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祖隕落

我正和客戶敲定合同，舅舅的電話打了進來。
「茜茜啊，你弟弟要出去旅遊，給我轉三千塊。」
「快點啊，你弟還要買票呢，耽誤了時間他不開心，就不是三千能哄好的了。他可是咱家唯一的男丁！」
為了不耽誤工作，我直接掛斷，拉黑了他。
卻不想下班後，舅舅竟然已經要錢要到我家裡來了。
我一肚子氣，卻說不出什麼狠話。
好在我媽回來得及時，指著舅舅的鼻子開罵。
「缺錢帶著你的耀祖一起去賣屁股，別來我家找不自在。」
1
我是家裡的獨生女，爸爸是體制內的，媽媽是女強人，兩人響應獨生子女政策，只生了我一個。
外婆一輩子孩子生了不少，卻只有舅舅一個男娃活下來了。
外婆重男輕女，把舅舅寵得沒邊。
這就導致外婆走後，舅舅一直無所事事混吃等死，家裡生活過得艱難，就來我媽這打秋風。
而舅舅家的獨生子受到重男輕女的荼毒，也一直理所當然地認為，他是家裡的唯一繼承人，理應被所有人哄著。
最近我家買了新房子，舅舅眼紅，幾次來找我爸借錢被拒，這才把主意打到我頭上來了。
見我不說話，他又補了一句：「快點啊，你弟還要買票呢，耽誤了時間他不開心，就不是三千能哄好的了，他可是咱家唯一的男丁。」
他理直氣壯的話差點把我氣笑了。
今天的這單生意很重要，我懶得和他糾纏，直接掛掉電話，又把他拉進黑名單，繼續工作。
這次的是老客戶，很快簽訂合約。
下班的時候，我和同事一起聊天的時候提到了這件事。
同事瞪大眼睛，「他真這麼拽？」
我點頭，「包真的，估計後面還有的鬧。」
「幸好你爸媽腦子比較清醒。」
我笑笑，「是啊，所以我家過得好，你是不知道我那個二姨……唉。」
我的二姨是個大好人，也正是因為人太好了，家裡的錢都拿去養我舅舅一家幾口，導致自家一直過得艱難，連兒子女兒對她也頗有怨言。
2
回到家的時候，果然看見我那死賤的晦氣舅舅已經坐在我家客廳了。
我的外公外婆在我媽媽十七歲的時候就離世了，那是大姨二姨都結婚嫁出去了，只有媽媽還留在家裡。
據媽媽說，當年舅舅坐在昏暗的餐廳，一隻腳撐在凳子，用筷子指著她的鼻子趾高氣昂地說，「你以後的老公不拿四十萬彩禮過來，我不會把你給別人的。」
幸好我媽媽脾氣火暴，當天晚上收拾行李出門打工，情願不住在那個家，都不願看見我那死人舅舅，這才遇上了我爸。
有時候想起這件事我都心疼我媽，十七歲父母離世，心態崩潰的時候唯一一個可以依靠的哥哥把她當成可以換錢的性資源。
外公外婆的遺產也沒有她的份，出門的時候身上只有二姨塞給她的一百塊錢。
我不知道舅舅是哪來的臉在那個年代就能對十七歲的還在讀書的媽媽說出『四十萬彩禮』這句話。
媽媽說在那個年代，村子裡能有十萬存款的都算是大富豪了。
也因為這件事，媽媽和舅舅一直有嫌隙，也就我爸脾氣好願意搭理他。
媽媽還沒下班，家裡只有爸爸在。
見我來了，爸爸也走了。
我爸又想偷偷鍛煉我，想讓我多處理處理舅舅的破事，看看我這怕人的性子能不能強硬一點。
3
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我看著舅舅，想知道他又要搞什麼么蛾子。
「茜茜啊，你也知道老吳家就我兒子一個長房長孫，你弟弟今年高考完想出去旅遊，你們這些旁系血親出點錢是應該的。」
「更何況，這個家的一切將來都是他的，現在提前拿點怎麼了？你以後嫁出去，不還是要靠你弟弟給你撐腰！」
