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成了惡毒炮灰的女兒。
一歲時,我把自己折騰得發高燒,不得不讓他放棄跟隨反派去火拼。
三歲時,我設計把自己摔骨折,愣是讓他錯過跟女主相遇。
五歲時,我利用一個戀童癖,成功阻止了他協同反派針對男主謝劭。
再後來。
炮灰爸爸驚恐大叫:「謝劭你個龜孫子,快讓你兒子的手從我閨女臉上拿開!拿開!!」
-1-
你能想象一個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的反派在一夜之間變成絕望奶爸嗎?
說他反派都是在抬舉他。
畢竟我沒見過一個反派在劇情之初,又是瞎眼又是斷腿又是被男主扔進海里喂鯊魚——
畢竟這本小說真正的反派,人美心又狠,鬥男主,搶女主,隨時隨地發癲,無差別攻擊所有人,蹦達到最後才領盒飯。
而在這個僞反派死的那一刻,真正的劇情才堪堪不到 10%,剩下 90%全是男女主虐戀情深,以及和反派的各種打生打死。
所以稱之爲惡毒炮灰得了。
你說是吧,我這輩子的爸爸?
-2-
爸爸叼着一根菸,半靠在窗臺上,煙霧模糊了他俊美鋒利的眉眼,透出一種無聲的肆意囂張。
明明纔剛滿二十歲,身上屬於年輕人的青澀卻幾乎沒有,更多的是在血色泥潭中拼殺出來的冷酷無情。
我吐槽:【主角般的臉,炮灰般的人生。】
系統:【嗐,正常,喜歡女主的配角,哪怕是個炮灰,臉都是最首要的……】
剛滿一歲的我在練習走路,小孩子的骨頭軟,身子還在掌握平衡感,一個不留神左腳絆右腳直接摔個狗喫屎。
憂心忡忡的奶爸將屋子裏所有傢俱的尖銳邊角都包上了海綿,就怕我學走路時不長眼睛撞上去。
我沉思:【你說我爸過幾天就會跟反派去火拼,然後被破碎的彈片刺破眼珠子成爲獨眼龍?】
系統肅然:【是的!這是小說之外的劇情,他出場的時候就已經瞎了一隻眼睛,這也會成爲他心理扭曲、暴戾陰鷙的導火線。但是哈,宿主,一般劇情是不能透露的,就算你說出來也會被天道消音。】
爸爸這時候也看到了我搖搖晃晃地朝他走過來,頓時「操」了一聲,把菸頭按滅扔進垃圾桶,窗戶開到最大,揮了揮半空中的煙霧。
「老子特意在自己房間抽菸解個悶,你都要跟過來,有那麼黏嗎?去去去,出去!別聞二手菸!」
我差點忘了自己是個小寶寶,空氣中的煙味瀰漫,刺激着鼻腔,我瞬間掉頭,捂着鼻子奔向門口:「粑粑……好臭。」
奶爸慘遭嫌棄,不得已換了身衣服,漱了三次口,才成功抱上了我。
順便警告道:「以後看到我抽菸,你就別過來了……離我遠點。」
我點點頭,小手貼着他那俊美帥氣的臉,險些流下了口水。
有一說一,我這奶爸雖然跟反派一樣冷血涼薄、毒得流汁,但這張臉,是真的好看啊。
我比劃着:「粑粑……陪我,這幾天。」
一歲的小朋友語言系統正在啓動,說不了太流暢的句子,只能一個一個詞往外蹦。
爸爸託着我的腰,靠在沙發上任我摸臉,眸中溢出一抹溫柔的笑:「好啊,這幾天我就陪陪我的小寶貝。」
這時候他的手機響了,爸爸抬手接通:「喂?樓朔?」
系統:【反派給你爸打電話了?草,不會是讓你爸跟他去……】
我隱隱約約聽到一個華麗低沉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來:「阿緒……後天跟……軍火交易……你和我一起……他們要是敢玩我……老巢都端了他們的!」
我:「……」
聽到要搞事情,略有些倦懶的爸爸瞬間精神起來:「老劉就是個不安分的,你當初抬了好幾倍的價格,你以爲他沒有懷恨在心?好好的交易我看會變成鴻門宴。」
我一巴掌拍上他的臉:「呀!」
爸爸拉開我的小手並捏了捏:「別鬧,你爸幹正事呢。」
我怒視着他,你所謂的幹正事就是殺人放火黑喫黑?你會瞎了一隻眼的你知道嗎?
爸爸並不能聽到我心底的呼喚,調整了坐姿讓我靠得更舒服。
我:「……呀呀呀!」
反派笑了,聲音慵懶悅耳:「咦?小豬也在你旁邊?」
我氣不打一處來:「你,纔是,豬!你全家,都是,豬!」
就因爲我嬰兒時期喫得多了一點,圓潤了一點,這死癟三就說我胖得像豬。
還記得我跟反派的第一次見面。
反派一身酒紅色西裝,那張穠麗精緻的臉活脫脫妖孽轉世,看似淺笑盈盈,一雙勾人的狐狸眼卻冷漠又薄情。
太漂亮了。
跟我爸又 man 又冷峻鋒利的俊美長相不同。
反派更像一株生長在地獄、浸飽鮮血的罌粟花輕輕搖曳。
極致美麗又極致危險。
身爲顏控的我當即被迷得不要不要的,正想伸出雙手討抱抱。
結果這美人一開口就是:「祁緒,你是養了一頭豬嗎?這麼胖,也不怕把嬰兒車壓塌。」
我:「??!」
濾鏡碎了。
身爲一個女孩子,不可以被說胖。
你長得帥也不行!
