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報應

母親節花 5200 給媽媽買了條項鍊。
媽媽喜滋滋拿出房本:「媽也有禮物送你。」
「媽拿你的存款給你弟付了首付,你弟有房了!」
我如遭雷劈:「那是我存了六年的錢!」
媽媽不樂意了:
「都是一家人,分什麼你我。」
「你弟說了,以後留一間屋子,你過來住只要給點房租就行。」
後來我生病去找弟弟要錢,卻被他從樓頂推了下去。
絕望裏,媽媽語氣惡毒:
「別救她,救回來個殘廢你以後不得累死。」
「女兒都是賠錢貨,早死早好。」
可誰也沒想到,我重生了。

-1-
從高樓摔下的痛還刻在骨子裏,疼得我禁不住顫抖。
手機鈴聲響起時,我才意識到自己重生了。
「安安啊,你現在出來工作了,我和你爸也老了,想跟你商量件事。」
跟上輩子一模一樣的話。
我的思緒還沒從疼痛中剝離,無暇回覆她。
電話那頭,媽媽自顧自地繼續往下說:
「以後你弟弟的生活費你給一下唄,他花得不多,一個月兩千五就行。」
一個月兩千五,好大的手筆。
我上大學的時候,她只給我八百一個月,錢不夠,就自己出去兼職。
到弟弟這裏,生活費翻了三倍不止。
那邊見我沒回復,餵了兩聲:
「喂喂喂?安安你在聽嗎?」
「這個月先轉四千吧,你弟弟他剛去學校,有很多東西要買。」
我一個月的工資才四千出頭,她真敢開口。
手指甲掐進手心裏,我努力剋制住怒火:
「媽,我現在還是實習生,一個月稅後才四千三,還要租房,全給了弟弟,我怎麼辦?」

-2-
媽媽不以爲意:「你不是會做兼職嗎?晚上再打一份工就好了。」
我忍不住開口:
「我上大學的時候一個月只花八百,弟弟他哪裏用得上四千?」
媽媽嗤笑一聲:「你讀的就是個破二本,你弟弟讀的可是一本,認識的人都不在一個層面,花錢當然不一樣。」
「你想讓你弟弟被人嘲笑嗎?」
說完,她嘆了口氣:
「安安,我一直以爲你很懂事的,你一個姑娘,沒那麼多要花錢的地方。」
「你弟弟就不一樣了,我們一家以後都指望他過好日子呢。」
我鬆開攥緊的手,看着被掐出血的掌心,開口:
「不行,四千太多了,我給不了。」
那邊沉默一瞬,似乎沒想到我會拒絕。
媽媽尖叫起來:「你再說一遍?我這麼多年白養你了!」
「我跟你爸把你養大容易嗎?現在不過是讓你給你弟一點生活費,你就推三阻四,我能指望你以後給我們養老?」
「你是不是就盼着我死呢?我死了,沒人跟你要錢了,你就快活了?」
刺耳惡毒的話不斷從聽筒裏傳出。
我忍無可忍,直接掛斷了電話。
上輩子也是這樣,一點不順她的心意,她就要開始咒罵。
說我不孝順,白眼狼。
從小到大都接受中式教育的我,哪裏受得了這樣的指責。
往往她還沒說完,我就妥協了。
直到弟弟將我從天台上推下去,我才徹底明白。
摔下去時,我其實還有意識,耳邊媽媽的話刻薄又殘忍。
「別救她,救回來是個殘廢,你以後還多個累贅呢。」
「就讓她躺那兒,一會兒死了乾淨。」

