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逾五十的爸媽非要拼三胎，還將弟弟偷偷落在了我名下。
「爸媽老了，趁着現在還能生，以後你和你妹妹也能有個依靠。」
話說得好聽，可是生下弟弟後，他們卻以精力不足爲由，道德綁架我替他們養。
我不肯，他倆便作天作地，把我的相親、工作都給攪散。
甚至還在外面散佈謠言，讓所有人都以爲弟弟是我生的。
我抑鬱崩潰，出門就被人指指點點，只能待在家裏幫他們帶孩子。
我勞心勞力，嬌慣成性的弟弟卻只會仗着爸媽對我頤指氣使。
終於，在他用鋼筆戳瞎我一隻眼睛後，絕望之下我放了一把大火。
-1-
「哎喲，姑娘大了，翅膀硬了，覺得就可以不聽我的話了，我不活了啊！」
耳邊驟然響起我媽刺耳的魔音，我像被驚雷劈醒一般，意識猛然清明。
眼前是我的臥室，我媽正坐在地上撒潑打滾。
而在她四周散亂的，盡是一些被扯碎的嫩色衣衫。
目光觸及到這一屋子的狼藉，我這才驚覺，這是回到了爸媽鬧着生兒子前！
這年年初，發生了一件本是微不足道，但對我關係甚深的事。
我的身份證丟了。
我去補辦的那天，我媽卻突然闖進來，遞給我一件特別老氣橫秋的衣服。
「那身份證上都要求莊重得體，你瞅瞅你選的這些輕佻衣服，一點都不嚴肅！」
我媽手上的衣服又土又醜，是平常連她都不會穿着的老舊款式。
我執意不穿，她便使出她慣常的耍賴招數，逼我妥協。
沒過多久，我媽再次懷孕。
家裏除了我，還有一個小我四歲的妹妹，現在我媽四十多奔五十了，又要再生三胎。
從小我就知道爸媽重男輕女，美其名曰是給我和妹妹多個倚仗，但實際就是想拼個兒子而已。
懷孕的事暴露後，連一向都被他們偏愛寵溺的妹妹去勸都沒用，更別提我這個從來被忽視的存在了。
我從小不討家人喜愛，我媽愛生就生，總歸是他們一家四口和樂，與我無關。
可後來弟弟出生後，我媽卻一直道德灌輸我要幫襯弟弟。
她不喜歡我，但喜歡吸我的血。
我不肯聽她的當血包，她就一路作鬧到我單位，厲聲指責我不孝不義。
我被她攪擾得換了工作，又認識了一個不錯的相親對象，本以爲這樣就可以離她遠遠的。
可直到我婚檢的那一天，卻得到一句：「霍晗熙小姐，您是有過生育史對吧？」
醫生恍若晴天霹靂的一句話，讓我呆愣當場。
相親對象大罵我騙婚，怒而分手。
我不信邪地讓醫生再檢查一下，可醫生給我反饋的時間，就是我媽生弟弟的時候。
原來她從懷孕建檔開始，一直用的就是我的信息和身份！
我和我媽生得極像，她保養得宜，臉上沒有什麼皺紋，哪怕四十多歲也依舊嬌豔。
我如果穿得老氣一點，不熟識的人根本認不出我倆！
所以，從她剛懷孕的時候，故意弄丟我的身份證，壓根就是她的陰謀！
我怒氣衝衝地跑回去質問，她卻不鹹不淡地來了一句：
「正好，你現在不用結婚也沒了負擔，可以專心幫我養你弟弟了。」
生怕我再跑掉，她到處跟人說弟弟是我不知檢點生下來的，走投無路求回了家裏。
我媽採用車輪攻勢，每隔個幾天就發動親戚批判我一回，弄得我聲名盡毀。
她用盡各種辦法鉗固我，我本來就因爲家庭的緣故患有抑鬱症。
被她這麼一鬧，我直接崩潰大爆發，心理壓抑，出不了門。
在這樣的狀態下，我要被迫幫她照顧着弟弟。
我想着孩子總是無辜的，對弟弟從未遷怒。
誰知我盡心盡力，卻還是討不着好！
「你壞，你壞！戳死你！」
弟弟被我媽寵得無法無天，僅僅是因爲我怕他不小心吞入墨汁，不讓他玩鋼筆，他就記恨上了。
趁着我不注意，快而猛地拿着鋼筆戳進了我的眼球。
一陣劇痛傳來，眼睛霎時血流如注。
我的一隻眼睛廢了，我媽卻摟着弟弟，大言不慚地說弟弟還小，說他不是故意的。
