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情有價

母親節的時候，兒子送了我一個三千塊的洗碗機。
卻在父親節的時候送了老公一盒三千塊的茶葉。
「兩份禮物都是三千塊，我一碗水端平了的。」
哪裏就端平了呢？
我們家是我做飯，他們父子輪流洗碗。
那個洗碗機並不是買給我的。
而茶葉，只有老公一個人喝。
兒子分明是覺得老公掙得比我多。
想踩着我去討好老公，以得到老公更多的經濟支持。
兒子不知道的是。
我的工資雖然只有老公的三分之一，但我做副業掙的錢是老公的好幾倍。
但他再別想從我這裏拿到一分錢。

-1-
母親節前一天，兒子神神祕祕地告訴我他給我準備了禮物。
我興奮得大半夜睡不着。
兒子工作兩年了，這是他第一次送我禮物。
即使是一束 9.9 的康乃馨我也開心。
親情無價嘛。
給兒子收髒衣服時，從他褲兜裏摸出一張金店的票據。
他花了 5128 買金項鍊。
他一個月才一萬一的工資，能拿出五千來給我買禮物，真真是太孝順了。
我恨不得馬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鄰居。
三八節的時候，鄰居女兒給她送了一條極細的金項鍊，她在我面前顯擺了好久。
還說什麼，女兒就是比兒子貼心，知道心疼媽媽的不容易。
這回終於輪到我了。
兒子也很貼心，很心疼媽媽的。
爲了過好這個母親節，我去超市買了一大堆平時捨不得喫的河鮮和高檔水果。
全是兒子喜歡喫的。
叫兒子喫飯時聽到他跟女朋友打電話。
「你媽喜歡我送的禮物嗎？」
「五千多呢，能不漂亮嗎？」
「我媽也有禮物，但沒你媽的貴，才三千塊。」
原來項鍊是送他未來丈母孃的啊。
我心裏失落無比。
轉念一想，兒子討好了丈母孃，我也能早點娶媳婦。
等兒子結了婚搬到新房去住，我就立馬跟老公離婚。
這種不平等的 AA 制婚姻，我受夠了。

-2-
我盼啊盼。
天快黑時才見快遞員喫力地搬着個大紙箱上來。
我暗暗一喜。
肯定是按摩椅。
我有腰椎間盤突出，時常發作。
前幾天還去醫院紮了針。
兒子說要送個按摩椅給我保養身體。
打開箱子一看，傻眼了。
洗碗機？
不會是快遞員送錯了吧。
兒子怎麼會在母親節送我洗碗機？
看到物流單後，我心死了。
這確實是兒子送我的母親節禮物。
鄰居看羨慕得不行。
「你兒子對你可真好，連洗碗機都給你買了。以後你就再也不用洗碗了，可太省事了！」
可洗碗不是我的活兒啊。
我並不是全職的家庭主婦，除了操持一家人的衣食住行外，我還要上班掙錢。
家務活一直是我們三人分攤的。
我負責買菜做飯，他們父子輪流洗碗。
兒子送我洗碗機是幾個意思？
這個禮物到底是送給我的還是送給他自己的？
說他不懂事吧，他知道送未來丈母孃金項鍊；說他懂事吧，他又在母親節送我一個用不上的禮物。
兒子到底不如女兒貼心啊！
在鄰居一聲聲的讚美中，我也釋懷了。
兒子只是覺得家裏需要一個洗碗機而已，ẗū́₂沒想那麼多。
可在父親節那天，兒子卻送了老公一罐三千塊的茶葉。
「爸，我知道你最愛喝綠茶，特意給你買了一盒頂級的信陽毛尖。我孝順吧？」
老公樂得合不攏嘴。
我卻溼了眼眶。
原來他知道送禮物要送對方喜歡的啊。
兒子見我難過，趕緊解釋：「媽，我沒厚此薄彼。這茶葉也是三千塊。我一碗水端平了的。」
他要是真的覺得自己端平了，爲什麼不敢看我的眼睛？
知子莫若母，他那點小心思是瞞不過我的。
他玩這一出就是想踩着我去討老公歡心。
老公的工資是我的三倍不假，但我的副業收入卻是老公的兩倍。
只是我節約慣了，沒捨得花。

-3-
喫飯的時候，兒子提到了結婚的事。