-3-
回過神,我早已淚流滿面。
這樣的家,根本就不值得我去付出。
我擦乾眼淚,坐起身,把家裏所有人的聯繫方式都拉黑。
這輩子,我要爲自己活,沒人能再指使我。
我看了眼日曆,鬆了口氣。
還好重生在了六年前,一切都來得及。
閨蜜沈芳芳打來電話:
「安安,晚上一起出去喫飯吧,我騎車來接你。」
上輩子,我除了白天工作,晚上還會兼職,一個月能攢六千多。
媽媽美其名曰要給我存着,實際上全存進了弟弟的口袋。
此刻,我看着鏡子裏,衣服破洞的自己,又是一陣心酸。
換了件沒那麼破的衣服出門,沈芳芳已經在樓下等着了。
小姑娘眉眼含笑:
「今天剛發的工資,咱買兩件衣服去。」
沈芳芳家裏跟我差不多情況,家裏也有個弟弟,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但她比我清醒,早就不寄希望於父母親情。
一出社會,除了每個月打給父母一千五作爲贍養費,其他一分錢不出。
任由她父母怎麼鬧都沒用。
「安安,你這個月工資,不會又打給你爸媽了吧?」
她語氣有些小心翼翼。
「我不是說你爸媽不好的意思,就是我們這種重男輕女的家庭,你多少要給自己留點退路呀。」
我坐在她的電瓶車後座,聽着她的絮叨,沒由來地想哭。
上輩子她也勸過我,但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我對父母還抱有希望,愣是沒聽。
見我不說話,沈芳芳急了:
「安安,你真把錢全給了?那下個月你怎麼過?又喫饅頭泡麪?」
「真不行,老喫這些身體會出問題的!」

-4-
確實會出問題,上輩子我年紀輕輕,就得了胃癌。
高強度的工作和不合理的飲食,是主要原因。
我吸了吸鼻子,帶着濃重的鼻音開口:「沒有。」
「以後我都不會給他們一分錢了。」
沈芳芳一愣:「真的假的?」
隨即她高興起來:「你想通了就行,你那弟弟比我弟弟還不是東西,真不能慣着。」
拿着工資給自己買了兩件新衣服,又喫了頓飽飯,這纔像是真的活了過來。
手機震動,沈芳芳探頭過來,看見屏幕上「陸遠」兩字後,衝着我擠眉弄眼:
「呦,男朋友來電話了。」
我一愣,手指僵硬地接起電話。
「安安,你現在哪裏?」
「我剛出差回來,給你買了些喫的,方便下來取一下嗎?」
男人聲音溫柔,語氣帶笑。
久遠的記憶一瞬復甦。
我壓住嗓子裏的哽咽,開口:「在外面跟芳芳喫飯呢,馬上就回去。」
陸遠對我是真好。
大學追了我兩年,我因爲自卑一直沒敢答應。
直到出來工作,自卑淡了些,這纔跟他在一起。
他知道我捨不得花錢,就帶好食材過來給我做飯,還會不動聲色地給我買各種生活用品。
上輩子,我知道自己的錢被用來給弟弟買房後,又查出胃癌,不想拖累他,跟他提了分手。
陸遠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安Ţü²安不着急,路上注意安全。」
「我在車裏處理工作,你到了敲敲車窗就好。」
我應聲:「好。」
想到上輩子的事情,我心底的恨意幾乎要遏制不住。
我存了六年的錢,四十多萬啊,無數個不停歇的日夜,被媽媽一分不落地用在了弟弟的新房上。
我原本可以自己買個小公寓,跟心愛的人結婚,過上幸福的生活。
但這一切,都被他們毀了。
好在,我重生了。
這輩子,沒了我供給,他們遲早要爲自己的貪婪付出代價。
沈芳芳送我回宿舍,結果剛到樓下,就被兩個警察攔住了去路。
「你們好,請問宋安安是住在這裏嗎?」