所以等他靠過來彎着身子端詳我的時候。
原本討抱抱的雙手化成拳頭,哐哐兩拳砸在他臉上。
從此以後我榮獲稱號「小豬」。
反派輕佻道:「你家閨女會說話了?」
爸爸撓了撓我的下巴:「也就這幾天會的。」
他神采飛揚地說:「你知道她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嗎?她說『粑粑,我愛你』,我整個人都幸福到要暈過去了。」
反派逗我:「來,叫聲叔叔聽聽。」
我:「豬豬~豬。」
爸爸:「……我說了她很記仇的,你偏不聽。」
反派:「……」
反派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準備跟爸爸聊一些血腥殘暴的事,比如扒了誰誰誰的皮,碾斷誰誰誰的腿,剁了誰誰誰的手指頭。
爸爸怕嚇到我,把我放在地上,讓我去一邊玩。
自個兒走到陽臺,高高興興地跟反派討論怎麼黑喫黑。
他倆聊完後。
爸爸單手抱起我,給我泡奶,動作熟練到讓人心疼:「閨女,抱歉,我要食言了。這幾天我要出去做很重要的事,你乖乖待在家裏等我回來,好嗎?想喫什麼跟張姨說。」
我黏糊糊地抱着奶瓶,仰着小臉委屈道:「粑粑,你,別去。在家,陪我。」
爸爸蹲下來摸了摸我的頭:「不行,這件事很重要。」
我幽幽地盯着他。
爸爸眼都不眨地跟我對視。
號啕大哭這一招在嬰兒時期,我都不知用了多少遍攪黃爸爸跟着反派搞事情了。
嬰兒哭嚎還能說是不自覺的本能反應,我現在一歲了,再用就不是撒嬌,而是撒潑了。
我慢吞吞道:「好。」
而背地裏問系統:【系統,我記得你們商城有一個道具能讓人發高燒對嗎?】
系統:【是呀是呀,宿主,你是想……】
我:【我不可能眼睜睜看着我爸變殘疾,你這個道具能維持多長時間?】
系Ŧū́ₒ統:【三天,而且沒有任何副作用!】
我:【足夠了。】   
-3-
就在爸爸整裝待發,躍躍欲試準備跟着反派去掀桌子殺人。
我已經拿到了系統給的藥丸,吞了下去。
一分鐘後。
我萎靡地坐在地上。
五分鐘後。
整個人氣勢洶洶地燒了起來。
張阿姨剛給我做了瘦肉粥,準備抱起我的時候,一碰我滾燙的皮膚。
張阿姨:「?!!」
張阿姨屁滾尿流地抱起我送我去醫院,司機一腳油門,車子飛快地駛了出去。
路上,她不敢置信地量了體溫。
40°C!
我燒得滿臉通紅,渾身難受,哽咽着叫爸爸。
張阿姨慌張地打電話給爸爸:「先生,小姐她發燒了……」
爸爸那邊很嘈雜,隱隱約約還聽到了機場播報的聲音。
爸爸彷彿被一棍子打懵了:「你說什麼!小雪發燒了?!」
張阿姨語氣飛快道:「我剛做好瘦肉粥,準備喂小姐喫的時候,就發現她身體滾燙,剛剛我量了體溫,燒到了 40 度!現在已經去人民醫院的路上了。」
爸爸:「啊?!」
我哼哼唧唧地扭動着身體,難受又委屈:「粑粑……熱,嗚嗚嗚嗚……粑粑……」
爸爸急了:「我這就回來!小雪,別哭,爸爸在呢。」
一旁的反派:「啊?你就這麼走了?那我怎麼辦?」
爸爸冷酷道:「閨女發燒了,我要照顧閨女,就不去了。那幫人你自己解決,以你的本事,我相信你能搞定。」
反派:「……」 
-4-
我的出生是有人惡意算計反派樓朔,但沒想到卻是他的好兄弟祁緒中了招,跟我的生母滾了牀單,一次就中。
十月懷胎,其間女人拿到了祁緒的生物樣本,一生下來就把我和親子鑑定扔在了祁家大門口。
燒得迷迷糊糊中。
我夢到了我剛被塞到炮灰爸爸那裏時。
碰到我之前的爸爸:沒有什麼事是錢不能擺平的!
他迅速精挑細選了三個育兒嫂,開出了每個月五萬的工資,意圖把我這個包袱甩掉,自己則跟樓朔繼續蛇鼠一窩幹些傷天害理的事。
然而。
我經常哭。
尿牀了哭,拉臭臭了也哭。
就算收拾乾淨了,也繼續哭。
被育兒嫂抱也哭,不抱也哭。
餓了哭,喫飽了之後有力氣繼續哭。
嚎得撕心裂肺,整個別墅都是嬰兒的哭聲。
唯一不哭的時候是爸爸拿着小撥浪鼓逗我的時候。
經驗豐富的育兒嫂怎麼哄也不管用,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嬰兒的這位親生父親。
爸爸:「……」
爸爸無果,總不能眼睜睜看着我哭死過去,只能走過去,在育兒嫂的指導下,笨手笨腳地抱起我。
非常神奇的。
嬰兒一落入爸爸的懷抱,就停止了哭嚎,甚至張開小手,看着自己的爸爸咿咿呀呀地笑了起來。
育兒嫂恭維道:「看來小小姐非常親近先生呢。」
爸爸面無表情地盯着我那張混合着淚水和鼻涕的臉,嫌棄溢於言表:「別笑,你本來就醜,笑起來更醜了。」
我:「țū́²……」
我憋了一坨大的,屎臭味慢悠悠地飄蕩在在場每一個靠近我的人的鼻腔。
爸爸的臉綠了。
育兒嫂的笑容僵了。
他咬牙切齒地怒視我:「小崽子你故意的是不是?!」
我無辜地看着他。
我不造啊,我只是個屎尿都控制不住的嬰兒。
爸爸的潔癖發作,有種自己也沾上了屎的錯覺,渾身上下彷彿有蟑螂在爬,想都不想就要把我扔回給育兒嫂,回房去換衣服。
我伸出小小手,直接抱住了他的食指搖晃着,咿咿呀呀兩聲。
爸爸試探:「你是想讓我給你洗屁股,換紙尿褲?!」
我眼睛眨呀眨。
爸爸擰起眉:「沒門!你以爲你是我祖宗呢?我都找專業的育兒嫂養你了,你別不知好歹!」
一分鐘後。
爸爸臭着臉跟着育兒嫂學習怎麼處理拉臭臭的寶寶。
把我放在隔尿墊上。
解下髒紙尿褲扔掉。
那雙能靈活拆卸各種槍支的手,如今正用沾着溫水的綿柔紙巾給我擦拭屁屁,緊接着又用溫水沖洗。
……
擦乾屁屁後,塗好護臀膏,他笨拙地給我套上紙尿褲。
他不爽地盯了我半晌,道:「你可真是我的小祖宗。」
我抱着他的手指咯咯咯地笑。
爸爸那顆冷漠涼薄的心彷彿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倏地柔軟下來。
他戳了戳我的臉,一戳一個小窩窩,嗤笑:「小崽子。」
我:「啊~」
爸爸:「你看起來也沒那麼蠢,挺可愛的。」
我:「……」
這天過後,爸爸開啓了漫長又崩潰的養娃生涯。 
-5-
樓朔給爸爸開視頻通話的時候,嚇了一跳。
他遲疑道:「祁緒……你怎麼憔悴了那麼多?」
只見爸爸面色蒼白,原本鋒利囂張的眉眼透着一股半死不活的怨氣,眼下青黑,頭髮亂蓬蓬地支棱着,下巴甚至還冒出了胡茬,幾個月前套在他身上剛好合適的衣服也都變得鬆鬆垮垮。
更慘的是,還要一邊拿着撥浪鼓哄我睡覺,一邊手中拿着一疊公司的文件處理工作。
黑白雙混惡徒暴改家庭怨父。
反觀坐在嬰兒牀的我,珠圓玉潤,臉蛋透着健康的白嫩,咿咿呀呀地說着誰也聽不懂的語言。
樓朔戲謔道:「我記得你上次胸口中彈險些掛了,在醫院躺了好幾個月,都沒你現在瘦得這麼厲害吧?