「茜茜說彩禮要三十萬，八萬的五金。改口費要 18888。」
「婚慶公司那邊三萬五。」
「婚禮在三星級酒店辦，30 桌席加上酒水等至少得花九萬。」
「還有其它亂七八糟的花銷，總共得六十八萬。你們一人出三十四萬。」
老公掃了我一眼，感嘆道：「三十四萬可真不是個小數目啊。加上之前給你買婚房的錢都快一百萬了。但誰叫你是我兒子呢！我辛辛苦苦掙錢不就是爲了你嗎？這個錢我出了。」
我沒理會老公的裝模作樣。
兒子感激地敬了老公一杯，又看向我。
「媽，你也會出的，對吧？」
我爲兒子存了三百萬的定期。
但現在，我一分錢也不會出！
「你知道的，我的工資只有你爸的三分之一。先前買房那六十萬已是我所有的積蓄。我實在拿不出錢了。」
兒子馬上黑了臉。
「就三十萬而已，你就不能跟親戚朋友借點？」
「實在不行，你把你那套小房子賣了唄。」
讓自己的母親砸鍋賣鐵爲自己辦婚禮，他可真是我的好兒子。
老公那麼會算計，也沒算計到他親媽身上。
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老公拍着桌子吼我：「我不管。你去借也好，偷也好，必須湊齊三十四萬。絕不能耽誤了兒子的婚事。」
兒子感動不已。
「爸，還是你對我好！」
我無語搖頭。
其實老公根本就不愛兒子，他只是喜歡錶演父慈子孝的把戲。
當初要不是我逼他一把，他連六十萬的婚房首付都不願意爲兒子出。
雖然他掙得很多，存得也不少。
但他在外面還有一個家，根本就不想把錢財都花在兒子身上。
這一次他答應得這麼爽快，也是料到我拿不出自己應出的那三十多萬。
只要我不出錢，他就有理由不出錢。
到時候，兒子埋怨的也只是我這個「窮困」的母親，而不是他。

-4-
我和老公原本都是大廠的技術人員。
工資高，加班多。
生了兒子後，婆婆以身體不適爲由，不願意幫忙看孩子。
老公想讓我辭職做全職太太，他的工資完全養活得起一家人。
我不願意過掌心向上的日子，又信不過保姆，求了我媽來給我看孩子。
老公見我每個月給我媽五千，也吵着要給婆婆五千。
說是一碗水得端平，不能厚此薄彼。
我要求婆婆也來看孩子。
老公不同意：「我媽身體不好，把孩子交給她帶你放心？你媽身體好好的，幫我們看看孩子不是應該的嗎？她可以免費給兒子看孩子，怎麼就不能免費給女兒看孩子？她得一碗水端平啊。」
當時我就想跟老公離婚，被我媽勸住了。
「不給就不給吧。媽也不差錢。Ṱů₌楊艱可以沒有你，你也可以沒有楊艱。滔滔卻不能沒有父母。」
母愛讓我學會了低頭。
老公總覺得我偷偷給了我媽錢，提出了 AA 制。
除了生活費和兒子的日常開銷他 A 一半外，其它任何錢他都不出一分。
老公的得寸進尺讓我十分反感，卻也無可奈何。
只能加倍努力工作。
兒子長時間沒有父母的陪伴，變得敏感自卑，不愛說話。
嫂子又生了二胎，需要媽媽回去照顧。
我只能請保姆，再申請調崗到後勤。
後勤有雙休，準時上下班，能摸魚，好請假。
就是收入只有原來的三分之一。
我要求老公每個月從工資拿出十分之一，作爲我爲家庭犧牲的補償。
被拒絕了。
「是你自願犧牲的，憑什麼讓我補償你？」
我差點氣暈倒。
連夜起草好了離婚協議。
在聽到孩子睡夢中的一聲呢喃後，我將離婚協議撕碎了。
「爸爸什麼時候纔有空去學校給我開家長會？同學們都說我是沒有爸爸的野孩子。」
爲了兒子，我再次妥協。
因爲收入低，我在家裏過上了人下人的日子。
老公一件襯衣一千，兒子一件衣服五百，我穿八十塊一件的路邊攤。
看着兒子一天天開朗活潑起來，我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進入青春期後，兒子變了。
