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給我一百萬

爸媽給我一百萬，讓我買個離公司近的房子。
男朋友得知後，迫不及待來幫我選房。
他指著一套距離他公司不到三百米的房子說：「就這套吧，還能剩下一萬，你買個電動車，天天騎著電動車不到一個半小時就到你們公司了。多好。」
我笑了：「要不要這套房子也寫上你的名啊？」
他壓住上揚的嘴角：「你既然這麼說那我就勉強接受吧。」
我直接一巴掌打在他臉上：「長得醜，你倒是想得美。」

1
「好兒媳啊，我看這套房子就很不錯！地段好！」李燿陽他媽滿臉笑容，舒服地躺坐在客廳的真皮沙發上。
「媽！我喜歡這間，我想把它改成電競房！」李燿陽的弟弟關上書房的門，「主臥給你和我爸住，我住次臥就行了。」
「哎喲，還是老二會心疼人。」李燿陽他媽笑得合Ṱṻ⁻不攏嘴，連誇二兒子孝順。
「小是小了點，不過也湊合了。」李燿陽他爸在各個房間轉悠，煙灰隨意彈在地板上，用一種命令般高高在上的口吻看著我說，「主臥朝陽，陽光好，以後就我和燿陽媽住了。」
「寶寶，那要不就這套吧，爸媽都挺滿意的，離我公司也近呢！」我的男朋友李燿陽也是滿臉喜氣，對這房子滿意得不得了。
我緊握著拳頭，壓抑著怒氣，聲音盡量平靜：「可是這離我公司很遠。」
「那要不你就開車去……」
「不行哥！你不是已經說了要把她那輛車給我開嗎？」李燿陽話還沒說完，就被他弟給打斷了。
「哥忘了這事了。」李燿陽一拍腦門，看著我，說得理所應當，好似給了我天大的恩賜般，「那這樣吧寶寶，反正買完這棟房還能剩下一萬多呢！你再買個電動車，天天騎著電動車不到一個ẗùₜ半小時就到你們公司了，多好呀。」
「是啊，兒媳，我看啊，要不你也別上班了，和燿陽結婚以後就安心在家相夫教子，伺候我和燿陽他爸就行了。」李燿陽他媽也附和。
「對，你一個女人，總是在拋頭露面像甚麼樣子，抓緊時間給我們老李家生個兒子傳宗接代才是正事。」李燿陽他爸又點燃了一支煙。
我看著我的男友李燿陽，他在旁邊忙不迭點頭，似乎很支持他爸媽的話。
我深吸一口氣，看著李燿陽：「我爸媽是心疼我通勤時間太長，才給我錢讓我買房的，這房子離你公司三百米，離我公司三十多公裡，這是不是……」
「甚麼你你我我的！蘇沫，我告訴你，嫁給我老李家，你的以後就都是燿陽的，燿陽想工作方便點怎麼了？」李燿陽他媽一聽這話，頓時橫眉冷對。
我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我努力調整呼吸：「阿姨，我和燿陽還沒結婚，這套房子的錢是我爸媽出的，我想買哪棟，你們說了應該不算吧？我想買離我公司近的不正常嗎？」
「李燿陽！你看看這就是你找的好女朋友，這還沒過門呢，就開始嫌棄咱家窮了是不是？」李燿陽他媽一拍大腿，開始哭號，「還你爸媽的錢，你們家有點臭錢了不起啊？我家燿陽以後有大出息呢！」
李燿陽皺眉看著我，語氣冷冷的：「沫沫，你怎麼說話呢？是不是看不起我？」
「有幾個破錢了不起了？」李燿陽他弟也同仇敵愾一般呸了一口，「你再有錢還不是得犯賤一樣倒貼我哥？」
「蘇沫，你也是上過大學的，和長輩說話怎麼能這樣沒禮貌？你爸媽是怎麼教你的？」李燿陽他爸看著我的眼神十分不善。
我被這一家人連珠炮一樣的責問問蒙了，張了張嘴甚至都不知道該從哪開始反駁。
我爸媽心疼我，給我錢是為了讓我更方便去公司。
我找一棟自己滿意的房子是犯天條了嗎？
「就是！你要是還想嫁給我們家燿陽最好趕緊和我道歉。」李燿陽他媽斜睨我一眼，上下打量我的神情十分刻薄。