「養娃真的這麼累?」
爸爸怒了:「要不是替你擋了那劫,我用得着遭這個罪?!」
樓朔嘖嘖兩聲,並不羞愧。
他的目光在我臉上掃了一圈,目光不帶一絲情感,像審視又像不屑,語氣冷血涼薄:「你要真不想養,直接丟給保姆得了,找個好家庭送出去也行。不過一個小丫頭片子,用得着親力親爲嗎?」
他們這種在黑暗中行走多年的人,弒兄弒父,滿手鮮血,天生薄情,連自己都不愛,更何況一個麻煩至極的嬰兒。
爸爸睨了他一眼,有些不爽樓朔的態度,摸了根菸,又想到我在一邊,硬生生止住了手:「什麼小丫頭片子?那是我閨女!我養她我樂意。」
樓朔慢悠悠地道:「你樂意就樂意吧,麻煩的又不是我。我這次來,就是想跟你說說咱倆合作的事,西城區那個項目……」
「哇!」原本安靜的嬰兒瞬間號啕大哭,那哭聲簡直要把整棟別墅震塌。
爸爸:「!!!我的小祖宗啊。」
爸爸放下文件,手忙腳亂地把我抱起來,熟練地輕拍我的背,柔聲哄道:「乖寶餓了嗎?我這就去給你衝奶粉。」
樓朔:「……」
他一臉懵逼地看着平日裏冰冷威懾、一拳打死一頭牛的好兄弟,渾身散發着一種叫奶爸的聖潔光芒。
樓朔:「合作……」
爸爸不耐煩道:「沒聽到我閨女在哭嗎?她在哭!我要給她衝奶了,我這幾個月又是養娃又是工作累得要死,合作下次再聊。」
啪的一聲掛掉了視頻。
樓朔:「……6。」
第二天樓朔親自上門,這次他軟和了態度,買了兩箱奶粉和一堆嬰兒玩具,爸爸剛給我喂完奶,也沒跟他計較,和他商量合作事宜。
合作敲定後,樓朔終於肯將目光施捨在我身上。
樓朔捏了一下我的臉。
我朝他露出奶呼呼的笑容,又甜又暖,一雙水靈靈的眼睛圓溜溜的,嘴脣嫣Ṫû⁰紅,咿咿呀呀地叫喚,伸手討抱抱。
殺人如麻的反派大抵也沒怎麼見過像我這樣的小 baby,被我的笑容恍了一下神,就順着我的意抱起了我,想着人類幼崽也不是完全沒有可取之處嘛,真可愛,心中柔軟了一瞬:「你……」
下一刻。
樓朔身體一僵。
似乎、好像有什麼溫熱的液體流了出來,沾溼了他的手和西裝??!
我歪了歪頭,端的是一臉人畜無害的乖巧。
「臥槽!!!」
反派發出尖銳爆鳴聲。
……
反派的潔癖比爸爸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滾去浴室足足洗了兩個小時的澡。
我得意地在爸爸懷裏吐泡泡。
大壞蛋!
叫你攛掇爸爸把我給丟掉!
遭報應了吧?
爸爸眼中的幸災樂禍難以掩飾,但還是假裝訓斥我:「那是你叔叔,不許這麼沒禮貌。」
我啊啊兩聲。
反派下來後,爸爸早就淡定地給我換完紙尿褲,衝奶粉餵飽我,並哼着小曲子把我哄睡了。
樓朔陰惻惻地盯着我熟睡的臉,憤憤不平:「這小丫頭肯定是故意的!」
爸爸不悅地瞪了他一眼:「你講話把聲音放低一點,別吵醒她,我好不容易哄睡着。」
樓朔伸出賤兮兮的爪子襲向我的臉,眼看就要把我給搖醒:「我偏不!惹了我她還想睡覺?」
爸爸冷漠:「如果你想收穫一個嚎得整個別墅都不得安寧的嬰兒的話,你儘管試試。」
樓朔:「……」
樓朔不高興地瞅着我的睡顏,半晌,勉爲其難地點評了一句:「她長得不錯,像你。」
他難得興趣問:「她叫什麼名字來着?」
爸爸:「……」
樓朔怪異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會還沒給她取吧?」
爸爸還真沒給我取名,通常都是「小祖宗」「小崽子」「閨女」「乖寶」地叫我。
於是兩個大男人把一本字典翻爛。
爸爸挑剔得要命,這個又不滿意,那個又不滿意,覺得什麼名字都配不上我。
樓朔不想跟他折騰了,直接在紙上寫了個字——
雪。
「祁雪。雪,晶瑩剔透,純潔無瑕。可以不?她以後不會重蹈我們的覆轍,一生行走在光明之下。」
-6-
「小雪現在怎麼樣了?!」
「先生,你先彆着急,醫生說是普通感冒,小孩子免疫力低……」
「燒退了嗎?」
「剛喫了退燒藥,退了一點點。」
……
「我閨女又燒起來了!不是說只是普通感冒嗎?!」
「這位家長請你冷靜,孩子體溫波動屬於正常現象。」
……
我費力睜大眼睛,看到的是坐在我身邊打瞌睡的爸爸。
他見我醒了,往我奶瓶裏面倒入溫水,蓋好奶嘴蓋子,塞到我手裏。
「小雪醒了?口渴嗎?喝點水。」
我一邊叼着奶嘴,一邊偷偷摸摸看他。
爸爸臉色蒼白,臉龐瘦削,熬夜讓他眼下有些許青色,身上一股喪喪的氣質,卻絲毫不損他的美貌。
我癡癡地望着他的臉。
我的親爹啊,你這張臉我真的是百看不膩。
爸爸摸了摸我的腦袋,早已成爲一個合格的奶爸:「餓了嗎?給你做點輔食,蝦滑蒸蛋和銀耳雪梨怎麼樣?」
我:「嗯嗯。」
一轉眼三天就過去了,看到我爸守着我寸步不離。
我盤算着反派那邊的火拼也應該結束了。
我問系統:【我爸這次的危機結束了嗎?】
系統似乎在勘測數據,半晌後才道:【結束啦!你爸已經成功避過這次瞎眼危機!】
太好了,我爸不會變成獨眼龍了。
【那反派……】
我想到那個豔美妖氣但對我還不錯的男人,還是不放心地詢問系統。
系統:【放心,反派身上有一定的主角光環,現在劇情都還沒開始呢,他更不ŧŭ⁼會有事。】
-7-
這天。
病房進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只見一個左臂吊着石膏的人踏進了病房。
一張豔美精緻的臉,膚色卻瓷白近乎透明,帶着幾分病氣,脣色也十分淺淡。
褪去了往日強勢瘋狂的囂張勁兒,顯得他現在脆弱又昳麗。
樓朔?!
