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祖宗

我叔叔把我丟進娛樂圈,想讓我體會人心險惡,結果我混得風生水起。
順道還知道了他多年不婚的原因。
「你小叔心裏藏着人,現在又養着你,不過他是真的帥,還是很多人搶着當你嬸嬸。」
我:……
哪位高人,能讓林修爲她不婚?
我不得而知。
可是我心裏有股無名火,名爲嫉妒。

-1-
「去哪兒瘋了?」
回到家裏,不等某人說話,我就搶先開口,學着他說話:
「林語真,你是不是又開始無法無天了,你知道你上次模擬考試多少分嗎?」
「你是高三,不是高一,你知道你這是第幾次逃課嗎?」
「如果你不是林家的人,你早就被退學了。」
此時此刻。
客廳裏氣氛壓抑的可怕。
「大小姐,別說了。」
保姆小聲提醒。
我醉得不輕,甩掉腳上的高跟鞋,噘着嘴道:
「他每次都這幾句話,我都會背了。」
保姆嘆氣。
我光腳踩在地板上,默默的望着林修。
客廳裏的白熾燈照在他的臉上,像是鍍了一層眼鏡下的暗面。
他好嚴肅。
我突然有些後悔自己言行莽撞,扭頭就朝着樓上走,結果他起身就追了上來,嚇得我連忙跑進房間。
然而。
還是慢了一秒,他一隻手硬生生頂開我的房門。
「啊啊啊,我要告訴爺爺,你欺負我!」
我手抵着門。
結果。
門,紋絲不動。
「林語真,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如果你的老師再打電話給我說你逃課。」
林修手背上青筋暴起,沉聲道:
「我保證,我會打斷你的腿。」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我:……
我蹙着眉,仰頭看着林修,抽搭兩下;「嗚嗚,叔叔,我錯了。」
下一秒。
林修望着我,好像有點想笑,大概是被氣笑了:
「光打雷不下雨?一滴眼淚都沒有?」
我:……
我咬着牙,猛地鬆開抵門的手,結果他老人家差點摔了個踉蹌。
哈哈。
我開始裝死,直接撲在牀上,一動不動。
「熊孩子。」
林修忍不住低斥。
我頭埋在枕頭裏,忍不住笑,莫名覺得自己很惡趣味兒。
可是。
我太喜歡看林修爲我抓狂的樣子了。

-2-
大概是遺傳。
我媽也是這樣,喜歡看男人爲自己抓狂,以至於最後遇上個變態,把自己的命都交代了。
她一走。
我爸花天酒地的更瀟灑了,死在女人身上了。
……
我真服了這兩個老六。
平時沒空管我,餓着我,把我丟在路邊忙着打牌就算了,最後玩嗨了,我成了孤家寡人,不得已開始找他們的親人。
爲了活着。
我 14 歲跑到路上,差點被林修的車撞死。
那時候。
林修 24 歲,他大概死也沒想到,他以後的日子要因爲我不太平了。
……
「哥哥。」
「呃,叫叔叔吧。」
林修作爲我爺爺培養出來的孩子,承了林家的姓氏,不過我和他相差十歲,也沒有血緣關係。
所以。
他沒法對我如視已出,完全放養式教育。
總結就是——
給錢,丟學校裏。
在放養的那段時間,我逃課,嬉鬧,正兒八經的做到了揮金如土,成了遠近聞名的小富婆,性子也養得越發頑劣了。
爲了補救。
林修開始到處蹲我,防止我逃課,以至於學校裏都傳開了,我有一個帥到爆的男朋友。
起初。
我挺嫌棄這個傳聞,後來卻越看林修,越不忍移開視線。
因爲,他確實長得不賴。

-3-
第二天是週末。
我本來想多睡一會兒,結果一早保姆就來叫我,讓我起來背單詞,氣得我躺牀上就開始打滾。
「林語真,出來。」
隔着門。
林修重重的敲門。
我拿起枕頭就砸了過去,繼續趴在牀上,哼聲道:
「你好煩!」
說罷。
門外沒了聲。
保姆無奈的嘆氣道:「大小姐,等先生結婚了,也煩不了你多久了。」
房間裏陷入安靜。
我猛然睜開眼,有些無措的看向保姆:「結,結婚?」
「是啊。」
保姆:「先生都快 28 歲了,老爺子已經開始着急了。」
「叔叔願意結婚嗎?」
我蹙着眉。
「有什麼不願意的,人到了什麼年紀,就該做什麼事,大小姐,你馬上就要高考,現在一定要好好學習啊。」
保姆語重心長,淡聲道:
「先生已經把你在娛樂圈的業務,都叫停了。」
我腦子有些亂,聽不進其他的話,只抓到一個重點。
結婚。
28 歲就要着急結婚了嗎?
他心裏不是還藏着人,捨得結婚了?

-4-
帶着這樣的疑問。
我背了兩個小時單詞,默寫二十個,錯了一半。
「你想什麼呢?」
林修看着默寫本,氣得好像快要高血壓。
想你啊!
我不敢說,只能問他:「叔叔,你打算結婚了?」
「嗯?」
林修正翻着單詞書,給我圈重點,聽見這句話,不禁蹙眉:
「老爺子讓你問的?」
「不是啊,我好奇,想問問。」
我雙手托腮,對於林修的回答,緊張到了極點。
然而。
他瞥着我,不冷不淡的出聲道:
「好奇這個英文單詞怎麼拼?」
我:?
我腦子嗡嗡。
林修盯着我,修長白皙的手指有節奏的敲着桌子。
不等我伸手去拿單詞書,林修便跳過這個話題,將默寫本又遞給我,坐到我的身邊,低聲道:
「跟着我念,先把單詞會讀。」
「……」
我蹙着眉,又開始覺得他煩:「我現在那部劇已經火了,我都能自己賺錢了,讀書不是多此一舉嘛,還耽誤我時間,耽誤我賺錢!」
我振振有詞,林修卻變臉了。
「書猶藥也,善讀之可以醫愚。」
林修沉聲作答。
我蹙着眉,一臉茫然:「什麼亂七八糟的,有錢不就能買藥了?」
林修:……
「讀單詞!」
林修拍着桌子,氣得不停深呼吸。
「切。說不過我,就發脾氣。」
我忍不住小聲嘀咕一句,結果林修抬手就捏住我的臉,力道還很大,疼得我呲牙:
「你幹嘛呀!」
「認真點!祖宗,當我求你的!」
我:……

-5-
我真是服了林修,居然一整天都待在家裏陪着我學習。
「f(x)這道題,聽得懂嗎?」
「嗯。」
我乖巧點頭,對於數學,我還是手到擒來的,只是對於文言,我真的聽了就頭大。
沒多久。
一張數學卷子做完。
我伸了個懶腰,看着已經在旁邊睡着的林修,不由得愣住。
沙發不夠大。
林修坐在裏面就好像一個大型的人偶,眉眼鼻樑都精緻的像是經過雕琢一般。
28 歲了。
居然一點也不顯老。
我默默望着,忍不住起身湊近了些,目光落在他淡色的脣瓣上,心臟跳得有些快。
他的脣,看起來好軟……
「叔叔~」
我小聲叫他。
林修睏倦着,沒應聲。
我大着膽子,靠得更近了些,卻不想門口突然傳來敲門聲。
「大小姐。你在幹嘛?」
保姆的目光帶着探究。
我莫名有些慌,沒有站穩,直接跌坐在了林修的懷裏,熟悉的荷爾蒙氣息像是薄荷揮灑後的餘香,刺激的我心跳驟停。
「嘶。」
林修冷不丁被吵醒,睡眼惺忪,有些無奈的出聲:
「祖宗,別鬧,讓我休息一會兒。」
「你睡,你睡。」
我急急忙忙的起身,臉燙得厲害,不敢去看保姆的眼睛,低聲道:
「我卷子寫完了,我要出去玩。」
說着。
我急急忙忙的從保姆身旁跑過,結果跑到樓下才想起來自己手機還在樓上,又匆匆忙忙的跑回去。
「先生,大小姐到底是快成年了,總不能老是讓您操心,您還是請個家教老師吧。」
「之前請了幾十個,哪個頂用?」
林修揉着眉心,全然沒有聽出保姆話裏的意思。
保姆又很委婉的出聲道:「先生不怕小姐對您動什麼心思嗎?」
「她?」
林修聞言嗤笑了一聲:「這丫頭八成咒我早死。」
我:?
淦。
他居然覺得我會咒他!
我扒拉着門縫,心裏憤憤不平,我就算咒他,也不會咒他早死!
咒他……早.泄,嘿嘿!
我一想到這兒,忍不住想笑。
保姆見林修態度擺在這裏,沒有再多說,只是轉了話鋒:
「下週大小姐模擬考,您正好抽空,去見見老爺子安排的女孩子吧。」
靠。
非要在我考試的時候安排?
我有些惱,忍不住踢了下門,注意到林修看了過來,心虛的厲害,拔腿就跑。

