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的女孩和我求婚了,她在逆光中向我緩緩走來,在我面前許下愛的誓言。
她不會知道我衣襟上彆着的潔白玫瑰,是爲了她。
閃光燈聚焦在我們身上時,我腦中只剩下王小波說的那句話:
當我跨越沉淪的一切,向永恆開戰時,你就是我的軍旗。
-1-
我最討厭下雨天。
渾濁的街道,擁擠的人羣,連綿着的,看不到盡頭的水泥灰的天空。
還有鞋底永遠幹不了的水漬印記。
一切的一切,都讓人感到煩躁。
上午課題組的電話響個不停,下午要去見大學時的導師,有點數據需要我幫忙處理。
趁着午休的間隙,我一個人躲到公司一樓的儲物間抽菸。
煙並不是個好東西,煙味衝過鼻腔的第一感覺不是享受,而是衝擊。
不過這正是我需要的,它可以分散我的注意力,不讓我去想一些無聊的過去。
看着窗外淅淅瀝瀝的雨水,我情不自禁想象它們從前的樣子。
會是雪嗎?如果是下雪,該多好。
潔白的,沒有一絲污垢的雪。
突然窗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灌木叢的葉子在動。
一隻黑白相間的狸花貓從灌木叢中探出頭來,兩頰的肉像發酵過的麪粉,圓鼓鼓。
真是好肥一隻貓。
不知道是誰家丟的貓,這種體型,不大可能是流浪貓。
我正準備從窗戶翻出去把它抓到儲物間來躲雨,一個穿着揹帶褲的女生舉着兩把傘從遠處的小路上飛奔而來。
這裏有一個歧義,我不知道應不應該把她右手拿的那把東西叫做傘,直徑大概 30-40 釐米,是普通傘的八分之一大。
與其說是傘,更像一個玩具,我想不出來多高的人會用這麼大的傘。
「八嘎,你又亂跑!下雨天了你沒看到啊,給你傘你都不拿,壞孩子!」
女生一邊罵一邊毫不猶豫往灌木叢裏鑽,粉紅的圍巾被樹枝掛住,她也全然不管,一心去抓貓,貓哪裏會聽她的話,雪白的身子在低矮的樹叢中遊刃有餘。
故意逗女生玩一樣。
我頭一次知道原來貓也可以使壞,最初聽到它名字的震驚也有所緩解。
叫它八嘎,確實也準確,不是空穴來風。
公司玻璃是單面,我能看見外面,外面的人卻瞧不見我。
我將煙按滅,倚靠在牆上看外面的人和貓。
我想,女生大概率抓不到那隻壞貓。
貓的尾巴不停左右搖擺,這代表它現在正陶醉於你追我趕的遊戲,最好的辦法是停下來,用食物引誘。
沒有寵物可以拒絕食物。
我果然猜對了,女生追了十幾分鍾貓尾巴都沒摸到,無奈決定放棄,氣鼓鼓地站在草叢中間。
「八嘎,有本事你這輩子都別出來,也別喫我給你喂的貓糧!」
我聽着她說的氣話,沒忍住笑出聲來。
難道她以爲貓聽得懂人話嗎?
和動物較真的後果大概是,傷敵負一千自損正八百。
我看着她艱難地從灌木叢中走出來,冬天的灌木叢都是乾枝和黃葉,尖刺一樣的樹枝刺破她的羽絨服,露出裏面雪白的天鵝絨。
我正以爲她要放棄時,她從樹上掰下一根長樹枝,口袋裏掏出一團毛線,再扯出幾根羽絨服的羽絨,做了一根簡易逗貓棒。
我被她的操作弄得哭笑不得,能這樣做確實是我沒辦法想到的。
她高高地揮舞着逗貓棒,刻意弄出很大的聲響,只見不到片刻,一個黑白相間的水桶唰地從角落飛出來,小爪子抓住搖晃的羽毛。
女生眼疾手快,抓住貓的後頸脖,拎小雞一樣地把噸位不明的貓咪拎到半空,手指點着貓頭,毫不留情地進行一場別開生面的批評教育。
「真是翅膀硬了你,淋感冒了還得我花錢,真是一刻都不安生。」
「下次不許這樣了,聽到沒八嘎?聽到了就喵一聲。「
「喵!」
「還算識相,給我把雨衣穿上,什麼天了你不知道啊,你之前肯穿現在怎麼不肯穿,壞貓咪。」
「喵嗚!」
「嗚什麼嗚,給我穿上。」
我終於看清楚小傘的構造,原來中間的支架被拆了,只留傘骨,四周繫了寬帶,簡單做成寵物衣服的模樣。
貓咪被迫穿上定製雨傘時,不情願的眼角都要垂到地上,倆耳朵耷拉着,一臉苦瓜相。
但是女生卻對貓咪這幅樣子很滿意,她又變回輕聲細語的善良姐姐,溫柔地對貓咪洗腦:
「八嘎,你這樣子纔好嘛,你帶了雨傘,出去玩雨就淋不到你啦。還有啊,別的小貓咪看見你的雨傘一定最羨慕你。」
女生抱着貓的背影消失在雨中,我不知不覺,竟然在這裏站了一個小時。
菸灰缸裏是一支點燃又被熄滅的煙,今天中午,我一根菸都沒抽完。
-2-
那個女生,原來是宣傳部的黃甜甜。
我是怎麼知道的呢,她的工牌在和八嘎的激烈鬥爭中掉了出來,被我發現。
工牌丟失,可大可小,補辦的話也不算麻煩。我作爲一個陌生同事,並沒有一定要將工牌物歸原主的義務。
而且我的時間很緊,也沒有時間去送。
但我還是走到我最討厭的雨中,把那塊沾了枯葉和黃泥的工牌撿起。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爲什麼要這麼做。
就是自然而然地,這麼做了。
回到辦公室後,我把工牌交給實習生,讓他們有空就送到宣傳部去,沒空就算了。
新來沒多久的實習生看着工牌,有些驚訝。
「這不是黃姐嗎,怎麼她的工牌怎麼在你這裏,林哥。」
「我不認識,隨便撿的,你既然認識,就送過去吧,馬上也到上班點了。「
沒有工牌,進不了公司。
「好嘞,我這就送過去,黃姐肯定也急着要。」
想不到,叫自己貓爲八嘎的人,還是個名人。
又是一天中午,按照以前,我應該會在辦公室休息,睡會兒午覺。
並不是每個午休都會抽菸,一週大概三四次,只多不少。
可是,我鬼使神差地,又來到一樓儲物間,來到那個窗前。
雨早就停了,陽光普照的草叢有了一兩點新綠,四下靜得厲害。
我心中升起淡薄如煙的期待,是期待人,還是期待貓,我自己也分不清楚。
或許都是。
我期待看到,我生命中缺失的,屬於人的熱鬧。
我等了很久,得到的是和尾生一樣的結局。
並沒有人來,也沒有貓跑。