「我已經說過他，你還想怎樣？！
「我告訴你，你趕緊把這事兒忘了，以免家裏難做！以後你還要靠着弟弟給你撐腰呢！」
我怨極恨極絕望至極，不甘之下放了一把火。
熊熊大火，燃燒了整個屋子。
爸媽、弟弟，還有我那個對我極盡冷嘲熱諷的妹妹。
看着他們慘絕的叫喊咒罵，我堵死了所有逃生的路，一如他們，堵死了我的路一樣。
如果有來生，我決不要這麼自甘沉淪地活着……
-2-
眼下場景，儼然是我要去補辦身份證的那一天。
所以，那毀了我一切的事情還沒有發生。
我媽依舊在那哭鬧耍嚎，以期達成她那不可告人的目的。
「媽！你怎麼坐在地上？霍晗熙，你又怎麼惹咱媽生氣了？！」
我年滿十八歲的妹妹霍晗蕊從外面回來，她今年正上高三。
爸媽重男輕女，頭胎帶着對兒子ṭŭₙ的希冀生下我，結果卻令他們大失所望。
從小我就爹嫌媽不愛，冷落忽視打罵……
凡此種種，都是家常便飯。
與我相反，霍晗蕊雖然也是個女孩，但算命的卻說她八字旺親。
自她出生以後，我爸的確事業有所進益，信命的父母便把她當成掌上明珠一樣供着。
上一世有了弟弟，她也照舊被寵愛，爸媽壓榨我，她也只顧着幸災樂禍、落井下石。
「霍晗熙，你怎麼這麼不懂事！不就是一件衣服嗎？你幹什麼把媽氣成這樣！」
一聽事情的原委，霍晗蕊就不由分說地指責我。
我和爸媽起爭執，她從來都是這樣，看似從中調停，實則暗自拱火，越發顯得她懂事，我叛逆，爸媽也就更覺得她貼心。
「呵，一件衣服？既然你那麼喜歡，你怎麼不穿上哄媽開心？」
我以前活得窩囊，受了氣也是忍氣吞聲，謙和爲上。
我媽和霍晗蕊不期我今天敢跟她們嗆聲，俱是微微一怔。
「霍晗熙，你至於這麼小題大做嗎？非要把家裏整得吵吵鬧鬧你纔開心？
「還不是都怪你自己粗心大意，連身份證都能弄丟，媽費心給你挑衣服，你還不滿意，真的是白養你了！」
霍晗蕊護着我媽，我媽悶聲倚靠在她旁邊，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模樣。
見她猶在演戲抵賴，我索性直接戳破，冷冷地說道：
「媽，你自己說，我的身份證真的丟了嗎？」
我直接擠開那兩人，拐去我媽的房間，從她的牀櫃壓腳翻出了一張卡片。
已經落灰的身份證邊角，赫然有幾個被類似打孔器一樣的東西鑽出的圓洞。
我媽這是以防萬一，哪怕我找回了證件也不能用。
「啊，這，哎呀，你是在哪找出來的？怎麼這麼不小心都給弄壞了！」
我媽見此微微尷尬，大約是想不明白她明明藏得那麼隱蔽，我是怎麼翻出來的。
「呵，我馬虎粗心是嗎？」
我冷笑了一下，然後以迅雷之勢搶過霍晗蕊的書包。
從她已經塑封好的文件袋裏抽出她的身份證和准考證，隨手一撇，兩樣東西就順着二十八樓的窗戶飄揚而下。
「哎呀！」
我手捂着嘴巴，矯揉造作地道：「我真是太不小心了，這……這，哎呀這可怎麼辦呢～哎，我也沒辦法，我真是太粗心了！」
霍晗蕊瞪大了眼睛，尖叫一聲：「霍晗熙你有病啊！」
然後一溜煙地衝到了窗臺，俯着身子往下看。
准考證裹着身份證一路扔下，成了片殘影，落在樓下的花園裏。
遠處有幾個小孩子好奇地圍過去，霍晗蕊趕緊以最快的速度坐電梯下去。
但她還是晚了一步，准考證被不知輕重的小孩子撕成了碎片，身份證也被他們掰彎，扔進了人工湖裏，不見蹤影。
我媽從樓上看見這一幕，懟着我把我推倒在沙發上。
「霍晗熙，你是不是一天不禍害人你就難受？你明知道蕊蕊明天就要一模，你這是成心要毀了她是不是！」
這時候霍晗蕊失魂落魄地回來，見着我就跟發瘋一樣拽着我的領子搖晃。
「霍晗熙，啊——啊——你這個賤人，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見她癲狂的樣子，我心裏冷嗤了一聲。