-6-
一想到林修要在我考試的時候,和別人相親。
我對考試的厭惡,又多了一分。
考前的晚上。
林修給我整理了語文作文素材,幾乎是在按着我背書,可他卻在旁邊看手機,好像還對着手機挑了下眉。
他以前不這樣的,他會一直盯着我,陪我看書的!
「叔叔,你看什麼呢。」
我觀察着他看手機的微表情,忍不住出聲道。
林修將手機放在桌上,不答反問:
「背完了?」
「你在看什麼?」
我執意發問。
林修愣了兩秒,失笑:「大小姐這是在管我?」
我後知後覺自己語氣上的凝重,看到林修的手機屏幕又亮了。
「我不學了!」
我抬手把書丟在桌上。
林修像是怒火上頭,又強忍着,眉頭緊蹙道:
「又想缺考?」
「我沒有!」
我皺眉反駁,隨口胡謅:「我……我肚子疼。」
林修一臉無奈:「換個新鮮的理由。」
我:……
我鬱悶極了,不想說話。
一感覺到林修的注意力不在我身上,我就難受。
「今天心情不好?」
林修湊近了些,俯身看我,語氣溫柔,像是在哄小孩:
「誰又惹我們家小祖宗不高興了?跟叔叔說說?嗯?」
我斜睨着他,悶聲道:「我在背書,你玩手機,都不陪我。」
「就爲這個生氣?」
林修勾了勾脣,嘆氣般的笑:「叔叔剛纔是在處理工作上的事情,不是在玩。
現在叔叔把手機關機,陪你,好不好?」
工作上的事情?
不是在和相親對象聊天啊……
「哼。」
我心滿意足了,可是明面上卻不想表現出來。

-7-
只是。
林修相親的步伐並不會因爲我而停下。
第二天一早,我起來喫早飯的時候,他已經沒影了,按照保姆的說法,是他得快點忙完工作,騰出時間去相親。
「等會兒就考了,你不背點?」
「累。」
我靠在走廊邊上,看着周圍一圈人都在臨時抱佛腳,不禁看向好友寧婧:
「我好想退學。」
「拍戲火了,昏頭了?」
寧婧拿着 A4 筆記,用肩膀撞了撞我:
「玩歸玩,鬧歸鬧,咱們正事上得拎得清。」
「可是我叔叔他要結婚了!」
我根本聽不進寧婧的話,整個心思都在林修要結婚這件事上:
「他要和別人在一起!他現在八成在和人相親!」
「誒誒誒,你叔叔,28 歲了,也該結婚了,我哥像他這麼大,孩子都會跑了。」
我:……
這句話,好耳熟,好像爺爺也說過。
「再說了。」
寧婧瞥着我,失笑:
「他不和別人在一起,難道要一輩子和你在一起嗎?」
「我又不嫌棄他。」
我眨着眼,小聲嘀咕。
「你說什麼?」
寧婧出聲詢問。
考試的提醒鈴聲恰好響起,掩蓋了我心裏的躁動。
我想,我是昏了頭。
我在想。
既然一定要有人和林修結婚,那這個人爲什麼不能是我?

-8-
提早交卷。
我出校門的時候,門外空無一人,而我打了車,就直奔爺爺經常會客的餐廳。
盲猜,林修就在那兒。
「林家讓一個養子來和我相親,是瞧不上我嗎?」
「誒,您別生氣。還是去一趟,給個面子吧。」
餐廳的門一開,迎面走來的女人身材窈窕,生生被一個人攔住,勸着往回走。
這女人應該就是林修的相親對象了。
我認得,是江都珠寶商的女兒韓秀珠。
26 歲,名媛圈合照的穩 C 位。
……
或許是瞧不上林修,韓秀珠對於去相親,頗有微詞。
我一路跟着。
也是第一次聽到一些關於林修的八卦。
他不但是林家的養子,還蹲過少管所,貌似年輕的時候,是個不良少年。
Emmm。
現在的林修眼鏡戴着,白襯衫穿着,哪裏有不良少年的影子。
他不對我發火的時候。
我從他的身上只能看得出兩個詞:禁慾、優雅。
「他是林修?」
走進玄關處,韓秀珠打住腳步,語氣都變得拘謹,甚至撥了撥耳邊的碎髮,看向身旁的人:
「我的妝還好嗎?」
那人有點懵,連連點頭。
韓秀珠清了清嗓子,提着包,踩着高跟鞋走了過去,絲毫沒有之前的傲氣。
我擰着眉,不禁探出頭張望。
林修坐在靠窗的位置,光亮照在他的臉上,像是把他五官又臨摹了一遍,在眼底撒上細碎的溫柔。
這個韓秀珠,分明是見色起意了!

-9-
這場相親,我全程旁觀。
韓秀珠的眼睛幾乎沒有離開林修,氣得我牙都要咬碎了。
好不容易等她走了,我的心氣才順了點。
「林語真。」
林修的聲音傳來。
我一驚,準備開溜,卻不想他已經堵在出口了。
「叔叔,好巧呀!」
我咧着嘴,一副乖巧的模樣。
「這個時間點,你爲什麼在這裏?」
林修雙手抱臂,好整以暇的看着我,非常的嚴肅:
「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
趕在林修翻臉之前,我試圖轉移話題:
「叔叔,你餓不餓,我餓了。」
林修:「我快被你氣飽了!」
我:……
不等我再開口,林修轉頭就走,不悅的丟下一句:
「你這次模擬考要是有一門不及格,你這個月就不準出門。」
「誒,別啊!」
我忍不住哼哼,追上他的步伐:「叔叔!」
林修走得飛快,我有些惱,直接一個蹦躂,跳到他背上:
「半個月行不行?」
「嘶。」
林修雙手託着我的腿,揹着我,沉聲道:「不要討價還價。」
我蹬着腿,剛準備哼聲,就看見了去而復返的韓秀珠。
「林先生。」
韓秀珠原本還笑着,看見我趴在林修背上,瞬間冷臉:
「不介紹一下嗎?」
看着她這樣興師問罪的模樣,我暗戳戳翻了個白眼,在心裏嘀咕——
你不是瞧不上他是養子嗎?
「我的侄女。」
林修淡聲作答。
韓秀珠愣了愣,彷彿想起了我這個人,餘光瞥着我,笑了:
「是語真啊,快 18 歲了,還要叔叔揹着?」
「別說 18 歲了,我 80 歲也要他揹着。」
我靠在林修的背上,隨口就回了。
韓秀珠氣得嗤聲。
林修微微勒緊我的腿,示意我不要說話,轉而看向韓秀珠:
「抱歉,她被我慣壞了。」
「確實。上學時間都要跑出來見叔叔。」
韓秀珠冷着臉,笑了:「誰家侄女這麼黏着叔叔?」
冷不丁被說中心思。
我剛想開口。
林修就道:「讓韓小姐見笑了,時候不早了,我先帶孩子回去了,下次再會。」
說完。
林修揹着我,走得飛快,我撇着嘴,回頭瞄了一眼韓秀珠。
「叔叔,你很怕這個韓秀珠?」
「是啊。」
林修淡聲道:「怕極了,怕她說你逃課,說我沒有教好你。
你已經長大了,爲人處世要學着點,和長輩好好說話。
將來你要是嫁人了,還這樣,別人不得戳着我脊樑骨罵。」
我靠在他的背上,抬手戳着他的脊樑骨,哼聲道:
「那你就娶我唄~」
「什麼?」
林修詫異的出聲。
我拽着他的衣領,重複道:「我說,你娶我。」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因爲看不到林修的表情,我有些緊張,抬手戳了戳他的脊樑骨。
誰料。
林修突然就笑了,無奈的出聲道:
「誒,林語真,我養你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不要恩將仇報。」
「我沒有!」
我直起腰桿,拍了下林修的肩,認真的出聲道:
「林修,我喜歡你!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
林修停下腳步,低聲道:「這種玩笑不好笑。」
我皺着眉,反駁道:
「我沒有開玩笑!」
「我把你慣昏頭了?」
林修語氣突然就冷了下來,音量也拔高了,斥聲道:
「沒大沒小,直接叫我名字?」
話音一落。
偶有人經過,紛紛側目,林修蹲下身子,沉聲道:「下去,自己走。」
我愣了半晌,完全沒有想到林修會是這個態度。
「自己走就自己走!」
我鼻尖一酸,不自覺帶着哭腔,直接跑開了。
「林語真!」
我嗚咽着,不想理會林修的叫喊聲,飛快的跑向遠處。