他嫌我管得嚴，話多，開始跟屁事不管的老公親近起來。
有次有同學來家裏做客，兒子只介紹了老公。
「我爸是 XX 工程師，一個月兩萬多。」
察覺到了兒子的Ṭú₊慕強心理，我悄悄找了個副業。
女人掙錢少，不僅老公看不起，兒子也會嫌棄的。
高三那年，李俏挺着肚子上門逼宮。
爲了不影響兒子高考，我忍辱負重找老公商量，等兒子高考後再離婚。
兒子超常發揮，考上了 985。
老公又不想離了。
朋友們也都勸我再忍忍。
「你兒子大學四年至少花二十萬，將來結婚買房買車至少要花一兩百萬。要是離了，楊艱未必會出這個錢。反正你們早就分房睡了，你就當他是個舍友唄。把他榨乾了再離婚，免得便宜那狐狸精。」
爲了不讓老公和李俏如願，也爲了給兒子謀福利，我又忍了六年。
我這一輩子都在爲兒子犧牲自我。
兒子成年後，頭一個犧牲的就是我。
他給女朋友的媽媽買六千的項鍊，給他爸買三千的茶葉，給了我一個響亮的巴掌。
既然兒子不孝，那我這個當媽也不必再慈愛。
感情是相互的，我也是有血有肉的凡人，不是大愛無疆的聖母。

-5-
父子倆約好了似的，全打起了我婚前那套房子的主意。
兒子給我畫餅：「媽，你不是最愛我了嗎？結婚這麼大的事，你都不幫我嗎？一套老房子而已。以後我再幫你買一套就是。」
老公一如既往裝慈父：「等將來他們有了孩子，孩子的奶粉、尿不溼也要花很多錢的。你這個當奶奶的肯定要出錢啊。你那套房子雖然小了點，八十萬應該還是能賣的。要不我幫你把房子掛到中介去吧？」
我那套房子原本租出去了，後來生活太壓抑，我想有一個私密空間宣泄、療傷，便將房子收了回來。
這些年間，我將那套小房子一點點打造成了自己的夢幻小屋。
別說八十萬，就是一百萬我都不賣。
等離了婚，我就搬到那裏去住。
順便把我媽也接過來。
她爲我操勞了一輩子，也該享福了。
被我再次拒絕後，兒子把筷子一摔，負氣離桌。
老公借題發揮，一把掀翻了桌子。
「你口口聲聲愛兒子，爲了兒子可以犧牲一切。現在連套房子都不願意買，你就守着你的房子到死吧。別想兒子以後給你養老。」
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做的飯菜變成滿地狼藉，我笑了。
這個家我待夠了。
是時候出去走走了。
當牛做馬半輩子，什麼罪都受過，什麼福都沒享過。
我也該爲自己而活了。
隨意收了幾套衣服，帶上電腦就下了樓。
在車庫碰到了前同事小李。
「任姐，你最近身體怎麼樣？去複查了嗎？」
「複查什麼？」
「你兒子沒把體檢報告給你嗎？你檢查出胃癌中期。當然，也可能弄錯了，你再去醫院檢查一下。」
【咔噠】一聲，手裏的行李掉落在地上。
被砸中的小腳趾疼得鑽心。
喉頭哽咽得幾乎說不出來話：「報告什麼時候下來的？」
「兩個月前。你兒子真沒跟你說？他也太粗心了，這麼大的事都能忘記。」
這種事怎麼可能忘記？
他應該是故意不告訴我。
也許是怕我擔心，加劇病情。
也許怕我的病治不好，白花錢。
也許……
我不敢細想下去，馬上趕往醫院。
下車的時候才發現手裏的紙巾溼成一片，不知不覺間竟流了這麼多淚。
不知道是怕的還是氣的。
經Ţù¹過一系列的檢查，醫生非常確切地告訴我，我的胃沒有大問題，只是慢性胃炎而已。
我記得當初做胃鏡檢查時，排在後面的老公跟我交換了位置。
真正得胃癌的人可能是他。
老公十幾年前就得了胃潰瘍。
這些年他一直沒忌菸酒，病情惡化得了癌症很正常。
癌症中期有很大幾率是能治好的，術後存活期也挺長。
一旦拖到晚期就回天乏術了。
猶豫了片刻，我決定閉嘴。
被老公欺壓了二十多年，到我復仇的時候了。