果然是刀子紮在自己身上，她才知道痛！
-3-
我大力地把霍晗蕊揮開，然後一巴掌重重地朝她扇了過去。
「怎麼，現在不說風涼話了？我忍你很久了！」
霍晗蕊剛緩過神，就又被我一巴掌扇在了另一邊臉上。
「每天茶言茶語的，你釀茶的技術那麼好，你怎麼不出去賣？只會在家裏耍弄算什麼本事！
「都跟你說了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愛粗心大意，難道你要因爲這些事跟你親姐姐吵嗎？」
我把霍晗蕊按在地上碾壓，我媽拽都拽不動。
她打不過我，被我制服了以後，坐在角落捂着臉爆哭。
我被她哭得煩，兜頭又給了她一巴掌。
「哭哭哭，就知道哭！小題大做，非要把家裏整得吵吵鬧鬧你纔開心是嗎？」
霍晗蕊剛剛說過的話，如今我原封不動地還給她，她被我懟得啞口無言，哭得更委屈了。
我收拾了我媽的寶貝女兒，她卻只是在一旁喝罵，沒敢太過阻攔。
我眼神幽幽地瞟向她的小腹，大概是這時候她就已經懷上了，顧及肚子裏的孩子，所以纔不敢插手。
「蕊蕊乖，快別哭了，媽媽馬上帶你去公安局補辦，看能不能想想辦法。」
我媽說着就打發霍晗蕊去收拾收拾，準備出門。
「哎呀，你記得穿咱媽精心選的那件衣服！可不能辜負了媽的一片好心啊！」
霍晗蕊光速被打臉，可輪到她自己身上，她又不樂意了。
「醜，媽，我不要穿那件！」
她帶着哭腔哽咽着說道。
我忙接上話：「哎呀！霍晗蕊，你怎麼能這麼不懂事呢？不就是一件衣服嗎，多大點事啊！
「而且媽剛纔說了，身份證上要莊重，你看看你自己那些衣服，像個妖豔賤貨，別人家以爲你真是出去賣的呢！」
無數記迴旋鏢轉回了她們自己身上。
哈哈，爽，真是太爽了！
這一會，乳腺結節少了一半！
霍晗蕊被氣得直跺腳，想不出話來反駁我，偏還哭得一抽一抽，都快喘不上來氣兒了。
我媽媽狠狠地剜我一眼：「你就不能少說兩句！」
繼而她又轉向霍晗蕊：「聽媽的，蕊蕊，你還是穿媽選的這件吧。
「這件低調，人家工作人員看你穿得樸素，知道你是個求學不易的好學生，沒準就給你想出辦法，加急辦了呢！」
我媽想得倒是挺好，可惜身份證補辦，就算加急也要一個禮拜。
霍晗蕊明天就要考試了，肯定來不及。
而且這次模擬是好幾個高中聯考，她的考點在別的學校。
這要是遇見本校的老師，沒準還能求求情，給她通融通融，但陌生的老師估計是輕易不肯講這個情面的。
趁着她倆出去的工夫，我也乾脆利落地收拾好了行李，準備溜之大吉。
今年六月份我就要畢業了。
原本這次回家，也是想找找老家這邊的工作機會。
但現在這麼一看，我留在這邊早晚要被我媽他們給賴上，還是走了的好。
-4-
我臨時拉了個朋友來，找了一家酒店，暫時用她的信息辦理了入住。
關了手機，平復了一下自重生以來就不安寧的心緒。
美美睡上一覺，等我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了。
一打開手機，噼裏啪啦幾十條消息和未接電話，全都是我媽發來問候我的。
如我所料，僅一個晚上根本來不及辦理。
縱使警察給她開具了臨時身份證明，但這次聯考很嚴格，考點根本不承認。
霍晗蕊到底沒能進去考試，這次一模也就沒有了成績。
本來這也不是高考，考不上也算不得什麼太大的事。
可霍晗蕊他們學校實行流動分班，根據一模的分數，選取成績上游的學生開小竈。
霍晗蕊本身並不屬於天賦型選手，但勝在是知進取的那一類，成績算是中上游。