-10-
「好傢伙,好傢伙,你居然喜歡你叔叔!」
寧婧嚇得不輕,壓低了聲,詫異的看向我:
「祖宗,我真服了你,你居然和自己叔叔打直球!」
「嗚嗚,我和他又沒有血緣,我,我,我喜歡。」
我哭得抽噎,說話都結巴:「我就說了,誰知道他是這個態度……我再也不要理他了。」
寧婧:……
寧婧瞄着我,雙手托腮:「你不如想想自己的成績,今天老師加班,最快今晚就出成績了。」
「……」
我的哭聲戛然:「那要開家長會嗎?」
寧婧:「要。」
我抽搭兩下,哭的更兇了。
爲了避開林修,我索性不回家了,住在寧婧家裏。
然而,等到晚上,也沒有見林修給我打一個電話,我覺得我的眼睛都要哭腫了,窩在被子裏昏昏欲睡。
「寧哥,打擾了。」
「嘖,咱倆都是同學,客氣什麼。」
睡夢中,我隱約感覺到有人抱着我,清冽的香氣完全獨屬於林修。
「誒,聽說你在相親?」
「嗯。」
「任雪,你還記得嗎?」
長久的沉默。
我蹙着眉,小聲哼唧,默默抱緊懷裏的溫熱,朦朦朧朧的睜開眼。
走廊鏡子裏的我像個考拉,掛在林修的身上,時不時還蹭了蹭他的頸窩,整個人懶到了骨子裏。
「記得。」
林修聲音很輕,微微抱緊了我。
「她最近在找你,聯繫了不少同學,然後找到我了。」
寧哥雙手插兜,猶豫着出聲詢問道:「我尋思當初她知道你是林家養子,就和你分手,你們倆還能和好嗎?」
此時此刻。
我睡意全無,耳朵豎起來,等着林修的回覆。
林修遲遲不出聲。
寧哥不禁道:「抱歉,是我多嘴了。」
「過去的事了,已經翻篇。」
林修抱緊了我,笑着道:「時候不早了,我先帶語真回去了。」

-11-
我以爲,林修是要帶我回家的,可是我沒有想到,他把車開到了江邊。
月色朦朧。
林修獨自坐在江邊的臺階上,隨手點了一根菸。
「咳咳。」
林修冷不丁被煙嗆到。
我立刻蹦躂下車,見不得他拿煙的姿勢那麼不嫺熟,拿過他的煙,就給他露了一手:
「煙要這樣拿。比較酷。」
「誰教你的?」
「我自學的!」
我得意洋洋,意識到林修的臉色不對勁,尷尬的出聲道:「我沒抽。」
「拿來。」
林修額頭青筋暴起,奪過我手裏的煙,「好的學不會,壞的一學就通?」
「哪有!」
我鬱悶反駁,坐在林修的身旁。
「回車上去,這裏冷。」
林修微微蹙眉。
我眼巴巴望着他,看着他被月色籠罩的臉,「不,我要陪着你。」
話音一落。
林修又被煙嗆到了,眉頭緊鎖,盯向我:「林語真。」
「嗯?」
我被他盯得有些害怕。
林修不悅的皺眉:「青春期,少看點言情小說,我是你叔叔,不要和我說一些不着邊際的話,明白嗎?」
「你又不是我親叔叔。」
我大聲反駁。
林修指尖掐着煙,呼出一絲絲煙霧,沉聲道:
「我看你是昏頭了。」
「林修,你不講理,憑什麼我喜歡你,就是昏頭。任雪就可以喜歡你。」
林修臉色瞬間冷下來。
我眼眶酸澀,小聲道:「我有喜歡你的權利。」
沉默良久。
林修望着我,低聲道:「如果一個小學生說喜歡你,還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你會怎麼想?」
「嗯?」
我有點懵,「小學生懂什麼……」
林修側目看向我,「在我眼裏,你和小學生沒區別,明白嗎?」
下一秒。
林修掐滅了煙,轉身走向車:「回家吧。」
我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12-
週一。
我沉默着坐在房間裏,想着林修來叫我上學,可是沒想到來的是助理。
「叔叔呢?」
「先生有事,先走了。」
我有些失落,但也沒有放在心上,可是一看到晚上來的也是助理,我已經難過的想哭了。
不知爲何。
我覺得林修在躲我。
爲了試探。
我破天荒的不等林修要成績單,自己主動遞到他的書房,可是房間裏空無一人。
……
「叔叔呢?」
我開始焦躁,衝着保姆出聲道:「他怎麼還不回來?」
「大小姐。」
保姆望着我,輕聲道:「先生這段時間出差,暫時回不來了,有什麼事情,找助理吧。」
「出差?」
我拿出手機,翻出林修的社交賬號,看着他今天發佈的週報,蹙眉道:「你說他出差,他去哪兒出差了?」
保姆愣了下。
「他的 IP 地址分明還在省內。」
我喉間湧上酸澀:「這算哪門子出差?!」
保姆抿着脣,尷尬的陪笑。

-13-
不知多久,林修一直不出現,連我的家長會都交給了助理。
「大小姐。」
從老師辦公室裏出來,助理擦着汗:「多少還是學點知識吧,沒多久就要高考了……」
我挑着眉,不以爲然:「不是你自己要來參加家長會的嗎?」
「呃……爲大小姐辦事,是應該的。」
又是這樣奉承的話。
我已經聽膩了,站在校園裏看着遠處的彩霞:「叔叔到底什麼時候回來?難不成我今年生日,他也不回來嗎?」
助理保持了沉默。
我心裏難過,突然就想起我第一年到林家。
那時候。
我哪裏懂什麼生日,印象中從來沒有人給我過生日。
所以生日當天,我還一頭腦子的在和人打架鬧事,最後是被林修拎回家上藥的。
「啊!疼,我不塗了!」
我看着膝蓋上的血漬,撇嘴道:「反正它自己會好的。」
「胡鬧。」
林修半蹲在沙發旁,手裏拿着棉籤,看着我腿上許多疤痕,不禁道:「你是嫌自己腿上的疤還不夠多?」
都是些陳年舊疤,又添了新傷。
我無所謂的聳肩:「不礙事,反正我打掉那小子兩顆門牙,我賺了。」
林修:……
「君子動口不動手。」
林修眉頭輕蹙。
「誰讓他說我的!」
我盯着林修那張清雋的臉,心裏有火,但是愣了兩秒,又笑了:「不過他也沒有說錯,我確實是有人生,沒人養。」
下一秒。
林修扣緊我的腳踝,低着頭,繼續給我上藥:「現在有了。」
我:……
說不出當時心裏什麼滋味。
我只覺得,他應該和我爸媽一樣不靠譜,卻沒有想到他一照顧我,就照顧了四年。

-14-
林修不出現,逃課都變得索然無味。
我只是想在籃球場發會兒呆,結果烏泱泱的一片人,吵得要死。
「新來的轉校生,你看看,帥不帥?」
「帥帥帥。」
我頭也沒有抬一下,回覆了寧婧的話,鬱悶的看着地面,直到一個籃球滾到我的腳邊。
「韓晨鳴!」
這名字,我可太熟了。
當初就是他帶頭罵我,有人生,沒人養,最後被我狠狠教訓了一頓,一拳,兩顆牙。
「喂。」
韓晨鳴穿着籃球衫,朝着我揚了揚下顎:「對,就你,把球踢過來!」
我盯着他,挑眉。
「喂,老子和你說話呢。」
韓晨鳴大步走了過來,看清了我的臉,頓時愣住:
「又是你!」
「就是老子,怎麼了?」
我翻了一個白眼,挑眉:「門牙長好了?」
韓晨鳴嘴角抽動,雙手叉腰看向我,板着臉:
「祖宗,你好意思說,因爲你,我差點被你叔叔打死。」
我:……
林修動手打人了?
這個事,我完全不知道,只知道後來韓晨鳴轉學了。
「喂,初中的事,是我不對,我跟你道個歉。」
「用不着。」
我瞥了一眼韓晨鳴,拉着寧婧就走。
寧婧:「你們很熟?」
我:「老冤家。」
寧婧:……

-15-
或許韓晨鳴是真的想道歉,打聽到我在的班級,就開始源源不斷的送零食,甚至放學都要等着我一起走。
「喂。」
韓晨鳴跟在我身後,頗爲無奈:「你就不能和我多說幾句話?」
「你想聽什麼?」
我打開手機,眼看着沒有林修的信息,心情很差:「一句話一百塊。」
韓晨鳴望着我,笑了起來,拿出了手機:「加個 vx,我轉你一萬。」
「……」
我真服了。
我翻了個白眼,懶得多說,卻不想韓晨鳴笑着道:「誒,加下唄,說不定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我:?
韓晨鳴:「韓秀珠,我姑姑。」
我倒吸一口冷氣,想走人。
可是。
韓晨鳴又道:「你叔叔這幾天一直陪着我姑姑呢,你不知道嗎?他們就住在我家開的溫泉旅店那兒。」
那一瞬間,我覺得自己如遭雷擊。