我想我最近可能壓力太大了,不然怎麼會有孩子般幼稚的期待。
日子過去了許久,有天我照例站在窗前吞雲吐霧。
濃烈的煙味佈滿我的口腔,抽得太狠,我劇烈咳嗽起來。
抬頭,就看見八嘎站在窗戶下仰頭望着我。
幾天沒見,它又多長了幾斤肉,小肚子搖搖欲墜,白色的毛髮在太陽的照射下熠熠生輝,像個威風凜凜的大將軍。
它的眼睛閃閃發光,一臉審視地望着我,好像在問我在幹什麼。
我把煙熄滅,跨過窗戶,蹲在它面前。
「你主人呢?」
我本想伸手去摸摸它的腦袋,但手伸到一半又退了回去。
貓咪對陌生的人會很警惕,我最好不要去打擾它。
出乎意料的是,八嘎自己搖着尾巴走到我腳邊,繞着我的鞋子打轉。
「喵!」
它叫得討好,一臉開心。
我沒忘上次它被套小傘的苦大仇深,對比現在的諂媚,不由得發笑。
詭計多端的小貓咪。
-3-
我開始網購一些貓糧和貓咪玩具。
辦公室劉哥的老婆養貓,我向劉哥要了他們平時給貓咪用的物品鏈接。
劉哥開玩笑道:
「小林你要養貓?看不出來啊,不會是談戀愛了吧。」
我擺頭,說是隻流浪貓。
劉哥說,都打算買貓咪用品了,不如直接把流浪貓抱回去養,比餵養更好。
我腦子裏閃現過黃甜甜拿着兩把傘在雨中追貓的模樣,要是我把貓抱走了,她估計要和我拼命。
我不敢。
我敢做的,僅僅似乎隔着一扇窗戶,遠遠地看着她。
一樓儲物間成了我每天必去的地方。
我站在窗邊,看貓也看人。
就像狐狸等待被小王子那樣,期待的喜悅佔據我的內心。
知道她一點會來,十二點我就會感覺到幸福。
儲物間被我收拾開來,變成了八嘎的天下。
手抓板,貓糧,貓窩,玩具,什麼都有。
但是儘管這樣,八嘎還是不會久居,它每次就象徵性地來一下,好像在對我表示它的重視。
你看,我都來了,賞臉吧。
和她的主人很像。
八嘎來我這裏的頻率久了,黃甜甜也知道它喜歡這個地方。
不過她的認知有錯誤,她以爲八嘎喜歡這片草地,所以她每次都會蹲在地上衝草叢中大聲叫八嘎的名字。
而八嘎,和我一起站在窗後,冷漠地看着黃甜甜焦急地找它。
它肯定是知道的,這點我很確信。
因爲每次等到黃甜甜氣急了要走了,它就會恰好從窗戶縫隙溜下去,鑽進草叢,假裝才聽到。
我偶爾也會教育教育它,不能這麼壞心眼。
但它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從來也不聽我的。
在這個不爲人知的小角落,我們每天上演着相似的情景劇。
中午是時間都給了她們,我沒有時間再抽菸。
也不適合再抽菸,有一次我才點上煙,八嘎就從貓爬架上一躍而下,給了我一掌。
不知不覺,我的煙就戒了。
又是一年冬天過去,不過因爲有了八嘎陪着,今年冬季的雨天,好像並沒有記憶中的難熬。
我沒有像之前那樣,討厭每一個下雨天。
-4-
一扇窗戶可以阻隔很多東西,比如陽光和雨水,比如泥土和灰塵。
比如我和黃甜甜。
她在窗外,我在窗內,彷彿置身兩個世界。
公司的玻璃窗很大,我不主動打招呼,黃甜甜很難從外面知道里面有人。
在可恥的沉默中,我透過這扇窗戶,窺探着陽光下的黃甜甜。
我知道了很多關於她的事情。
有些事從她和八嘎的對話中得知的,有些是在喧囂的人羣中分辨出的細枝末節。
只要是關於她的信息,我的大腦就會不自覺地去追蹤,迫切地想要了解。
她最喜歡綠色,愛喫抹茶冰淇淋,她喜歡的歌星是周杰倫。
她性格很好,大家都很喜歡她,追她的男生很多,她一直單身。
有她在的地方,總是歡樂不停。
每次聽到她的聲音,總讓我想起童年緊攥在手中的迎風轉動的風車,只是看着,都覺得很美好。
等到我意識到喜歡她,已經是第二年的冬天。
我開始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我開始學認真學做菜,開始用她喜歡的顏色打扮我的房子,按照她在社交平臺說過的喜歡的元素。
我開始不受控制地幻想,以後和她在一起的模樣。
這些很冒犯,我知道,但我沒辦法停止。
我也不再滿足於僅僅是那扇窗的世界,製造了很多拙劣的擦肩而過。
或是食堂,或是走廊,或是公司旁邊左拐南京路里她最愛去的奶茶店。
我希望她能夠看到我,哪怕一次。
但她每次都只留給我一個背影,留下淡淡的柑橘香味。
只有一次,在奶茶店聽到她旁邊的朋友討論我。
「那邊有個帥哥!甜甜,去試試!」
她順着朋友的手草草看了我一眼,在和她眼神對視的瞬間,我的靈魂彷彿被擊中,唯有赤裸的心臟在不受控制地跳動。
「哎呀,我哪有哪個狗屎運,帥哥肯定早就有主了。」
她淡淡笑着,再也沒回頭。
玻璃窗上清楚地映出我狼狽的臉,我一直都知道,我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懦夫。
我不敢和她表白,正如我不敢推開那扇就在她面前的窗。
……
我的人生,一切都是混亂的。
在我出生的時候,我父親剛上任,他給我取名清則,寓意水至清則無魚,以此表明自己清廉爲官的志向。
我的母親給我講述她和父親的愛情故事,教我什麼是愛情,什麼是親情。
可惜這一切都沒能維持多久,我的父親入獄,我的母親有了其他男人。
他們兩個在我面前像野獸一樣撕扯,紅着眼睛要將彼此身上每一片血肉都咬下來。
這就是我青春的全部重點。
我開始習慣沉默,習慣孤獨,習慣做和人羣無關的很多事情。
我相信世上有愛,但我不相信愛在我身上發生。
我知道,承諾是不可信的,愛情也不可信。我不知道如何去愛,也不知道如何被愛,在需要動用情緒的時候,我會的只有沉默。
漸漸,冷酷好似成了我的標籤之一,我無所謂,只要能減少被打擾的次數,他們說我什麼我都無所謂。
那些追求者,看中的不是我的臉,就是我身上被人定義的虛名,她們永遠想不到標籤背後的我,是一個消極的個體。
如果她們知道我真實的面孔,還會喜歡我嗎?