-5-
我不明所以:「宋安安是我,怎麼了?」
「你弟弟宋耀祖在學校裏騷擾人家姑娘,試圖往人家杯子裏投毒,人家姑娘報警了。」
「協商後,姑娘同意私了,要三千塊精神損失費。」
「你弟弟拿不出來,說讓我們來這裏跟他姐姐要。」
上輩子沒有這一出。
宋耀祖拿着我給的生活費在學校裏裝大款,追姑娘自然就捨得付出。
這次我一分錢沒給,他纔想了這麼一出「省錢」的法子。
我直接回答:「不好意思警察同志,我剛出來工作,身上也沒錢。」
「而且他這種給人下藥的行爲真的很惡劣,是我們家管教得不到位,您直接把他抓起來判刑吧。」
最好多關幾年,在牢裏好好改造一下。
警察見狀,打了幾個電話。
陸遠留意到這邊的情況,從車上下來,走到我身邊。
警察將電話遞過來,讓我接。
那邊聲音嘈雜,人很多。
媽媽羅美丹的咒罵傳來:「賤蹄子,白養你了。」
「翅膀硬了是吧,這點小錢都不願意出,這錢不出,你以後別想回家。」
「我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女兒,你死外面吧。」
惡毒的話不間斷地輸出,陸遠聽得皺眉,將手機拿過去,直接掛斷了。
警察見狀,不再多留。
做了記錄後就離開了。
沈芳芳很高興:「安安,你這轉變……」
她給我豎大拇指:「我以爲你之前只是隨口說說,沒想到你這麼果斷。」
「就該這樣,以後也要這樣,別再讓他們吸血了。」
我有點忐忑,看了看陸遠,怕他覺得我沒有人情味。
但他只是笑,抱了抱我說:「安安,恭喜你,重獲新生。」

-6-
爲了徹底擺脫吸血鬼家人,我換了電話號碼,住的地方也換了。
安穩地過了兩個月後,一張法院的傳票到了我手裏。
羅美丹聯繫不上我,又找不到我人,將我以不贍養老人的罪名告上了法庭。
沈芳芳對此很有經ťùₑ驗:「別怕安安。」
「你父母身體健全,又還沒滿六十週歲,而且你還是非獨生子女,就算判你給錢,一個月也給不了多少。」
開庭當天,陸遠跟我一起去。
車剛停下,羅美丹就撲了上來。
「死丫頭,還敢刪我的聯繫方式。」
「我讓你刪!我讓你刪!」
猝不及防間,我被她狠狠掐了幾下。
力道之大,幾乎是瞬間,皮膚下就已經沁出了殷紅的瘀血。
陸遠蹙眉,把人拉開,又將我護在身後。
羅美丹看看陸遠,突然笑了:
「你是這死丫頭對象?」
「你們睡過沒?睡過得給錢的,包括你們以後結婚,彩禮我要五十萬,少一分都不行。」
陸遠正要說話,法院裏有人出來:
「快開庭了,都站在外面幹什麼?」

-7-
開庭後,我才知道,爲什麼羅美丹這麼着急地跟我要錢。
沒了我給的錢,羅美丹一個月只給宋耀祖一Ţū́₃千五。
他大手大腳慣了,哪裏受得了。
他最近在網上認識了一些人,竟染上了賭博。
短短兩個月,虧了小十萬進去。
羅美丹自己也是個有八百用一千的人,這些年根本沒存下幾個子,拿不出錢來。
法院判決我一個月給五百的贍養費,羅美丹哭着鬧着不同意。
陸遠說:「我可以一次性付給你六萬,但是這十年,你別再出現在我們面前。」
羅美丹不情願,但事到如今,她不願意也沒辦法。
我有些心疼錢,想阻止:
「你也才工作一年,存點錢不容易。」
羅美丹要錢,那就讓她要好了。
起訴我一次,我纔給一次。
想要錢,那就一直起訴唄,我隨時奉陪。
但陸遠拉着我的手,說:
「安安,六萬,買你十年清靜,我覺得很值。」
我愣在原地。
是啊,老天讓我重活一世,難道是爲了讓我跟這幾個吸血鬼糾纏不休的嗎?
我應該有我自己的生活。
這六萬給出去,往後十年,羅美丹都沒有辦法再用贍養費的名義傳喚我。
我徹底自由了。
而宋耀祖,染上賭博的人,哪裏那麼容易就改。
以後債務只會越滾越多。
羅美丹的日子,不會好過的。