我氣炸了，然而我很少和人吵架，一時半會兒竟然語塞了。
這時候房門被推開，媽媽走了進來，她斜眼看著舅舅，冷冷道，「你來幹嘛？」
「你是我親妹妹，我是你親哥哥，我不能來嗎？」
舅舅理直氣壯的，「俗話說得好，長兄如父長兄如父，爸媽去得早，這麼多年是誰照顧你的？」
「當年你背著家裡結婚，彩禮錢我都沒收到！」
「還有這麼多年你家欠我的錢！什麼時候還？」
我被舅舅不要臉的程度震驚了，是他總來打秋風，還敢說我家欠他錢！
「我欠你脖子一根上吊繩。」媽媽平靜回道，「你真缺錢了就帶著你的耀祖出去賣屁股，少在這裡找我晦氣。」
媽媽是個果斷堅強的女人，不然也不敢十七歲就輟學打工，這點我是早就知道的。
果然媽媽還是一如既往地果斷。
「你敢這麼和哥哥說話！？你還要不要臉了！」
「不要臉的是你，滾！」媽媽的嗓門也大了，「自己沒本事三天兩頭往我家借錢，以前是我老公脾氣好借給你，從今以後你一分錢都別想從我這拿走！」
「不要就不要！誰稀罕你的破錢！」
舅舅很有骨氣，轉身氣轟轟地走了。
媽媽還要追上去罵，我連忙攔下，媽媽便轉頭罵我，「你怎麼和你爸一個模樣！下次他再說這種話你給我罵回去！」
「消消氣，舅舅……」
「舅舅什麼舅舅！他就是個賤人！你不准再喊他舅舅，喊他賤人！」
「……」我被媽媽的彪悍程度驚得咋舌不已。
4
和很多看著父母當聖父聖母自己卻出言相對的子女不同，一家三口我是最好欺負的。
所以舅舅離開後沒多久，表弟就給我發微信消息了。
『姐姐（哭泣）』
我心一驚，看著媽媽坐在客廳氣勢洶洶的模樣，還是沒敢說，故意裝傻回復，『怎麼了？』
『我想換個新手機，馬上就要上大學了，之前的手機好破爛，我怕同學笑我。』
不等我回復，那邊就甩給我一條連結，『Apple/蘋果 iPhone 16 Pro』
售價 7999。
這下我坐不住了，把聊天記錄給我媽看了。
我媽嗑著瓜子冷哼，「就那個肥豬，去年沒考上本科，說『大專讀起來有什麼意思？』找你爸要了八千複讀，今年的分比去年還低。」
我也是無語至極，「就他家那窮得摳腳的情況，張口就敢找我要八千的手機，絕了。」
「一賤賤一窩唄，當年我爸媽剛剛去世，那年我才十七……」
媽媽又開始抱怨當年的事情，我安靜地聽著，非常能理解她多年來的怨恨。
等她罵完了，我才問道，「我要怎麼回復？」
「你就說，『還以為讀書人都會要點臉，沒想到和你爸一樣不要臉，怪不得只能考上大專』。」
「哇……」我驚歎于媽媽精准的紮心話術，「這樣說也太狠了吧，而且我說不出來……」
「沒用的東西，手機給我。」媽媽搶過我的手機，新做的美甲在螢幕上劈裡啪啦戳了一通，還給我的時候她已經把這段話發過去了。
5
媽媽常年在生意場上混，女人不狠點根本拼不過那些男人。
而我爸爸在體制內，像只泥鰍似的會圓場還讓人抓不到錯處。
因此，當天晚上，在舅媽上門要說法的時候，爸爸把媽媽支走了。
我心想：舅媽這次要完了。
舅媽帶著表弟一起來的，表弟一張大餅臉，倒三角眼，厚嘴唇和滿臉的青春痘。
現在倒三角的眼睛通紅，青春痘也是紅漲的，顯然哭過一次。
舅媽氣得渾身發抖，拉著表弟走進我家門，尖聲道，「妹夫，我平時對你們家也不錯吧！看看你女兒是怎麼罵我兒子的！」
說完把聊天記錄懟到我爸面前。
我爸看完之後笑呵呵地說，「嗐，我說什麼事呢，這一看就是我老婆說的話，茜茜的性格你們還不知道嗎？她哪敢說這種重話。」