「外面比你優秀的女人多的是，都上趕著給我們李家做媳婦呢，要不是看燿陽認準了你，你以為我能讓你進我們家的門？再這樣不知道尊重我們，小心我叫燿陽甩了你。」
「就是啊，我叫你一聲嫂子，你別不識好歹，反正你家沒兒子，你嫁給我哥了以後，你家所有的房子車子公司錢都是我的。」李燿陽他弟不過二十，但是他媽那副無賴樣，他已經學了十成十。
「好了蘇沫，我們做長輩的也不和你計較了。」李燿陽他爸一副大發慈悲的口氣，「你趕緊的，交錢買房吧。」
他們這副恩賜一般的口吻，讓我腦袋發蒙。
我和李燿陽目前甚至只是男女朋友關系，都沒有訂婚。
他們到底是怎麼大言不慚地以為我家的東西就是他的了？
「對了，蘇沫，你爸不是個老板嗎？回頭給我們老二安排個工作吧。」李燿陽他媽看著自己的二兒子。
「對，我不挑，讓我當個經理就行。」
我覺得頭有些暈，我從前怎麼沒發現這家人這麼不要臉？
而且事情到底怎麼會發展成這樣呢？
我爸媽心疼我通勤時間太長，每天上下班太辛苦，所以給了我一百萬，讓我買一棟離公司近點的房子。
這件事被我的男朋友李燿陽知道了以後，他就自告奮勇地說要幫我找房子。
恰好我前兩天有個項目要收尾，騰不出時間看房，就同意了。
我和他說房子一定要離我公司近一點，路程控制在半個小時以內，我不會做飯，房子周圍最好挨著商圈，李燿陽答應得好好的。
今天一早，他就興高採烈地和我說他找到了，要帶我去看房。
我本來也很高興，直到在約定地點看見了李燿陽他爸媽和弟弟。
李燿陽應該也看出了我的臉色不好，急忙拉著我的手解釋：「老年人經驗多，讓我爸媽幫著咱們一塊看看。」
我心裡默默誹謗，他爸每天在家無所事事，最大的愛好是抽煙喝酒打牌。他媽則是在小市場開了一家果蔬店，但是生意也不好。
他們甚至連房子首付都付不起，能有甚麼經驗？
不過李燿陽都這麼說了，我再不高興也得笑著叫一聲叔叔阿姨。
李燿陽開著我的車帶我們幾個人來到他看好的房子時，我的神色就更不好了。
我明明白白地告訴過他，我要找一個離我公司很近的房子，可這棟房子離我的公司開車都要一個小時，倒是離李燿陽的公司只隔了一條馬路。
我還沒來得及表達不滿，李燿陽的父母就已經迫不及待地走進了這棟雙層小別墅。
然後就發生了剛才的那一幕幕。
我壓抑著自己的怒火，揚起一抹溫柔至極的笑，看著李燿陽：
「那不然就要這套好了，燿陽，這套房子也寫上你的名怎麼樣？」
「哎這就對了嘛！這才是我們的好兒媳。」李燿陽他媽一拍大腿，又眉開眼笑了。
「嗯，你再把老二的名字也給加上。」李燿陽他爸臉上也恢複了笑意，似乎對我的懂事很滿意。
李燿陽努力壓住上揚的嘴角：「你既然這麼說那我就勉強接受吧。」
我笑著往前一步，出其不意直接抬手，狠狠一巴掌打在李燿陽臉上：「你長得醜，想得倒是挺美。」

2
「小賤人，你敢打我兒子！」空氣安靜一秒，李燿陽他媽急了，挽起袖子就要沖上來打我，我靈活地往旁邊一躲。
李燿陽他媽上了年紀，又沖得太快，根本沒料到我動作這麼快，直接撲到了牆上。
「哎喲哎喲殺人了殺人了！欺負我老太婆了！！」李燿陽他媽立刻叉開雙腿坐在地上，發出殺豬一般的哀號。
「賤女人，你敢欺負我媽？」李燿陽他弟也沖了上來推了我一把。
這次我躲閃不及，直接跌坐在地上，後背撞到了牆上，頓時一陣火辣辣的疼傳來。
我眼圈有些紅，抬頭看著李燿陽，他卻仍然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眼中很冷漠，沒有一絲擔心。
「打得好，老二！給我好好教訓教訓這個女人，讓她知道知道我們老李家的規矩！」