-6-
我向公司請了年假，跑去雲南旅遊。
六月的昆明滿城鮮花，風景美得不似人間。
一路上，我拍了很多的素材，也記錄了很多的靈感。
我是坐擁千萬粉絲的視頻博主，最近在做漫畫推文。
上個月的廣告收入加推文提成總共拿了 18 萬，是老公收入的四倍多。
這個月肯定會再創新高。
兒子天天發信息來問我什麼時候回去。
我一條都沒回。
那是他們父子的家，不是我的。
我只是他們的免費保姆而已。
兒子繃不住了，打電話來給我道歉。
「媽，我那天不該衝你發脾氣。我知道錯了，你快回來吧。這個家離不開你。」
菜我買，飯我做，屋子我收拾，衣服鞋襪我打理，水電氣網我交費……
老公除了給一半的生活開銷，什麼都不管。
連燃氣竈怎麼開都不知道。
就這樣，兒子還是覺得我處處不如老公。
因爲我明面上掙得比老公少太多，他從心裏看不上我又不願意承認，處處學老公端水。
他們的婚期原本定在臘月，看到我的體檢報告後，他將婚期提到了八月。
我懷疑兒子想在我發病前榨乾我最後一點積蓄。
他從來就沒爲我考慮過。
就算有再多的錢，我也不願意再爲兒子花一分。
「房子是我最後一點財產，我要留着傍身。萬一以後我生個大病怎麼辦？到時候就算你願意賣房救我，你老婆也不一定同意。」
我都暗示得這麼明顯了，兒子還是沒有向我坦白體檢報告的事。
只反覆地求我幫他想辦法籌錢。
甚至提出了讓我貸款，等退休了用退休金還貸款的餿主意。
很顯然，兒子隱瞞不告的原因不是怕我憂思過重加劇病情。
而是怕我賣房治病，花了本該屬於他的遺產。
我養育他的時候，他磕破點皮我都會心疼得掉眼淚。
他卻狠心想要將我拖到無藥可救。
我對兒子失望至極，連話都不想再和他說了。
兒子苦苦哀求。
我冷漠以對。
「你現在還年輕，結婚的事不急。六十多萬而已，以你現在的工資，省喫儉用七年就存夠了。」
我爲他遮風擋雨這麼多年，是時候讓他自己去承擔了。
或者讓他的好爸爸一個人給他擋。
兒子失控發飆：「你連三十萬都不肯爲我花，以後還想不想讓我給你養老了？」
即使我賣了房給他辦婚禮，替他看孩子做家務，爲他累死累活。
等我將來老了，病了，他也會一腳踢開我的。
他生來就是這種狼心狗肺的人。
跟他爸一樣。
「讓你爸給你出全款，以後你只給他一個人養老就是。我不用你管。」
與其指望兒子良心發現，以後好好對我。
不如趁現在多掙點錢，以後住一個好點的養老院。再請個律師定期來探望我，維護我的權益。
或者讓侄子侄女給我養老，我把所有財產給他們。
「你以後別後悔！」
我以後會不會後悔我不知道，但他很快就會後悔。
老公是絕不可能給他出這個錢的。

-7-
回公司上班的第一天，老公和兒子來辦公室找我。
還是爲了錢的事。
兒子低聲下氣求我：「媽，算我跟你借好不好？你就幫幫我吧。」
老公煽動同事一起勸我賣掉房子：「兒子結婚是多大的事啊。你當媽的怎麼能不管不問呢？不就是一套老房子，咱家又不是țŭ̀₄沒房子住。你們說是不是？」
按老公的性子，他應該趁機甩鍋纔是。
怎麼會主動幫着兒子勸我出這個錢？
要說他是真心爲兒子考慮，心甘情願出這三十四萬我是堅決不信的。
肯定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
同事們不知內情，紛紛勸我賣房子。
「哪個當媽的不爲兒女的幸福讓步？兒子這麼能幹又這麼孝順，還給你買洗碗機，你應該好好對他纔是。」
「我兒子要是有你兒子一半能幹孝順，我睡着都要笑醒。」
「我也是。我兒子都三十歲了，不工作，不社交，也不交女朋友。我愁都愁死了。要是我兒子現在結婚，我砸鍋賣鐵都要支持他！」