「我兒子因為讀書的事情壓力一直很大，你們這一罵害得他抑鬱症復發了！」
爸爸依舊笑呵呵的，「哎呀，抑鬱症可不是小事，我現在就找個心理醫生過來。」
「誰要心理醫生！你們家必須……」
爸爸直接走到陽臺打電話了，聲音故意放得很大，「喂！是李醫生嗎？對對對，是我是我，我有個外甥抑鬱症發作了，能麻煩你來一趟我家嗎？」
打完電話後，他回到客廳，還是笑嘻嘻地繼續說道，「放心吧弟媳，這個醫生和我是老同學，他可以給你打八折。」
「誰要治病了！」
「話可不能這麼說！」爸爸故意板起臉，語氣嚴肅。
「現在的孩子壓力大，外甥複讀一年還是沒考上本科已經夠難過了，你作為家長不支持他繼續複讀就算了，現在連病都不給他治嗎！」
「抑鬱症可是大事，身體上的毛病嚴重了還能做手術治好，心理的病又不能把心臟挖開或者把腦子剖開。」
我在旁邊嗤笑一聲，哪裡是不給肥豬表弟Ṭű̂₊複讀，而是他們家找我們家借錢無果，出不起八千的複讀費，才含淚上了大專。
估計再過兩個月大專的學費也得找我家給。
舅媽被一陣搶白，連自己要說什麼都忘了，氣得臉色鐵青。
6
在醫生來之前，舅媽就走了，因為表弟覺得丟臉發火了。
他這個年紀的人都要自尊心，手機裡還能不要臉的潑皮耍賴，面對面很容易慫。
他們離開後，我讓爸爸給醫生打電話，讓他別來了。
爸爸哼笑兩聲，「哪有什麼醫生？我唬她呢！」
「之前看他們好歹是你媽媽的親戚，不要鬧得太僵，省得你媽媽在她兩個姐姐面前難做人，結果他們家倒好。」
爸爸冷下臉來，「還敢讓他的兒子找你要錢買東西，這件事現在不解決，等我們年紀大了，你一個人怕是能被他們連著骨頭給吞了！」
「我哪有那麼沒用，而且現在是文明社會，又不是宗族社會，他們還能搶走你們給我的房子不成？」
「要是他們直接住進來呢？要是他們打地鋪住在門口鬧事要你把房子過給他們呢？」
我……我確實不知道該怎麼辦。
爸爸依舊冷冷地說，「以前我以為他們要點錢就能消停，現在看來他們一家胃口大得很，今天敢找你要八千的手機，明天就敢讓你給他們家買車買房！」
我也很無語，問道，「他們家就真的窮到八千塊都沒有？」
「哼，你那個舅舅好吃懶做，一直靠三個姐妹養，房租都是你二姨出的。」
「什麼？這也太……」
舅舅的廢物程度還是超乎我的想像。
7
沒幾天，媽媽告訴我大姨和二姨一起出錢給表弟買了新手機。
她們兩個還一起出錢給舅舅買了個商品房。
「現在房價這麼貴，她們那麼有錢？」我異常好奇。
「這是和腦殘一家的斷親費。」
「斷親費？發生什麼事了？」我非常好奇。
大姨和二姨向來把寶貝弟弟當成耀祖，耀祖生的小耀祖也是家族之光，怎麼就鬧到斷親了？
「你二姨父這麼多年辛苦工作，把錢都匯給家裡，他估計這麼多年起碼有一百多萬，可以給兒子買新房娶老婆了。」
「結果找你二姨要錢的時候發現帳戶只剩下三萬塊，你表哥的女朋友也因為這個和他分手了。」
「你二姨父氣得半死，現在和你二姨打離婚官司呢。」
我瞪大眼睛，「什麼？都打離婚官司還要給錢給舅……給不要臉的腦殘耀祖買房？」
那件事過後，媽媽已經明令禁止我喊他『舅舅』了。
「就一個首付，現在房子賣不出去首付都很便宜的，你大姨出大頭，二姨出小頭，她們兩個出完這筆錢後就把腦殘耀祖的所有聯繫方式都拉黑了。」
「哇，那他們家每個月還房貸有的煩了。」我沒忍住感歎了一句。
舅舅舅媽這麼多年就沒有工作過，沒錢了就找姐妹伸手要，反正都會給。