李燿陽他弟聽了這話，更來了精神，揚起手要打我，千鈞一發之時，別墅中介聽到聲音帶著保安趕了過來。
「住手，你們在幹嘛？」
「報警！給我報警！這小賤人打我ṭűₓ兒子！」李燿陽他媽一見到中介立刻又開始哎喲哎喲地號叫。
中介轉頭看我。
我從地上站起來，很冷靜地撣了撣身上的灰塵，揚了揚下巴：「報警吧，他們一家人，故意損壞，往地板上彈煙灰。」
中介聽見這話順著我的視線看過去，果然看見了柚木地板上好幾處被煙灰燙出的痕跡，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我們別墅全部採用的是柚木地板，柚木很稀有，一平方米價格在兩千元以上。」
「你們弄出的這些痕跡，保守估計要賠償一萬元。」
「一萬？你是搶錢嗎？甚麼右木左木的，我看你就是和這個小賤人一起來坑我們錢的。」李燿陽他媽一聽這話頓時暴起，叉著腰指著中介一頓罵。
「這棟房子我們要買，蘇沫，你報甚麼警，別鬧了行不行？」
李燿陽一聽這話，趕緊蹙眉上來拉我。
「滾開，」我甩開他的手，冷笑一聲，「你要買你就去交錢，我不買。」
「你！」李燿陽氣得臉一陣紅一陣白的，他身上連十萬塊錢都沒有，怎麼可能買得起。
「沫沫，你今天你打我我不怪你了，不能報警，你趕緊把房子買下來，今天這件事我就當沒發生，我也不和你分手，好不好？」李燿陽放軟了語氣。
我簡直要被氣笑了：「李燿陽，我不是甚麼很賤的冤大頭，花我的錢買房子給你們家人住，這事我不幹。」
「還有，」我深吸一口氣，朝著李燿陽豎起一根中指，「傻×，分手吧，不過你記住，是老娘甩了你。」

3
一陣兵荒馬亂後，我們還是來到了警察局。我手臂擦傷，李燿陽被扇了一巴掌，算是互相抵了，最後不了了之了。
不過他們破壞了房子地板還是要照價賠償。
一家人看我的眼神恨不得殺了我。
「小賤人，你給我等著。」李燿陽他媽死死盯著我，恨不得沖上來撕了我。
「蘇沫，你別哭著回來求我和你複合。」李燿陽剛掏了一萬多賠償人家的地板，此刻臉上陰沉又怨恨。
我看著李燿陽清秀的臉，想著今天這一出出荒誕的鬧劇，突然感覺一陣陌生，他為甚麼會變成這樣？
我沒理他們，出了警察局就攔了輛出租車回家。
我看著窗外倒退的風景，回憶著和李燿陽之間的一點一滴。
我和他相識於大學，度過了廢寢忘食的高中三年，一上了大學，大家基本都玩瘋了。
只要沒課的時候，幾個人就會聚在一起唱 K，看電影，去游樂園，逛街逛商場，總之就是怎麼瘋怎麼玩。
有一次我和舍友出去吃飯，沒想到在餐廳看見了穿著服務生衣服的李燿陽。
我對李燿陽有點印象，因為他長得白白淨淨，但是卻不怎麼愛說話和社交。
不過李燿陽的身影一閃而過，我其實有點不大確定那個服務生是不是他。
這件事之後，我對他多了些關註，我發現他穿的衣服很舊，但總是幹幹淨淨，散發著洗衣粉的香味。
在食堂看見他的時候，他吃的一直是最便宜的套餐，一份素菜和一個饅頭。
我們團建的時候，會點些奶茶蛋糕，但他從來不點，每次那個時候，他的表情都會有點窘迫。
後來我才知道李燿陽是班裡的貧困生，他一直靠做家教做服務生賺些錢讀書。
之後再團建的時候，我會特意多點一杯奶茶給李燿陽，第二天他就拿出了幾張皺皺巴巴的紙幣還給我，語氣溫柔，笑容也很幹淨：
「謝謝你，奶茶很好喝。」
不卑不亢又溫柔正直。
這讓我對他的好感越來越多。
於是我主動追求起他，一年後，我們在一起了。
在一起後，他依然很溫柔體貼，我知道他家庭條件不好，從來沒管他要過甚麼，出去吃飯花錢也從不讓他買單。
但每個小節日，他都會堅持送我手工制作的小禮物，雖然便宜，但禮輕情意重。