如果兒子真的孝順，不用他開口，我都會出這個錢。
可他偏偏一點也不孝。
還刻意隱瞞我的病情，眼睜睜地看着我去死。
我那幾百萬存款就算全扔水裏了，也不給他一分。
他不配。
但我是個好面子的人，不想讓同事們看我笑話。只能胡亂找藉口搪塞。
這羣母愛氾濫的女人非逼着我表態。
我尷尬得要死。
我千算萬算，沒算到老公會突然轉性。
難道兒子將我得胃癌的事告訴老公了？
那他應該趕緊跟我離婚纔是。
即使我們是 AA 制婚姻，我要是重病無錢醫治，而他手裏有錢的話是必須出錢幫我治病的。
直到老公說出他有個朋友急着買房子，只要我點頭，馬上就可以辦過戶。
我才明白，老公這麼賣力地幫兒子是想要我的房子。
爲了驗證我的猜測是否準確，我故意說己經找到了買家，明天就可以過戶。
剛剛還勸我賣房的老公立馬反對：「不行。我不同意。」
兒子不滿地捅了捅老公：「爸，你什麼意思啊？」
老公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趕緊找補。
「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怕你媽把價錢賣的太低，讓人撿了便宜。那個人出多少錢？」
「一百萬。」
「我朋友也出一百萬。你別賣給那人。」
他朋友出多少錢是他能說了算的？
除非他就是那個【朋友】。
我越發覺得有蹊蹺，藉着上廁所的由頭，翻了翻老房子的業主羣。
果然看到了要拆遷的傳聞。
我那六十平的小房子至少要陪 240 萬。

-8-
怪不得老公處心積慮幫兒子向我要錢，原來他是想從我手裏搶拆遷款。
爲了那 160 萬的差價，他也是煞費苦心了。
可惜被我識破，註定要落空。
「我想好了，房子暫時不賣，我去借錢來給兒子辦婚禮。」
兒子欣然同意。
老公喋喋不休地勸我。
「兒子結婚後花錢的地方多着呢，你那套房子平時也沒住，又沒出租，就這麼空着太可惜了。還是賣掉吧。」
我沒揭穿老公的陰謀，也沒提離婚的事。
才一週時間他瘦了好多，說話時一直捂着上腹。
他的胃病越來越嚴重了。
等他躺在病牀上不能動彈時，作爲他的妻子，我有權決定是治還是不治。
這些年，他仗着收入比我高，在家裏頤指氣使。對我的辛苦付出視而不見。
現在輪到我冷眼旁觀了，他可千萬別求我。
爲了打發走老公，我假裝妥脅：「現在是工作時間，有什麼話等晚上回去再說。兒子是我親生的，我還能虧待他不成？」
老公總算滿意：「那你先忙，我們晚上說。」
下班後，我買了一大堆食材，做了一桌我喜歡喫的麻辣菜。
老公破天荒到廚房來幫忙，還對我動手動腳的，可把我噁心壞了。
喫飯的時候，我不停地給老公挾那些刺激胃，增加胃負擔的菜。
老公艱難地喫了下去。
剛放下碗，老公就吐了。
嘔吐物中有絲絲血跡，這是胃癌晚期的症狀。
我眼疾手快用紙巾給蓋住了，並叫了兒子來打掃衛生。
兒子只看了一眼就吐了：「媽，我下不去手，你來吧。」
以前這些髒活都是我在幹，現在我可不幹。
「那放着讓你爸自己收拾吧。」說完我就回了房間。
兒子還沒能從老公手裏拿到錢，必須得裝孝順。
邊吐邊打掃。
老公一邊罵我無情，一邊罵兒子做事不麻利。
兒子敢怒不敢言，跑來找我訴苦。
我藉口要睡覺，將他趕出了房間。
兒子失落無比：「媽，我怎麼覺得你好像不愛我了？以前你——」
我呯的一聲甩上了門。

-9-
老公的胃越來越不舒服，吞嚥也有些困難。
想讓我陪他去醫院檢查一下。
我嘲諷他矯情。
「十人九胃，哪個沒點胃病在身上？你少抽點菸，少喝酒就好了。」
老公還是想去醫院。
我讓他把那個想買我房子的朋友約出來，咱們再議議價。
一提到房子，老公立馬來了勁。
「我現在就約他。」