-8-
我去醫院檢查了身體。
一切都好,折磨我的胃癌一點影子都沒有。
我放心下來,下班後找了份輕鬆點的兼職。
陸遠喜歡我,所以心甘情願爲我付出。
但再親的人都要明算賬,我得早點把六萬塊還給他。
轉正後,我的工資達到了五千八一個月。
再加上兼職,一個月有七千多。
不用負擔一家子吸血鬼,我的生活檔次上升了不止一星半點。
沈芳芳捏了捏我的臉:「不錯,最近都長肉了。」
「女孩子家家的,圓潤一點有福氣。」
年末,我還完了陸遠的六萬,自己還剩了點。
沈芳芳和陸遠來我的出租屋裏一起過年,外面下了雪,有喜慶的鞭炮聲。
喫完年夜飯,門被人敲響。
打開一看,是羅美丹。
不知道她是怎麼找到這裏的,我反手就想關門。
她伸進來一隻腳,死命地抵着門框。
「安安,安安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你弟弟被人給抓了,說是給不出錢就要剁了他的手腳,你是他親姐姐啊安安!」
我冷漠地注視着她,一如上一世她冷漠地注視着瀕死的我:
「他被放高利貸的人抓了,你應該去找警察,而不是我。」
羅美丹尖叫起來:「不能報警!報警了,耀祖會被學校辭退的。」
她扒着門框,手上青筋暴起:
「三十萬,就三十萬,求你了。」
「耀祖答應我了,這次真不賭了。」
「他以後大學畢業,一定能找到好工作,他出息了,你這個姐姐也跟着沾光不是?」
「安安,你就幫幫你弟弟吧!」

-9-
我一根一根掰開她的手指:
「張嘴就是三十萬,我給不起。」
羅美丹急了:「那你能給多少?你有多少給我多少。」
我用力帶上門:「今天你就是死在我宿舍門口,我也一分錢都不會給你。」
該給的,我上輩子早就給過了。
羅美丹在門外咒罵:
「賤人,死丫頭,我怎麼養了你這麼個東西。」
「忘恩負義的東西,這輩子你都別想再進我家門。」
「等你弟弟以後發達了,我看你會不會覥着個臉湊上來。」
「我寶貝耀祖手都快沒了,你憑什麼還活得好好的?」
「賤蹄子,你怎麼不去死!」
室內沉寂一片,陸遠溫熱的掌心貼上我的耳朵,阻隔了那些惡毒的話語。
沈芳芳看着我,滿眼擔憂。
羅美丹罵累了,歇會兒又繼續罵。
陸遠拉開門,聲音冰冷:
「阿姨,你再鬧的話,我不介意拍下來發給你兒子的輔導員。」
羅美丹聲音一窒,哭號起來。
「死丫頭,你給我滾出來,你讓這個外人欺負你老孃,你還有良心嗎?」
對面的門突然拉開,出來了兩個彪形大漢。
「大半夜的,叫什麼叫?再叫我揍不死你。」
羅美丹被嚇住了,這才灰溜溜地離開。
被她這一攪和,年夜飯變得索然無味起來。
沈芳芳有些擔憂:「安安,你搬來跟我一起住吧,萬一以後你家裏人再找過來,你一個人不安全。」
我也正愁這個:「這兩天還有點工作要處理,後天搬吧。」
豈料就等了這一天,也讓人有了可乘之機。

-10-
原本過年期間,就算有工作,也不會落在我這個剛入職一年的小職員身上。
但公司有個大項目正在交付,上面的領導和經理全都出差去了。
處理文件這些小事就留給了我。
我剛把數據整合完畢,門口就傳來了窸窸窣窣的撬鎖聲。
出租屋的房門不算牢固,那人敲了兩下,又氣急敗壞地狠踢了幾腳,門就開了。
我只來得及拿過手機,報警的電話還沒打出去,來人就已經衝到了我面前,一把把我的手機奪了過去。
我抬頭,看見一臉恨意的宋耀祖。
近一年不見,他瘦了很多。
眼下烏青明顯,整個人看起來陰戾得很。
他手上拿着把尖銳的水果刀,抬手便往我身上刺。
嘴裏還不停地咒罵:「去死吧你。」
好在我反應靈敏,好幾下都躲了過去。
直到他一刀刺在了我的右臂,劇烈的疼痛讓我的動作變得緩慢。
宋耀祖看準時機,將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他恢復了一些理智,看見我一動不敢動得意開口:
「賠錢貨就是欠,非要教訓才聽話。」
「把你卡里的錢全都轉給我,快點。」
刀架在脖子上,我只能先順着他。
解鎖了手機,點開銀行 App,他立馬搶了過去,看清餘額,他額角青筋暴起。
「就三萬塊?你錢都花哪兒去了?」
他踹了我一腳泄憤,用了十二分的力氣。
腿骨傳來咔嚓的斷裂聲,Ṭú⁴我一瞬間疼得白了臉。
宋耀祖在我手機上輸入他的卡號,將錢全轉了過去。
隨後又把手機遞過來:「跟你男朋友要錢。」
「他能一次性給六萬贍養費,家裏肯定有錢,你就說你懷孕了,先跟他要五十萬。」