-16-
可能是害怕,我沒敢去溫泉旅店,只是等着,希望生日那一天,林修能出現。
然而。
18 歲生日當天,爺爺宴請四方,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都來了,唯獨不見林修的身影。
「林語真。」
韓晨鳴盛裝打扮,一身西裝走到我的面前,微微彎腰:「成年快樂,跳個舞?」
「誒,得了。」
我咬着草莓,瞥着韓晨鳴:「我不跳。」
「我爸媽叫我來請你的。」
韓晨鳴蹙着眉,小聲道:「祖宗,賞個臉唄。」
我:……
我瞥向身旁的寧婧,結果她老人家一臉盪漾的笑意,我無奈,只能把手搭上去了。
「會跳嗎?」
韓晨鳴低聲詢問。
我有些心不在焉,瞥着他:「你看我像是會跳舞的人嗎?」
說實話。
我不想跳舞,因爲禮裙過於端莊,一圈套一層,繡着細密的碎鑽,感覺童話裏的公主都沒有我穿的複雜。
歌舞悠揚間。
我已經快把韓晨鳴的腳踩爛了。
「祖宗,你輕點。」
「你忍忍吧。」
韓晨鳴:……
我看着韓晨鳴喫癟的模樣,忍不住挑起脣,目光掠過周遭,卻生生將笑容凝固在了嘴角。
此刻。
林修正站在不遠處,骨節分明的手端着紅酒,像是在賞味兒一般看着我和韓晨鳴。
目光交錯。
林修頓了頓,放下酒杯,朝着暗處走去。
「林語真,我們也算是門當戶對。」
韓晨鳴握緊我的手,輕聲道:「高考結束以後,我們試試吧?」
我望着林修遠去的背影,根本聽不進韓晨鳴的話,甩開他的手就朝着林修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喂!你去哪兒!」
「叔叔!」
我走進後花園的小路上,有些氣惱的甩掉高跟鞋,飛快的小跑。

-17-
遍尋無果。
我一個人坐在客廳裏,望着桌子上的一排酒,直接拿瓶喝了起來。
「咳咳——」
喝得實在太快。
胸口火辣辣的疼,我頭也有些暈,窩在沙發上緩了好久,才舒服一點。
「胡鬧,誰準你喝這麼多酒!」
熟悉的訓斥聲傳來。
我迷迷糊糊睜開眼,望着林修,淚眼婆娑:「你不是去結婚了嗎?」
「誰說的?」
林修拿走我懷裏的酒瓶,丟在一旁,像是要罵我了。
我毫不猶豫的吻住了他。
下一秒。
撞門的聲音傳來。
韓晨鳴整個人呆愣在原地,緊跟着傳來一聲:
「語真是在這裏嗎……爺爺,等等——」
「混賬!」
爺爺的怒斥聲瞬間響徹整個客廳。
我腦子一嗡,見慣了爺爺溫吞吞的模樣,頓時嚇得不敢說話了。
「爸。」
林修將我護在懷裏。
爺爺攥着柺杖,沉聲怒吼道:「別叫我爸,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
「爺爺……」
我如夢初醒,想要爲林修求情。
可是話沒出口。
爺爺便給了我一個充滿怒意的眼神,讓我毛骨悚然。

-18-
外面的客人還沒有散去。
作爲東道主,我還是得出門上臺致辭。
可是。
站在臺上那一刻,面對歡快的生日歌,還有烏泱泱的一片人,我整個人吱吱嗚嗚說不出完整的話,還沉浸在剛纔的恐懼中。
「叔叔……」
我小聲叫着林修,下意識的看向他。
目光交錯。
林修大步的走上臺,自然的拿過話筒,極度平靜的站在我身旁,說完一整段致辭。
說實話。
我腦子暈乎的都不知道他說了什麼,只知道臺下都在鼓掌。
「別怕。」
林修摸了摸我的頭,溫柔的放低聲,帶着我走到爺爺的身旁,會見那些完全陌生的長輩們。
「真真都成年了,怎麼還黏着叔叔?」
「誒,孩子嘛,難免怯場,和長輩撒撒嬌,也是正常的。」
「這是叔侄的感情好!」
爺爺的朋友們紛紛笑着出聲。
我站在那兒,只覺得如芒在背,緊緊的拽着林修的衣角,而林修則不動聲色的摸着我的頭,不斷安撫着我的情緒。
「愛撒嬌是好事。」
爺爺聲音拉長,目光冷然的掠過林修,柺杖也敲了敲地面:
「孩子心性罷了,但是長輩不能縱着她,由着她亂來。」
「這是哪兒的話。」
「您的孫女,當然有任性的資本。」
周圍人出聲捧着。
一旁的韓晨鳴面如死灰,而寧婧則探頭看着我,滿眼擔心。
我知道。
我和林修要倒黴了。

-19-
我以爲,頂多是罵幾句。
可是。
我怎麼也沒想到,客人一散,爺爺抬手就給了林修一個耳光。
清脆的響聲震耳。
「爺爺!」
我慌忙擋在林修的面前,怒聲道:「你幹嘛!你怎麼可以打人!」
「帶她上樓。」
林修撥開了我,朝着一旁的保姆出聲。
保姆抬手要拉住我。
「不就是親一下嗎?」
我甩開她,心裏已經恐慌到了極點,可是還是不懂爺爺爲什麼發這麼大的火:「他又不是我親叔叔,我憑什麼不能親!」
「混賬!你當我捨不得打你?」
爺爺瞪起眼。
我想要站到爺爺的面前,可是林修抬手就將我拎了起來,徑直的上了樓,打開房門,將我關了進去。
「叔叔!」
「待在這裏,不許出來。」
林修蹙着眉,眼神銳利,拉上門,又直接上了鎖。
約莫三個小時後。
我的手機亮了,是寧婧發來的照片,林修一個人跪在院子裏。

-20-
事情遠比我想象中更嚴重。
隔天一早。
新聞上,身爲林氏掌舵人之一的林修,被降職了,而我所有的東西都被搬到主宅,一件不落。
「我不要住這裏!」
我不滿的攔住運東西的人。
「大小姐!」
保姆看向我,嚴肅的出聲道:「你要是想先生好好的,就別再鬧了。」
我不解的看向她。
保姆迴避着我的眼神,轉而看向搬運東西的人,示意他們繼續搬。
這一刻。
我心裏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慌忙爬上了樓。
爺爺的書房裏。
我繞過一層又一層書架,遠遠看到林修挺直了腰桿,跪在桌前。
「其實,您完全可以借這次機會,辭退我。」
「林修。」
爺爺手裏拿着老花鏡,聽到林修的話,不禁蹙眉:「你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嗎?」
「無論我和語真有什麼。」
林修不卑不亢的看向爺爺,淡聲道:「從您讓我這個外人養她開始,我就知道,您遲早會拿亂倫這件事,定我的罪。」
爺爺眼前一亮,但緊跟着便眉頭緊鎖。
「鳥盡弓藏的道理,我懂。」
林修垂着眸,相當淡然的出聲道:
「我也不願成爲爸爸心裏的一根刺,所以主動請辭。」
「林修,你是個聰明人,不要聰明反被聰明誤。」
爺爺語氣微沉,充滿了警告的意味兒:「你一旦辭職,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將不再屬於你。」
林修沉默不語。
氣氛突然陷入僵持。
我攥着衣角,想要開口,卻又想起保姆說的話,不敢再輕舉妄動,默默的退出書房。

-21-
「老爺子給他安排韓家的小姐相親,我還以爲是要抬舉他呢。」
「切,他充其量不過是我們林家的一條狗。」
「誒,不能這樣說,你見過哪家狗能養主人千金的?」
客廳裏。
叔嬸們的笑語聲不斷。
我愣在那兒,從未想過這些話,居然出自一些平日裏慈眉善目的人。
沒有絲毫猶豫。
我拿起一旁的花瓶,想要把水潑過去,卻不想一隻手扣住了我。
「叔叔……」
我仰頭看着林修,不滿的出聲道:
「他們說你壞話!」
「幾句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林修低眸看着我,拿下花瓶放好,鎮定的出聲道:「時候不早了,我送你去學校。」
說着。
林修拉着我,從客廳經過。
那幾位叔嬸像是瞬間被人毒啞了一樣,面面相覷。

