垃圾桶。
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是周子墨髮來的。
【寶貝,好喫嗎?】
我忍住手指的顫抖,回了一個。
【好喫,謝謝。】
-2-
第二天一早,我特意早起,翻了翻周子墨的朋友圈。
和往常一樣,寥寥幾條動態,全是轉發新聞和財經雞湯。
唯一一條新內容,是他昨晚發的。
【工作一天,回家前給寶貝點個小驚喜。】
配圖是那碗麻辣燙訂單。
乍一看沒毛病。
我想起昨天在論壇上的高贊評論。
【另一單外賣的收貨地址就是關鍵證據。】
昨晚我已經問過店家,地址是星匯大廈 A 座。
可我還沒看到另一單的完整小票。
如果能看到,就能知道收貨人是誰。
我猶豫片刻,決定從源頭入手。
周子墨的外賣賬號。
中午喫飯時,我裝作不經意地說:
「你昨天點的麻辣燙真好喫,你賬號借我一下,我也想用券。」
他低頭扒飯,漫不經心地遞過手機:「用你自己的號不好嗎?」
「我的號沒註冊這家店的會員。」我笑了笑。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解鎖遞給我。
我接過手機那一刻,心臟都快從嗓子眼跳出來。
他很自信,點餐記錄就在那裏。
昨天的兩份麻辣燙單號連在一起,取餐時間只差三分鐘。
第一份,送到星匯大廈 A 座 1603 室,收貨人叫沈妍。
備註:【少放香菜,多加蝦滑,蝦滑她最愛喫】
第二份送到我們公司樓下,收貨人是我。
備註:【同上一單】
那一刻,我的手心被汗浸透。
我的眼睛盯着那行「蝦滑她最愛喫」,手指卻一點點地收緊。
他不僅爲她下單,還順帶給我點了一份,連備註都懶得改。
他以爲我看不到。
可笑的是,我昨天還假裝感動地回了句謝謝。
我抬起頭,他還在專心喫飯,絲毫沒有察覺我臉色的變化。
「你怎麼不喫?」他抬眼看了我一眼。
「沒胃口。」我勉強扯了個笑。
心裏已經暗暗做了決定,今晚必須查個徹底。
晚上,他照常洗完澡,把手機放在牀頭充電。
我等到他睡熟,輕輕拿過手機。
他一直用的是同一個解鎖密碼,甚至沒換過。
除了外賣記錄,我還翻了翻他的微信。
大號裏乾乾淨淨,連一個曖昧的表情包都沒有。
可我的直覺告訴我,不可能。
於是我試着在切換賬號那裏點了一下。
果然,下面還有一個登錄過的小號。
我用同樣的密碼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一條條曖昧至極的對話。
沈妍:【今天的蝦滑真好喫,下次還要喫~】
周子墨:【乖,下次直接帶你去店裏喫。】
沈妍:【那她怎麼辦?】
周子墨:【她不愛喫蝦滑的,放心。】
我盯着這段話,指尖發涼。
繼續往上翻,聊天記錄密密麻麻。
他們討論電影、音樂、書籍,甚至週末要去哪家咖啡館。
每一條,都像是在我心口捅刀子。
沈妍:【你什麼時候才能甩了她?】
周子墨:【別鬧,她對我有恩,我們感情像親人。】
沈妍:【親人睡一起?】
周子墨:【……】
我的眼前一陣陣發黑。
原來在他口中,我們已經成爲沒有情慾的親人。
而她,纔是那個可以談情說愛的女人。
我屏住呼吸,把所有聊天記錄截圖,發到自己的郵箱裏。
做完這些,我輕輕放下手機,躺回牀上。
眼淚無聲地滑落進枕頭裏,心臟像被人掏空了一塊。
-3-
第二天是週六。
我照常去了超市,想給自己買點水果。
剛推着購物車到熟食區,就聽到背後傳來一個熟悉的笑聲。
是周子墨。
我猛地停下腳步。
他在和一個女人說話,語氣輕柔,是我從沒聽過的溫度。