那段時間，我覺得自己真的很幸福。
於是畢業以後，我們就立刻互相見了家長，我知道他家庭的困難，想讓我父母給他安排一份工作。
我父母對李燿陽其實不大滿意，我媽說李燿陽他媽看起來市儈又算計，不大好相處，如果我嫁過去肯定會吃虧。
但我當時太戀愛腦了，被李燿陽的甜言蜜語蒙蔽得徹底，也根本聽不進去爸媽的話。
我爸媽向來疼我，就由著我去了。
當時我爸爸摟著我的肩膀，說：「反正沫沫有娘家撐腰，諒他們也不敢欺負我女兒。」
當時我還很自信地反駁我爸，李燿陽會保護我的，今天發生的一切又在我腦子裡重映，我覺得當初那麼自信的自己就像個笑話。

4
離我家別墅越來越近，後背的傷又開始火辣辣地疼。
我越想越生氣，越想越委屈，剛下了車，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流，我小跑著沖進別墅大門，帶著哭腔喊：「爸，媽……」
「哎喲說曹操曹操到，沫沫，看看是誰回來了？你前兩天說的限量款的包包，江辰給你在國外買回來了……寶寶，我的乖女兒，怎麼哭了？誰欺負你了？」
媽媽含笑的聲音在看見滿臉是淚的我以後戛然而止，她立刻走過來抱著我，像小時候一樣很輕柔地拍著我的後背。
「乖女兒，乖沫沫，不哭不哭，媽媽在呢。」
媽媽溫暖的聲音和熟悉的懷抱讓我委屈更甚，哭聲也更大了。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我終於是止住了淚水。
「沫沫，這是怎麼了？誰欺負你了？」老爸見我終於是不哭了，這才小心翼翼地拿了張紙巾湊上來。
我頂著紅腫的眼睛，一抬頭卻先看見了在老爸身後那個頎長的身影。
江辰緊蹙著眉看著我，俊美的臉上是不加掩飾的擔憂和心疼。
「你怎麼回來了？」我吸Ṭü₈了吸鼻子，看著江辰甕聲甕氣地問。
「現在是該問這個的時候嗎？你怎麼了？誰欺負你了告訴我。」江辰走過來，半蹲在我面前看著我。
我打了個哭嗝，調整了一下情緒，這才一五一十地把今天發生的事說了出來。
「我早就和你說了，那個混小子靠不住，你就是不聽，你看，現在你知道了吧。」老爸憤憤地聽完，恨不得立刻抄起家夥沖出去教訓他們一頓。
「行了，你少說兩句，孩子還委屈著呢。」老媽瞪了老爸一眼，溫柔地摸了摸我的頭髮，「沫沫，這是好事啊，至少你是在婚前發現那家人這副嘴臉的。
「如果結了婚，這種事更是有苦難言。」
聽了老媽的話，我也冷靜了下來，媽媽說得沒錯，幸虧還沒結婚，不然我真的是自己往火坑裡跳了。
「對，你媽說得對，分手了就好，終於是擺脫他們了。」老爸連連附和，「沒事閨女，以後你還會遇見更好的人。」
我點了點頭，哭過一場，心裡的憋屈總算消了一點。
「就怕他們一家子死纏爛打，對沫沫不利……」媽媽輕嘆了口氣。
「阿姨說得對，如果他們一家人真的像蘇沫說的那麼……」江辰似乎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形容那些人，他沉默了半晌，繼續說，「他們要是知道自己兒子離開蘇沫以後甚麼都不是，估計不會善罷甘休。」
「這一家子無賴。」老爸冷哼一聲，「實在不行沫沫這兩天先別出去了。」
我搖了搖頭，躲著不是辦法，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如果他們真的再來找碴，我就報警，我必須做好準備。
「好了，沫沫也累了，先上樓休息會吧。」
我點頭，走上樓梯以後我突然想起甚麼，一回頭，就看見江辰正仰頭眼巴巴看著我，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頰。