我原以爲,我會一直這樣下去。一直孤單,一直混沌,一直等待歲月將我歸於塵土。
直到遇到黃甜甜。
她是屬於很多人的光,只是她自己從未意識到。
她那麼快樂,快樂得讓人羨慕。
我最不該喜歡的人就是她,可是命運這麼捉弄人,我只喜歡她。
喜歡無法控制,沒有理由,野草似的在我心中恣意生長。
我以爲我們的關係,只能到此爲止,但是工位上突然出現的蛋糕,打破了這種平衡。
-5-
「林哥,黃姐送的蛋糕,你喫嗎?」
「送你了。」我下意識回答。
工位上經常出現來路不明的東西,我從來不拿,退不回去的就讓辦公室的人分了。
「等等,你說的黃姐是誰?」
「宣傳部的黃甜甜姐姐啊,剛送過來的,說是自己做的。」
實習生以爲我不要,提過蛋糕,「那我現在就給黃姐送回去吧,她才走沒多久。」
「別,放下吧。」
我攔住他,「我剛好餓了,待會兒喫。」
「林哥你不是不愛喫甜品的嗎?」實習生撓頭。
「我現在愛喫。」我把蛋糕放到桌子中間,「以後蛋糕留着,你別動。」
黃甜甜一連送了九十二天的蛋糕。
辦公室的人都很喜歡她,說她幽默風趣,性格很好,讓我答應人家算了。
我當然知道她很好。
她身上散發出的一點餘光,都可以點亮我的整個世界。
當她跨越長長的走廊,提着小盒子走向我的工位時,我的整個人都浸透在幸福的池水中。
我不敢站在她面前,只能每次站在轉角的樓道上遠遠地看她來了又走。
我害怕。
害怕她給我的一點喜歡,會輕易地收回。
愛情對她來說或許是調劑,對我來說卻是深淵。
我一旦踏進去,就很難全身而退。
原來她和我之間隔着遙遠的距離,我可以欺騙自己我們本就是屬於不同的世界。
但現在,她跨越了鴻溝向我走來,我又怕她的降臨只是蜻蜓點水般短暫。
-6-
劉哥告訴我,黃甜甜要在年會上和我求婚時,我以爲我聽錯了。
我知道,我沒有辦法,再躲在我自己的世界。
因爲我沒辦法拒絕她。
哪怕她在最熱鬧的人羣中,做我之前最討厭的事情。
我還是不可能,對她說一個不字。
我開始慌了,我什麼都沒有準備。
求婚的程序,需要穿的衣服,該說的話,我一無所知。
我找出孟宛初的聯繫方式,向她求救。她算是我的遠房表姐,她媽媽的奶奶和我爸爸的爺爺是兄妹。
她結婚多年,早有經驗。
孟宛初很驚訝,不敢相信我還會向人求婚。
我沒告訴她,求婚並不是我。其實誰做求婚的那個人並不重要,不過世俗的眼光會默認被求婚的人才是感情中的掌控者。
公司的一些傳聞,我不是沒聽到,我不可能一個一個去解釋,只能行動證明。
我打算在黃甜甜求婚前,先她一步求婚。
孟宛初帶我去買了西裝,還去美容店做了皮膚管理。
她說,沒有女孩子不喜歡乾淨健康的男生,讓我一定注意鍛鍊,不能有啤酒肚。
她還說了,女孩子,最喜歡聽話的男孩子,少說多做,誠實第一。
還有,一定不能對伴侶指手畫腳,只能利誘,不能威逼。
我將她的建議一一寫在手機備忘錄。
我信她的話,她追人很有經驗。
抽空回了一趟老家,去拿很久之前母親給我的戒指。
我原以爲這輩子都用不上。
鑽戒有些大,我拿去店鋪改小一點,應該剛好合適。
雖然沒有親手量過黃甜甜的手,她的中指看上去和我的小拇指差不多大,到時候如果不合適,再買就是。
年會的頭一晚,我根本沒睡覺。
我在擔心,也在幸福。
我去花店買了一支初初綻放的白玫瑰,插在我的胸前。
白玫瑰的花語是:純潔的愛。
不論黃甜甜是否明白,我都準備向她獻祭我最純潔的,唯一的愛。
所以當看到黃甜甜穿着一襲白裙出現在人羣中時,我的心跳都快要靜止。
這一刻,我的世界都在開花。
我們是那麼有默契,那麼般配,閃爍的會場我只看得見莞爾微笑的她。
我迫不及待,想要把戒指戴上她的指尖。
十分鐘內我上了三次廁所,我很緊張,我對着鏡子一遍遍重複我準備好的求婚誓言。
但是黃甜甜做事情總是喜歡出人意料,她在我面前單膝跪下時,我全身僵硬無法動彈。
發現她要摔倒,我才反應過來,穩穩接住她。
她和我的距離,只剩下五釐米,在她抬頭的瞬間,我看到了她眼中的情緒。
錯愕、慌亂、尷尬,還有退縮。
沒有愛。
無數次對着鏡子練習誓言的我,是多麼瞭解我想起她時眼中掩飾不住的感情。
她對我的喜歡,比我想的還要少。
可我並沒有退路了,我也不想退。
手放進口袋,我本想問她要不要我的戒指。
由於太過緊張,說出來的話就變成了,戒指呢?
這句無意的話讓她變得更無措,我猜,她並沒有準備。
爲了不讓她難堪,我挽着她下了臺。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不應該抱着她的,我應該冷下臉,像我之前做過千百次的那樣,轉身離去,放她自由。
可是我不想。
憑什麼呢?憑什麼,她一定不會愛上我。
我想賭一把,我和她提出來結婚登記的請求。
車開向我家時,我故意繞了好幾圈。我在等她拒絕,留時間給她思考,一旦她有任何不願意的傾向,我都會停車。
但她沒有。
她沒有拒絕,證明她願意。
這種欣喜和快樂,沒有辦法用單薄的語言形容出來。
在初雪這天,我愛的人,她成了我的妻子。
我給她戴上冠以愛的意義的戒指,許下我人生唯一愛的誓言。
-7-
我一刻也沒辦法平靜下來,拿到結婚證的第一時間,我就發了朋友圈。
我要讓所有人知道,她有歸屬了,就是我。
黃甜甜問我晚上要怎麼睡,我故意裝作看不出她的輕微抗拒,反問她分居的理由。
她眉頭微皺,眼睛轉來轉去,像只可愛的小松鼠。
我沒忍住,上前吻了她。
一個簡單的臉頰吻,讓我整個人都變得輕飄飄。
心裏在想更少兒不宜的事情,臉上控制不住地發紅。
爲了不讓黃甜甜看出來,我以洗澡的名義逃走了。
又是一夜沒睡。
黃甜甜就躺在我的旁邊,她的每一次呼吸都清晰可聞。趁她睡着以後,我悄悄用食指勾住她的小拇指。
假裝我們在牽手一樣。
她沒有同意之前,我是不會碰她的。
……
早上六點,黃甜甜還在睡,我換了衣服,去菜場買菜。
煮湯的時候,我係上圍裙收拾有些凌亂的客廳。
她家勉強只能算整齊,廚房也幾乎沒用過。
不過還好,我都會。我有些慶幸她不會這些,我纔可以有展示的機會。
只要能留住她,做什麼都行。
她能給的愛,就是我最想要的饋贈。
做點家務,又算得了什麼呢?
果然,黃甜甜起牀時被我的勤勞感動到,她第一次主動親了我。
還說我可愛。
從來沒有人用可愛形容過我,我想,她應該是喜歡我的吧。
不然怎麼會說我可愛呢?