一週後，老公在飯桌上吐血了。
兒子驚訝地看着我。
我知道，他在想爲什麼吐血的不是我？
讓他失望了呢。
我活得好好的，反而是他一心巴結的爸爸不行了。
「發什麼愣？趕緊送你爸去醫院啊。」
兒子回過神來，背起老公下了樓。
到了醫院後，兒子揹着老公跑上跑下做檢查。
我悠哉地坐在椅子上玩手機。
兒子很是不滿：「媽，你怎麼一點都不關心爸爸？」
我一個人看病時兒子可從來沒說過老公一句不好。
更沒陪我做過檢查。
這會倒知道心疼他爸了？
兒子永遠共情不了媽媽。
「這不是有你這個孝順兒子嗎？養兒千日用兒一日，是你回報他的時候了。」
兒子可能是怕得罪我後，我不給他錢，再沒報怨過我一句。
老公的手機突然彈出一條信息。
【怎麼這麼久還沒拿到那個老巫婆的房子？你不會是又不想離了吧？】
我把手機往昏迷不醒的老公臉上一晃，解開了他的手機屏鎖。
給他發消息的是一個叫【緣來是你】的女人。
翻看了她的朋友圈才知道她就是高三那年上門逼宮的李俏。
老公和她生了個女兒。
現在她又懷上了兒子。
老公己經遭了報應，李俏也別想好過。
是時候把老公花在她身上的夫妻共同財產討回來了。

-10-
兒子愁眉苦腦對我我說：「醫生說爸可能是胃癌晚期。最多三個月的生命。媽，以後我們怎麼辦啊？我還盼着爸能給我換輛好車呢。」
錢，錢，錢。
他是掉錢眼子裏了嗎？
不努力工作掙錢，成天只想着怎麼從父母手裏摳錢！
我沒好氣地懟兒子：「還能怎麼辦？自己掙唄。」
兒子小心冀冀地問我會不會跟他爭老公的遺產？
爭！怎麼不爭！
這是我應得的。
他活着的時候不肯給我花錢，死了還能攔得住我？
要不是等着這一天，我早跟他離婚了。
我裝模作樣嘆氣：「我自然不會跟你爭，但別人就不一定了。你到現在還不知道你爸在外面還有一個家的事吧？人家都給他生二胎了。可寶貝得緊呢。他的錢肯定全給那一家人，咱們母子怕是一分錢也撈不着。」
兒子看完老公和李俏的微信聊天后，難受的直掉淚。
「爸爸他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他明明說過永遠愛我，無條件支持我的。怎麼會這麼對我？」
在李俏懷二胎之前老公確實對兒子不錯，雖然算不上全心全意，但他多少還是願意給一些錢給兒子。
李俏的二胎查出性別後，老公的心就歪了。
一心只想着怎麼給自己的幺兒留下更多的財產。
他甚至還想哄騙兒子拿婚房去抵押貸款給他投資。
兒子終於意識到了我的好，百般討好。
「媽，我想明白了，這個世界上只有你最愛我。爸爸他只會嘴上說說。我再也不相信他了。以後我一定好好孝順你。」
是嗎？
可他還是沒告訴我體檢報告的事。
我對兒子最後一絲母愛也消失了。

-11-
老公醒來後問我，他到底得了什麼病。
我直言不諱：「醫生說你是胃癌晚期，可能活不了三個月。」
老公受不了打擊，直接氣暈過去。
同病房的病人和家屬都指責我不該告訴老公實情：「你這樣只會讓他病情加重，死得更快。」
我知道啊。
故意的。
「你們放心，我老公很堅強的。」
兒子做的比我更過份。
他直接跟老公的主治醫生說，我們家庭困難，只用醫保內的藥物。能不用的都儘量不用。
醫生信以爲真，給老公開的全是些沒什麼效果的仿製藥，普藥。
老公疼得整天躺在病牀上哀號。
兒子嫌他煩人，不願意在醫院照顧。
我提醒兒子：「你爸可不只你一個兒子。你要是不想讓別人來分他的遺產，就寸步不離地守着他，別讓他聯繫上那一家人，更別讓任何人接近他。否則，他一紙遺書，你可能什麼都得不到。」
兒子明白過來，把老公當犯人一樣看守。
老公數次要手機無果後，破口大罵兒子不孝，要遭天打雷霹。
兒子直接跟老公對罵。