我一雙大眼睛滴溜溜地轉,落到他的手臂上。
系統不是說反派會沒事?
怎麼受傷了?
系統無語:【宿主……像反派這種堪比男主命硬的人物,一般都是除死無大礙。】
爸爸正在給我衝奶粉,看到他這個鬼樣子,皺眉:「你受傷了?」
樓朔一屁股坐在 VIP 病房的沙發上,渾不在意:「區區骨折,小傷。」
爸爸:「他們呢?」
樓朔:「全殲。」
爸爸滿意地點了點頭:「噢,那確實是小傷。」
然後繼續給我衝奶粉。
樓朔揚起眉毛,用另一隻沒受傷的手支着下巴,那雙魅惑的狐狸眼看向了我,開始逗寶寶:「聽說你會說話了?來,小雪兒,叫聲叔叔聽聽。」
看在他有一張好看的臉,又是個病人的份上,我勉爲其難開口:「叔。」
樓朔像拿着貓條逗弄貓咪一樣:「真是個乖小孩。叔叔前不久剛買下了一座小島,那座小島氣候溫暖,海水清澈,風景極好。再叫一聲,叔叔把它送給你怎麼樣?」
我:「??!」
我聲情並茂:「叔叔!!!」
這次叫得非常的、十分的真心實意!
樓朔哈哈大笑:「小雪兒可真機靈,小島就送你了,改天就讓你爸給在我這裏辦手續。」
我:「叔叔,喜歡。」
爸爸:「……」
-8-
兩年後。
晨光漫過別墅區的鐵藝圍欄,一輛賓利緩緩駛出,穿過各條大街,最終停在一所幼兒園門口。
車內,身着高定襯衫的男人,正小心翼翼地幫我整理淡粉色公主裙上歪了的蝴蝶結。
爸爸的面容比起兩年前並沒有什麼變化,但氣質比兩年前更加溫柔些。
兩年前:沾血的利劍,煞氣頗重。
現在:勉勉強強算是擦去血的利劍。
「在幼兒園要好好聽老師的話,如果受了什麼委屈跟爸爸講,爸爸去收拾欺負寶貝的壞蛋。」
俊美的男人摸了摸我的腦袋,聲音低沉,卻含着寵溺。
我點了點頭,乖巧道:「好的,爸爸。」
其實我並不想上幼兒園,我一個成年人的芯子,還要面對一羣嘰嘰喳喳又幼稚的小朋友,以及老師教小朋友洗手穿衣識字唱兒歌等無聊又無趣的內容。
我有點臉綠。
系統:【宿主,你爸爸人生的第二個節點將在半個月後出現。他去海城參加招標會的時候被敵方算計,是女主幫了他,然後他會對女主一見鍾情!
【這次的劇情入侵感染力極強,你必須想個萬全之策堅決阻止你爸前往海城!只要錯過這次相遇,劇情就沒法影響你爸了!】
系統頓了一下,補充了一下原劇情:【在此之前,反派也已經找到了小時候救他的那個女孩,也就是女主。你爸爸愛上女主後,會跟反派心生嫌隙,反目成仇,再加上女主的官配男主,到了後期直接演變成修羅場打生打死。你那原本軌跡上瞎了一隻眼的爸爸會首先出局。
【請宿主做好改變炮灰悲慘命運的準備。】
我:【……好,我知道了。】
爸爸提着我的書包,牽着我的手走下車。
今天是入園日,有很多家長牽着自己的孩子到來,小孩子一個個揹着小書包,精力旺盛,在路上蹦蹦跳跳。
還有一個小朋友像只樹袋熊一樣抱着自己的家長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尖叫着:「我不要上學!我要ťű⁹爸爸媽媽!」
家長和老師輕聲細語地安慰,結果孩子哭得更起勁兒了。
這一哭可不得了,其他孩子也被感染,開始哭嚎,揪着家長的衣服褲子不許他們走。
整個幼兒園門口彷彿跟菜市場一樣鬧哄哄。
我:「……」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
無論是好奇心旺盛、嘰嘰喳喳的小朋友,還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小朋友,我並不覺得有趣,只覺得吵鬧。
我向來喜靜,皺着眉環視一週,根本沒幾個小朋友安分的,一想到以後的日子要跟這羣渾身牛勁兒使不完的孩子共處一室,感覺天都塌了。
還不如待在爸爸的公司,給各個叔叔阿姨當吉祥物摸頭捏臉編揪揪!
這個幼兒園是非去不可嗎?!