現在年紀大了又沒技能又沒經驗，還像兩個巨嬰一樣，當保潔都夠嗆。
連帶著表弟也被寵得無法無天。
代入到我自己，如果我現在十八歲，全家八千塊都拿不出，我肯定馬上進廠打工，而不是張口就要八千塊的手機和三千塊的旅遊費。
9
事實證明八千塊的手機只是我想像力的上限，而不是他們的底線。
在一個雙休ṱű̂₎日，爸媽出去約會，我獨自一人在家，舅舅全家直接找上門了。
依舊是趾高氣昂的態度。
媽媽之前就和我分析過，二姨現在身無分文還深陷離婚官司，她身上榨不出錢，所以舅舅不會找她。
大姨父知道大姨喜歡給家裡錢，錢這方面看得很緊，舅舅就算找她也要不到多少錢，而房貸一個月有三千多，大姨出不起。
所以舅舅會來找我家。
因為媽媽很能賺錢，來家裡鬧一鬧，去媽媽公司鬧一鬧，怎麼樣都能鬧到一些錢來。
而我現在心裡有了底，把他們迎進家門後抿了口茶，問道，「舅舅，您怎麼還親自上門來了？是不是提前打探過我爸媽不在？」
「我和您實話實說吧，你還不如等我爸媽在的時候上門，我身上可沒什麼錢，我那工作的工資只能養活我一個人。」
「你家的東西以後都是你的，你隨便拿點出來都夠我過上好日子了。」舅舅一副無賴的樣子。
舅媽知道我們家現在是他們家唯一的希望，反而客氣很多，她笑道，「我的好外甥女，你舅舅不會說話你別和他計較。」
「我們有手有腳，怎麼會貪你一個小輩的錢，只是當初你媽媽嫁人，你舅舅借錢都要擺一場大的酒席給你媽媽長臉。」
「還有你媽媽的嫁妝，以及你媽媽創業初期借給她的錢，零零碎碎加起來起碼得有……」
舅媽眼睛滴溜溜地轉，似乎在考慮這次該坑我家多少錢好。
「四十萬吧。」我說道，「聽說當年我爸給的彩禮我媽自己收了，沒有給家裡，這些錢就算是彩禮了。」
舅媽眼睛一亮，沒想到我這麼豪爽大方，「對對對！四十萬！」
表弟坐在一邊擺弄他的新手機，我注意到他嘴角遮掩不住的笑意，以及豪爽地給微信好友發了一千一。
對面頭像極具少蘿風味，不清楚是騙子還是單純的精神小妹。
只有舅舅的臉色難看僵硬。
看來他也知道自己當年做的事有多噁心，這麼多年來沒和家人說過。
10
「好好好，你現在就把錢轉給我。」舅媽的嘴角都要咧到耳後了。
我則繼續慢悠悠說道，「你們打算返多少嫁妝給我媽？按照村裡的習俗，好一點的人家都會加點錢當嫁妝返還。」
「我們家在村裡也算有頭有臉的家族，你們先給我媽五十萬，我再把四十萬轉給你們。」
「你……！」舅媽被我氣得半死，她看向舅舅，見舅舅臉色難看但沒有說話的意思，繼續罵道，「你就不怕外公外婆在地下看見了嗎！」
我撲哧一笑，「沒關係，我會給他們燒六十萬的紙錢。」
恰好這時候，我媽回來了。
舅舅瞬間來勁了，跳到我媽面前質問她和小輩說過去的事有意思嗎？
我用口型告訴媽媽：「四十萬。」
媽媽了然，一副愉快的模樣，「狗心虛嘍～」
「爸媽就是這麼教你的嗎？！你書都讀哪去了！？」
「和你沒關係，少來找我晦氣，你那麼想爸媽就下去找他們吧。」媽媽翻個白眼，「你有本事也可以讓他們上來找我，我讓他們把寶貝耀祖一起帶去地下享福。」
我知道媽媽對外公外婆也有很多怨念。
先不說媽媽小時候就因為外公外婆的偏心和忽視心生怨念，他們過世前還特意改了遺囑，指明把所有東西留給舅舅。
全然不管十七歲的媽媽在他們離世後該靠什麼生活。
我媽媽在外面創業時，舅舅也沒有給過任何的幫助，我們家才不欠他們家任何東西。
11
罵人這方面我從來沒看媽媽輸過，然而舅舅是打算賴在我家了。