-22-
車廂裏。
司機小心翼翼的偷瞄,林修一個淡漠的眼神便掃了過去。
下一秒。
車內的擋板被放下,隔絕了駕駛座的視線。
「叔叔。」
我垂着眸,知道自己給林修惹了麻煩,愧疚不已:「對不起,我不該強吻你,我不該胡鬧的,害你被爺爺打——」
「不用道歉。」
林修語氣淡淡。
我有點懵,不解的看向他。
林修淡淡的看向我,垂了垂眸,又抬眸道:「我是自願的。」
自,自願?
我愣了兩秒,洶湧的欣喜躥上神經,激動的直接撲進了林修的懷裏。
「叔叔!」
「乖。」
林修摸了摸我的頭,任由我坐在他的身旁,而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絨盒打開:
「生日快樂。」
「謝謝……」
我盯着裏面色澤通透的玉佩,不自覺看向林修,昨晚的陰霾總算是淡去一些,默默的靠近他,卻又不敢再親他。
然而。
林修眼神清明,卻主動親了我一下。
不過是蜻蜓點水。
我耳尖泛紅,緊張到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蹙眉:
「我都沒反應過來。」
「……」
林修微微別過臉,神情剋制,低聲道:
「不能太過分。」
「就一下。」
我拽着他的衣角,不肯罷休。
林修被我說的沒辦法,抬手按住我的頭,又開始嚴肅:
「別鬧。」
可是。
我分明瞧見他臉紅了。
壯着膽子,我又撲向了他,卻沒有想到他的呼吸突然就重了,將我圈在懷裏吻了起來。

-23-
下車的時候,我已經有些腿軟。
可是。
我心裏卻是開心的,情緒都寫在了臉上。
「你還笑得出來。」
寧婧瞪大眼,完全驚呆了。
我抿着脣,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喜滋滋的和她說了來龍去脈。
「我怎麼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呢?」
寧婧撓着頭,不禁嘀咕起來。
「哪有!」
我當即反駁。
或許是心情愉悅的緣故,我早讀課都認真許多,只是沒想到韓晨鳴卻在課間堵我。
「你那天是不是喝多了。」
韓晨鳴試圖尋找一個理由。
我本想說,我就是喜歡林修。
但是。
話到嘴邊,我又怕給林修惹麻煩,只能道:
「親都親了,有什麼好問的。他又不是我親叔叔。」
「可是他到底是你叔叔,我都沒有敢告訴我姑姑。」
韓晨鳴蹙着眉,低聲道:
「你最好離他遠一點。」
「你是以什麼身份說這句話?」
我忍不住來火:「輪得到你管我?」
「林語真,你能不能聽點人話!」
韓晨鳴盯着我,有點惱:
「他要是個好人,我們家早就同意我姑姑嫁了。
他在當你叔叔之前,他就是一個混混,你會被他帶壞!」
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聽別人說林修壞話。
說實話。
林修在我心裏,一直都是翩翩公子的類型,只不過話偏少,被我氣多了,纔會對着我嘰嘰喳喳。
而且。
他從來沒有教過我任何壞事,只是一心讓我學習。
現在突然發現全世界都在說他的壞話,我真的快氣炸了。
「要帶壞,也是我帶壞他。」
我瞥着韓晨鳴,看着他又要開口,立刻出聲道:
「你要是再廢話,朋友沒得做。」
「林語真,我不稀罕和你當朋友。」
韓晨鳴皺起眉。
我瞄了他一眼,剛準備說我也不稀罕。
他突然道:「我喜歡你。」
我:……
我愣了,盯着他:「你不會有斯德哥爾摩吧?忘記自己的牙是怎麼掉的了?」
韓晨鳴:……
不等他多說,上課鈴已經響。

-24-
晚上放學,我刻意快點走,但還是被韓晨鳴追上。
「等高考結束,給我一個回覆,可以嗎——」
「現在就給你,不可能。」
我從來不喜歡吊着別人。
韓晨鳴卻惱了:「我身高 188,8 塊腹肌,哪裏不好?」
「關我屁事。」
我撇着嘴,轉身就看見正在門口等我的林修,不禁眼前一亮。
「林修!」
如今,我終於能大大方方叫他名字了。
林修抬手卸下我的書包,丟進車裏,餘光瞥了一眼不遠處的韓晨鳴:
「那小孩長大以後,人不錯,就是他的媽媽比較難對付,是個很挑剔的人。但是喜歡紅寶石,喜食辛辣。」
「你和我說這個幹嘛?」
我眨巴着眼,一臉疑惑:「她媽媽喜歡什麼,關我什麼事。」
末了。
我笑着道:「我只想知道,你喜歡什麼!不過你不說,我也知道~
你不喫香菜,不喫辣,喜歡喫牛肉,水果最喜歡橙子,最喜歡的顏色,是天藍色,領帶不要條紋,要純色,噢,對,你還特別喜歡喝奶昔,但是偏偏每天要喝黑咖啡提神。」
我滔滔不絕的說着。
林修望着我,眼神微變,不知爲何,我竟然品出了一絲不捨。
「看,我知道你這麼多,你知道我喜歡什麼嗎?」
我笑嘻嘻的詢問。
「我知道你不喜歡糉子,不喜歡山楂,不喫香菜……」
林修淡淡的開口。
我不禁哼哼:「你幹嘛不說我喜歡什麼。」
林修嘆了口氣,笑了:「你喜歡我。」
「嗯?」
我愣了下,不好意思的噘嘴:
「你幹嘛不按套路出牌,我本來還想等你答完了,我再說,你說的都是一般喜歡,我的最喜歡是給你的。」
或許是過於直白。
林修耳根泛着紅,本就白皙的臉上略帶幾分不好意思。
「誒,你怎麼這麼容易臉紅,一點都不像老男人。」
「……」
林修氣笑了,挑了下眉:「我老?」
「啊啊啊,不老,不老。」
我忙不迭出聲。
「算了,不跟你較真。」
林修哭笑不得,好像還挺不服氣,蹙眉道:
「我要是較真,你喫不消。」
「切,我纔不怕呢。」
林修笑而不語。

-25-
近來的林修,莫名好親近,但他從不主動,只是任由我抱抱親親,有時候被我親的狠了,會反抗一下。
當然。
我考試考不好的時候,他會不給親。
「這題爲什麼還錯?」
林修板着臉,看向我:「學校老師沒講,家教老師也沒講嗎?」
我:……
我握着筆桿,只覺得他好凶,小聲道:「我沒注意看題。」
「一分就是千人。」
林修抬手扶額,彷彿閻羅上身:「一道題多少分?」
「我下次一定好好學……」
「每次都說下次,還有多少個下次,你就要高考了?」
林修別過臉,不斷的深呼吸。
我撇着嘴,拿着筆桿子,默默戳了戳他。
「先生,別急。」
保姆端着果盤走進書房,輕聲道:「時候不早了,先生回家吧。大小姐也該休息了。」
望着突然出現的保姆。
我有些惱:「阿姨,你爲什麼每次進門都不敲門?」
保姆愣了愣,笑的尷尬:「我——」
「你先出去,記得關門。」
我看着保姆,只覺得她有事沒事就盯着我,心裏煩得慌,蹙眉道:「以後進門必須敲門。」
「是,大小姐。」
保姆點了點頭,放下果盤,就退了出去,將門關了起來。
「不要跟阿姨較真。」
林修摸了摸我的頭,淡聲道:「今天就到這裏,我先回去了。」
「啊,不要。」
我不捨的拉住林修,耍賴般的抱住他的胳膊:
「我都在這裏住了好久了,我想跟你一起回去。」
林修望着我,欲言又止。
我撲到他的懷裏,抱着他的脖頸,鬱悶的出聲道:
「我想搬回去住。」
我不捨的抱着他。
林修下顎抵在我的肩上,沉默良久,「等你高考結束,我接你回去。」
「真的嗎?」
我開心的出聲。
林修眸色幽深的盯着我,淡聲道:
「前提是,你必須考上一個好大學。」
我:……

-26-
有一說一,我學數學比較快,家教老師稍微講講,我就懂了。
可是。
每次一做文科題,我就像是得了多動症。
嘿。
筆也好玩,桌角也好玩,這扣扣,那弄弄。
「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
「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爲往聖繼絕學,爲萬世開太平。」
……
早讀課上的我,彷彿被挖空了腦子,可是看着一摞要背的東西,又不得不拿起來背。
不管怎樣。
背一句是一句,總好過一句都不會。
只是,我從來沒有想過,一旦開始學習了,時間就如流水一般。
轉眼的功夫,就翻過年頭。
冬日裏的雪還沒有化,後花園裏白雪皚皚。
我靠在林修的懷裏,熟練的背誦着詩句,背到最後一句,就戳了戳林修的下巴。
「嗯,有進步。」
「明明是很大的進步好吧,我都從吊車尾排到班級 11 名了。」
「要是年級 11 名,就更好了。」
林修笑着出聲。
我撇着嘴,指尖摩挲着書角,心裏感知着這輩子最大的瘋狂:
「我要是考到了,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嗎?」
林修薄脣微動,像是哄小孩一般,露出一抹笑:
「當然。」
「好!我一定考到!」
我興奮的撂下書,一把抱住林修,像是不敢確定,伸出手道:
「來,拉個勾。」
「這麼幼稚?」
林修有些無奈的笑,但卻伸出了手。
微涼的指尖相交。
我眨巴着眼,猛的一拽,將林修拽到我的眼前。
四目相對。
我笑着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天空像是又飄起雪,落在我和林修的頭上,林修靜靜的望着我,微微握緊了我的手。
趁他不備。
我親了他一下,像是偷到糖的小孩,撒丫子就跑。
漫天飛雪,喜不自勝。