「比起你，我孝順多了。還記得當初你是怎麼對待生病的爺爺的嗎？你對爺爺不孝，所以才得了胃癌。這是你的報應！」
氣得老公吐了一牀的血，再次暈死過去。
在兒子的二十四小時嚴厲監督下，老公愣是沒找到機會通知李俏。
有一次，電話都撥通了，被打飯回來的兒子給掛斷了。
兒子恨老公想騙他婚房，處處給老公找不痛快。
上廁所不扶，老公常尿一身，拉一褲子。
做檢查，治療時，兒子動作特別粗魯，還邊幹邊罵。
飯全是些醫生囑咐忌口的東西……
老公求我請個護工來照顧他，我拒絕了。
「你別辜負兒子一片孝心啊！」
老公淚如雨下：「任燕，我們夫妻幾十年，你就看着我受苦？」
我滿不在乎：「楊艱，過去二十幾年，你不也一直看着我受苦。」
老公向我道歉，懺悔，求我幫幫他。
幫不了。
才三天時間，老公被病痛和兒子折磨得連說話都沒力氣了。
有些話，我想趕在老公死之前跟他說一說，特意去醫院見他最後一面。
一推開門就看見兒子拿着老公的銀行卡逼問密碼。
老公不肯說。
兒子就撥他的氧氣，不給他喫止疼藥。
還故意掰斷他的手指。
八年前，公公病重在牀。
老公也揹着其它兄弟姐妹逼問公公的存款，用的手段跟兒子如出一撤。
男孩子到了一定年齡真的會血脈覺醒。
還好我早看清了兒子的本來面目。
還好得病的不是我。
我悄悄退出了病房，並貼心地幫兒子關上了門。
就讓他們父子繼續自相殘殺吧。
鷸蜯相爭，漁翁得利。

-12-
醫生下達了病危通知，問我們要不要搶救。
我和兒子都簽字拒絕搶救。
「我老公是個體面人，受不得那些折磨，就讓他安安靜靜地去吧。」
「我也看不得我爸受苦，讓他體面地走吧。願他來生平安健康。」
老公死不瞑目。
兒子怕李俏帶着私生女上門分遺產，火速將老公送去火葬場。
李俏得到消息時趕來時老公己經燒成了灰。
正熱乎着呢。
李俏拿着一份老公手寫贈與協議要求我們按照老公生前的意願把房子過戶給她。
兒子報警，告李俏污衊老公的清白。
「我爸一輩子清清白白，他怎麼可能揹着我和我媽在外面跟你私混？更不可能生孩子！你休想污衊我爸！」
李俏要求跟兒子做鑑定，證明她的兩孩子都是老公親生的。
兒子拒絕了。
「我相信我爸的爲人。你要再不走，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李俏沒有工作，一直靠老公養着。
現在老公不在了，他們母子三人根本活不下去。
爲了爭奪老公的遺產，李俏跑去法院起訴我們母子。
沒有親子鑑定，無法證明李俏的孩子是我老公的。
李俏敗訴了。
兒子將就她提供的那些證據，起訴了李俏。
要求她退還老公贈與她的一切財物。
那是我們夫妻的共同財產，老公無權贈與。
在他們爭得頭破血流時，我悄悄將老公名下的房子賣了出去。
兩百萬房款全打進了我的個人帳戶。
官司還沒打，兒子就想讓我答應把追回來的錢給他。
還想哄着我把房子也過戶給他。
他的心是真貪。
什麼都想要。
卻又什麼都不想付出。
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
我假意答。
「我現在要出差，等我回來就跟你辦手續。」
兒子興奮得手舞足蹈。
「媽, 還是你對我好。以後我一定好好孝順你。」
像他孝順老公那樣孝順我？
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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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酒店出來又遇到了小楊。