「我的包包呢？」

5
坐在我家大牀上，拿著江辰給我買的全球限量三個的包包，我的眼圈又有些不受控地泛紅。
我的家境很優渥，和李燿陽在一起之前，我也是個被爸爸媽媽好好嬌養的小公主，無論是包包衣服化妝品，還是甚麼流行電子設備，都是當季最新款。
但是和李燿陽在一起後，我為了照顧他的自尊心，穿的都是一些廉價地攤貨，全身上下不超過兩百塊錢。
「怎麼了？祖宗，我買錯了嗎？不是這款？」江辰註意到我低著頭，有些強硬地捏著我的下巴讓我抬頭，註意到我泛紅的眼圈後嘆了口氣，很輕地把我攬進懷裡，「還是這麼愛哭。」
「江辰，你說我是不是傻×啊？我怎麼會看上他？」我語氣哽咽。
「是啊，我也想知道，你是不是被豬油蒙了心？」
我捶了江辰胸口一拳。
「錯了錯了。」江辰握著我的手，笑著服軟。
「你怎麼突然回來了？」鬧夠了，我們倆並排坐在我房間小陽臺的躺椅上曬太陽。
我和江辰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打打鬧鬧著長大一直到高中。
到了上大學的年紀，我更喜歡藝術方向，所以選擇了美院，而江辰則是學了工商管理，本來我們也時不時地出去聚會。
但是後來我和李燿陽在一起後，怕我總是和上層圈子的人一起玩，他會多想，基本上就舍去了這些娛樂消遣活動。
等到我再知道江辰的消息時，他已經出國了。
「你出國都不和我說。」
「那時候你和他感情正濃，我哪裡敢去打擾你？」江辰幽怨地說。
我摸了摸鼻子，覺得李燿陽這個名字在我生命中簡直就是黑历史。
「至於我為甚麼走，你說呢？」江辰眯著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著我。
我躲開他灼熱的視線。
其實剛上大學那會，江辰和我表白過，但我拒絕了。
「不選我就算了，如果他能讓你很幸福，我也不說甚麼，我主動去了國外給你倆騰地，那個混蛋竟然敢這樣對你？」
江辰神色冷峻，薄唇緊抿，我絲毫不懷疑，如果李燿陽此刻在他面前，江辰會狠狠教訓李燿陽一頓。
「對不起。」我低著頭。
長久的沉默後，江辰嘆了口氣：「沫沫，我不是怪你，雖然現在說這話不大合適。」
江辰喉結滾動，似乎很是緊張：「但是你能不能再給我個機會，讓我追你？或者說，讓我保護你？」

6
「江辰，你都在我家住幾天了？」我打著哈欠走下樓，看著坐在餐桌前一起吃早飯其樂融融的三個人，感覺他們才是一家人。
「沫沫，怎麼說話呢，小辰剛回國沒地方住，在我們家暫住幾天怎麼了？」老媽笑著遞給江辰一杯牛奶，顯然對江辰喜歡得不行，也樂見其成我倆之間的事。
我默默翻了個白眼，江家產業縱橫京圈，甚至有的已經發展到了海外，怎麼可能沒有房子給大少爺住？
「沫沫，快點下來吃早飯，每天起這麼晚。」媽媽又開始嘮嘮叨叨。
我坐在餐桌前，三明治剛遞到嘴邊，別墅裡的傳呼機就發出嘀的一聲，裡面嚮起保安的聲音：
「蘇先生，您在家嗎？有幾個人自稱是您女兒的老公和公婆，要讓他們進來嗎？」
我註意到江辰的臉立刻就黑了下來，我心中好笑，桌子底下的手偷偷在他掌心撓了撓。
對於那天江辰問的問題，我的回答是看他表現。
「讓他們進來吧，」我看著我爸，心裡了然肯定是李燿陽那一家人，「看看他們到底要幹甚麼。」
沒一會，那一家四口就進了我家別墅，我挑了挑眉，註意到李燿陽他弟腦袋上纏著紗布，身上似乎還有傷痕。
剛進門，李燿陽他媽眼睛都亮了，她笑著上前一步想拉住我的手，我皺眉躲開了。