-27-
成績一次考的比一次高,我也像是上癮了一般,沉浸在這種高分的快感裏,直到高考。
「來來來,喫個糉子,一定高中!」
望着滿桌的糉子,我差點要吐,鬱悶的出聲道:
「爺爺,我不喜歡喫這個。」
爺爺看着我,蹙眉道:「這是討吉利的事。」
我:……
話音一落,其他親戚也開始催促我,讓我趕緊喫了,別浪費了爺爺的心意。
可是。
我真的喫不下糉子,當初我爸媽把我扔家裏,我餓到極點,翻箱倒櫃找到兩個糉子,結果喫了就發燒了。
從此,我再沒喫過糉子。
「時候不早了,帶着,路上喫吧。」
林修淡淡的開口,隨即拎着我,朝着門外走去。
我心領神會,笑着跟着林修出門。
不出意外。
車上已經買好早餐,還是我愛喫的煎餃。
「啊,好喫~」
我笑着出聲誇讚。
林修挑着脣,拿出一根紅色頭繩,骨節分明的手撥了又撥,輕聲道:
「寺廟求的,戴着還是放包裏?」
「當然戴着,你幫我戴!」
我美滋滋的轉過身,背對着林修,搖了搖自己的馬尾辮。
說着。
我拿出自己的小鏡子,想要看看林修會不會扎蝴蝶結,卻不想鏡子掃到他的臉上,卻看見他一臉的失落。
「喂,對我有點信心好嘛!我一定能考好的!」
我得意的出聲。
林修愣了愣,勾起一抹笑:「靜候佳音。」

-28-
從高考開始到結束,林修全程接送。
每一次,我都能在人羣中,一眼看到他,然後撲向他,得到一個大大的擁抱。
可是。
我沒有想到,考到最後一場結束,我等了好久,也沒有看到他的身影。
「大小姐!這裏!」
保姆笑着招手,捧着一束玫瑰花,笑着道:「先生給您的花。」
「嗯?是嘛!」
我嗅着花香,不安的心又活了一般:「他人呢?」
保姆怔了怔,輕聲道:「先生一小時前的飛機,已經走了。」
「你說什麼?」
我錯愕的愣在原地,壓制着心裏的不安,笑着詢問道:「他這是出差?」
保姆望着我,臉色有些難看。
此時此刻。
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我鼻尖泛着酸,腦海裏突然就浮現了過去的種種。
他讓我考大學,給我戴紅色頭繩,難道做這一切就是爲了離開我嗎!
「騙子!他這個騙子!」
我像是做了一場美夢。
夢醒的時候,所有人都在爲我的成績喝彩,我卻如墜深淵。
林修的 IP 地址,已經在國外了。
沒多久。
他註銷了所有賬號。

-29-
整整三天,我不喫不喝,我以爲林修會回來的,可是等來的卻是一份股權轉讓書。
他把他名下所有的股份都轉讓給了我。
一分不留,乾乾淨淨,和林家斷了關係,也和我斷了關係。
「真真。」
爺爺滿眼的擔心,輕聲道:「你這不喫飯,人怎麼受得了?」
「爺爺,你讓他回來,好不好?」
我蜷縮在牀上,握着林修送的玉佩,看向爺爺,哭着出聲道:
「我求求你了。」
「真真。」
爺爺皺着眉,不悅道:
「你現在成年了,有些利害關係,你要知道,他不是你親叔叔,一直待在林家,遲早會有異心。爺爺是爲你好!」
我真的不懂。
林修這些年爲了工作,爲了我,盡心盡力,爲什麼爺爺還是要這樣猜忌他。
「爺爺,我保證以後一定好好聽話,你讓他回來,你讓他回來!」
我哭着哀求,淚如雨下。
爺爺卻沉聲道:「你再說這種話,我會讓他這輩子都翻不了身。」
哭聲戛然。
我滿眼含淚的看向爺爺,心如刀割。
沒多久。
我搬回林修的家,住進他的房間。
可是,從此以後,這裏只有我和保姆了,我望着熟悉的陳設,只覺得恍如隔世。

-30-
後來,我的大學錄取通知書來了,我成了林修的校友。
那個時候,我以爲我已經哭幹了眼淚。
可是。
報道的那天,我盯着學校的名人佈告欄,嚎啕大哭,直接躥上了熱搜。
「我的天,祖宗,你真的是自帶熱搜體質!」
寧婧劃拉着手機,笑着出聲道:「不打算再進娛樂圈玩一把?」
「沒意思。」
我隨口一回,心裏卻是無盡落寞。
把我丟進娛樂圈的人已經走了,我不知道,我再進娛樂圈,又有什麼意思呢。
……
兩年後。
日子平靜如水,偶爾和寧婧小聚,倒也清閒。
「誒!好消息!」
寧婧提着包,小跑過來:「林修的前女友來我家裏找我哥,想見見林修,一直纏着我哥,我嫂子都快生氣了,我哥沒辦法,就給了一個地址,你要去看看嗎?」
「……」
消息來的突然,我愣了一小會兒,把菜單遞給寧婧,淡聲道:
「喫飯吧。」
「你不打算去找他嗎?」
「他不來找我,我憑什麼找他?」
我淡聲作答。
寧婧:……
算起來,從我知道任雪找林修,已經過去那麼久,任雪都沒有見到林修。
可見林修躲人的功夫,不是蓋的。

-31-
可能是十幾歲的時候,玩的太瘋,二十歲的我,倒顯得乖巧了。
除了家,就是學校。
回到家裏,我躺倒在牀上,本想睡一會兒,卻聽見了浴室裏的流水聲。
是我忘記關花灑了嗎?
推開浴室的門,霧氣瀰漫,好像是藏着一個人,水流順着腹肌滑落,雪色肌膚下裹挾的青筋若隱若現。
「誰!」
我被嚇得打了一個激靈,整個人跌坐在了地上。
「別怕,是我。」
熟悉的聲音傳來。
我心裏咯噔一下,拿着撐衣杆的手立刻鬆開,望着眼前逐漸清晰的那張臉,怒從心起:
「怎麼是你!」
「抱歉,嚇到你了。」
林修垂着眸,俯下身,水珠順着下顎滑落:「家裏沒人,我以爲你還在學校。」
「我自己會走!」
我蹙着眉,餘光不經意瞥過青筋延伸的方向,頓時面紅耳赤,想要推開他,手卻碰到他的腹肌,還有些許水漬。
時隔兩年。
我從未想過會這樣看到林修,還看的徹徹底底。
「是我想抱你。」
林修低聲說着。
我立刻拒絕:「不要!我不想你抱!」
林修無視掉我的話,直接將我抱起,走出浴室,放在沙發上。
他的掌心,滾燙。
我抿着脣,全程都不敢看他,只覺得自己的臉也在發燙。

-32-
挪到沙發上,我火速蜷縮起身子,儘量的避開他。
「這兩年,過的好嗎?」
林修蹲在沙發旁,目光灼灼,連帶着灼熱的呼吸都迎面而來。
兩年不見。
我不懂他憑什麼問出這句話,心裏的火立刻躥了起來,憤憤的盯向他。
「嗯?」
林修低聲問着。
「挺好的。」
我挑着眉,心火燎原,笑着出聲道:
「你再遲迴來兩年,我應該連孩子都有了。」
「是嗎?」
林修愣了愣,漆黑的眸子裏映襯着我的臉:
「你談戀愛了?」
我愣了下,繃着臉,沉聲道:「當然!難不成要等你嗎?」
「林語真。」
林修忽然間湊近,骨節分明的手勾出我脖頸間的玉佩,摩挲着紅繩,輕聲道:
「你不應該叫林語真,一句真話都沒有。」
剎那間。
我有些難堪,扯下玉佩就遞給他,憤憤的出聲道:
「你送的,現在物歸原主。」
「物歸原主?」
林修扣住我的手腕,力道之大,我根本掙脫不開。
我氣得不行:「林修,你幹嘛!」
「除了恨我,有沒有想我?」
林修不依不饒的發問。
我冷着臉,面對他的詢問,心態徹底就崩了,抬手就給了他一個耳光:「林修,你這個騙子!」
耳光過後。
是死一般的安靜。
林修的皮膚太白,轉眼的功夫,臉上便印出指印。
「對不起。」
林修喉結滾動着,仰頭望着我,眼神落寞的輕聲道:
「當初我沒有資本留在你身邊,不希望你因爲我,耽誤了學習,只能哄騙你,現在我有自己的公司,自己的事業,希望你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雖然,這些年,我已經猜到他離開的理由。
可是。
真正聽到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怒聲質問道:
「你要是一輩子都沒有自己的事業,你是不是就把我晾在這裏一輩子?」
林修微怔,保持了沉默。
我知道。
現實無法抗拒,可是我討厭現實的殘酷。
一年又一年。
我的難過與恨,只增不減。
「林修,兩年過去了,你憑什麼覺得我還喜歡你?」