全然忘了自己這幾年是怎麼把自家老爹折騰得半死不活的。
爸爸的身形和樣貌在一羣家長中鶴立雞羣,無論是老師和家長,眼中都紛紛閃過驚豔。
爸爸目不斜視地牽着我入園,把我交到對應班級老師的手裏。
臨走前,他蹲下身子,摸了摸我的腦袋:「祁雪,好好喫飯,好好上課,如果有人欺負你,你就打回去。你打不過就告訴爸爸,爸爸來收拾他!」
老師笑容僵硬,很想說一句小朋友之間要和諧友愛,但她明顯知道面前這位男子的身份,只能閉口不言。
我搖晃了一下他的手:「爸爸下午記得來接我哦。」
爸爸笑了笑:「好。」
-9-
坐在老師分配好的位置上。
上課的時候,老師教小朋友唱兒歌,搭積木,數數……
課間空隙。
小朋友在外面的小型遊樂設施滑滑梯、玩蹺蹺板,爬攀爬架,我則慢悠悠地坐在教室裏看商業英文雜誌——
從老爸辦公室裏順的。
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扎着羊角辮,長得十分漂亮,她抱着小熊玩偶,羞答答地湊過來:「你好呀,我叫陸璃,我們可以交個朋友嗎?我可以給你小熊,一起玩。」
我脣角微揚:「你好,我叫祁雪。」
說着,我從抽屜裏掏出幾顆糖,正要遞給她——
這時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一個小胖子,身體壯碩,一把將我手裏的糖給抓走了,嘴裏嘟囔着:「我的!我的!」
我驟然沉下了臉,陰森森地看向小胖子。
小胖子被嚇了一跳,但很快回過神來,朝我倆做了個鬼臉,挑釁地把糖紙剝開,把糖扔進嘴裏:「打不到我!打不到我!」
一溜煙跑沒影了。
然而,老師在外面看小朋友了,並沒有看到這一幕。
小女孩呆住了,葡萄似的大眼睛蓄起了淚。
我從兜裏又掏出一把糖:「別哭,這裏還有。」
小女孩:「他……」
我笑了笑,懶得跟這個熊孩子計較:「沒事,幾顆糖而已。」
我走到外面準備曬曬太陽的時候,卻看到那小胖子又搶了別的小朋友的東西,一臉得意洋洋。
老師安撫着哭泣的孩子,看向那小胖子的目光,明顯帶着些許厭惡和忌憚:「王天豪!你這樣欺負小朋友是不對的!」
小胖子:「略略略。」
我心裏七拐十八彎,那小胖子一看就是家裏寵壞的熊孩子,看上的就一定要搶,自我又囂張跋扈,身上的衣服還是名牌童裝,連老師都不敢得罪,家境應該很好。
我漫不經心地想,家境就算再好,又能好得過我嗎?
冤大頭,找到了!
-10-
下午四點半,幼兒園放學。
爸爸來接我,他拎過我的書包,給我係安全帶,溫聲詢問:「第一天在幼兒園,感覺怎麼樣?有人欺負你嗎?」
我想了想,道:「交了一個朋友,她叫陸璃,是一個長得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幼兒園的伙食不錯。沒有人欺負我。」
爸爸開着車:「那就好。」
這時樓朔打電話過來,爸爸抬手接通。
「喂……阿緒……」樓朔的語氣有些恍惚。
爸爸:「有屁快放。」
樓朔遲疑:「我……我好像找到她了。」
聽到有八卦,我立馬豎起耳朵聽。
爸爸停下車子等紅綠燈:「找到誰?」
樓朔:「就是當初救我的那個女孩……」
爸爸:「你喜歡她?」
樓朔沉默半晌:「嗯。」
爸爸覺得很神奇:「啊?真的?我以爲你會給點錢,給點資源報答一下她就算了,你這種狼心狗肺、利益至上的人也會喜歡一個人?」
樓朔:「……」
我:「……」
不是,爸,您多冒昧啊?
我聽到他那邊響起了打火機的聲音,樓朔似乎抽了根菸,聲音有些低沉嘶啞:「喜歡上就是喜歡上了,快給我出個主意。」
爸爸莫名其妙:「喜歡就去追唄,我能出什麼主意?你那張臉本來就無往不利。」
樓朔煩躁道:「可是她已經有喜歡的人了!連正臉都不看我一下。」
爸爸:「那就去搶啊!沒有什麼東西是搶不過來的,搶到了就是你的。」
他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上露出一抹冷笑:「至於她喜歡的人,做掉就行了。
「之後再拿捏她的弱點,讓她孤立無援只能依賴你,她不就是你的了嗎?」
我:「???」
我:「……」
我目瞪口呆,原本以爲我爸養娃養了三年,變溫柔了,變善良了,開始修身養性了。
結果!!!
這丫的比反派還反派啊!
樓朔驚喜道:「正好,我也是這麼想的!」
我試圖勸他:「叔叔,強,強扭的瓜不甜。」
樓朔:「咦,是小雪兒?叔跟你講,瓜甜不甜,扭下來才知道。
「叔叔教你,你看上什麼東西就一定要去奪,去搶!不然那東西只會成爲別人的囊中之物。」
我:「……」
我嚥了咽口水,真的很想勸他們能不能遵紀守法一點?!
還有,你教的究竟是什麼鬼啊?
「爸爸……」
爸爸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臉上的不屑消失,露出了爲人父的和藹,雙標至極:「你說錯了,小雪看上的東西不需要搶。」
我:「?」
爸爸:「小雪跟我說一聲,我直接幫她搶過來!不需要她動手。」
我:「……」
樓朔:「……」
我:【我爸他們一直都是這樣嗎?】
系統答道:【他們都是大家族被拋棄的私生子,年少時受盡折辱,一步一荊棘,不爭不搶、心慈手軟的下場就是變成一具屍體,利己、算計和掠奪早已成爲他們的本能。養成這樣的三觀也不能完全怪他們。
【但身處黑暗之人,自然嚮往光明。後來女主的出現就像一抹光,照亮了他們,讓他們飛蛾撲火般妄圖攏月。
【可很顯然,女主只會喜歡男主。
【他們註定求而不得。】
-11-
眼看着離爸爸去招標的日子越來越近。
我老神在在地上幼兒園。
系統不由得着急:【宿主,你想好辦法阻止你爸去海城了嗎?】
我:【不急。】
這天。
我帶了一個漂亮的音樂盒來幼兒園,會發光,也會唱歌。
我故意拿着它在小胖子面前路過,精緻小巧的音樂盒一下子就吸引了小胖子的目光。
他豆大的眼睛瞬間直了,口水都快流出來,大聲叫嚷:「祁雪!把你的音樂盒給我!」
我把音樂盒往身後藏,撅着小嘴說:「不行,這是爸爸新給我買的,我纔剛開始玩呢!」
小胖子的臉瞬間漲得通紅,額頭上青筋暴起,憤怒地吼道:「給我!我要音樂盒!」
說着,他伸出肉嘟嘟的大手,一把抓住音樂盒的邊緣,用力拉扯。
我緊緊抱着音樂盒,小臉憋得通紅,兩人僵持不下,音樂盒在我們中間劇烈搖晃。
小胖子猛地發力,身體前傾,用盡全力,一下子將我往後推!