進到高三以後，她學習越發感到喫力，本來不算特別好的資質，能在一模前維持住名次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她幾次跟爸媽提出想花錢上補習班，卻都被爸媽拒絕。
「女孩子家家讀書那麼好乾嗎？我們蕊蕊長得那麼漂亮，將來找個能幫襯的好夫家嫁了纔是正理！」
爸媽雖然表面寵愛霍晗蕊，但是骨子裏是怎麼也改不掉刻薄女孩的本性的。
上一世還是我心疼她，兼職攢的數萬全拿出來給她補了課。
她靠着我的資助考上名校，卻對我毫無感激之心Ṱů₂，在我質問時甚至振振有詞：
「你作爲姐姐，幫扶家裏，陪襯姐妹，這不是應當應分的嗎？」
甚至，就是她把我手裏有積蓄的事情告訴我媽，才讓我媽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
她本寄希望於這次一模衝一把，能上提優班。
可我直接斷了她的路，這一世我也不會再幫助她。
她不是很有想法嗎？我倒要看看，在這個噁心的家裏，她自己單打獨鬥能走多遠！
-5-
下午，我獨自去公安局補辦了身份證。
這回沒了我媽的干擾，拍出來的照片很好看，青春洋溢，很有朝氣與活力。
拍完以後，我又特意給自己補了一個煙燻妝，拍了一個美美的全身照，發在朋友圈。
照片裏的我身材玲瓏，凹凸有致，我媽以後要是再想污衊我，我也有了證據。
正想着我媽，那頭我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搭眼一瞅，是我爸打過來的。
我不想接，但緊接着我爸又給我發了好幾條消息。
「你這妮子死哪去了？你媽住院了！」
我找人一打聽，原來又是霍晗蕊乾的好事。
她因爲今天沒能上的考場的事，一路都在發脾氣。
回到家裏也是摔摔打打，氣到頭上還責怪我媽不中用，沒本事給她解決問題。
我媽開口想勸她兩句，誰知她非但不聽，還跟我媽推搡了起來。
按照前世的推算，我媽這時候就已經懷孕兩個月多了，胎還沒有坐穩。
被霍晗蕊這麼一推，她一下子沒站住，摔在地上，片刻就見了紅。
我爸上午值完夜班回家，剛好見到這一幕，着急忙慌地就把我媽送去了醫院。
等我趕到醫院的時候，我媽神色昏昏地躺在病牀上，我爸則吵吵嚷嚷地對着霍晗蕊。
我和霍晗蕊怎麼小打小鬧他不管，無傷大雅。
甚至在平常因爲偏心，他還很樂意寵着霍晗蕊跟我作對。
但一旦舞到了他心心念唸的兒子身上，縱是霍晗蕊也都不那麼夠看了。
「孕婦的情況很不樂觀，這一胎暫時保住了，但以後都得精心養護着。」
聽完醫生下的結論，我爸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當即抄傢伙就要揍霍晗蕊。
幾個醫生護士合力才把他給勸下，又有一個護士領着霍晗蕊去到外面，一場風波纔算是平息。
我在外面又多逗留了四十分鐘，等我爸的怒火平息了下來才現身。
我爸看見我，嘴裏依舊沒個好氣兒。
「你也不是個讓人省心的，都多大人了，還跟你妹妹打架，真是少教！
「我看你也別上外面去了，就留在家裏好好照顧你媽，等你弟弟生下來，也好幫着帶孩子。」
我爸一臉的理直氣壯。
我強忍着想要把他一刀殺死的衝動，佯裝笑意。
「爸，我今年就能畢業了，學校那邊有個月薪八千的招聘想要招我，我出去工作，還能多給弟弟掙點奶粉錢。」
怕我爸不信，我還拿出了招聘的信息給他看。
「至於在家照顧媽，就讓小蕊來唄～
「反正她一模也沒考上，我看啊，她就不是讀書的料，前陣子不還磨着你們要錢補習呢嗎，不給就要死要活，我上學的時候哪讓你們操過這份心？
「要靠補習才能提名次，人家真正學習好的人，都是玩着一樣就能考高分，她就是繼續讀下去又能考得多好？白浪費養弟弟的錢，還不如留在家照顧照顧媽呢！」