-8-
第二天早上我們一起去上班,我很緊張,還有一絲小雀躍,跟害怕。
擔心她會覺得我很粘人,高興我可以正大光明宣佈她是我的。
在公司,她挽着我的手臂,用傲嬌的語氣和她同事炫耀我:
「怎麼樣?我有點東西吧,嘿嘿。」
她還主動提出來,要見我朋友。
這讓我受寵若驚,這表示她並非我想的不喜歡我,我又變得樂觀起來。
最近天氣很乾燥,她的嘴巴總是起皮,我去哪裏都帶着保溫杯,冬天了,要喝熱水。
和朋友喫飯時看她說話說累了,我就把保溫杯遞過去。
惹得大家一整調笑。
她很認真地向我朋友詢問關於我的大小事情。
其實她可以直接問我的,她問什麼,我都會如實回答。
不過,看着她通過第三人關心我的樣子,更讓我真實地感受到我是被愛的。
在這個偌大的世界中,我不再是孤單一人。
我本就是一個無聊的人,沒有什麼故事,朋友講的也都是一些很無聊的事情,我本就是一個無聊的人,沒有什麼故事。
但是因爲她的笑容,這些事情好像也不是並無新意。
胸膛裏好似有什麼東西滿得快要溢出來,我只知道笑。
真是傻子一樣。
一時忍不住,多喝了兩杯酒。
喝到了第三杯,她在桌底悄悄拽我的衣袖。
「你喝了酒,誰開車啊?少喝一點。」
「你開。」
我反手握住她的手,放到我的腿上搭着。
」好吧,撞了別找我賠錢。「她吐舌頭。
「我的錢不就是你的錢。」
朋友不斷起鬨,說今天真是開了眼,非要我們講戀愛經過。
他們中有些還單身,有些感情並不順利。
不像我和她,兩廂情悅,他們有嫉妒之心,我也完全能夠理解。
喫完飯回家天還沒黑,我坐在副駕駛,看着她緊張地握着方向盤。
「有些手生哈,你做好心理準備。」
「我準備好了。」
我歪躺在副駕駛,看她調座位,系安全帶,打開車窗,還要翻下鏡子看看自己的劉海兒。
搞不懂開車爲什麼要理劉海。
我原以爲,她是讓我做好速度慢的心理準備,但其實,她是讓我做好開快的心理準備。
她根本在騙人,油門踩下瞬間我覺得我整個人都衝了出去。
一個小時的路程,她三十分鐘就到了。
下車的時候她還和我保證:
「絕對沒違章,我掐着點加速的。」
違章是沒有違章,我快要吐了。
大概知道這些年她少開車的原因了。
-9-
我在沙發上緩了很久才回過神來。
她則是躲到房間裏,不知道在做什麼。
我們雖然結婚了,但其實還不如一般戀人熟悉。
約會,牽手,親吻,我們還有很多可以做的事情。
對她,我有足夠多的耐心。
我騙她冰箱沒有菜,讓她和我一起去超市。
果然,她並沒有真的去檢查冰箱到底有沒有菜,而是直接同意。
換了件衣服,一身黑色皮夾克把她的好身材顯露無疑,還特地塗上口紅,配上墨鏡後像極了老電影裏的冷酷殺手。
美得讓我不敢直視。
女爲悅己者容,我找不出她化妝的其他理由,所以她真的是愛我的吧。
街上好多人都在看她,作爲伴侶,我沒有權利干涉她的穿衣愛好,但是我也有私心。
我不希望她被覬覦。
但她喜歡這樣,我也沒辦法。
我啊,對她一點法子也沒有。
在超市偶遇了孟宛初,她眼中的八卦之魂都要燒起來。
我用眼神示意她不要打擾我們,她裝作沒聽到。
孟宛初說沒喫晚飯,甜甜一下子上了她的勾,邀請她去我們家喫。
別以爲我不知道,孟宛初有強迫症,晚上六點準點喫飯,現在已經七點半,她絕對在騙人。
一個人做飯很無聊,我不想讓甜甜陪孟宛初,就讓她進來幫我。
她倒好,和孟宛初一起來了。
我假裝上廁所,發消息給孟宛初,讓她沒事兒早點回去。
她說,難道不想知道甜甜有多喜歡我嗎,可以逗一逗她,看她會不會喫醋。
她真是不安好心,我沒同意。
不喜歡在感情中刻意製造誤會,如果她真的誤會喫醋,我會解釋。
孟宛初刻意支走甜甜,語重心長地和我說:
「你完了。」
「你不能粘她太緊了,我的林清則同志,控制慾太強,可不是好事。」
「我已經在剋制了。」
完全不粘,我做不到。
「做個飯都要叫她一起,也不嫌擠得慌。」
我沒說話,我就是不嫌擠,我就是想要時時刻刻看到她,我們是合法的夫妻,怎麼不能在一起了?
「你不能光和個木頭一樣,叫她陪你喫飯逛超市,有什麼用啊,要動腦子。」
孟宛初點點我的頭。
「你要學會利用你的優勢,比如,你的臉,多的我就不說了,你自己慢慢悟。」
等我們做好飯出來,客廳空無一人。
茶几上是甜甜留的紙條,說她朋友找她出去喝酒。
她走了。
孟宛初見狀不對,飯都沒喫,一溜煙兒跑了。
……
我打不通她的電話。
城市那麼多酒吧,她會在哪裏?
我怪自己太自私,憑什麼要求她愛我必須和我愛她一樣多呢,在超市我沒有點明孟宛初的身份,其實也是想看她反應。
看她是不是在乎我,看她有沒有喫醋。
我並沒有我口中所言的大方坦蕩,無所顧忌。
我的心眼呀,就針孔大小,容納不下太多東西。
裝一個黃甜甜,剛好。
我照着地圖,對着附近比較出名的酒吧一家一家地找。
她沒開車出去,應該走不遠。
終於,我在一家清吧看到了她的身影。
她一個人坐在卡座上,面前擺滿了酒,眼睛都認不清面前的酒杯了,還要繼續喝。
哪來的朋友,就她一個人。
我很生氣,生她的氣,也生我自己的氣。
生氣她爲什麼不聯繫我,生氣我自己沒有及時發現她情緒的異常。
-10-
忍住情緒將她抱起,她卻一把將我推開,說酒還沒喝完。
真的想問問她,酒就這麼好喝?