-11-
我按照宋耀祖的意思給陸遠發了消息。
他全程盯着我,連內容都是他說我發。
看起來天衣無縫。
很快,陸遠也回覆了:
【好的,我去取錢。】
【打給你媽做彩禮對嗎?】
【阿姨的賬號是多少呢?】
宋耀祖沒想到這麼順利,又踢了我一腳:
「沒想到你還挺有本事的。」
「這男的真傻,你雖然長得好看,但又不是天仙,五十萬,娶兩個你都夠了。」
他在對話框裏輸入他自己的賬號,點擊發送。
陸遠回了個:【OK。】
【大概半小時到賬,我現在去找你,接你去做產檢吧。】
宋耀祖眯了眯眼,兩分鐘後,陸遠發來了「轉賬成功」的截圖。
宋耀祖當即眉開眼笑,轉身看了看我,補了一刀在我的胸口。
「姐姐,辛苦你了,爲了我以後的好日子,只能委屈你早死了。」
「你放心,等我這次贏了錢,一定會讓咱爸媽過上好日子的,你就安心去吧。」

-12-
宋耀祖把什麼都算計好了,但唯獨算漏了一件。
我和陸遠根本沒有上過牀,更別提懷孕。
因此,他還沒來得及清理乾淨留在我家的痕跡,警察就已經破門而入了。
我被緊急抬上 120,陸遠焦急的臉就在眼前。
我想抬手撫平他的眉眼,力氣卻逐漸消散,意識徹底模糊。

-13-
醒來時,頭頂一片白。
我以爲自己又死了,躺着沒動。
五官逐漸恢復感知,鼻尖傳來消毒水的味道。
我動了動手指,意識到自己可能還沒死。
眼前出現一張鵝蛋臉,沈芳芳哭得滿眼通紅。
「安安,你可算醒了,我去叫醫生,你別動,乖乖躺着。」
胸口一陣陣地悶痛,我不敢亂動。
身穿白大褂的醫生來得很快,他檢查了我的狀況,問:
「除了胸口和胳膊,還有沒有哪裏疼?」
我張了張嘴,發出的聲音嘶啞:「沒……」
醫生點了點頭:「那沒什麼問題了。」
說着,他不由得感慨:「姑娘,你命挺硬的。」
「胸口那一刀,避開了器官和所有重要血管,多好的運氣啊。」
「就是兩處傷口都大,你失血過多,這才暈厥了。」
「安心養着,沒多久就能出院了。」
沈芳芳將我扶坐起來,給我餵了兩口水。
「擔心死我了,你那弟弟真不是個東西。」
她說到這,又要哭。
我連忙開口哄人:「別哭別哭,哭多了傷眼睛,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沈芳芳瞪我一眼:「你還好意思說,再晚一點,我見到的就是你的屍體了。」
「我已經把你的行李全都搬去了我那,出院直接過去跟我住。」
陸遠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快步走進來,到了病牀前才鬆了口氣。
他看起來憔悴了很多,一向一絲不苟的領帶也扯開了,鬆垮地系在脖頸間。
「安安……疼不疼?」
我不想讓他擔心,搖頭:「還行,不怎麼疼。」
沈芳芳嗤笑一聲,戳穿我:「得了吧你,臉都疼白了。」
我反駁:「我那是失血過多才白的。」
陸遠看着我和沈芳芳拌嘴,片刻後說:
「安安,等你好了,跟我回家見家長吧。」
「我想早點把你娶回家。」