爸爸之前說的話成真了，他們一家都住在我家了。
舅舅舅媽和表弟睡在客廳，我平時出行什麼的都不方便。
爸爸報了幾次警都沒用，媽媽把他們的惡劣行為發到朋友圈也沒用。
外公外婆已經不在了，沒人能管到舅舅，而他們一家都不要臉，也不在意親戚的閒言碎語。
每天家裡的氣氛都很凝重，我和爸爸想出去住，但我們知道一旦離開，這個家就真的是他們的了。
舅舅舅媽說得很清楚，除非我們願意每個月幫他們出三千六的房貸以及裝修的錢，不然他們絕對不會走。
媽媽氣得臉色慘白，這次我是真的被惹毛了，於是我乾脆開起了直播。
「噁心舅舅在我家蹭住。」
我特意從公司請了三天假，這三天我就坐在手機前直播他們一家，還詳細介紹了這麼多年兩家的恩怨。
以及舅舅當年對十七歲的媽媽說過的話。
四十萬彩禮事件。
舅舅舅媽不要臉慣了，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但是表弟正好青春期，之前因為我家的資助，他在學校營造的是富二代人設。
雖然因為長得醜成績差同校女生都不樂意搭理他，但是很多男生喜歡捧著他讓他給買這買那。
隨著我的直播越來越火，表弟的同班同學也刷到了。
而我對他的事情這麼清楚是因為有人來私信我了。
12
對方是一個很懂禮貌的女孩子。
「姐姐，吳錦興是我們班的，他在學校說他爸爸開了個公司，是老總，他媽媽是模特，他一個月有一萬多的零花錢。
他是 gay，之前因為對著他睡覺的室友擼被打過幾次，後面換宿舍後又喜歡穿 jk 騷擾新室友。
現在他有一個網戀的男朋友，聽說是航空大學的，以後可以當飛行員。
他之前當著全班的面罵我醜，說女的都是母 gou，還罵我朋友是土包子，你能在直播的時候把這些話也說了嗎？
謝謝姐姐。」
我立馬回復可以，還安慰了女孩一頓，接著把截圖發給媽媽。
媽媽很開心，因為耀祖真的是個零。
「活該！這種兒子生了還不如沒生！一頭發情的死豬還敢罵同班的女同學！」
「他那個男朋友我偷看過他們的聊天記錄，頭像是女孩子的網圖，難道對方也是女裝愛好者？」
說著我去網上找了類似的圖片發給媽媽。
「飛行員怎麼可能用這種頭像，死肥豬被人騙了。」
「之前還轉了一千塊給他，轉得可豪爽了。」
「哼，他家現在總共就三千塊，那個蠢肥豬還給得那麼乾脆！」
然後媽媽又一次說起了四十萬彩禮的事情。
我從來沒有因為媽媽反復抱怨同樣的事情而煩躁。
因為我知道但凡舅舅做個人，媽媽都不會這麼恨他，說不定還會像大姨二姨那樣願意養著他。
我媽的錢可比大姨二姨多多了。
13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繼續開啟直播事業。
我拜託昨天私信的小女孩轉發我的直播間，因此很多人一早就蹲著我開直播了。
直播剛一打開就湧進大量的青少年。
表弟在學校立的是富二代人設，再加上人格外的肥醜，因此很多人對他有印象。
現在他的富二代人設造假被戳穿，大把人願意來看熱鬧。
我這邊說著他在大學時騷擾室友，評論就有個小夥子一直刷，「這個人就是我！！！！我睡覺的時候他把手伸進我被窩摸我的**啊！」
那兩個字是被系統遮罩的。
我點進頭像看了一眼，確實是個帥小夥。
「他還穿 jk，老天爺。」
「辱 jk 了。」
「這麼容易發情，建議閹了。」
我隔三岔五就被評論逗笑，與此同時，在客廳沉睡的表弟的新款蘋果一直在響，連他爸媽都被叫醒了。
舅舅看見我在直播，搖頭晃腦地走到我的手機前。