我整個人失去平衡,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向後飛去。
我瞅準了地面上一塊凸起的地磚邊緣,小腿順勢狠狠往上面撞了上去!
「咔!」
系統驚呆了:【宿主等等,你……】
鑽心的疼痛從小腿襲來,我心下冷淡平靜,面色卻瞬間煞白,「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小胖子並沒有感到愧疚,反而朝我晃了晃音樂盒:「不給我,活該!」
陳老師聽到我的哭聲,急忙趕過來,看到我的小腿已經腫了起來,心中咯噔一跳:「小雪,你怎麼了?你的腿……」
我的淚珠不斷落下,指着得意洋洋的小胖子:「嗚嗚……他搶我音樂盒,還推我……」
其他老師也趕了過來,看到這幅情景。
心中絕望地冒出兩個字。
完了。
陳老師立刻撥打了急救電話,還通知了雙方家長。
系統驚慌道:【宿主,你沒事吧?】
我垂眸看了一眼小腿:【沒事,一點骨折而已,小傷。】
系統:【你管這叫小傷?!】
我答非所問:【爸爸應該不會去海城了。】
系統:【……】
不知道我爸那邊說了什麼,大概是很生氣,因爲老師看起來快要哭了。
救護車來得很快。
醫護人員小心地把我固定在擔架上,抬上救護車,送我去醫院。
……
等我爸趕來的時候,看到的是我躺在病牀上,臉上淚痕未乾,蒼白脆弱,眼睛腫得像核桃,而右腿則被打上了厚厚的白色石膏。
我看到爸爸,想要像往常一樣撲到他懷裏尋求安慰,可下半身動不了,便又小Ṭŭ̀₀聲啜泣起來:「爸爸,我疼……」
爸爸彷彿是從什麼會議上下來,身着西裝,卻有些凌亂。
他眉頭緊鎖,臉色陰沉駭人,恍若實質的殺意嚇得一旁醫護人員瑟瑟發抖。
爸爸靠過來輕輕把我摟在懷裏,聲音有種詭異的安撫和溫柔:「小雪,別怕,不疼……爸爸會幫你討回公道。」
系統猶疑:【下一句是不是,天涼了,王氏要破產了。】
我:【……大概是吧。】
我依賴地揪住了爸爸的前襟,掩去了眸底的算計:「爸爸,你可以陪着我嗎?我好疼……」
爸爸什麼招標、什麼出差,全都拋在腦後,愧疚極了:「是爸爸疏忽大意了,是爸爸不好,爸爸會一直陪着你,直到你康復……」
系統:【牛逼。】
這時候張姨也過來了,她看到我這樣虛弱蒼白的模樣,瞬間心疼得掉眼淚:「我的乖乖喲,那個殺千刀的小兔崽子把小雪兒害成這樣……」
爸爸淡淡道:「張姨,你先照看一下小雪,我現在出去處理這件事。」
張姨忙不迭地點頭。
爸爸出了病房,並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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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胖子一傢什麼結果我並不關心。
只要爸爸一直留住京城,不去海城,錯過跟女主的相遇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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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養傷期間。
爸爸守在我身邊寸步不離,那個標說不要就不要,甚至把公司的事務都搬到了病房處理。
照顧我,給我做美食,講故事哄我睡覺,陪我復健。
連女主的毛都沒見着。
陸璃來看望我,跟我聊天,說小胖子那天之後她再也沒在幼兒園見過了。
嘖,爸爸的效率果然是槓槓的。
我出院後。
我作爲病人被養得神采奕奕,幾乎胖了一圈。
而爸爸……
我心虛地瞥了他一眼。
整個人瘦脫了形,要不是靠一張臉撐着,在街上游蕩的樣子還真像一隻喪屍。
期間樓朔來看過我一次,還沒來得及關心我,我爸那憔悴蒼白的樣子就把他震驚住了。
樓朔喃喃道:「我以後跟苒兒結婚了,堅決不要孩子。」
苒兒就是女主,全名沈清苒。
我:「……」
八字還沒一撇的事,你想得可真美。
爸爸則毫不留情地嗤笑:「結婚個狗屁,沈清苒她接受你了嗎?」
樓朔小心臟彷彿中了一箭,破如防,陰惻惻地道:「她最好識相,別逼我……」
我木着臉:「……」
我也不是沒試過讓反派放棄女主,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
想要將他從劇情中摘出來。
但很可惜,女主對於反派來說有莫大的吸引力,拽都拽不下來,甚至還兇我。
累了累了。
放下助人情結,尊重他人命運。
還是先保住我爸再說吧。
目前的劇情已經進行到反派拼命追求(騷擾)女主,女主拒絕無果拼命逃離,男主又橫插一腳,三個人的關係剪不斷,理還亂。
而我爸則成功跳出棋盤,不喫愛情和殘疾的苦,只喫養娃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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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取了這次教訓。
爸爸轉身給我送去了貴族幼兒園。
那裏的小朋友基本是各大家族的少爺千金,彬彬有禮又情緒穩定。
而且都清楚彼此的身份。
再刁蠻任性的小朋友都被自個兒的家長告誡,不許欺負同學。
我在那裏過得還算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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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兩年。
依舊是以下主旋調。
反派在混黑火拼,我爸在工作養娃。
反派囚禁女主,我爸在工作養娃。
女主逃跑了,反派去抓女主,她跑,他追,他倆都插翅難飛,我爸在工作養娃。
反派瘋狂跟男主作對,我爸還是在工作養娃。
接到反派那邊傳來的女主又跑了的消息時,爸爸正在給我講睡前故事:「公主囚禁了王子,並拿出 AK47 把沒用的國王給殺了,自己當上了女皇,養了一堆英俊帥氣的男寵,從此過上了幸福的生活。好了,睡吧。」
我:「???」
我:「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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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樓朔的眼裏,男主謝劭簡直就是上天派來克他的,強得一批,怎麼弄都弄不死。
原本他想着這是自己的事兒,也不打算牽扯到我爸。
但繼女主在男主的幫助下又一次逃跑,男主還在商場上將了他一軍後,樓朔徹底爆發了。
直接找了爸爸:「祁緒,幫我個忙!我倆聯手,把謝劭這個賤人按死!」