-14-
宋耀祖私闖民宅,還殺人未遂,事件很惡劣。
但羅美丹偏偏說:「那是我女兒宿舍,弟弟去找他姐姐,怎麼能算是私闖民宅?」
「再說了,你們有證據嗎?有監控拍下來是我兒子殺人嗎?」
「萬一是安安那死丫頭自己對自己下的手,然後栽贓陷害耀祖呢?」
警察都要被她這副嘴臉氣笑了。
「重男輕女到您這個地步的,也是罕見。」
「連女兒性命都不管不顧,只知道護着個賭徒。」
羅美丹臉皮厚,別人怎麼說都沒用。
我還昏迷着的時候,她就已經拿着諒解書來找了我兩回,被沈芳芳紅着眼睛趕走了。
現在我剛清醒,連一碗小米粥還沒喝上。
羅美丹就又出現在了病房門口。
她板着臉,一副很不高興的模樣:
「你害得你弟弟進了局子,你知道對他未來影響有多大嗎?」
「你把諒解書籤了,我這次就不跟你計較了。」
今天是工作日,陸遠和芳芳都要工作。
我住的是雙人病房,房間裏還有其他病人家屬。
爲了不打擾別人,我沒跟她拉扯,直接開口拒絕:
「我不會籤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羅美丹眼睛一瞪,快步走近,上來就要扯我的頭髮。
「不籤?不籤你以後別想回家。Ṫű₇」
我躲開她的手,按了牀頭鈴,跟護士臺對話:
「您好,這邊有人鬧事,可以麻煩您請保安來把她趕出去嗎?」
那邊應了聲好:「病人注意保護好自己,我們馬上就到。」
傷口深,還疼着,剛剛爲了躲避羅美丹,動作大了些,胸口悶悶地疼。
沒能扯住我的頭髮發泄怒火,還聽到我找人來趕她,羅美丹都要氣炸了。
「死丫頭,我是你親孃啊,你叫人來趕我?」
大概是宋耀祖那裏實在着急,她難得軟了點神色:
「我來找你不爲別的,你簽完諒解書,我立馬走。」
嘴上說着求人的話,下一句卻還帶着高高在上的語氣:
「只要你簽了,你弟弟那邊我去說,他會原諒你的,以後發達了也會帶着你一點。」
我感到荒謬:「他原諒我?」
羅美丹一挺胸脯:「你又沒死,說明耀祖根本沒想殺你。」
她有些驕傲:「耀祖力氣那麼大,殺你輕而易舉。」
「但他沒殺你,放了你一馬,你卻恩將仇報,把他害進了局子,你當然要求他原諒。」

-15-
我不知道說什麼,人的想法竟然能離譜到這個地步。
旁邊病人的家屬都看不下去了,開口:
「你這人怎麼還倒打一耙啊?最基本的是非觀都沒有?」
「你女兒都傷成這樣了,你這個做母親的,一點不心疼就算了,還來這裏顛倒黑白。」
羅美丹眼珠一轉,盯住開口的大嬸:
「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教訓我女兒,哪裏輪得到你這個老虔婆插嘴?」
大嬸氣得臉都紅了:
「怎麼輪不到我插嘴?」
「我花錢住的這個病房,你進來就一直吵,打擾我休息了。」
「你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滾出去,不然我讓我兒子打你。」
羅美丹欺軟怕硬,看看大嬸壯如牛的兩個兒子,忍不住後退一步。
剛好醫院的保安也趕到了,架着她往外拉。
羅美丹不願意走,但拗不過保安的力道。
人都被拖出去了,嘴上還在叫:
「宋安安你個死丫頭,給我等ṭù¹着!」