好喝到醉成這幅倒黴倭瓜樣了都要喝完。
我一口氣把她的酒全部喝乾淨,拽着她的手走出了酒吧。
坐在代駕開的車上,我恢復從前的沉默。
拉着她的手一直沒放,想要她可以主動和我解釋,爲什麼騙我和朋友出去,其實是一個人。
但她閉着眼睛往後靠在座椅靠背上,好像睡着了。
有時候,我真恨她像個木頭。
爲什麼她對一切就可以這麼灑脫,這麼拿得起放得下。
剩我自己像個傻瓜般,斟酌她的一言一行。
人果然是貪心的,沒在一起時,我覺得能看到她就是幸福,在一起後,她的每一次不在乎都讓我感覺到失望。
只要她愛我,我做什麼都行,只要她要求,我都可以改變。
但她什麼都不說,她給我的自由宛如枷鎖。
我明白了什麼叫做欲哭無淚,愛對我來說,幸福也痛苦。
因愛而幸福,因不愛而痛苦。
腦海不知爲何,突然想起中學時看過的一首詩:
晨光中
你那麼不真實地站着
像個字母
我不是走近
就是走開
……
正如狐狸哀求小王子馴養它一樣,我向黃甜甜請求她能愛我。
學不會愛情中你來我往的算計,不想編造謊言或是利用優勢來逼迫她愛我。
我只能求她。
以最低的姿態求她,求她愛我,求她不要離開。
我居然哭了,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想到今晚過後我就可能失去她,我的眼淚一下子流下來。
我把頭埋在她的脖子,不讓她看到我痛哭流涕的可憐模樣。
不想讓她可憐我,我不需要。
我的手緊緊抱着她的腰,生怕她會離開。
如果她要離開,我不會阻攔,但是能不能,不要是今晚。
我的情緒決堤,沒辦法控制不了自己。
我說了很多胡話,亂七八糟,自己都愧於重複。
我甚至,請求她撫摸我。
還恬不知恥的,問她要不要佔有我。
她答應了。
她用她柔軟的脣,輕吻在我的額頭,閉上眼睛時,我看見她顫抖的睫毛就在我面前。
她一隻手不容拒絕地抬起我的下巴,我仰着頭和她接吻。
這是我夢裏都不敢輕易想象的事情。
我喜歡看她沉醉的樣子,彷彿我是她求生的解藥。
我們擁倒在沙發上,我的白襯衫都是她殘留的脣印。
我愉悅地看着她低頭認真一粒一粒解我襯衫的扣子。
客廳的燈沒有開,屋外城市餘光照進來,細碎的光斑點綴在她的側臉。
我想,美夢成真也不過如此。
她嗲裏嗲氣地抱着我,不停喊着我的名字,像抱熊一樣抱着我,說我好暖和。
我一下也不敢動。
親密之後,她的本性也逐漸顯露出來,十分霸道,我毫無人權可言。
不依着她,怎麼辦呢?
她撒嬌耍寶樣子,活脫脫一個無賴。
我最拿無賴沒辦法了。
她的有些奇怪行爲,我都能理解,就是有一點想不明白。
她總喜歡叫我老婆。
一開始我還以爲她叫錯了,可是接二連三地總叫我老婆,我就知道她的故意這麼叫的。
我去問她原因,現在對於我們兩個來說,沒什麼不可以問的。
她給的答案是,因爲我被欺負的時候眼淚汪汪的,像只小兔子。
但是這和叫我老婆有什麼必要聯繫嗎?
我還是想不通。
-11-
和她在一起後的每一天,都很快樂,快樂到我經常會擔心這一切是不是夢。
我們每天一起上下班,一起喫飯,晚上我會牽着她的手去公園散步。
她不許我叫她甜甜,因爲不夠霸氣,但她自己卻總給我取一些「乖乖」「寶貝」這樣讓我耳朵通紅的暱稱。
她和我出去,偶爾還會打扮得特別貴氣。她說,這叫人生贏家裝扮,這樣大家上的人看到她和我,就會覺得:
「這個女的,有點東西。」
她從來也不會掩飾,對我的喜歡。下班路上抓只蚊子都要扣在手心拿回來給我看,說多麼歹毒的蚊子,這麼大胃口。
我們還一起把八嘎接回了家。
原來八嘎之所以流浪,不是甜甜沒收養,是它自己不肯。
甜甜說她把第一次把八嘎接回家後,八嘎繞着它家轉一圈,很不屑地走了出去。
她很生氣,就給八嘎取名爲八嘎。
或許是年紀大了,八嘎這回沒有反抗,自己走到沙發上蜷縮起來睡覺,完全一副主人的樣子。
「它肯定是看你帥才願意的,別以爲我不知道。」
甜甜咬牙切齒地說道。
「怎麼可能呢。」我失笑,「貓又不是人,還會美醜嗎。」
「你不懂,有次我帶它去打針,一路上只要碰到帥哥它的眼睛就和手電筒一樣亮,好色的小貓咪。」
想起我第一次和八嘎見面時,好像也是它主動湊上來。
沙發上的八嘎把大腦袋換了個方向,繼續睡覺。
我是之後才知道她求婚的真正目的,她喝醉後無意之間說出來的,我真的很生氣。
從來沒這麼生氣過。
我假意說起她沒送我戒指的事情,在書房冷靜了好幾天。
我不是在怪她,我只是一時間沒辦法接受事實。
被偏愛的人總是有恃無恐,現在我也被她愛着,偶爾耍一下脾氣,也無關緊要。
現在我比以前有底氣多了。
過幾天我的書桌上放了一大疊信封,我以爲是她寫的檢討,打開看,封面歪歪扭扭寫着幾個大字:情書。
情書的內容都很肉麻無厘頭。
什麼「遇上一個人要一分鐘的時間,喜歡一個人只需一個小時,愛上一個人要一天,可是我忘記你要用上一生。「
「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就是認識你,而最大的不幸就是不能擁有你,也許你會遇到深愛的人,可是遇不到第二個人心像我這樣愛你。」
「你的微笑,曾經慌亂了我的年華,你的疼痛,曾經憂傷了我的流年,你的思念,曾經美好了我的經年,你的眷戀,曾經燦爛了我無數的日日夜夜…..」
這都什麼和什麼,一眼就看出來是網上抄的。
我猜出來她是抄的,但我沒想到整整十封,都是抄的。
虧得我還一個字一個字地去看,沒一封帶有個人感情色彩。
你說她真誠,她又都是抄的,你說她敷衍,她十封還都是手寫的。
紙張還飄着北京方便麪調料的味道。
真的是。
公司的人都說我最近變得愛笑了,我自己倒沒感覺。
有這樣一個老婆在身邊,我想傷心都沒機會。
看着她,我的嘴角就不自覺揚起。
被愛,真的很幸運。
-12-
黃甜甜番外 1
我和公司最帥的男生表白了,他說好,我卻想死。
因爲,我根本不喜歡他。
我追他,我裝的。
可是他問我要戒指,怎麼辦?
我終於決定,和林清則表白了。
在一個萬里無雲的下午,我捧着玫瑰在他面前單膝跪下,深情款款地求他嫁給我……
不,是娶了我。
周圍歡呼不斷,掌聲雷動,我在心中猜想他到底要等幾秒鐘拒絕我。
之前拒絕別人最快的記錄是三秒。
我笑得像朵開過頭的向日葵,準備接受我早就心知肚明的答案。
他能答應我?