他這張和表弟異常相像的臉更ƭū́⁸是坐實了親子關係。
「別以為你開直播就有用了，告訴你們，等老子有錢了老子就拿錢砸死你們！」
接著是一串難聽的污言穢語，舅舅知道罵髒話會讓我的直播間被封禁，這幾次他屢試不爽。
以往我會躲著他直播，但是這一次我沒有躲，而是靜靜地等著好戲，因為我知道表弟的好同學們一定會錄屏的。
現在的小孩子可會玩手機了。
15
表弟和往常一樣睡到十二點才起床，不管是人說話還是手機響，都不能吵醒他。
隨著舅舅攪局，網上的輿論一再發酵，連表弟的女裝 jk 圖都有了。
背景是學校宿舍，應該是偷拍圖，可以根據體型五官看出這個人就是表弟。
他醒來先是看了一眼手機，接著呼吸明顯急促起來。
舅媽此時正在刷牙，刷到一半走過來拍了一下他的背，含糊不清道，「幹嘛呢？一大早的就喘不過氣了？」
表弟抬起頭，雙眼通紅，神情可怖，再加上肥碩的身軀，實在有些嚇人。
舅媽被嚇了一跳，後退兩步，警惕地瞪著表弟，「幹嘛？！」
表弟喘著粗氣上前兩步，逼近舅媽，怒聲道，「我要回家！」
「你這孩子，回什麼家！」舅媽大聲道，接著壓低聲音，「你ţṻ₄還想不想出去旅遊了？」
我冷冷看著，心想，『真是夠不要臉的。』
接著表弟怒視我，我悠悠然地起身離開，還不忘將我的房門鎖住，以免我不在家的時候他們闖進去偷東西。
我房間值錢的就一台電腦，爸媽則把所有存摺房產證之類的值錢東西關在保險箱裡。
因為直播的緣故，我的帳號收到了很多關注，私信我的人也越來越多。
有和我一樣被無良親戚黏上的，也有表弟的同學和我說了他讀書時候的事情。
表弟這個人和他的爸媽一樣討人厭，現在他的謊言被戳穿，之前就討厭他的同學迫不及待地落井下石。
而我每天都樂呵呵地出來直播，還收到不少禮物呢。
16
當天晚上，我和爸媽回到家的時候，表弟已經搬回自己家了。
他們之前一起租的那個家因為二姨不能再幫他們出租房費沒有再續租。
付了首付的那套還沒有裝修，只通了水電，連家裡的床都沒有。
因此舅媽止不住地念叨，擔心表弟一個人在家會出事，後半夜舅媽也離開了。
只剩下舅舅死活賴在我家不肯走。
他的意思是我們家除了要出每個月的房貸，裝修費，還要給表弟辦一場豪華的畢業宴。
媽媽在飯桌上不住冷笑，「複讀一年還是考大專，辦畢業宴也不嫌丟臉。」
「家裡單傳好幾代了，我家好不容易生了個兒子當然要好養著，你一個女人知道什麼？」
「是我養著還是你養著？我警告你，再這麼無理取鬧下去，你家別想好過！」
我媽絲毫不怕他的威脅，「你報警啊，讓員警把我家房子的名字過戶到你的門下啊。」
「有手有腳還只會天天找我要錢，看員警站在誰那邊？」
又是一番唇槍舌劍，接下來一周，舅舅都賴在我家沒走，一開始舅媽會和他打電話，後面就什麼消息都沒有了。
直到昨天半夜，舅媽打電話過來說表弟要去外國打工。
他說網上有個朋友可以幫他搞定護照那些東西，他只需要在國外待三個月就能賺到三萬美刀，足夠他大專三年的費用了。
17
這麼明顯的騙局一看就知道是人販子的陰謀。
我媽雖然討厭舅舅，但是也不會看著他的兒子去送死，好說歹說給說服了。
舅舅也不大相信這個所謂的『朋友』，自然也攔著表弟不讓他走。
舅媽和表弟一樣很相信這個網上的朋友，因為她和那個人視頻過幾次，覺得對方很可靠。
舅媽還把聊天記錄和視頻截圖發過來了。
我看了一眼，對面是那個少蘿頭像，視頻截圖是一個穿著很嘻哈的年輕男生，背景是美國的高層公寓，可以看見外面繁華的都市夜景。