貨架間的間距很窄,我側過頭,就看見了她。
她戴着棒球帽,口罩只遮住半張臉,露出來的下巴尖尖的。
想必就是那個喜歡喫蝦滑的沈妍。
她一手推着購物車,一手正拿着一盒草莓對他撒嬌。
「這個好甜,你嚐嚐?」
他順勢接過,咬了一顆,笑着點頭:「嗯,確實甜。」
然後直接把那盒草莓放進了她的購物車。
我愣在原地。
以前我和他一起逛超市時,他從來不會主動選水果。
我挑的東西,他總是嫌貴嫌麻煩,還會說一句:「這些能網上買,別浪費時間。」
可現在,他能耐心地陪她挑挑揀揀,像是換了個人。
我下意識躲進隔壁的貨架後面,盯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他們並肩走到飲料區。
沈妍拿起一瓶限定款的氣泡水,輕輕晃了晃:「這個超好喝。」
周子墨接過來,毫不猶豫放進購物車:「那就多買幾瓶。」
我的心口像被人攥住,呼吸開始不穩。
我不記得我們在一起這六年,他有哪一次,爲我這樣順從過。
他們最後停在收銀臺。
我看到他從口袋裏掏出卡,熟練地輸密碼。
動作自然得像是無數次爲她結賬。
刷卡的時候,他低頭說了句什麼,沈妍笑得眼睛都彎了。
那一幕,看得我胃裏翻騰。
我轉身離開超市,怕自己控制不住衝過去。
手裏的購物車還停在原地,什麼也沒買。
回到家,我站在陽臺吹了很久的風。
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是周子墨髮的消息:
【今天公司臨時加班,我可能晚點回去,你先睡。】
我盯着那行字,忍不住笑了出來。
加班?
加到超市門口幫別的女人拎購物袋?
這條消息,我沒有回。
只是默默把今天拍下的視頻,存在了一個隱祕的文件夾裏。
晚上十點,他纔回到家。
我裝作剛醒,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他一進門就換了鞋,把鑰匙和錢包丟在茶几上。
我瞥了一眼,那盒草莓靜靜地躺在他的購物袋裏。
「給你的。」他笑着推到我面前。
我看着那盒草莓,指尖微微收緊。
這是她遞給他的那一盒。
我抬眼看向他:「你今天去超市了?」
他愣了一下,隨即笑着解釋:「哦,下班路過,順便買的。」
順便?
順便陪她挑水果,順便幫她結賬,順便把她的草莓帶回家?
我沒拆穿Ṭū́ₜ,接過草莓:「謝謝。」
心裏卻已經有了打算。
週日一早,他說要去打球,讓我幫他拿運動服。
我拉開衣櫃,忽然在夾層裏摸到一個小紙袋。
紙袋裏,是一條全新的絲巾,淡粉色,上面印着藍色的鳶尾花。
絲巾的標籤還沒拆,吊牌上寫着限量款。
我認得這個款式。
因爲之前看他微信小號,在沈妍的朋友圈裏,我看到她轉發了這條絲巾的廣告。
配文:【好想要】。
吊牌上的購買時間是三天前,那天,他跟我說晚上要加班到很晚。
我抱着那條絲巾,指節一點點發白。
這不只是買禮物那麼簡單,而是一條條細絲,把我困在一張巨大的網裏。
他不僅給她送外賣,還陪她逛超市,替她買心儀的禮物。
而我,就像是一個隨時可以被敷衍的背景板。
我想起論壇上有人說過一句話。
【出軌的人,不會只做一件事,他們會在生活的每個細節裏,慢慢把你排除出去。】
原來,我早就被排除在外了。
我把絲巾重新放回去,恢復原樣。
我心裏已經有了計劃。
要找一個絕對不會被狡辯的時機,把他們的真面目撕開。
而我,不打算再給他留一絲餘地。
-4-
機會很快就來了。
周子墨公司週年慶,訂在市中心一家五星酒店的宴會廳。
他提前一週就跟我說:「到時候你跟我一起去,公司有很多領導要見。」