我一番挑撥之言，我爸果然被我說得心動，面上沉着，顯然是在思考。
在門外的霍晗蕊聽到這話，忍不住闖進來，一雙眼睛瞪向我，目光裏帶着憎恨。
但她不愧是從小就在長輩面前爭寵爭地位，小心眼子使得溜溜的。
她沒有明面控訴我的挑唆，讓我爸知道她不願照顧弟弟，那她更沒有好果子喫。
「爸爸～」
她上前挽住我爸的胳膊撒嬌。
「您和媽不是老說我是你們的小福星嗎？算命的也說我八字旺，大富大貴，這麼吉利的命格怎麼還不能考個好大學，光宗耀祖，讓您跟我媽也沾沾福氣？！」
這霍晗蕊倒是會說，不過我也不急，一來一回地和她打着機鋒Ṱú⁴。
「說起這算命的，這次我回來之前，還特意找了個師傅卜一卦，算算我畢業以後工作會不會順利。
「結果那師傅說我今年劫財星旺，還說我今年正交好運，命裏會多一個手足，而這手足主北宸，是帝王星，命格可貴重得很呢！
「若是手足能順利降生，我今年可是能財神老爺到家，發大財呢！」
我爸本來就愛兒子，都不用什麼算命師傅說，在他自己的心裏，兒子就沒有不好的，生來就必然是福星。
我這馬屁拍到了他心坎裏，他瞬間臉上就帶了笑容。
見勢頭正好，我又乘勝追擊：
「正好咱小蕊也是大吉大利的命格，要是能有她在旁邊照顧弟弟，弟弟還在孃胎裏就能沾染她身上的福運，那這生出來後不得是雙份運道，將來必定人中龍鳳啊！」
我爸仔細想想我的話，可不就是這個理嗎！
「哈哈哈，還是小熙想得深遠，這上過大學的就是不一樣，果然沒白供你！」
聽到我爸這麼說，我心裏鬆了一口氣。
只要能過眼前這關，以後我就自由了。
霍晗蕊站在一邊不服氣，但我爸沒給她再開口的機會，當下拍板道：
「那就這麼定了，小蕊明天開始就不要去學校了，留在家裏照顧你媽。」
-6-
好不容易說服了我爸，我第二天凌晨就坐上長途客車走了。
臨走前，我還特意安裝了一個微型攝像頭在家，方便我隨時觀察情況。
霍晗蕊自然不是我爸媽以爲的，甘受擺佈的性格。
上一世在勸說我爸媽無果後，她並沒有和他們硬碰硬。
而是更加努力地扮演着他們的貼心好女兒的形象。
一邊哄騙着他們給她買這買那，另一邊再挑撥着我和我爸媽本就微薄的感情，成功把他們的火力都轉嫁給了我。
但這一世，我直接表示出去工作就是掙錢給弟弟的，率先把他們給穩住。
一番氣運之言更是讓迷信的我爸媽更加堅定，只要長期接觸，霍晗蕊的好命就會百倍地轉移到他們的兒子身上。
所以不管霍晗蕊怎麼撒嬌賣癡，我爸媽都鐵了心，一定要讓她輟學照顧弟弟。
爲此我爸媽還使出了強硬手段。
他們沒收了霍晗蕊的手機，不許她和同學老師聯繫。
她的身份證補辦是加急，一個禮拜就拿到了手，也是我爸去取回，把控在他自己手裏。
看着這一幕我心有餘悸，還好我提前留了個心眼，告訴派出所按正常流程給我辦，辦好以後直接郵寄，不授權任何人代取。
但是霍晗蕊就沒有這麼好運。
ẗŭ₁她被禁止出門，每天只能待在家裏做家務伺候我媽。Ṫũ⁺
她從小嬌生慣養的，雖多少了解點我爸媽的本性，但自以爲自己是不同的。
直到受了這麼多的磋磨她才徹底明白，她以往總是自恃寵愛瞧不起我，但在這個家裏，她與我沒ṭù⁼什麼不同。
幡然醒悟的她開始跟我爸媽對抗，一時間我家裏面過得很是熱鬧。
我爸媽跟她玩直的，她耍心機沒有用，乾脆也破罐子破摔。
她想法子，趁我爸媽睡着的時候偷到手機，給她老師和閨蜜發去了短信。
又在第二天打給了公安局和居委會。
最後，學校老師、警察、居民委還有婦聯，四撥人馬齊聚我家，輪番攻勢，做我爸媽的思想工作。
但我爸媽死鴨子嘴硬，無論如何也不鬆口，甚至還耍起了無賴。
「我們家窮，她要是去上學，我們哪來的錢和精力供養這三個孩子？