-16-
一週後,醫生查看了我的傷口情況。
「沒什麼問題了,今天就可以辦理出院,回去後別乾重活,靜養一兩個月。」
陸遠牽着我的手,向醫生道謝後去辦理出院手續。
沈芳芳往我嘴裏喂削好的蘋果。
「最後一個,喫進肚子裏,咱行李能少拿些。」
「你媽這兩天找你沒?」
她看着我,眼神有些抱怨:
「上次你都沒告訴我和陸遠,我倆雖然在上班,但年假還有好幾天呢。」
「你打個電話,我立馬就能過來。」
「偏偏要一個人硬扛,你媽你還不知道?要不是人家大嬸幫忙,你哪有那麼容易脫身?」
我搖頭:「這兩天真沒來,不騙你。」
羅美丹被趕走後就沒來過。
不知道是害怕隔壁牀位的大嬸,還是放棄了。
但無論如何,我都過了一段安穩的日子。
出院後,我跟沈芳芳住在一起。
又恢復了幾天,回了公司報到。
公司裏的人知道我的情況,力氣活都不叫我,每天只需要處理一些文件。
傷口一天天好轉,陸遠邀請我去他家喫飯:
「媽媽很擔心你,禮物我幫你買好了,下班我來接你。」
我還在醫院的時候,陸媽媽就加了我的聯繫方式,這些天也聊了不少,是個很溫柔的人。
我應下來,找外賣跑腿又買了幾樣禮物。
下班後,我拎着禮物在公司外等,卻遲遲不見陸遠來。
手機震動,我看着屏幕上的「大伯」二字蹙眉。
這人兩三年都聯繫不到一次,我都差點忘了還有這麼個人,聯繫方式也沒拉黑。
我點擊接聽,那邊傳來蒼老的男聲:
「安安啊,你弟弟那事……」
果然是爲了這件事,我不想跟他掰扯,利索地掛斷了電話。
可就是這一分神的工夫,面前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輛麪包車。
車門刷一下拉開,我被人猛地拽了上去。
車子迅速往前行駛,我的尖叫和求救都被阻隔在車內。

-17-
「就是她了,林爺,您看給多少合適?」
諂媚的女聲,不是羅美丹又是誰?
我的頭腦昏沉,努力睜開眼,環顧四周。
周圍是一片密林,看起來像在山上。
被喚作林爺的是個七十多的老頭,此刻正眯着眼睛上下打量我。
「五萬塊ŧūₑ,不能再多了。」
羅美丹不可置信:「五萬?」
「你們之前不是這麼說的,不是說我給你們找姑娘,你們給我大錢嗎?」
林爺嗤笑一聲:「五萬還不算大錢?你心挺黑啊。」
羅美丹憤怒:「五萬能叫大錢?你打發要飯的呢?」
說完,她拉起我:「我不賣了。」
「我這閨女,還是大學生呢,就給五萬塊?你不願意買,多的是人買。」
林爺也不急,揮揮手,圍上來幾個莊稼漢子。
「你當我這是哪?來了還想走?」
羅美丹破口大罵:「死老頭子,你騙我。」
林爺面色一沉,兩個漢子上前按住羅美丹就是一頓打。
羅美丹哀號的聲音傳出去老遠,一刻鐘後,才被鬆開。
她被打怕了,不敢再罵,只問:「能不能再加點,畢竟是個大學生。」
林爺一個眼刀掃過去,她立馬老實了:
「不要了,不要了,就五萬塊。」
「我讓她籤個名就走。」
說着,她從口袋裏掏出了諒解書。