「剛剛那是你兒子？」
「那我上次認錯人了！我就說怎麼跟他說了半天的話, 他就嗯了兩聲。原來他根本就不是你和楊工的兒子！」
我不痛不癢地恩了一聲。
是不是他又有什麼要緊呢？
我親眼看到了他對付老公的手段，也親耳聽到了他不得不照顧老公時的詛咒。
往後他必然也會這麼對我。
這樣的Ťū⁽兒子，還是離得越遠越好吧。
省得哪天被他敲骨吸髓, 喫得ŧũ⁾連渣都不剩。
「你認錯人了，他不是我兒子。」
小楊再次目瞪口呆。
我沒有解釋, 拿起行囊上了車。
沒有兒子的拖累，沒有對老公的恨意, 我渾生都輕鬆了。
媽媽老了，侄兒侄女們也都不需要照顧了。
趁我還年輕，趁媽媽還健康。
我們正好Ṫū¹一起遊攬名勝大川, 共享快意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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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上高速就收到了兒子的語音。
「媽, 你把爸那套房子賣了？怎麼不事先跟我商量一下？我好多東西都沒搬出來呢？」
兒子語氣裏全是不滿。
見我一直不說話，怕我一氣之下不把錢給他, 兒子又耐心解釋了半天，最後才問我賣了多少錢？
我也沒打算再瞞着。
有些真相該讓他知道了。
要不然他怎麼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
「200 萬。」
「媽, 你把錢轉給我吧。我拿它還完房貸還能給茜茜買輛車，婚期變動好幾次, 她都不高興了。」
「200 萬夠嗎？」
「200 萬確實不太夠。我也想換車呢。媽, 你現在手裏有多少啊？」
我早就看出他貪心不足, 得隴望蜀。
別說給他 200 萬, 就是給他 2 千萬，他都不會滿足。
也不會感恩。
「大概一千萬吧。」
兒子驚喜萬分：「媽，你開玩笑的吧！你哪來那麼多錢啊？」
「你不知道嗎？我這些年一直在做副業，收可不比你爸低。我省喫儉用給你存了五百萬。前幾天, 我那套老房子的拆遷款也下來了。陪了二百五十萬。」
兒子對我更殷勤了：「媽, 你好厲害！我佩服死你了。你現在在哪兒啊？我想你了媽。你都這把年紀了, 出差多辛苦啊。要麼你辭職吧。安心在家照顧我跟茜茜。等我們生了孩子，你就可以含怡弄孫了。」
他不僅想要我的錢, 還想讓我給他當牛做馬。
想的倒是美！
「我己經辭職了，正在環遊全國的路上。媽媽老了，以後就不給你當牛做馬了。反正你也看不上我。雖然你指望不上爸媽了, 但你還有岳父岳母啊！母親節的時候你不是給你丈母孃送金項鍊了嗎？你對她這麼好, 讓她拿錢給你辦婚禮, 讓她給你們看孩子做家務啊。」
這些話我終於說出來了, 憋在心裏的最後一口氣出了。
電話裏傳來兒子驚恐的大叫：「媽，我錯了！求求你別拋下我——」
晚了。
我掛掉電話, 拉黑了兒子。
兒子捨不得我手裏的一千萬, 辭了職滿世界地找我。
他天天發朋友圈跟我道歉，求我原諒。
給所有親戚打電話, 讓他勸我回家。
我也看開了，面子什麼的不重要, 開心才重要。
只要我自己活得開心, 管他們怎麼說。
人生苦短，要及時行樂。
愛孩子沒錯，但不應該忘記愛自己。
兒子手裏的錢很快花完了。
房貸還不上，銀行把房子拍賣了。
兒子不死心, 逐風捕影繼續找我。
等他回過神時，茜茜己另嫁他人，連孩子都生了。
全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