不可能的。
我這個癩蛤蟆,還不夠格喫他這塊天鵝肉。
但是我萬萬沒想到,林清則答應了。
他不但接過了玫瑰花,還伸出手問我
戒指呢?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林清則怎麼會答應呢?我真的想不通。
衆所周知,我是一名不婚無戀單身人士。凡人到了法定婚齡後,彷彿不結婚不戀愛就是一種罪過。
眼看着我要二十七八了還沒有男朋友,我媽恨不得把我綁了直接丟進民政局,方便蹲守對象好隨時登記。
爲了不再被逼婚,我給自己量身定製了一個角色:被情所傷抑鬱失戀女。
電視劇常年安全單身的,都是這種人。
悲情,首先先要有情人。
其次,要夠悲。
最後,要夠 丟人。
林清則毫無疑問,是我知道的人中最優選的白天鵝。
高考狀元,名校畢業,技術大牛,濃眉大眼,八塊腹肌。
最最最最最主要的是,是被表白成功率爲零的優秀選手。
這不正合我意。
爲了最終計劃成功,我做足了情感鋪墊。
我要讓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我看上林清則了。
又不是真的追,做做樣子,別人知道了就行。
林清則部門和我隔着好幾層樓,連着三個月,我每天中午都會去給他送蛋糕。
對外我都是宣稱蛋糕是我親手做的,其實就是我家樓下蛋糕店買的,晚上去買三送一,划算得很。
經常能看到他桌子上放的別的追求者送的禮物,可見他在公司的歡迎程度。
他們說他從不接受別人送的東西,辦公室的小陳就目睹他把別人禮物還回去的場景。
形容他正直得像投胎的包青天。
我每次都是跑着去送蛋糕,怕被他逮住不讓我繼續送就完球了。
求婚的良辰吉日我早就看好了,就在公司的年會上。
我臨時把表白換成了求婚,表白哪有求婚帶勁啊,我還斥巨資買了一束玫瑰花。
玫瑰花可真漂亮,捧在手中沉甸甸的,等求婚結束了放回家插着,不算浪費。
我求婚這件事,我們辦公室的都知道,是我告訴他們的。
辦公室小陳很擔心我,怪我,演得太投入,讓她誤以爲我真的對林清則情根深種,難以自拔。
她包裏帶了一整袋抽紙,說給失戀後的我預備着。
我臉上故作擔憂強顏歡笑,心中卻暗喜等待着被美美拒絕。
年會當天果然一如既往地人山人海,我穿着一席白色貼身長裙,穿着十釐米的高跟鞋倚靠在沙發上喝冰鎮雪碧。
年會主持人是我朋友,我已經提前說好讓她在表演最後給我預留舞臺,好讓我發揮。
直至年會當天,我纔看到林清則真實的正臉。
他一席黑色西裝,筆挺得像是從二次元漫畫走出來的一樣,鼻樑的陰影投在完美的臉頰上,只對視一秒就能感覺到耳朵在發燒。
終於,節目一個個落幕,場內閃光燈滅,我抱起地上的玫瑰花,深吸一口氣。
說不緊張是假的,聽到主持人唸到我的名字,我魂魄直接遊離天外,機械似的走上舞臺。
閃光燈嘩地直射過來,好刺眼,我正抬手想把光擋住,卻有人先我一步遮住。
林清則也上來了。
我才發現,他領口還彆着一朵白玫瑰。
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主持人拿着話筒在旁邊看着我倆。
現場大概沉默了一分鐘。
或許是玫瑰太紅,燈太涼,眼前的人一席黑色西裝,太像真的婚禮裝扮。
我也哽住了。
「……」
才張嘴,主持人就很有眼色地把話筒湊到我嘴邊。
腦子是讓我先說話,身體告訴我要求婚,手上抱着玫瑰,還沒當應過來,我自己莫名其妙地單膝跪了下去。
很顯然,林清則也被我的膽大妄爲給驚到,他瞳孔裏全是難以置信的詫異。
我勾起嘴角,邪魅一笑,用所有人都聽得到的聲音大聲地對着話筒喊道:
「嫁給我吧,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林清則點頭說好的瞬間,我天都塌了。
後面聽到他要戒指,又是一個晴天霹靂。
戒指?我根本就不是真的求婚怎麼會有戒指?
我只好裝模作樣地低頭掏口袋。
哈哈,我穿的裙子,沒口袋。
這下子我真的是想哭了,當然,我的眼淚,順應着內心流出來。
主持人在旁邊激烈鼓掌,替我發言道:
看看,女主角都激動得說不出來話了,讓我們爲她鼓掌!
鼓個屁啊,我服了。
「回,回家給,好不?」
我半跪在地上和林清則討價還價,他彎腰扶着我的手臂,眼神像火炬一樣炭烤我不安的內心。
「好。」
還好,林清則答應了。
他真的很好說話,我表白也答應,求婚也答應,給戒指也答應。
到底是誰在傳他不好講話啊,好講話到我想創死自己的地步。
後悔已經來不及了,我們倆在全公司的熱烈歡呼聲中攜手走下舞臺。
腦子完全沒辦法獨立思考,我想要是我敢出門告訴林清則真相,他會起殺心。
出公司後我被凍個激靈,外面下雪了。
林清則不愧是高質量帥哥,馬上他的西裝就披到我身上。
我正想推脫,就看到他從不知道什麼時候提在手上的袋子中拿出一件羽絨服。
他把玫瑰塞到我手中,我原以爲他是爲了騰手穿衣服,但是他穿到一半突然伸手攬住我的腰,一把把我拉進他的懷裏。
還有他的羽絨服中。
兩人穿一件羽絨服,這下真的偶像劇了。
我還是第一次被男人抱,真實的,寬廣的,冒着橘子香味的懷抱。
「你用的什麼香水?「我問他。
「我不用香水,是洗衣液的味道。」
林清則說着就湊到我的脖子,溫熱的呼吸打在我的 耳垂,他問:
「你用的什麼香水,也很好聞。」
要命,他低頭靠近的樣子真的好迷人。
「寶寶霜。」
冬天,保溼還得靠寶寶霜。
「我們現在去哪兒?「他一直擁着我走,可是我都沒告訴他我家在哪。
「我家。」
「去你家幹嘛?「我摸不着頭腦。
「拿戶口本。」
「再說一遍,拿什麼?」
「登記。「林清則皺着眉頭,很不滿意我喫驚的反應。
「你和我求婚了,沒忘吧?」
我點點頭。
「我答應了,所以我們待會兒去領證。」
!
我瘋了,真的。
沒開玩笑,我真的和林清則領證了。
我先陪他去他家拿的戶口本,然後他陪我去我家拿戶口本。
坐他車去民政局的路上,我都要把我的嘴脣子給咬爛了。
說實話,我會死,不說實話,我也會死。
反正就是一個鐵定的事實,我今天是死定了,區別就在於,我是以已婚的身份死去還是未婚的身份死去。
正當我準備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時,林清則把車停在了路邊。
「我……」
「我……」
我們倆同時開口,爲了表示尊敬,我示意讓他先說。
林清則從上衣口袋掏出一個小盒子,然後在我面前,打開了它。
一枚超級大鑽戒差點閃瞎我的眼,戒心還是粉水晶,有我小指甲蓋那麼大一顆。
這輩子沒看過這麼貴重的玩意兒,今天真是小刀拉屁股,開了眼。
「這是我媽給我的戒指,讓我給她以後的兒媳婦。今天你向我求婚,我的確很意外,但是也很感動。」
「婚姻是人生大事,我也是經過仔細思考後決定答應。也許我沒有你喜歡我那麼多,但我可以保證,在今後的每一天,都會學着更喜歡你。」
「我沒有感情經歷,這是我第一次勇敢,如果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希望你可以直說,畢竟我們以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我又哭了,被嚇哭的。
他都說成這樣了,我怎麼敢把內心話告訴他。
「哭什麼?「林清則笑得溫柔,抬手替我拭淚。
「……」
我有罪啊!