-18-
我沒想到,羅美丹竟然如此喪心病狂。
不僅逼迫我籤諒解書,還要把我賣進山裏。
太陽逐漸落山了,我的心也不斷下沉。
羅美丹遞來皺皺巴巴的諒解書,筆尖恨不得戳進我的眼睛裏:
「快籤。」
她惡狠狠地開口,不敢反抗林爺,只能往我身上撒氣。
她用力掐了我兩把,見我沒動作,抬手就要扇我。
我躲開她的巴掌,看向林老頭:
「她既然已經把我賣給了你們,那我就是你們的人。」
「她讓我籤諒解書,你們是不是得跟她收錢?」
老頭眯起眼,眸中盡是狡詐:
「你這女娃娃倒是還挺機靈。」
他轉頭,朝向羅美丹:
「喂,你聽見沒?要簽名的話,給五萬塊。」
羅美丹氣得眼睛充血:
「賤丫頭,一分錢不出還幫外人算計你老孃。」
「是不是你弟弟死了你才快活?」
我由着她罵,一言不發保存體力。
羅美丹拿着五萬塊現金不願意撒手,她這幾天東奔西走,騙了不少親戚的錢。
還差十幾萬就能把宋耀祖欠的窟窿堵上。
「不籤就不籤,反正你也回不去了,我找個人模仿你的筆跡寫上去,別人也看不出來。」
她說完,最後看了我一眼。
目光裏滿是恨意和痛快,不像看女兒,像看仇人。
我不明白天底下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母親,即便我早已對她不抱希望,在此刻,也難受得心臟抽疼。
羅美丹離開了,林爺帶着人拖着我進山。
這是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山裏黑黢黢的,分不清來路。
林爺一行人對我警惕性不高,因爲我看起來只是一個瘦弱的女性,他們對我有力量上的絕對壓制,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裏。
我邊走邊找機會。
因爲山裏實在是黑,又剛好到了山路的拐角,我悄無聲息地落到了隊伍最後面。
在他們都越過那處拐角後,我拔腿狂奔。
心臟處的傷口又疼起來,身後傳來了男人的叫喊聲。
我找到之前偶然發現的一處凹陷,躲了進去,拽了兩把草蓋在自己身上。
腳步聲越走越近,罵罵咧咧的聲音不絕於耳。
依稀能聽懂一點方言:
「俺就說學歷高的不好管咧,腦子太活泛哩,膽子大得很。」
「村長,俺以後媳婦不要那麼高學歷的,識得幾個字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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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撲通撲通地跳。
他們是本地人,對這裏的地形比我要了解得多,找到我只是時間問題。
現在只能寄希望於陸遠。
因爲他要來接我回家,我下班前給他開了位置共享,方便查看各自位置。
現在手機不在身上,要麼就是被羅美丹摸走了,要麼就在這羣人販子手裏。
我要做的就是再撐一會兒,等到他帶人來。
有人在撥開我前方的草,男人粗重的呼吸聲極近。
「我記得這附近有個坑的呀,怎麼不見了?」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下一瞬,有人開口:
「都別動, 我咋聽見好像有警笛聲?」
所有人都停住了動作,凝神細聽。
警笛聲由遠及近, 越發清晰。
「真是警察,快走快走, 別管那娘兒們了,這山裏這麼黑,指不定摔哪兒死了。」
倉促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我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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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機被羅美丹拿走了, 她原本想拿回去自己用。
豈料半路,被遍尋我不得的陸遠攔住了。
羅美丹一開始還嘴硬,說不知道我在哪兒。
被趕來的警察一審, 不經意間說漏了嘴。
我在山裏只受了點輕傷, 被陸遠帶去醫院上了藥。
沈芳芳趕來醫院, 哭得眼睛都腫了。
「安安, 都是我的錯。」
「我奶奶生病了,打不到車,這才讓陸遠送了我一下。」
沈芳芳奶奶家離醫院,開車十分鐘不到,還順路。
陸遠本想着接到我後再跟我說這件事,豈料在醫院耽誤了幾分鐘。
也正是這幾分鐘,給了羅美丹可乘之機。
我抱了抱沈芳芳:
「這事怎麼能怪你, 我沒事, 這都半夜了,你快回去休息。」
沈芳芳對我有多好,我心裏清楚,更何況這件事, 怪她什麼呢?
怪她讓陸遠幫忙,沒提前給我發消息?
可她最親的奶奶急症發作, 又無人可依靠,忙到現在怕是水都沒喝一口,哪有時間發消息。
「沒關係的芳芳,這件事已經解決了。」
「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21-
宋耀祖賭博,加殺人未遂, 拿不țŭ¹到我的諒解書,被判了無期。
羅美丹與人販子勾結,販賣人口,本也被判了刑。
但宋耀祖被抓進監獄的前一天,目眥欲裂地吼羅美丹:
「我怎麼會有你這樣沒用的媽?連那個賠錢貨的諒解書都弄不到!」
「都怪你, 要不是你弄不到錢, 我怎麼會還不上賭債?你怎麼不去死?」
情緒激動間,他將羅美丹從天台上推了下去。
得知這消息的時候,我正跟沈芳芳和陸遠在外面喫飯。
我愣在那兒,想起前世的種種, 說不清是什麼心情。
這一切,都是他們應得的報應。
陸遠摟住我,輕拍我的後背。
沈芳芳笑着舉杯:「我們安安,以後一定會越過越好的!」
我在此刻, 真正解脫。
而朋友和愛人,都在身側。
人生小滿,勝萬全。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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