我答應了,還特意去做了頭髮,買了一條深藍色的禮服裙。
他喜歡這種低調的顏色,我想,既然是公開場合,就給彼此最後一份體面。
只是我沒告訴他,酒店宴會廳和星匯大廈只隔兩條街。
而我查到沈妍正好在那附近工作。
宴會開始前,我藉口去洗手間,悄悄溜出了酒店。
繞到街角的咖啡館,我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正好能看到星匯大廈的側門。
沒等多久,我就看見她出來了。
白色襯衫配高腰褲,頭髮隨意紮起,手裏拎着一個熟悉的紙袋。
那是上個月周子墨帶回來的那家咖啡店的外帶袋。
她在路邊停下,低頭看手機,不一會兒,一輛黑色的車緩緩停在她身邊。
車窗降下,周子墨的臉出現在視線裏。
他笑着跟她說了幾句,替她拉開車門。
她坐了上去,紙袋放在副駕駛前。
我舉起手機,穩穩地拍下這一幕。
鏡頭清晰到連她手上戴的手鍊都看得一清二楚。
粉色的貝殼墜子,正是我上週在衣櫃裏看到的那條絲巾同款系列。
他們的車沒有往酒店方向開,而是去了一個私密餐廳。
我跟到門口,看着他們肩並肩走進去,像一對熱戀中的情侶。
我沒有衝進去。
只是等了二十分鐘,等他們點完餐,我才撥通了酒店宴會廳負責人的電話。
「你好,我是周子墨的未婚妻,能幫我把他請回宴會廳嗎?我們有個環節要一起上臺。」
不到十分鐘,他就被一個同事叫回了酒店。
而我,已經坐在宴會廳的主桌邊,等着他進來。
他推門進來的那一刻,臉色有點不自然。
我笑着朝他招手:「你去哪裏了?主持人一直在找你。」
他含糊地說:「去接了個客戶。」
我不戳破,反而端起酒杯:「那正好,一起上臺吧。」
這是我事先和主持人商量好的。
一個互動環節,情侶同臺回答默契問答。
酒店大屏ťű̂₂幕直接同步手機投屏。
他顯然沒想到。
坐下第一題就是:「對方最近買的東西是什麼?」
我微笑着說:「絲巾。」
主持人轉向他:「周先生呢?」
他愣了一下,嘴角抽了抽:「……眼霜?」
全場鬨笑。
主持人順勢調侃:「哎呀,看來你們最近忙着給別人買禮物啊?」
話音剛落,我按下手機裏的播放鍵。
大屏幕上,立刻出現剛纔拍到的視頻。
沈妍站在路邊,他替她開車門,她坐上副駕駛。
她手裏拎着咖啡袋,手腕上的粉色手鍊在燈光下晃動。
現場一瞬間安靜下來。
無數雙眼睛盯着屏幕,又轉向我們。
他臉色瞬間煞白,嘴脣張了張,沒發出聲。
主持人手忙腳亂地想圓場,我卻輕輕笑了。
「對不起,各位。」
我站起身,舉杯向四周示意,「今天這個環節,我不參加了。」
我放下酒杯,轉身走下臺。
身後傳來他急促的腳步聲。
「程程!你聽我解釋!」
我停下腳步,轉身看着他。
「解釋什麼?解釋你今天在酒店前去接她?還是解釋她手腕上的手鍊是你買的?」
他臉色扭曲,喉結上下滾動:「我們只是朋友……」
我冷笑:「那朋友之間會在七夕點外賣,會在衣櫃藏絲巾,會在超市替她挑草莓嗎?」
他一時無言,臉上的血色褪得乾乾淨淨。
我拿出手機,把存着的所有截圖、視頻全發到他手機上。
「留着吧,以後你想騙誰,就先翻翻這些,看自己還能不能圓自己的謊話。」
說完,我轉身走出宴會廳,頭也不回。
-5-
從酒店出來,我直接打車回了家。
一路上,手機震個不停。
【程程,你聽我說,剛纔那個視頻是誤會】
【她今天臨時找我幫忙送東西,我只是順路帶她去喫了個飯】
【我們之ẗū₀間真的沒有你想的那種關係】
我看着這些消息,心平氣和地笑了。
他真是可笑,視頻、絲巾、蝦滑、超市,他要解釋到什麼時候?