「好兒媳，上次的事是我們不對，我就是一時有點激動，誰的孩子誰不疼是不是？你打了我們燿陽，我的心都要碎嘍。」李燿陽他媽諂媚地笑著，又捂著心口，似乎真的是很擔心。
「不過親家母呀，也不是我說你，你這教育孩子的方式也不大行，張口閉口你你我我的，還嫌棄我們窮，怎麼也不能和長輩那樣說話呀，實在是太沒教養了。」李燿陽他媽話鋒一轉，又看著我媽。
「雖然你們是有點錢，但教育這塊真是不如我和燿陽媽，看我們兩個兒子，多懂事孝順。」李燿陽他爸拍了拍李燿陽的肩膀，言語中滿是得意。
「我們燿陽還是大學生，以後出息大著呢，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男人。」
李燿陽他媽忙不迭點頭：「所以我也不怪你打了我兒子，又推了我的事，誰讓我們燿陽認準了你呢，我也不好棒打鴛鴦，咱們就當沒那檔子事。」李燿陽他媽說得大義凜然，好像他們受了天大委屈一樣。
我爸媽，江辰第一次面對如此無賴，皆是眉頭緊鎖，我反而是最冷靜的，我甚至笑了笑，才問：「所以呢？」
李燿陽他媽抬眼打量了我家別墅一圈。
「所以今天我們特地來找你們商量商量結婚的事，你年紀也不小了，趕緊結婚生子才是正事，我們家燿陽倒是正當壯年，不過為你考慮嘛，盡快結婚得了。
「彩禮我們家是一分不會出的，這年代了，封建陋習咱們早就舍棄了。
「至於你家的陪嫁，就陪這一棟別墅再加五十萬吧，前兩天看那房子也給我們家老二。」
我笑得依然溫柔：「你的意思是，我還可以繼續和李燿陽在一起，但是要陪嫁兩棟別墅，五十萬，還有別的嗎？」
李燿陽他媽愣了一下，似乎真的思考起來：「你要是能再給老二買輛車就更好了。」
「說完了嗎？」我問。
李燿陽他媽點點頭：「我看今天就是個好日子，不如今天我們就搬進別ṱůₕ墅吧，好兒媳，你讓你爸媽收拾收拾離開。」
「說完了就趕緊給我滾，我覺得我的別墅都被你們污染了。」我嫌惡地在鼻子前扇了扇。
「你！」李燿陽他媽指著我。
「你甚麼你？你們全家是拼好飯吃中毒了嗎？我尊重你，管你叫一聲阿姨，你是不是有點太給臉不要臉了？我看莎士比亞你們一家人就占倆字。
「你還教育起我爸媽來了？你倆生的好兒子，一個吃女朋友軟飯，一個甚麼正經事不幹，我爸媽要是和你們學，我就完蛋了。」
我又轉頭看著李燿陽：「你憑甚麼覺得那天那種事發生以後我還會看得上你？知道你們家窮，那沒有鏡子還沒有尿嗎？還是你的尿是啞光的？」
「你太過分了，蘇沫！」李燿陽臉色漲紅，指著我的手指發抖。
「我呸，我們家燿陽看得上你，才過來給你這個機會，你還不識好歹。」李燿陽他媽冷哼一聲，「追我們燿陽的優秀女孩不知道有多少，到時候你跪下來求我我都不會讓你進我家的門。」
「不能進你家的門那不是菩薩保佑的大喜事嗎？」我故作驚訝。
李燿陽他媽被氣得不輕，幾個人轉頭就走，還不忘放狠話：「燿陽，我們走，遲早有這小賤人後悔的一天。」

7
遇見這種事我實在是沒心情去上班，自從那天以後，一個多月來一直在家裡躺著。
「江辰，奶茶拿給我。」我聚精會神盯著行動電話屏幕上的小人。
「給你，大小姐。」江辰十分上道地把奶茶遞到我嘴邊。
我的游戲正打到關鍵時刻，突然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我皺著眉，本想掛斷，但看見備註還是按了接聽鍵。
打電話來的是我一個大學同學，同樣家境優渥。
我之前本想讓李燿陽來我家公司，但是為了照顧他的自尊心，想了想還是拜托我這個朋友幫他找了工作。
「沫沫，和你說個大事。」朋友的聲音很是神祕。