「你們說得好聽，要不你們給拿錢，不然就都給我滾出去！」
在場的人見我爸媽就是一味地愚昧到底，也都沒了主意。
霍晗蕊的班主任是個負責任的好老師，見狀還想勸一勸，可我爸依舊固執：
「隨你們怎麼着吧，她就是去了學校我也給她拽回來，我媳婦兒和兒子不能沒人照顧！」
我爸都這麼說了，再勸也都沒有了意義。
無奈下，我看見老師臨走時跟霍晗蕊說：
「這樣吧，老師會跟學校說保留你的學籍，你找機會在家學習，到時候還能來參加高考。」
我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老師的真心實意，感受到女性互助的熱血沸騰。
可惜霍晗蕊並不值得幫，無關乎性別，只關乎人性。
看她面對着老師哭得稀里嘩啦，可只要有人能在她前面替她擋災，她會毫不猶豫地踩着那個人的血肉，獨自逍遙。
所以這一世我只冷眼旁觀，不管他人命運。
-7-
一轉眼我媽的胎已經穩了，我還有三個月畢業，霍晗蕊也還有三個月高考。
我先前的漂亮話已經說出去，如果拿不出表示，必然引起懷疑。
眼下又臨近畢業，這個時候不好出岔子。
所以爲了避免我爸媽跑來學校找我，我每個月都象徵性地給他們打幾千塊錢。
一來我這些年兼職攢下不少錢，又沒有資助霍晗蕊，足夠我白喫一年不幹活的。
二來就是隻有我這邊穩了，他們纔會專心地去折騰霍晗蕊。
霍晗蕊說是在家學習，可我媽一會兒一召喚，她怎麼學得進去？
看我爸媽軟硬不喫，一點一點向她露出獠牙，霍晗蕊也再沒耐性去假裝好女兒。
那麼這樣一來，他們的感情只會越折磨越破裂，終至不復。
果然，見我真的每個月按時按點打錢來，我爸媽對我漸漸放下心來。
只有霍晗蕊依舊讓他們頭疼。
她每天在家摔盆摔碗，故意把飯做得很難喫，甚至把我媽喫得食物中毒進了醫院。
眼瞅着我媽被她越照顧越憔悴，擔心兒子不保，我爸終於不再執着，隨她去了。
霍晗蕊好不容易得了自由，一溜煙地就搬出了家，跑去住了學校宿舍。
她以爲是她的抗爭爲她爭取來了解放，可在她離家的第一個夜晚，我看見我爸媽坐在客廳，促膝長談。
他們談心的主要話題是：霍晗蕊真的靠得住嗎？
「都是你！從小就把這孩子寵壞了，敢這麼跟咱們唱反調！」
我媽也很委屈：「說得你沒有慣孩子似的！說什麼蕊蕊是福星，嬌慣一點也不會把她寵上天。
「我看她現在就要上天！早知道她這麼忤逆，就應該一開始把她給掐死！」
我爸氣得吹鬍子瞪眼，曾經對霍晗蕊的偏愛消ẗûⁱ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他們得出結論——養女兒到底沒有養兒子稱心。
沒隔幾天就是我媽正式第一次產檢建檔的日子。
她故意把自己打扮得年輕，戴上了口罩，拿的，是霍晗蕊被扣押在家的身份證。
見此我心裏滿足一笑。
在我的推動下，這把火終於還是燒到了霍晗蕊的頭上。
接下來，只需要最後再放個大招。
到時候我就可以美美隱身，讓他們這一家子，自己狗咬狗去吧！
-8-
三個月的時間一晃而過，我成功拿到畢業證，高考的日子也已經過了。
霍晗蕊卻並沒有回家，聽我爸媽聊天，她現在是以報志願的名義住在了老師家。
我媽的肚子已經六個月，行動開始不方便，也需要一個人照顧。
但他們並沒有急着找霍晗蕊回來。
不是他們真的大發慈悲，放過了霍晗蕊，而是自有良策拿捏她。
聽說霍晗蕊考得好像還不錯，估分應該能上一本線。
所以他們也在猶豫，是放她出去讀書掙錢，還是留在家裏伺候我媽。
眼看着他們糾結，我默默地勾起嘴角，很快，他們就不會糾結了。
因爲馬上就到我該給他們轉錢的日子。
等到了那天，我給他們打去最後一筆款，並附上了一則小作文。