我沒有回。
直到車子停在小區門口,我纔看到新一條。
【我媽在你家等你,快回去說清楚】
我冷笑一聲。
他媽的性格,我再清楚不過。
一定是看到酒店那一幕,立馬把矛頭對準我。
一進門,果然如此。
他媽坐在沙發上,手裏捏着杯熱茶,臉色難看。
「程程,你怎麼能當衆給子墨難堪?那可是公司宴會,你這樣,會讓他在同事面前抬不起頭的。」
我換下高跟鞋,慢慢抬眼看她:「阿姨,那他有沒有給我臉?」
她哼了一聲:「男人嘛,在外面應酬,總會遇到點異性朋友。只要心還在家裏,這有什麼大不了的?」
我忍着笑意:「阿姨,你的意思是,只要心在家,外面跟誰都可以?」
「你別斷章取義!」她立刻提高音量。
「你們婚禮都定好了,酒店、酒席、請柬全準備好,你現在鬧這一出,不是讓我們老周家丟人嗎?」
「那我問你,他在籌備婚禮的時候,去給別的女人送外賣、買絲巾、陪她逛超市,還在公司宴會前和她去喫飯,這算不算丟人?」
她被我的話噎得一愣,臉色立刻拉下來。
「你一個女人,怎麼這麼斤斤計較?這些年子墨對你不好嗎?結了婚你就知道了,男人在外面玩玩沒什麼的。」
我眯了眯眼:「阿姨,不好意思,我接受不了這種婚姻。」
她拍了下茶几:「你是嫌我們老周家條件不好?還是嫌我家子墨不夠優秀?」
我死死盯着她:「老登,叫你一聲阿姨是給你面子,別把我逼急了抽你。」
她似乎被我嚇住了,不再吭聲。
我不想再跟她廢話,轉身進臥室收拾東西。
身後傳來她的冷哼:「你自己想清楚,這麼做,以後你會後悔的。」
我沒後悔,反而覺得很輕鬆。
行李箱拉好,我就直接離開。
周子墨這時趕回家,站在門口:「程程,你去哪?」
我淡淡看他一眼:「去過我自己的生活。」
他慌了,追着我到電梯口:「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你捨得嗎?」
我輕輕笑:「你捨得在外面養一個愛喫蝦滑的女人,我爲什麼捨不得?」
電梯門在他臉色僵硬的表情中緩緩合上。
到了樓下,我直接聯繫了一個自媒體朋友,把過去一週我收集到的所有截圖、視頻、聊天記錄發過去。
標題她幫我擬得又狠又準。
【婚禮前夕,我發現未婚夫的真面目】
帖子發出不到兩個小時,就衝上了本地熱榜。
評論一片罵聲。
【渣男賤女天生一對】
【蝦滑她最愛喫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姐妹快跑,別回頭】
更有網友很快扒出了沈妍的社交賬號。
她在評論區解釋:「只是朋友。」
結果立馬被人甩了我發的所有實錘圖。
風向瞬間失控。
晚上十點多,周子墨瘋狂打我電話,我一通沒接。
隨後他發來長長一段話。
【程程,你這是在害我!公司已經有人看到了帖子,領導找我談話,說要先讓我停職調查……你滿意了?】
我看着那句停職調查,嘴角輕輕揚起。
滿意極了。
回到閨蜜小雪家,她遞給我一杯熱牛奶:「這纔剛開始呢,他很快會更慘。」
我笑着接過杯子,心裏第一次有了真正的暢快感。
是的,這纔剛開始。
-6-
帖子發出去的第三天,事態就失控了。
一早,我的朋友發來一條截圖。
本地一家財經號轉發了帖子,並@了周子墨所在的公司。
評論區裏,不少匿名 ID 自稱是他公司員工,添油加醋地補刀。
【他早就和那個女的關係曖昧,出差還住同一間酒店】
【公司同事都知道,就她未婚妻被矇在鼓裏】
不到中午,公司官微發了簡短通告:
【經內部調查覈實,因個人私德問題,對涉事員工周某予以停職處理。】
這條通告直接把他釘死在恥辱柱上。
朋友圈有人轉發,還配了句:
【活該】。
我知道,這對他來說,比停職更難堪。
他最在乎的就是體面和名聲,如今全毀了。
下午三點,小雪又把一條新瓜甩給我。
沈妍所在的工作室,也發佈了人事變動通知:
【即日起,解除與員工沈某的勞動合同,原因系違反職業操守。】
配圖是一堆人圍在她公司門口拍照的視頻。
沈妍戴着口罩走出來,步伐慌亂,耳邊全是嘲笑聲和辱罵。
視頻的評論區,罵聲一片。
【做人別太貪心,毀別人婚禮的下場就是這樣】