爸爸滿口答應,但轉身就放了他飛機。
樓朔:「……」
因爲我最近被一個戀童癖跟蹤,爸爸發現了,險些被氣癲。
爸爸當即帶人把戀童癖抓到廢棄工廠,將戀童癖那玩意兒給廢掉,並且將其打得半死不活之後,這幾天收集各種證據,成功將戀童癖送進了監獄,交代監獄好好「照顧」他。
之後爸爸感覺有什麼事情忘了。
但覺得自己忘記的事肯定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就沒理。
所以當樓朔又一次被謝劭氣得跳腳之後,爸爸才後知後覺,找上門來:「還需要我幫忙嗎?」
樓朔捧着一條手鍊傷春悲秋:「不用了……苒兒已經懷了謝劭那個賤人的孩子!我已經徹底沒希望了!」
爸爸:「……說得你以前好像有希望一樣。」
系統有些憐憫:【反派太可憐了,怎麼鬥都鬥不贏。你爸的前兩次重大危機已經過去了,這次壓根沒什麼危險,你也不讓你爸幫幫反派?】
我啃着蘋果,不置一詞:【男主是天命之子,打不贏的,我爸跟他又沒仇,與其讓他陪反派去碰釘子,輸了之後還要收拾爛攤子,還不如幫我解決那個噁心人的玩意兒。】
我搓了搓手臂:【媽的,那死戀童癖跟了我兩天,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好在還能廢物利用一下。】
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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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和女主馬上要結婚了。
樓朔來我家跟我爸喝悶酒,祭奠他逝去的戀情。
現在一心養娃根本沒戀愛過的爸爸不能理解。
前世單身到死的我也不能理解。
對於以前的我倆來說,養娃,改變爸爸命運已經耗盡了全部力氣。
對於現在的我倆來說,愛情遠沒有過好當下重要。
但還是默默尊重。
爸爸陪樓朔一起喝酒,我則是在一旁喝果汁。
樓朔喝醉了,一張豔麗的臉緋紅,少許,他的眼淚一滴一滴地落下,脆弱得像個孩子,緊緊攥着爸爸的衣袖,哽咽:「阿緒,我再也沒有希望了對不對?」
爸爸撫了一把他汗溼的額頭,讓他靠在自己懷裏,像小時候兩個傷痕累累的狼崽互相警惕,又擁抱取暖。
他們是兄弟,是夥伴;也是對手,勁敵。
他們薄情寡義,算計起對方毫不手軟,對方落難卻也不吝嗇拉其一把。
一個惡毒炮灰,一個陰狠反派。
他們是名副其實的野心家、利己者,不敢說對方是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但絕對是不可或缺的。
爸爸冷峻的眉眼露出一絲罕見的溫柔,他說:
「樓朔,你還有我和小雪。
「你永遠不會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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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如流水般飛逝。
在我和爸爸不斷地給他做思想工作後,樓朔最終放過了女主,也放過了自己。
男主和女主舉辦了隆重的婚禮,女主十月懷胎後生下了一個兒子,取名謝瀾。
但都與我無關。
直到我和爸爸去參加謝瀾的抓周宴。
樓朔這時跑去了國外跟人談判,直接送了禮過去,就沒來。
宴會上。
男主謝劭穿着白色西裝,身姿修長如竹,容貌是那種溫雅俊美的類型,鋒芒被很好地隱藏在那副皮囊下,如同一幅雋永清麗的水墨畫,一雙桃花眼染着點點笑意,光影流轉間透出一種無聲的豔色。
他跟反派和我爸完全是不同的類型。
一個溫潤如玉,一個豔美似火,一個冷峻若刀。
但同樣的黑心肝。
而女主不愧是被原劇情三個男人同時追求的姐,甚至還一而再、再而三地憑自己從反派手裏逃出來的牛人。
她並不是狗血文裏天真單蠢小白花的長相,相反,她容貌大氣明豔,如灼灼烈日般熾熱坦蕩,紅脣輕勾,眉目流轉間瀲灩生波,彷彿能驅散周圍所有黑暗。
我還記得劇情裏她是怎麼救反派,還讓反派念念不忘了許多年。
-19-
夜晚。
漂亮的小姑娘拉着狼狽的小反派一路狂奔,七拐八拐,動作敏捷地爬上了樹。
「伸手,快!」
小反派伸手,小姑娘毫不猶豫將他拉上了樹。
小姑娘笑容璀璨:「小弟弟,我給你報仇怎麼樣?」
小反派揚起他那張傷痕累累的臉,一雙眸子卻如一潭死水,陰鬱孤僻,死氣沉沉,如同一隻無所依的阿飄。
小姑娘卻絲毫不怵,從口袋裏掏出彈弓,還有一路上順來的小石子。
緊接着,衚衕裏響起了凌亂的腳步聲:「那小崽子跑哪去了!」
他們手中的手電筒光束胡亂晃動,罵罵咧咧的聲音在靜謐的夜裏格外刺耳:「再找找,那掃把星肯定跑不遠!」
小姑娘拿彈弓對準爲首那個大漢某個不可言說的部位,鬆手。
「啊啊啊啊!」
其中一個人發出慘叫:「我的蛋!!」
「草,我的頭!」
另一個人生怕自己的蛋也被射了,急ṭû⁷忙護住,結果被凸起的Ṫŭ⁹路面絆倒了,然後又撞到另一個人,所有人都摔成了一團。
小姑娘發出得意的笑聲:「哈哈哈哈哈哈!活該!」
「哪來的小賤蹄子,你……」
「啪」的一聲。
「啊啊啊!我的牙!」
小姑娘聲音嘹亮又漫不經心:「嘴巴真臭,洗洗吧。」
小反派轉頭看向小姑娘那張揚的眉眼,黯淡的眸子彷彿也被月色照亮了幾分。
「來,我們走!」
小姑娘身姿矯健,站到了圍牆上,三除五下便從圍牆的另一面下來,又轉身找了根繩子,把小反派也帶下來。
小姑娘教小反派:「要是再遇到這種情況,不要怯弱,不要害怕,把他打疼,打殘,那骯髒的鬣狗才不敢再犯。
「若一時不敵,便暫避鋒芒,積攢實力,再套他麻袋,搞他!」
小反派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時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站在他家門口。
小姑娘淺笑盈盈,眸光明亮,熱烈又包容。
明明是漆黑的夜晚,她卻猶如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驅散了噬骨的寒冷。
「那麼,小弟弟。」
「夜安。」
……
然而世間無常,事情兜兜轉轉。
終化作一句,有緣無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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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看了一眼謝瀾,陷入了沉思,捏了捏我的爪子:「小雪,當初我是不是沒有給你舉辦抓周禮?」
我:「呃……這個,沒辦就沒辦,也不是很重要的事。」
爸爸痛心愧疚:「別人有的你卻沒有,我……」
我無奈:「爸,你忘了你當初有多忙嗎?」
真當一腳黑一腳白很好混啊?