小作文裏，我極盡怨毒之言，表達了這些年我對他們種種苛待的憎恨。
「親愛的爸媽，還記得讀書的時候我跟你們說，你們現在供我是投資，將來我會回饋你們的嗎？
「哈哈，我那是在騙你們的，我巴不得你們去死！
「現在我畢業了，我自由了，我可以遠走高飛，你們就守着你們的男寶過吧，祝你們一輩子相親相愛。
「對了，你們說得很對，女孩子別讀書，別走太遠，要不然心就野了。」
我抒發了這麼多年心中的鬱結，解氣！
監控裏面，我爸媽收到消息後，面色青白交加，我爸暴跳如雷地咒罵，我媽險些動了胎氣。
他們嚷嚷着要到學校去找我，就是天翻地覆我也別想逃出他們的手掌心。
可是有什麼用呢？
給他們發完消息以後，我就把那張手機卡給註銷了，微信也註銷換了新的。
我跟身邊所有人說的畢業去向，包括導員讓填的就業調查表上面，我所寫的所有信息，都是假的。
我真正去了哪座城市、做什麼工作，只有我自己一個人知道。
換句話說，他們絕對不可能找得到我。
而我發這段小作文，最關鍵的目的，在於最後一句話。
我在外面上了大學以後，總是找着各種理由和藉口不回家，我爸媽本就對此頗有微詞。
直到我前些日子定時定點地打錢，他們才真正放下對我的戒備心。
現在我又發了這麼一條，告訴了他們真相，我所有的話不過都是緩兵之計。
他們就會更加堅信，女兒不能走太遠，要不然，心就野了。
有了我這個前車之鑑，那他們又會怎麼對待霍晗蕊呢？
她還想再像前世那樣名校畢業，鮮花着錦，前途璀璨？
做夢去吧！
-9-
我在給我爸媽發完消息之後，給霍晗蕊也發去了一條消息。
「小蕊，姐姐知道之前一個人離開家很沒義氣，留你一個人受爸媽磋磨。
「我知道了爸媽之前不讓你去學校的事情，也不知道你考得怎麼樣。
「我細思苦想了許久，還是覺得咱們姐妹之間雖然有齟齬，但到底我們在這個家裏的處境是一樣的，我們應該 girls help girls，一起脫離這個家，你來投奔姐姐吧，我現在在××工作，你來這個地址就好，別讓爸媽知道！」
消息發過去，我知道她必然會讓爸媽知道的。
霍晗蕊爲人極爲自負，自覺有幾分小聰明就比我優越。
我發的這條消息，的確是我從前的性格會幹出來的事，她看到後，只會在心裏罵我愚蠢。
屆時，她一定會馬不停蹄地趕回家，向爸媽透露我的動向，以此來表忠心。
這樣他們三個就又可以達成一條利益同盟，一致衝我。
她再從中挑撥幾句，爸媽定然耐不住衝動來找我。
那麼到時候矛頭就又轉向了我，她就可以尋找機會脫身。
果然，沒過多久我就在監控裏看見了霍晗蕊回家的身影。
只是她滿腹好算盤，卻沒有預料到我預判了她的預判，提前也給爸媽發了斷絕關係的言論。
爸媽正在大聲痛罵着我，她偏撞在槍口。
「爸媽，姐姐實在是太過分了，你們趕緊去找她吧！」
只是她一回來，爸媽的目光就緊緊地盯着她。
那眼神如狼似虎，霍晗蕊有些緊張。
我卻是氣定神閒。
這就是我的另一層目的。
利用霍晗蕊急於把鍋甩給我的心態，把她騙回家。
畢竟她現在住在老師家，縱然我爸媽有心掌控她，但到底變數太多。
再者她那個老師是個很好的人，我也不想我那垃圾爸媽採用極端手段鬧事的時候，擾了人家的清靜日子。
而回到家中就不一樣了。
那是我爸媽的地盤，他們想怎麼幹就怎麼幹。
見着霍晗蕊回來，他們害怕她也跑掉，二話不說就把霍晗蕊鎖進了屋子。
再次收了她的手機，又叫來一個親戚過來看着她。
他們自己則是不顧我媽六個月的孕身，執意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車來找我。
找到我學校，他們卻連大門都進不去。
我讓還留在本校讀研的朋友幫我盯着動靜。