【這臉皮厚度,我服了】
我看完,只覺得解氣。
他們配得上彼此,也配得上這樣的下場。
晚上八點,周子墨的電話又打了進來。
我原本不想接,但猶豫了一下,還是按下了接聽。
電話那頭,他的聲音帶着我從未聽過的疲憊和沙啞。
「程程……你能不能刪掉帖子?我已經被停職了,再這樣下去,我真的完了。」
我靠在沙發上,語氣平靜:「完了不是更好嗎?省得禍害別人。」
他急了:「你是想看我徹底完蛋嗎?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你就一點情分都不講?」
我笑了:「情分?那你給別人買絲巾、偷情的時候,有想過情分嗎?」
他沉默了幾秒,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我知道錯了……程程,我們可以重新開始,我發誓以後絕不再犯。你想讓我怎麼補償都行。」
我閉上眼,彷彿又看見酒店大屏幕上那一幕。
他替她開車門,她笑得像個勝利者。
那種心口被刀剜的痛感,又一次清晰地浮了上來。
我冷冷地說:「周子墨,你的補償值幾個蝦滑?」
他被噎住,良久才說:「我是真的想娶你。」
「可我已經不想嫁了。」
我掛斷了電話,把他的號碼直接拉進黑名單。
小雪端來一杯熱水,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就該這麼狠,他要真有悔意,就該自己收拾爛攤子。」
我笑了笑,低頭喝了一口水。
狠嗎?
我ṱŭ̀⁸覺得一點都不狠。
狠的是他,在我最信任的時候,把刀捅進了我心裏。
-7-
第七天晚上,我正關店準備回家,門口的玻璃被人敲了兩下。
我抬頭一看。
是周子墨。
他看起來憔悴得嚇人,鬍子拉碴,眼睛佈滿血絲,襯衫皺巴巴的,像是很多天沒好好休息。
我本想直接拉下捲簾門,但他擋在門口,不肯讓開。
「程程,我只說幾句話,就走。」
我抱着胳膊倚在櫃檯邊:「三十秒,計時。」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像是在組織語言:
「我知道自己錯得離譜……帖子發出去這幾天,我丟了工作,朋友躲着我,爸媽天天爲我吵架,我才明白你在我生活裏有多重要。」
我沒說話。
他繼續低聲求:「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我們把婚禮辦了,過去的事就當作一場噩夢,好不好?」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噩夢是能說翻篇就翻篇的嗎?周子墨,你是覺得我記性太好,還是覺得我尊嚴不值錢?」
他臉色一僵,剛要再開口,門外又走進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他媽。
她一進門就開罵:「程恩,你這孩子怎麼這麼狠心?子墨都這樣了,你還不肯原諒?婚禮取消了,我們老周家的臉往哪擱?」
我反問:「我的綠帽子,是我自己套上去的?」
他媽氣得臉發白:「男人有點小毛病很正常,你這麼咄咄逼人,以後誰敢娶你?」
我放下手裏的鑰匙,冷冷地說:「那讓你兒子去娶那個最愛喫蝦滑的女人,不就兩全其美了?」
他媽被我噎得說不出話,臉色鐵青。
但她很快換了副嘴臉,擠出一絲笑:
「程恩啊,結婚是兩家人的事,不是你任性就能取消的。要是你今天跟子墨回去,咱們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我走到門口,把卷簾門拉下一半:「我最後說一次,我不結婚了。你們想保住臉面,可以自己找臺階下,不用在我這裏演。」
Ţù₂他媽臉上的笑瞬間僵住,指着我破口大罵:
「你等着後悔吧!等你三十歲還嫁不出去,就知道今天的決定有多蠢!」
我冷淡地回:「我寧可孤獨終老,也不嫁給不忠的人。」
說完,我用力把卷簾門拉下,將他們隔在外面。