-33-
夜深人靜。
我蜷縮在牀上,閉着眼啜泣,只覺得自己像是又做了一場夢。
「真真。」
林修壓低了聲,抬手將玉佩重新戴在我的脖頸上。
下一秒。
微涼的手輕撫着我的指尖,微微握緊。
我知道。
林修靠在牀邊,正望着我,可是我心裏不平,抽回手,便將頭埋進被子裏。
第二天一早。
我洗漱完,望着空蕩蕩的客廳,揉着眉心,卻不想一轉身就看到穿着白襯衫的林修。
四目相對。
林修的臉上還留有指印,可見我昨天那一巴掌,有多狠了。
「一起喫早餐嗎?」
林修的視線緊盯着我。
我擰起眉,不想和他說話,打算步行去車站,順路買點喫的,可是他卻一直跟着我。
「喂,有帥哥。」
「看吶,別回頭看,鏡子,用鏡子悄悄看。」
嘀咕的聲音不斷。
我站在雜糧果子鋪前,不用猜都知道他們在議論誰。
「美女,要幾份?」
「一份。」
……
拿好煎餅,我走得飛快,一路都是跑到校門口的。
「我的祖宗。」
寧婧喝着牛奶站在門口,衝着我笑:「你跑這麼快乾嘛,後面有人跟……臥槽。」
寧婧眼前一亮,戳着我。
我拉着她,頭也不回的朝着學校裏走。
「喂!他回來了!——」
「他回他的,關我什麼事。」
我握緊煎餅果子,憤憤不平的喫了一口,快步的朝着學校裏走。
寧婧:……

-34-
放學來接,上學就送。
短短几天,像是回到從前,可我和林修卻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傍晚,雲霞絢爛。
我站在校門口,下意識的環顧四周,看着三三兩兩的小情侶走過,仍舊沒有看到林修的身影。
他是走了嗎?
我抿着脣,眼眶酸澀,他愛去哪兒就去哪兒,和我無關。
「林語真。」
林修穿着一身藍白色的運動服,看起來倒是朝氣蓬勃,提着奶茶就走了過來。
要不是清楚他 30 歲了。
我差點以爲他是哪位學弟……
「奶茶店人太多,排了一會兒。所以來遲了。」
林修遞到我的手邊,輕聲道:「三分糖,喝嗎?」
我抬眼看着他滿頭的汗,還是接過了奶茶,一摸是溫的,不禁惱了:
「這麼熱的天,你買溫的?」
「你經期快到了,少喫涼。」
林修替我插上吸管,面不改色的出聲問:「要去買點衛生巾嗎?」
我:……
他怎麼連這個都知道……
我心裏訝異,望着他,蹙眉道:「你這算是在討好我嗎?」
林修答非所問:「我會一直對你好。」
「呵呵。」
我嗤笑一聲,氣不打一處來,冷聲道:「你當初還說要永遠和我在一起。」
「對不起。」
林修怔了怔,附下身與我平視,一字一頓的出聲道:「我現在纔來踐行承諾。」
我:……
現在的林修,是如此直白,字字句句,絲毫不加掩飾。
倒像極了從前的我。
沒多久。
保姆休假結束回來,林修回來這件事,多了一個人知道,爺爺可能也聽到了風聲,週末的時候特意通知我不用回主宅看他。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立刻就去了。

-35-
等我到的時候。
林修已經在客廳裏,而爺爺面色鐵青,拿起菸灰缸就砸了過去。
「誰準你回來的?!」
林修仍舊是不卑不亢的姿態,看向爺爺,淡聲道:「翅膀硬了,就回來了。」
爺爺頓時愣住,「你威脅我?」
林修:「不敢。」
爺爺冷着臉,沉聲道:「我看你敢的很,你竟然真的惦記上真真!我當初就該廢了你!」
話音剛落。
保姆就出聲道:「大小姐。」
我一愣,注意到爺爺看了過來,不禁斜睨了保姆一眼。
爺爺眼底閃過一絲驚訝,隨即笑着道:「真真啊,來,看看誰回來了,快叫叔叔。」
我:……
林修眉頭緊鎖,蹙眉看向我。
「叔叔。」
我乖乖出聲。
林修額頭青筋暴起,眼神立刻就沉了下去,一看就知道是生氣了。
三令五申之下。
爺爺要求我搬回主宅,我並沒有給出明確的回覆,只是說累了,順勢讓保姆不用天天去我那兒,多照顧爺爺,便離開了主宅。
等我回到家。
夜色寂寥,林修靠在門口,指尖掐着煙,一如當初在江邊那樣。
「站住。」
「叔叔有什麼事嗎?」
我停下腳步,笑着看向他,淡聲詢問。
然而。
林修五步並做三步,直接走向我,低眸望着我:「再說一遍,你叫我什麼?」
「叔叔啊。」
我仰頭看着他,挑眉:「我以前叫你名字,你不是說我沒大沒小嗎!」
「那是以前!」
林修聲音微沉,眼底帶着惱火。
真是搞笑。
前幾天對他愛答不理,他都沒有這麼氣,我叫一聲叔叔,他就來火了。
「怎麼不樂意聽?」
我嘴角噙着笑,冷聲道:「那我偏要叫,叔叔,叔叔,叔叔——嗯!」
微涼的手抵住下顎。
我根本來不及反應,便被林修抵在牆上,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氣得猛錘他。
「混蛋……」
我口齒不清。
他抵着我腿,完完全全將我釘死在門口,無力的抵着他的胸膛。
「還叫嗎?」
林修呼吸滾燙。
我眼角泛着生理性的眼淚,縮着腦袋看向林修,「叔叔還真是爲老不尊呢。」
「叔叔?老?」
林修下顎收緊,不悅的盯着我。
我失笑:「我說錯了嗎?」
「林語真,你別激我!」
林修下顎收緊,沉聲道:「我不想跟你較真。」
「怎麼——」
我冷然一笑,抬手戳着林修的胸口,狠狠扯住他的領帶,笑道:「難不成,你還想辦了我?」
此時此刻。
林修眼神複雜,鬆開了手,只是說了一句:「有你哭的時候。」
「……」
我一把推開他,氣惱的坐在沙發上,脣瓣上的餘溫仍舊沒有散去。
下一秒。
林修直接去了客房,連房門都忘記關了,直奔浴室。
沒多久。
浴室裏就傳來水聲。

-36-
約莫一個小時。
林修還沒有從浴室裏出來。
我看了一眼牆上的鐘,像是想到了什麼,忍不住靠在沙發上笑了起來。
……
算是故意吧。
我走到浴室門口,敲着門:「叔叔,你這澡未免洗得太久了。」
「林語真!」
林修聲音嘶啞,但是中氣十足:「你是不是欠?!」
「你說什麼呢~」
我差點繃不住要笑,得意的出聲道:「我聽不懂~」
林修:……
下一秒。
浴室的門突然就開了。
我心裏咯噔一下,莫名心虛了,下意識後退,看向林修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住了。
他好粉。
像是白雪上飄滿了櫻花瓣,水珠滴答滴答的順着眉眼落下。
此時此刻。
林修好像被雨水淋溼的小狗,充滿怨念的盯着我,彷彿下一秒就要把我喫掉。
「林語真,你是不是欠收拾?」
「呃……」
我緩慢後退,尷尬的笑了笑:「我,我,我困了!」
說完。
我跑得飛快,關上門就反鎖了,小心臟砰砰的亂跳。