我爸媽大鬧學校保衛處，說自己是學生父母。
可甭說他們找的人都已經畢業了，就是還在讀，瞧他們這來者不善的樣，保安也不可能放他們進去。
他們轉瞬之間又想到了我給霍晗蕊的地址。
可等他們循着地方找過去，發現那根本就是學校附近一處廢棄的工地。
他們還不信邪，想堵我導員，但我連讀的專業都是在誑他們的，他們根本就查不到！
兜兜轉轉了這麼一大圈，直到此時，他們才反應過來，從頭到尾就是被我給耍了！
他們當時心裏如何滔天怒火翻湧，我不得而知。
但一看我媽回家以後連牀都下不去，只能每天躺着保胎的疲憊狀態就知道，肯定是動了大氣。
而在此時，霍晗蕊的高考成績也下來了，將將過一本線。
說實在的，能在缺席高三那麼重要的課程三個月，被我爸媽折騰得心力交瘁後，還考過一本確實很不錯了。
可我爸媽經歷了尋我無果，深恨就是讓我讀書多了，我才這麼有主意。
「我可告訴你，霍晗蕊，你以後就在家待着照顧弟弟，哪都不許去！
「你想讀書？門都沒有！老子不會讓你跟你姐姐一樣學壞的！」
我媽更是拿上輩子道德綁架我的那番話，繼續用來遊說霍晗蕊。
霍晗蕊整天被關着，手機電腦都被鎖了起來，求助無門，精神也一天比一天崩潰。
終於，在她假裝服軟，實則偷摸跑出來到網吧填報志願, 卻一轉身看見我媽就站在她身後，陰冷着表情揪她回去時, 她徹底地感到了絕望。
-10-
她的心理疾病，比我先前的更嚴重。
因爲她享受過父母的疼愛, 驟然失去，這種落差只會更讓她難受。
所以在我媽當着她的面, 撕毀了她的錄取通知書，眼睜睜看着自己錯過到校日期時, 她整個人大爆發。
「你那麼喜歡你的兒子，爲什麼要生我出來？你去死, 去死！」
被她猛地一推, 我媽將近九個月的肚子早產了。
但, 見生下來是個兒子, 我爸媽揚眉吐氣，更加壓榨霍晗蕊。
同我前世一樣, 我媽隱晦地暗示，孩子是霍晗蕊小小年紀, 風流浪蕩生下來的。
而霍晗蕊也知道了我媽盜用她的信息生孩子的事, 跟我媽爭吵後, 精神更加抑鬱。
她現在的狀態同我前世一樣，心理有病, 受人指點，不敢出門。
每天我家裏都充斥着他們三人的爭吵聲，以及孩童的哭鬧聲, 雞飛狗跳。
如我所說，她接受不了父母待她的天差地別, 承受能力只會比我更差。
這種詭異的日子只堪堪維持到弟弟滿週歲，霍晗蕊就再也過不下去了。
我某天下班回家, 看見監控畫面一陣黑屏。
倒放回去, 看見一陣耀眼的白光刺過來，監視器就再也不動了。
這時我便知道出事了。
只是我沒有妄動, 靜等了幾天，終於有老家那邊的公安局來找我，請我去認屍。
「霍小姐，請節哀。」
老家的警察告訴我，死因是煤氣罐使用不當導致的爆炸。
但經他們初步調查，應該是人爲引燃, 而引燃者很有可能是我妹妹。
「哎，我妹妹她……她確實和家裏有矛盾。」
我把家裏的那些事情都告訴了警察, 他們經過了走訪調查後，確認了我所說的。
最後案子以家庭內部矛盾結案, 我一家四口都死了，家裏的遺產被我繼承。
我拿走了所有存款。
那棟被炸過後的房子，簡單修葺一番就閒置了。
能租就租, 能賣就賣。
我再也不會回來這個沒有帶給過我快樂的地方。
爸媽爲弟弟攢的家當還算豐厚, 在大城市全款買套房子也夠夠的。
我也不急着工作, 在外遊玩了一段時間。ŧű̂⁻
這一世，我不再是誰的負擔、誰的拖累，心情好了, 抑鬱症也沒了。
重活一世，我徹底走出了原生家庭帶來的痛。
我心安處，即是吾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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