金屬門板落下的那一刻,我聽見他媽在外面拍門,周子墨低聲勸她走。
回到店裏的那一瞬間,我反而覺得空氣輕了許多。
這場硬碰硬,不是爲了贏誰,而是爲了讓我自己徹底死心。
小雪晚上來看我,我把今天的事說了一遍。
她氣得直跺腳:「這種人,連挽回都不是真心的,就是不甘心輸給你!」
我點頭:「所以我不會給他任何機會。」
小雪忽然笑了:「既然他們怕丟臉,那不如我幫你安排個大戲,讓他們的臉一次丟個乾淨。」
我挑了挑眉:「說說看。」
-8-
小雪的計劃簡單又致命。
她先聯繫了一個做活動策劃的朋友,用我和周子墨的名字,假裝給一家餐廳下了私人包間的大單。
說是我們婚禮前的家宴,要請親友過來聚聚。
消息放出去不到一天,周子墨家的七大姑八大姨,還有幾個狐朋狗友都收到了邀請。
而真正的主辦人,是我。
我特意定了兩張投影幕布,把這些天收集到的照片、視頻、聊天記錄全整理好。
包括:
七夕那天的外賣單據、
超市門口的視頻、
酒店接人的照片、
還有他們微信的聊天截圖。
……
每一幀都足夠扎心。
家宴當天,我提早到場,把一切佈置好。
親友們陸陸續續到齊,包間裏熱鬧非凡。
他媽穿着一身暗紅色的套裙,滿臉笑意地走進來,還衝我擠眉弄眼:
「我就知道你會回心轉意的,今天這頓飯,就當你們倆和好的見證。」
我也笑:「阿姨放心,今天一定讓您永生難忘。」
周子墨最後進來,神情有些不安,大概沒料到我會來。
我遞給他一杯酒:「子墨,來,敬你。」
他狐疑地接過,還沒開口,包間的燈就暗了下來。
兩面投影幕同時亮起。
首先出現的是七夕那天的外賣小票,特寫鏡頭清晰到連「蝦滑她最愛喫」幾個字的筆畫都能數清。
親友們一開始還一頭霧水,直到畫面切換到星匯大廈門口,他替沈妍開車門的那一幕,全場譁然。
婆婆的臉色從紅變白,坐立不安:「放這種東西幹什麼?趕緊關了!」
我微笑着按下遙控器:「別急,好戲還在後面。」
畫面切到酒店宴會前的餐廳監控,他和沈妍肩並肩走進去,動作親密。
再到他們微信的對話。
所有人看向周子墨的眼神,已經變了。
有人竊竊私語:「這婚還能結嗎?這不是明擺着婚前就劈腿?」
有人嘆氣:「嘖,程恩脾氣還真好,要是我早一巴掌抽過去了。」
周子墨的臉漲得通紅,額頭青筋直跳:「程恩,你夠了!」
婆婆猛地站起來:「你這麼做,是要毀了我們老周家?」
我放下遙控器,平靜地說:「是你們自己毀的。」
「婚禮我早就取消了,今天請大家來,就是讓各位親眼看看,我爲什麼不嫁。」
我看向周子墨,字字清晰:
「我不稀罕你的一紙婚約,也不稀罕你所謂的感情。你這點爛事,不配用誤會兩個字來糊弄。」
全場安靜了一瞬,緊接着響起幾聲附和。
「年輕人做得對,這種人不能要!」
「是啊,婚前就不乾淨,婚後還得了?」
他媽臉色難Ťû⁹看至極,扯着周子墨就往外走。
臨走前,她狠狠瞪了我一眼:「你等着,這事沒完!」
我挑眉:「放心,我等着。」
她怨毒的眼神,換來的只是更多親友對他們的指指點點。
等人走得差不多,小雪給我豎起大拇指:
「這一回,他們在親戚朋友面前算是徹底沒臉了。」
-9-
家宴之後,周子墨像是瘋了一樣。
先是打電話。
我拉黑,他就換別的號碼打。
我繼續拉黑,他乾脆用公用電話打到我店裏,聲音急得發抖:
「程程,我們談一談,面對面,好不好?」
我沒理。
三天後,他人就出現在了我花店門口。
那天正下着小雨,他穿着一件舊外套,衣角和褲腳全是泥。
我關着玻璃門,他就站在外面,臉色蒼白,眼睛裏佈滿紅血絲,看着像好幾天沒閤眼。
「我只想說幾句話。」他隔着玻璃,嘴型一開一合,「求你聽我說。」
我懶得開門,直接當他不存在,低頭修剪手裏的滿天星。
可他不走,就這麼站着,雨水順着額髮滴下來,很快打溼了整ťŭ̀₎件外套。
半個小時後,我終於抬起頭,冷冷地問:「你打算一直堵着我門口嗎?」
他苦笑:「你讓我跪我也跪,只要你肯回我一句話。」
「周子墨,你還不明白嗎?」我走到門前,與他隔着一層玻璃對視。
「我已經不愛你了。你站在我面前,帶給我的只有噁心。」
他的臉色一點點僵住,嘴脣顫抖:「可我們還有那麼多回憶……」