怎麼看都不太像是真的。
舅舅和我爸好說歹說攔下了他們兩個，我爸勸舅舅回去看著老婆兒子，萬一他們晚上偷偷跑了，到時候找不回來就麻煩了。
舅舅聽後冷哼一聲，對著我爸發火，「你不就是想把我勸回去賴掉我家的錢？告訴你，四十萬彩禮和每個月房貸還有裝修費，一毛都不能少！」
我爸被氣得半死，但還是和他吵，「那是你親兒子和老婆的命！你再不回去他們真的就跑了！」
舅舅直接在我家客廳上呈大字形躺著，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行啊，你先給我二十萬定金，我馬上回去。」
我爸被氣得半死，再也不理他了。
事實證明，我爸說的話向來很准。
在某個晚上，舅媽給舅舅發了條短信後就和表弟一起去找那個網上的『朋友』了。
等舅舅第二天醒來看見資訊已經是八個小時後。
舅舅急壞了，連忙帶著短信去警察局報案。
現在跨國詐騙案層出不窮，更別說是這麼低端的騙局，員警在警局一邊做筆錄一邊唉聲歎氣地數落舅舅。
舅舅急得要和員警吵架，我也失去了直播的心思，問員警人還能不能找回來？
員警說幾率不大，我們國家實力再強大也不可能直接干涉別的國家的事情。
登記完後，員警讓我們回家等消息了。
18
沒幾天員警傳來消息，他們說找到視頻截圖裡的嘻哈少年了。
對方是慣犯，用 ai 合成的臉騙了不少人，圖片裡的嘻哈少年當然也是 ai 的。
他和其他幾個詐騙犯都上了通緝名單，只要對方在國內現身就能馬上抓捕歸案。
問題是，對方不會回國。
同時表弟那邊也傳來了消息。
他用他的微信聯繫上了舅舅，是一段淒慘的語音。
「爸！救救我啊！他們要打死我！」
接著是一段視頻，表弟全身只穿了一條短褲，被幾個蒙面人用電棍毆打。
肥圓的身體瘦了很多，身上遍佈傷痕，好幾處皮開肉綻。
我爸看到一半就不敢看了，我媽和舅舅一起看完後，發語音問對面想幹嘛。
對面發過來的語音也是被 ai 合成過的，他們說只要給兩百萬就能放表弟回來。
「給給給！我馬上給！你們放過我兒子啊！別打他了！」舅舅對著手機哭得老淚縱橫，「我老婆呢！？我老婆在哪？！」
對面沒有回復。
看來是凶多吉少了。
對面沒再回復之後，舅舅找我家要兩百萬。
我家當然沒這筆錢，雖然不缺兩百萬，但是ṭũ̂₀一下子還真拿不出來。
我爸動了惻隱之心想管這件事，我媽則直接撕破臉，將錢捏在手țü₍裡。
況且這種情況就算把錢打過去了對面也不一定放人。
媽媽將舅舅所有的行李丟出家門，大門一鎖。
還警告我和我爸誰都不准打錢給舅舅。
我知道媽媽的做法是對的，舅舅一家本來就是吸血的人，要是幫了這次，以後還會有無窮無盡的禍事要幫忙。
更何況兩百萬不是小數目，不能為了不值得的人，破壞了我們家的生活。
爸爸還想再勸勸，表示出一點也行。
媽媽冷笑道，「當年我身上只帶了一百塊在城裡闖蕩三年，他有給過我一毛錢嗎？」
「他不僅沒給錢，張口還敢找我借一萬塊！」
「我不借給他，他就說我這麼久在大城市白呆了，在親戚面前到處抹黑我。」
「還讓我給他的蠢兒子出錢買這買那，告訴你們，我早就忍夠他們一家了，你們要是想幫他們，那你們就去做他弟弟家人吧，不要認了！」
於是我和爸爸只得作罷。
19
媽媽比我們想像得還要果斷，她把老房子掛在網上出售，連夜喊了搬家公司，趁第二天舅舅找上門前就搬到了之前買的新家。
她打定主意不管這件事，連大姨二姨給她打電話都不接。