賓客們都在興致勃勃地討論謝瀾會抓什麼物品。
「也不知道小公子會抓到什麼東西。」
「抓到聽診器將來是會當醫生嗎?」
「嗐,就走過場而已,那可是謝家的長子,將來大概率是繼承謝家的,你還真當真了?」
……
我向男主和女主禮貌問好:「謝叔叔,沈阿姨,你們好。」
謝劭手癢地摸了一下我的腦袋,笑得溫文爾雅:「雪雪來了?」
我臭不要臉:「我是來蹭喫蹭喝的。」
沈清苒蹲下身子,笑眯眯地 rua 了一下我的臉:「許久不見啊,雪雪,你又長高了,變漂亮了。」
我嘿嘿兩聲:「我也這麼覺得。」
跟他們打了招呼後,我走上前,好奇地看着圓桌上的週歲小孩,他一張臉精緻漂亮,皮膚白嫩,可以想象長大後有多風華絕代。
不愧是男女主的兒子。
除了小寶寶以外。
桌子上還放了各種各樣的抓周物品。
鋼筆、書籍、算盤、高爾夫球杆、聽診器、汽車模型……
小寶寶卻看也不看, 一雙承襲了男主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看着我,啊啊兩聲,朝我爬了過來。
一路上他嫌其他物品礙事, 撥到一邊。
我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想看看他想幹什麼。
一隻微涼的小手舉起來, 碰到我的臉上。
我微愣。
這時候,耳邊傳來我爸驚恐的大叫聲:「謝劭你個龜孫子,快讓你兒子的手從我閨女臉上拿開!拿開!!」
他不叫還不要緊,一叫所有賓客的目光都落在了我倆身上。
我:「……」
謝劭:「……」
沈清苒:「……」
賓客:「……」
那聲音嚇得小寶寶雙手摟住了我脖子, 然後整副身體都掛在了我身上。
我面不改色地抱住了他。
總不能把他拽下來扔了吧?
一雙桃花眼蓄起了淚,小寶寶居然緩緩吐出了幾個詞,委屈至極:「漂亮,姐姐,我怕。」
我的心差點被萌化了。
好可愛……
爸爸:「???」
男女主:「……」
爸爸沒忍住,立馬從我身上揪起謝瀾,面無表情地看着這隻小綠茶, 他爹搶了自己兄弟的女人,他一個小不點在抓周禮上什麼都沒抓,就抓了自己的閨女?!
媽的滾遠點!
謝瀾茫然地撲騰了一下四肢,迴歸了他親爹的懷抱。
爸爸皮笑肉不笑:「謝總,請看好你家小崽子, 我閨女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配得上。」
謝劭一邊安撫着委屈巴巴的兒子,一邊謙和地笑:「不過是小孩子之間的玩鬧罷了, 當不得真, 祁總何必大動肝火?」
爸爸一點也不喜歡這個笑面虎, 冷笑一聲:「最好是。」
系統欲言又止:【宿主……】
我:【嗯?】
系統咬了咬小手絹:【我看到你跟謝瀾身上突然牽上了一條細細的紅線……】
我震驚:【???我不就是抱了他一下嗎?怎麼就牽上了紅線?】
系統也激動:【你忘了這是他的抓周禮嗎!他抓到的第一個東西就是你!我都想吐槽你倆這緣分。】
我看了一眼那白嫩可愛的小 baby:【……這不是小說裏纔會發生的狗血離譜情節嗎?】
系統:【你忘了你現在身處的不就是小說嗎?當然是怎麼狗血怎麼來。】
我:【……6。】
系統:【但是,那紅線並不粗, 最終結果還是取決於你……因爲你改變了你爸的命運,使其掙脫劇情, 而宿主你, 也是遊離在劇情之外的人, 天道操控不了你。
【你倆有緣分,但如果你實在抗拒, 也可能有緣無分。】
我笑了笑:【就算有緣分,也不會是現在,我現在七歲,他纔剛滿一歲。成長曆程不對等, 也就是說他上小學, 我已經上大學了, 根本玩不到一塊兒。】
趁着我爸在跟人四兩撥千斤地打太極, 沒注意我這邊。
我又走到謝瀾面前。
謝瀾乖巧地坐在桌子上, 眼都不眨地看着我:「姐姐。」
我被萌得一臉血。
真可愛啊。
我小時候肯定也這麼可愛。
我自戀地想。
我拿出一早準備好的長命鎖, 溫柔地戴在他脖子上。
那是對一個小孩子最真摯的祝福。
「健康平安,長樂無憂。」
剩下的……
就交給時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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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路上。
我趴在爸爸背上,晃了晃腿:「爸爸, 樓叔叔什麼時候回來?我想他了。」
爸爸託了託我的屁股,防止我滑下來:「還要過兩天。」
我:「好吧,我還想問問他什麼時候可以帶我去他送給我的那個島玩。」
爸爸:「等你放假我帶你去。」
又過了一會兒。
爸爸:「老師說你語文、數學都考了 100 分,想喫什麼, 爸爸今晚給你做。」
我開始興致勃勃點餐:「可樂雞翅、紅燒魚、青椒蝦滑!」
爸爸眉眼溫柔一片:「好嘞。」
「爸爸。」
「嗯。」
「爸爸。」
「嗯。」
「爸爸,我愛你。」
爸爸倏地一笑:「小雪兒,我也愛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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