林清則把大鑽戒戴進我的中指,他媽的大小居然剛剛好,像是爲我量身定做一般。
戴完戒指後他並沒有鬆開我的手,而是用大拇指輕輕摩挲我的指尖,帶着一股說不出的柔情和眷戀。
他好像,有點喜歡我。
毫不意外,領證回家後我的手機直接爆炸。
連十年沒發過消息的隔壁班的同學的弟弟都來誇我牛,能拿下如此極品。
公司所有大羣小羣論壇直接沸騰,朋友圈全是我各種角度的求婚現場視頻,底下的評論打得熱火朝天。
母親大人更是激烈,微信視頻和手機電話雙開花,全都 99+。
我鼓足勇氣,給媽媽回電話。
我媽說我瘋了,翅膀硬了,要飛出外太空,居然敢偷偷結婚,看我回去她不扒了我的皮。
我騙她說我就告了白,沒結婚。
她說別人朋友圈都傳開了我的結婚證,讓我休想騙她。
朋友圈?
我屁滾尿流地爬去朋友圈看,果然看到同事轉發的林清則的朋友圈,上面赫然是我和他新鮮出爐的結婚證照片,文案是:等待終有結果,感謝大家祝福。
這話說的,像是他和我求婚似的。
林清則直接住到了我家,就在領證當晚。
我有表示出緩一緩的意圖,他反問我:
「難道結婚一開始就要分居兩地嗎?」
林清則可怕的腦補能力再度上身,他以爲我在害羞,於是半蹲在我面前,給了我一個猝不及防的臉頰吻。
我還沒回過神兒,他自己臉紅得賽猴屁股。
他害羞了,我反而逐漸理直氣壯起來。
就,很微妙地佔足上風。
或許我內心就是一個惡魔,我狀似無意地問他,「今晚,你睡牀左邊還是右邊啊?」
林清則立馬慌不擇路地逃到廁所去了,喊着他要洗澡。
這帥哥,有點意思哈。
我起來的時候林清則都做好了早餐,正彎腰辛勤地幫我的小客廳拖地。
他穿着白色的針織毛衣,頭上幾縷呆毛豎起,見我起來還朝我歪頭一笑。
看起來特別像一隻求人蹂躪的可愛毛茸茸薩摩耶。
好可愛,好清純,好想咬一口。
我一時發了瘋,真的跳到他面前,踮腳咬了他下巴一口。
他反應後,臉一下從蘋果變成爛番茄,裏裏外外都冒熱氣。
他真的好可愛。
我在公司大羣加了林清則微信,問他有沒有空,我們一起請他朋友喫個飯。
雖然我長得不錯,人品也滿分,可是這還是不合常理啊,我不就是給他送了幾個月蛋糕嗎,不至於感動到答應我的求婚吧。
所以我猜測,其中是不是另有隱情,什麼心中另有所愛,爲了慪氣啊,或者我和他白月光長得像,莞莞類卿。
總之,我需要第三人的陳述來豐滿林清則的人物形象。
去喫飯之前我還有點怕人太多,到了之後發現還好,就六七個,我一進門就爭前恐後喊我嫂子。
林清則半摟着我在主位坐下,把菜單拿到我面前讓我點菜,又隨即倒了一杯水到保溫杯遞給我。
他的朋友見後一陣起鬨,笑林清則老房子真是老房子着火。
談話間我知道了一個讓我無法接受的事情,林清則真的沒有談過戀愛。
林清則也不說話,就在我旁邊拉着我的手傻笑,他在席上喝了幾杯啤酒,整個人有些慵懶地靠在椅背上。
眼神卻是一刻都不離我。
這可怎麼辦,愁人。
我決定,要做一個壞女人。
對於如何做一個壞女人,我並不精通。
回家後我打開了某乎高贊第一條。
回答的標題叫做:如何做好一個壞女人。
一,穿得要像壞女人,壞女人必須有一件皮夾克,穿一身黑。
Ok!
明天就開始穿黑夾克。
二,壞女人從不看伴侶手機,看到美女會說,「喲,這麼漂亮,我喜歡。」
對對對,我就這樣,這點不用學。
三,壞女人從不放棄接觸更帥更有趣的男人。
啊對對對,我也是,這點也跳過。
四,壞女人出門從不報備,來去如風。
這點更不用學,我一向如此。
帖子看完,我坐在牀頭沉默着思考了許久。
我都不知道,原來我變成壞女人,只需要穿上皮夾克。
就這麼簡單。
穿了皮夾克,墨鏡也不能少。
「走吧,去超市。」
我揚起高傲的頭顱對林清則說。
「你確定要戴墨鏡?」林清則指了指窗外烏漆麻黑的夜空,「天黑很久了。」
我頭也不回地換鞋,走得風情萬種。
「你不懂,這叫 fashion。」
才進超市沒多久,就有人叫住了林清則。
「清則。「
我回頭,看到一個無敵大美女:
鵝蛋臉,大眼睛,一頭烏黑髮亮的頭髮垂到半鏤空的白皙腰際。
「這是我的妻子,黃甜甜。甜甜,這是我以前的鄰居,孟宛初。」
「你好。」
孟宛初手被我控制着,餘光卻控制不住在看林清則。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林清則怎麼可能感情空白,這不,青梅竹馬就出現了。
我在墨鏡底下恨鐵不成鋼地看着林清則,怎麼這麼好的女人在他身邊,怎麼不懂得珍惜呢。
不行,我得撮合撮合。
最愛看一些天造地設,帥哥配美女的搭配。
「那個,打擾一下。」
我摘下墨鏡,風情萬種地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完美甩頭,胳膊肘撐在貨架上,用畢生最溫柔的語氣邀請孟宛初。
「不知道美女有沒有空,去我家坐坐?」
……
「進來幫我擇菜。」
林清則從廚房探出半個頭嘲客廳喊。
「他在叫誰啊?」我問孟宛初。
「不知道呀。」孟宛初搖頭。
「那怎麼辦呢?「我自言自語道:「那我們就一起去吧。「
我們倆拉着小手走進廚房。
「你們怎麼都來了,算了,來了都別閒着,幫我擇菜。」
林清則說着好像讓我們一起擇菜,但是一大包菜就塞到我一個人的懷裏,重死。
「就知道壓榨我。」
我萬分不滿地小聲嘟囔。
「要不你去客廳歇歇,這裏有我就好。」
善良的孟宛初識破我大菜不識一根的真相,好心提醒。
我真是求之不得。
廚房裏時不時傳來交談聲,我只恨當初買房子沒有在廚房裝攝像頭。
窗外的月亮晃得耀眼,我打開日曆,今天是農曆十五。
難怪月亮這麼亮,這麼圓。
這樣好的夜晚,這麼美的月色,我留在這裏,屬實是有些多餘。
我留下紙條後,瀟灑地離開了家門。
走在荒無人煙的大街上,心中升起淡淡的懊悔,如果當初林清則問我住哪裏時,我說他家就好了。
現在也不至於淪落到沒有地方去。
冬天的風吹得人神清氣爽,半夢半醒中好似要被這季節的詩意給灌醉。
好吧,好吧,天氣這麼好,就破例一次,去酒吧喝喝小酒。
喝着小酒看美人,不失爲人生一大樂趣。
我高興過了頭,喝着喝着,就感覺到帥哥們在我眼前跳劉畊宏。
燈也在轉,我伸手去抓,想把燈拽下來丟到垃圾桶。