我知道媽媽平時不是這樣的人。
她仗義熱情，就算員工家裡出事了都會給錢幫忙。
能讓她做到這麼心狠，一定是結婚前在家裡遭遇了很多事情。
而且她是我的親媽媽，是她給了我現在的生活，我肯定會站她那邊的。
至於舅舅一家，只能自求多福了。
他們這些年只想著靠著親戚吸血，能有今天的下場也是他們活該。
我們也勸過表弟和舅媽不要相信網上的人販子。
我爸還讓舅舅回去守著老婆兒子。
但是他們都不聽勸, 還罵我們一家白眼狼。
真是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他們一家又蠢又貪, 現在也是自作苦吃。
況且國家天天宣傳反詐, 網上那麼多血淋淋的例子，他們都不看的嗎？
這筆錢打過去也有很大概率打水漂，電詐集團可不是什麼跨國公司，他們收了錢就一定會放人嗎？
大把家屬錢打過去，只收到一具屍體。
我媽也是天天在餐桌上冷嘲熱諷，「一個本科都考不上的人還想著出國打工賺錢？做什麼春秋大夢, 他真有那本事在國內只會賺得更多。」
我爸則給她夾菜，安慰道，「好了好了，孩子都被騙走了, 你就少說兩句。」
我忍不住問道，「大姨和二姨會幫忙出這筆錢嗎？」
「她們也得有這筆錢才行。」媽媽冷笑，「我那兩個姐姐從小就腦子不好使，家裡說要疼弟弟真的就拿命去疼弟弟。」
「大姐還好一點，大姐夫知道她喜歡給娘家錢，把錢卡得比較緊。」
「就是可憐我二姐生的那兩個孩子，二姐夫大半輩子的辛苦錢都被她拿去給蠢耀祖了，現在那兩個孩子沒車沒錢沒房。」
「現在不比我們那個年代, 賺錢難，攢錢也難，靠他們自己買房子還不知道要賺多久呢！」
「現在我二姐只能在廠裡打工, 家裡誰都不給她錢, 老了之後只會過得更辛苦。」
聽著媽媽的念叨，我突然很慶倖自己有一個清醒的媽媽。
20
舅舅發了瘋似的找我家，他先是打電話給我媽，被我媽拉黑後又打電話給我爸, 最後再打電話給我。
他和我們之間的聯繫也就只有這一點了。
也怪舅舅這個人沒用, 這麼多年他但凡上點心就能知道我們一家三口的工作地點。
然而他過慣了張口要錢的少爺生活, 對別人的事情沒有半點興趣, 所以和我們唯一的聯繫方式只有電話。
不然他上公司鬧一鬧都能鬧到一點錢呢。
聽ṱůₐ說後來二姨和詐騙集團的人講價，把價格講到了二十萬，舅舅把房子賣了，把錢匯過去。
表弟被接回來後已經傻了。
他本來就喜歡穿女裝, 現在完全把自己當成了小女孩, 在家天天穿著 JK 裙子發脾氣，還經常動手打舅舅。
打完之後他ƭŭ̀²就開始哭, 在地上打滾，嚎叫, 對著空氣說，『別打我了！別打我了！』
爸爸帶著我回老家遠遠地探望過一次，他們父子兩個都穿得邋裡邋遢，像是兩個流浪漢。
區別是舅舅是個骯髒的流浪漢, 表弟是個用劣質化妝品濃妝豔抹的流浪漢。
沒多久又聽說表弟穿著女裝和另一個流浪漢跑了, 舅舅只能一個人在老家的房子生活。
聽說他過得很慘，沒有工作只能天天守在家裡等大姨和二姨一天送一頓飯。
我趁放假時又回老家遠遠看了一眼，唏噓不已。
要是當初他別想著占我家便宜, 而是回家守著老婆孩子，或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然而沒有那麼多如果，舅舅這一家全毀在了他們的貪婪和好吃懶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