我打斷他:「那些回憶,已經被你親手毀掉了。」
見我毫無鬆動,他終於急了,聲音拔高:
「程恩,你非得逼我嗎?你毀了我的工作、我的名聲,現在還不肯放過我?!」
我盯着他,語氣平靜得像在說天氣:「不,是你自己把自己逼到這一步的。」
他臉上的怒意漸漸被絕望取代。
雨水順着他的下頜線流下來,像是眼淚。
過了很久,他啞着嗓子說:「你會後悔的。」
我輕輕一笑:「那就等我後悔的那一天吧,不過我勸你別等了,這輩子都不會有。」
說完,我轉身進了店,把卷簾門緩緩拉下,隔絕了外面的風雨。
那天之後,他沒再來找我。
但我在朋友圈裏,偶爾會看到一些共同好友轉發的感慨。
【有些東西,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
我知道,那是寫給他的。
只是那種悔意,對我來說,已經不值一提。
一週後,我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是他父親的聲音,低沉而疲憊:「程恩,子墨這孩子……最近狀態很差,你有空能去看看他嗎?」
我沉默了下,淡淡道:「叔叔,他的事以後不要再和我有關係了。」
說完,我掛斷電話,把這個號碼也加入了黑名單。
這一次,不只是他,我連和他有關的一切,都一起切斷了。
從花店的落地窗望出去,雨後的天很清澈。
我忽然覺得,自己像是從泥潭裏爬出來的人,身上沾滿了淤泥。
但只要不停向前走,終有一天會被陽光徹底曬乾。
周子墨不是我的終點。
是我重新開始的起點。
-10-
離開周子墨,已經過去整整三個月。
這三個月花店的生意越做越好,我學會了插花直播,粉絲一點點漲到幾萬。
每天早晨六點起牀去花市,傍晚收店去健身房,偶爾和小雪去看電影、喫火鍋。
生活安靜、有序,沒有爭吵,沒有背叛。
我瘦了十幾斤,穿上以前買了卻一直捨不得穿的紅色連衣裙,站在鏡子前,我幾乎不敢認出這是自己。
眼睛明亮,整個人輕盈得像卸下了幾百斤的包袱。
那天是週末,我在店裏直播教粉絲做花束。
突然,一個高大的身影停在了店門口。
我抬眼一看,是個客人。
他二十多歲,陽光開朗,買了一大束向日葵。
結賬時,他靦腆地笑:「我女朋友喜歡花,我每週都會買一次。」
那一刻,我竟然覺得很暖。
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人願意認真記住另一半的喜好,並堅持去做。
我笑着祝他們幸福,他也笑着說謝謝。
那陽光的笑容,像一陣風,把我心裏最後一點陰霾吹散。
我不知道的是,街對面停着一輛破舊的黑色轎車。
周子墨坐在駕駛座上,眼神死死盯着我的店門。
他看着那個年輕人走出店門,抱着向日葵,回頭和我揮手告別。
看着我笑得那麼輕鬆自在。
他的手指攥得發白,像是要把方向盤捏碎。
幾個月,他就從一個被人追捧的部門骨幹,變成了沒人願意搭理的閒人。
走到哪裏,都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
朋友一個個疏遠,連父母見到他,都不再提成家的事。
他才真正明白,我從他生命中抽身時,帶走的,不只是一個人。
我轉身回到店裏,繼續面對鏡頭和粉絲聊天。
笑容自然、眼神堅定。
已經很久,沒有想起他的名字。
有客人推門進來,我起身迎過去。
陽光透過玻璃落在我肩上,暖得剛剛好。
那一刻,我想。
如果人生真有重來,我還是會選擇在那天,把卷簾門拉下,把他隔在門外。
因爲有些人,錯過就是一輩子。
而我,不會再回頭。
車裏的周子墨,望着我消失在視線裏,緩緩閉上眼。
眼角泛紅,卻終究沒再走過去。
他知道,我已經徹底走出了他的世界。
而他,只能留在原地,看着我的背影,越走越遠。
署名:Zcj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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