燈沒抓到,只抓到了一隻怒氣衝衝的我老公。
能感覺到林清則靠近後,我周圍悶熱的空氣都涼了幾個度。他的眼神比激光還要燙,堵在我面前。
我眼睛閉着,心卻不自覺發虛。
奇怪,我有什麼好心虛的。
「回家。」
林清則把他的大衣脫下蓋在我身上,手穿過我的膝蓋,正想把我抱起。
「我把酒喝完再走。」
手還沒碰到酒杯,被一隻冰冷的大手團團包住,林清則端起我的酒杯,一飲而盡。
我睜開眼時,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
彩色的光束穿過層層人羣染透他凌亂的發,黑暗中的他更像一張完美剪影,只是上下滑動的喉結出賣了他,將他打回真實世界。
血一樣紅的液體流過微微鼓起的青筋和鎖骨,髒了白襯衫的一角。
我從未像此刻這樣清晰地意識到,他是一個荷爾蒙爆棚的男人。
手被林清則緊緊攥着,我稍微掙脫,就會換回更緊的禁錮。
林清則一句話都沒說,責怪,質問,都沒有,他沉默地看着窗外不斷變換的風景,沒看我。
家中黑暗一片,孟宛初並不在。空氣中還留存着淡淡的玉米香味,那是林清則燉的排骨玉米。
林清則鬆了手,我轉身,準備迎接我們的第一輪爭吵。
迎接我的是一個兇狠的,葡萄味的吻。
林清則瘋了,這是我腦中唯一的想法。
我正準備給他一巴掌,讓他好好清醒時,他鬆開了我,把大腦袋放在我瘦弱的雙肩,雙手牢牢抱住我。
就,很突然。
「你不要喫醋,好不好?」
他像小狗一樣在我的脖子上動來動去。
「我和她沒什麼,她早就結婚了。」
好小子,那你怎麼不早說。
「我……我只是想讓你喫一點點醋。」
「對不起。」
他哭了,哭溼了我一整個肩膀。
邊哭邊控訴我的絕情。
「你都不看我的。」
「是不是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戒指也沒有給我,都是騙我的。」
「你真是一個壞女人,壞女人,壞女人……」
說着說着,他還在咬了我一口。
「你就不能,喜歡我久一點嗎。」
「我什麼都可以給你。」
「一切。」
「孟宛初說我蠢,不會誘惑你。」
「你告訴我,我要怎麼誘惑你,你纔會一直一直喜歡我?」
林清則雙手託着我的臉,額頭貼在我的額頭上,我世界只剩下他通紅的眼睛和溼潤的睫毛。
其他什麼都看不見。
林清則拉過我的手,放到襯衫下。
有便宜不佔王八蛋。
今晚這個老婆我是當定了,我是顏狗,我承認。
天王老子來了,我也是他老婆。
「老婆,我最喜歡你啦。」
我一個原地彈射,飛到林清則的懷裏。
「今晚,你做我的老婆,好不好?」
林清則用行動告訴我他到底有多願意。
窗外天空泛白,雲霧繚繞,我抱着暖呼呼的林清則,和千年前不早朝的君王感同身受。
原來有美人,是這麼個樂事。
妙哉,妙哉。
林清則也沒睡,本性暴露無疑,雙面膠一樣粘着我。
爲了美色,我勉強接受了,林清則是我老婆的事實。
試了一段時間後發現,還真不賴。
睜開眼睛就有做好的現成的飯菜,家務一概不用我管,晚上還可以暖被窩,要是他能生孩子,就更好了。
就要男媽媽,就要男媽媽。
(扭曲)(陰暗地爬行)(扭曲着陰暗地爬行)
就是有一點,他死也不肯說出,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
嘴巴上了鎖一樣,非要我承認是我先喜歡的他。
哦,他知道我沒買戒指後和我冷戰了一週,雖然飯和家務照做,但是就是不和我說話。
在公司裏我抬手叫他老婆,他臉紅得和個開水瓶一樣,冒着氣走了。
最後是我送他十封手寫情書,這事兒纔算完。
不過很快被他發現我情書是網上抄的,我一個字沒改,又被冷戰三天。
我啊,真是被他喫得死死的。
可惡 !(死死緊握的不服輸的拳頭)
雖然偶爾很煩惱,但我最愛,我的老婆啦!
嘿嘿!
-13-
黃甜甜番外 2
許清則的頭髮留到脖子長度,我纔敢帶他回家見我媽。
他問我原因,我意味深長地朝他笑了一下,把他帶進理髮店燙了郭富城頭。
又帶他去古着市場,挑了一身復古西裝。
別說,穿上真像那麼回事兒。
有那味兒了。
林清則顯然不是很適應這樣引人注目的打扮,他總想脫掉駝色燈芯絨外套。
但每次都被我精準捕捉到,並及時制止。
他不敢怒也不敢言。
「這樣去見叔叔阿姨會不會太誇張,不夠正式。」
他問我。
我爸的想法我不知道,我媽肯定不會。
不怕我媽太冷淡,就怕我媽太熱情。
敲家裏門時我耍了個心眼,讓林清則站我面前。
門開了,拿着雞毛撣子的我媽怒氣衝衝地站在門後。
她看着門口的林清則,眼珠子變戲法似的變大變小,還拿手使勁揉眼睛。
我從林清則背後探頭,把我的臉露出來。
「媽,是我,你寶貝女兒。」
「這你女婿林清則,帥不?」
我媽粗暴地把我從林清則身後拽走,食指點在我額頭,咬牙切齒地批評我。
「你這倒黴孩子,和郭富城兒子談戀愛怎麼不早說!你媽我是這種不讓你追星的人嗎?」
「就是說媽,有沒有一種可能,郭富城的兒子姓郭不姓許。」
我媽花了一分鐘接受她的親家不可能是郭富城的現實。
「我說你別爲難孩子了,她結婚有自己的理由,你……」
我爸繫着圍裙,手拿着鍋鏟從廚房走出。
看到門口酷似郭富城的林清則,他愣住了。
我打死也沒想到,餐桌上笑臉相迎的會是我媽,沉默不語的竟是我爸。
林清則僵硬得像是剛習慣身體的機器人,我在旁邊幸災樂禍。
居然沒人罵我,哈哈哈哈。
半夜睡得正酣,林清則把我推醒。
「你爸是不是不喜歡我?」
「沒有的事。」
我閉着眼睛抱住他,把頭埋進他暖乎乎的胸膛。
「我不會喝酒,你爸是不是生氣了?」
「怎麼會呢?」
「要是叔叔不同意你嫁給我怎麼辦?」
「那就偷偷嫁。」
我的手悄悄摸上了他的。
「你認真點。「林清則抓住我不安分的手。
「你在餐桌上叫他爸,他反駁了嗎?」
林清則搖搖頭。
「那不就得了,你以爲我爸喜歡到處當爸啊。」
林清則一聽,高興了,鬆開我的手放回原處。
傻樣。
(全文完)
作者:無情哈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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