我和李燿陽鬧掰以後，朋友打抱不平，問過我用不用把李燿陽給開除了替我出氣。
其實過了最開始那段時間，我已經不生氣了，更多的是對自己識人不清的懊悔，所以和朋友說不用管他。
「怎麼了？」我問。
「李燿陽他媽前兩天來公司鬧了。」
「為甚麼？」我挑眉。
「李燿陽他弟，小小年紀幹甚麼不好，學他爹賭博，偷了家裡的錢去賭，不僅輸光了錢，還欠了一屁股債，被債主追到家打了一頓，威脅再不還錢就用命抵。」
「你猜他欠了多少錢？」朋友聽我沒說話，繼續問。
我眼皮一跳，想起來前兩天李燿陽一家來我家的事，斟酌著開口：「五十萬？」
「你怎麼知道？」朋友的聲音驚訝了一瞬。
合著這家人是真把我當成冤大頭了，我嘴角一抽。
「他們家那點家底都被賠進去，又賣了那個老破小平房，東拼西湊也才 30 萬。」
「我記得李燿陽他媽有家果蔬店，也賣了嗎？」我問。
「果蔬店被人砸了。」朋友在電話裡的聲音很是幸災樂禍。
「我聽說他們家的果蔬店經常缺斤少兩，以次充好，本來生意就不好。而且那個老太婆仗著自己有兩個兒子，在市場裡也一直囂張跋扈，經常欺負別的攤主。」
「沒想到啊，這次遇見硬茬了，直接把他們店給砸了，還威脅他們見一次砸一次，這事鬧到了警察局，警察都不敢管，一直在和稀泥。」
朋友壓低聲音和我說了一個名字，我驚訝地挑了挑眉。
「那怎麼會鬧到公司呢？」
「湊不出錢，他們這兩天一直在給李燿陽瘋狂相親，他們家一分彩禮不出，但是要求女方有車有房還要陪嫁三十萬。」
我聽得想笑，許願池嗎？
「她都這樣賣兒子了，還不願意讓兒子入贅，相親的姑娘們也不是做慈善的，誰會答應他這種離譜要求？
「後來可能實在沒轍了，李燿陽他媽想讓李燿陽預支工資。可她一開口就要 30 萬，公司也不是傻×，一兩萬就算了，這麼多錢誰會給她？
「財務不同意，李燿陽他爸媽就帶著警察和稅務局的人跑到公司，非說我們公司偷稅漏稅，最後檢查結果一切正常。
「公司把李燿陽給開了，又以誹謗罪把他們一家人都告了。
「至於李燿陽他弟，躲債主的路上出了車禍，當場死亡。」
掛了電話，我不免有些唏噓。
「怎麼了？」江辰看著我發獃，問我。
我搖了搖頭，把剛才朋友和我說的一五一十告訴了他。
江辰點點頭，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地翻看著手中的書：「自作自受。」
我抽出江辰手中的書扔到一邊，翻身跨坐在他腿上。
「江辰，李燿陽他弟賭博和店被砸，是不是你在背後做的？」
江辰仍然懶懶散散地靠在沙發上。
他一只手輕搭在我後背那天被撞到的地方，另一只手摸著我的臉，大拇指在我眼尾摩挲片刻，清冷矜貴的臉上沒甚麼表情，語氣也很是冷淡。
他沒回答我的問題，反而反問我：
「沫沫，你說那種人渣憑甚麼敢動你？」
江辰猛地收緊手臂，我和他的距離無限接近，目光交匯，我們兩人之間似乎有一股看Ťű̂ₙ不見的電流在傳遞，夾雜著危險和曖昧的氣息。
江辰溫暖幹燥的手掌扣住我的後腦，我看見他喉結滾動，漆黑的眸子深沉得可怕。
我勾了勾唇，抬手攬住了他的脖頸。
「沫沫，小辰，我帶你倆去商場逛逛吧，好久沒去了。」
關鍵時刻，我媽突然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哎喲，阿姨來得不是時候。」我媽看著我倆愣了一下，笑呵呵地又要回去。
「媽！」我有些羞惱。
直到走進了我們之前常去的商場，我還在懊惱，剛才怎麼就一時鬼迷心竅要親他呢？
「好了，你倆去逛逛吧，媽媽約了上面的店做美容。」我媽笑著摸了摸我的頭髮，不停地朝我使眼色。
我聳了聳肩，手一揮，十分大氣：「江辰，今天想要甚麼隨便買，本小姐買單。」
「小沫總大氣。」江辰笑著牽起我的手。
「幹嘛？」我故意繃著臉。
「甚麼都不想要，想牽手。」江辰可憐巴巴地看著我。
「沒出息。」我繃不住笑了一下。
恰逢聖誕節，商場裡很多店鋪都擺著巨大的聖誕樹，看起來格外溫馨又漂亮。
江辰任勞任怨地跟在我身後，手臂上掛著的購物袋也越來越多。
我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這樣逛過商場了，我哼著歌在前面走，顯然心情很好。
「沫沫，你餓不餓？」江辰停下腳步，問得很委婉。
我撲哧一聲笑出來，意有所指：「江總，你平常還是多鍛煉一下比較好。」
江辰臉一黑，咬牙道：「我身體怎麼樣，你可以親自試試。」
「好啦好啦，去吃飯。」我笑著挽著江辰的胳膊，隨便指了一家西餐廳，「你先去吧，我去找我媽，順便買杯奶茶。」
其實逛了這麼久我也挺累的，我幹脆直接給我媽發了個消息告訴她吃飯的地點，然後直奔奶茶店。
拿著三杯奶茶，我美滋滋地往飯店走。
剛走過一個轉角，沒想到卻猛然看見了一個熟人。
是李燿陽。
許久沒見，他變成了我完全不認識的樣子，之前白白淨淨的臉現在已經變得胡子拉碴，目光獃滯，身上的衣服也布滿了污漬。
我停下了腳步, 警惕地看著李燿陽, 莫名感受到一陣不安。
「蘇沫。」李燿陽向前一步, 嘴角勾起一抹詭異至極的笑, 「你毀了我。
「你害得我家破人亡。」
我又後退一步, 只是緊盯著他沒說話。
「賤女人, 你去死吧！」李燿陽迅速從口袋裡掏出一把鋒利的匕首Ṭũⁱ，寒光在燈光下閃爍著讓人不寒而栗的光。
「這是你欠我的！」李燿陽咆哮著沖向我，手中的匕首也刺向我。
我把手中的奶茶砸在李燿陽身上，短暫地阻止了他的動作，然後邊扭頭跑, 邊朝人群大喊：「救命！快報警！！」
我拼了命地往前跑，身後人群騷動，有幾個高大的男生想沖上來阻攔, 可李燿陽就像瘋了一樣不停揮舞著匕首, 他們根本沒有近身的機會。
商場的地板太滑，我腳下突然一個踉蹌, 眼看李燿陽就要追上來。
「蘇沫，給我弟弟償命！！」
千鈞一發之際, 江辰猛地從側面沖了出來，狠狠給了李燿陽腰側一腳, 李燿陽摔倒, 手上的匕首也掉在了地上, 其他人看準時機立刻上前控制住了他。
「沫沫, 沒事吧？」江辰滿臉緊張，上下打量著我。
我搖了搖頭，仍然心有餘悸，我看著李燿陽, 他被按在地上，看著我的眼神既有不甘也有怨恨。
沒過一會警察也來了，李燿陽被帶走，我們也跟著去警局做了筆錄。
從警察局出來，天都黑了，好好的日子被鬧ŧŭ₌成這樣，我嘆了口氣。
江辰突然把我摟進了懷裡，他抱得很緊, 甚至讓我有點喘不上氣, 我沒推開他，只是一下一下輕輕拍著他的後背。
「如果你出事了，我可能會控制不住自己殺了他。」江辰的聲音沙啞得可怕。
我沒說話, 只是摟緊了江辰，任由自己沉浸在這個溫暖又安心的懷抱裡。
後來, 我再也沒看見過李燿陽和他家的任何一個人。
我有時候回憶起那些荒誕的記憶，甚至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有時，他們一家醜惡的嘴臉還會偶爾出現在我夢中, 李燿陽那把尖銳的匕首離我的心髒不足十厘米。
每次夢中驚醒, 江辰都會溫柔地把我摟進懷裡輕聲安慰著, 告訴我：「都過去了。」
是啊，都過去了，那些噩夢, 那把匕首，都過去了。
從今以後我的生活，再無陰霾。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