-37-
說實話。
林修不禁撩。
第二天一早他就氣色很差的樣子,一下子讓我想起以前他被我按着親,受不了要反抗的模樣。
「喂。」
我坐在餐桌旁,瞧着某人低頭喫飯的模樣,笑着道:
「生氣了?」
林修拿着麪包的手微頓,抬眼看向我。
「是你自己要親,怪我咯。」
我承認,看到林修生氣的模樣,我真的好開心。
像是無可奈何。
林修望着我,像是在陪笑,又在嘆氣,挑眉:「開心了?」
「一般般吧。」
我心裏雀躍,卻不想表現出來,低着頭喫早餐,誰料一抬眼就對上林修寵溺的目光。
我:……
因爲是週末,我打算在家多看看書。
只是。
沒想到林修一直在書房。
房門敞開,我每一次經過,他的電話、視頻會議,來來回回,好像就沒有間斷過。
我知道。
他能這麼快回來找我,又跟爺爺宣稱他翅膀硬了,一定是付出了不少,但是我從未具象化的看着他忙碌。
「進來看看?」
林修掛斷電話,餘光瞥向我。
四目相對。
我扒拉着門把,被他盯的不自在,蹙着眉道:「我纔不要,誰稀罕。」
說着。
我把門直接關上了。
……
「喲,今天看着心情不錯啊~」
寧婧挑着眉,笑着道:「和好了?」
我喝着果汁,看着路過的小情侶們,手撐着下顎,並未作聲。
「喂,雖然林修三十了,但是你只有二十,別那麼早生孩子。多過過二人世界。」
「……」
我腦子一嗡,無奈的看向寧婧,蹙眉道:
「你胡說什麼呢,誰要給他生孩子!」
「好啦好啦,是我多嘴,好吧~祖宗~」
寧婧一臉盪漾的笑。
我皺着眉,忍不住抬手撓她癢癢肉,心裏很亂。

-38-
【林修】:冰箱裏有紅糖。
【林修】:不要貪涼,少喫冰的。
【林修】:早安。
……
臨近過節。
林修忙着工作回了公司,信息基本就沒有斷過,可是我越看越不想回復他。
因爲。
我想起當初的自己了。
畢竟要過節,我照例買些東西回家囤着,想着等林修回家做點菜,卻沒有想到剛進門,就看到韓晨鳴坐在沙發上和爺爺聊天。
旁邊還有一位貴婦打扮的女人,應該是韓晨鳴的媽媽了。
「阿姨好。」
我望着她們,淡笑道:「晨鳴,好久不見。」
韓晨鳴一臉自己聽錯的表情,大概是沒有想到我表現的這麼乖巧溫順。
「誒,你好。」
韓太太看着我,細細的打量着,眼底頗爲幾分滿意的感覺:「一直聽晨鳴說起你,今天一見,果然是個乖巧的孩子。」
我抿脣淺笑,隱約猜到今天是場隱形的相親。
「爺爺,我先上樓換件衣服。」
我笑着出聲。
爺爺微微頷首。
我把買的東西放進廚房,不禁瞥向一旁的保姆,示意她跟着我上樓換衣服。
……
「大小姐,今晚韓太太應該會留下來用餐,您要不要看看菜譜,吩咐廚房去做?或者……您親自下廚?」
保姆試探性的詢問。
我瞥向保姆,挑了下眉:「爺爺讓你說的?」
保姆愣了下。
「我沒記錯的話,你的工資是我在發。你應該聽誰的,你懂吧。」
我看向保姆,不由得微笑起來:「阿姨,我開個玩笑,您別往心裏去,不過這做菜,我不擅長。」
「對不起,大小姐。」
保姆訕訕的笑着,低聲道:「是我冒昧了。」
我注視着她,轉身看向鏡子裏面色陰冷的自己。
恍惚間。
我想起當初林修說的,韓太太喜歡辛辣。
回憶突然襲來。
我心口抽痛,沒有想到那個時候,林修就已經在教我怎麼討好韓太太,好像料到會有今天一般。
「今晚的菜,不要放辣椒。」
「嗯?」
保姆不解的看向我。
我笑着道:「天氣本就熱,再喫辣的,容易冒痘。」
保姆:「還是大小姐貼心。」
不出意外。
這頓飯,韓太太喫的挺不順心,菜都沒有喫幾口。

-39-
夜裏。
林修打來電話。
我靜靜的看着這串號碼,沒有接,而林修則一通又一通的打。
【林修】:睡了嗎?
我不想說話,心中鬱結難舒。
【林修】:我下週回去。
【林修】:晚安。
……
爺爺可能是不甘心,打聽清楚韓太太的喜好,又去請,我還是同樣的招待。
「你故意的?」
爺爺擰眉看向我。
我抬了下眼,低頭翻着雜誌,一言不發。
「不要沒禮貌。」
「誰請來的,誰招待。」
我丟下雜誌,看向爺爺:「爺爺,您喜歡韓家人,您就帶他們到主宅,這裏是我家,我不歡迎他們。」
爺爺一時氣結:「你這大學上的,脾氣越來越古怪,還不如以前開朗,你這樣,以後怎麼結婚?」
「爺爺,您想多了。」
我好整以暇的望着爺爺,淡聲道:「我身爲林家的人,我怎麼能結婚呢。」
爺爺:?
我笑了:「沒有血緣關係的人,遲早會有異心,爲了保護林家,我這輩子都不應該結婚。」
「林語真——」
爺爺一時語塞,長嘆一口氣,低聲道:
「韓家能圖謀你什麼,韓家也是大家族,和我們是門當戶對,多少人想嫁!」
「那誰想嫁,就嫁吧,反正我不嫁。」
我笑着出聲。
爺爺望着我,斥聲道:「你非要爲了一個外人,跟你親爺爺犟?」
「爺爺,我不是犟,我只是不喜歡您連商量都不商量,就爲我做決定,當初讓林修騙我,是這樣,現在安排韓晨鳴來我家,還是這樣。」
我仰頭望着爺爺,淡聲道:「爺爺,您是把我當親孫女,還是當做聯姻的工具人?」
爺爺拄着柺杖,靜靜的看着我,一時無言以對。
「林修到底有什麼好,你這樣執迷不悟?」
「當初您和他串通好一起騙我的時候,您就該知道,我有多執着。」
「你長大了,有自己的決斷。」
爺爺雙手撐着柺杖,沉默良久:
「可爺爺還是要說,林修這個人,是優秀,但是他平時悶聲不吭,情緒從來不外露,做事還樣樣出衆,讓人琢磨不透,爺爺是不得不忌憚他。
你要是和他在一起,只能隱婚!還有!他要是不籤婚前協議,那我就是死,也不會同意你們在一起。」
我:……
我垂着眸,心緒煩躁。

-40-
林修回來的時候。
我已經醉了,可是那張臉,我看得真真切切。
「林語真,你又胡鬧!」
林修附下身,有些惱,快步走了過來。
我仰頭看向他,眼淚無聲的落下。
「怎麼了?」
林修蹙着眉,將我抱在懷裏,摸着我的頭,試圖給我講道理:
「是我語氣重了,別哭,酒不是什麼好東西,不能喝太多……」
我抿着脣,想要忍住眼淚,卻還是忍不住小聲道:「你知道我爲什麼喜歡你嗎?」
「嗯?」
林修抬起手,勾掉我眼角的淚。
「因爲……你是第一個對我好的人。」
我眼淚汪汪的看着他。
或許是我說話的聲音太小,林修低着頭,靠在我的脣邊。
我看着他高挑的鼻樑,抽噎道:「我爸媽貌合神離,從我記事開始,就沒人管我,我每天住着別墅,但是連一口飯都喫不上。
去上學,被車撞了,我年紀小,不懂,只知道傷口疼,被車主罵哭,又趕着上學,結果上學遲到,又被罰站。
我想和老師解釋,她說我找藉口,讓我多站兩節課。
後來傷口發炎,化膿,我覺得自己快要疼死了。」
林修抬手擦掉我的眼淚,輕聲哄着我:「以後都不會疼了,乖。」
他越是這樣。
我的眼淚越像是決堤了:
「我以爲,到林家會有一點點不一樣,結果爺爺嫌棄我喫相粗鄙,其他的親戚更不用說了,恨都恨死我了。
DNA 鑑定結果沒出來之前。
我是睡小屋的,是你每天送喫的過來,還給我買了衣服。
雖然你不愛搭理我,但是會買些很幼稚的玩偶給我。
你都不知道,你買的玩偶,是真的醜……」
「以後你選,我買。好嗎?」
林修壓低了聲。
我鼻尖泛酸,望着他。
那時候。
他不搭理我,我也不想搭理他。
我也沒有想到,後來的自己會在不知不覺中,那麼依賴他,最後還被騙的那麼慘。

-41-
「我那麼喜歡你,可是你騙我。」
我沉聲控訴。
林修一時語塞,緊緊抱着我,摸着我的頭,柔聲道:
「是我的錯。」
「就是你的錯。」
我抬手捏着他的臉,發了狠:「你當初爲什麼告訴我韓夫人的喜好?」
林修的手微頓,低眸看着我,極度理性的出聲道:
「按照林家的習慣,大概率會安排你和韓晨鳴在一起,強強聯合,有益於公司的發展,韓家除了韓夫人,都還算好說話……嘶——」
我死死的咬着林修的肩膀,不到出血絕不罷休。
「我沒有把握,我能東山再起。」
林修強忍着疼,摟着我的腰,輕聲道:「婚嫁不是戀愛,合適最重要。」
「呵呵。」
我忍不住笑,低聲道:「如果你回來的時候,我已經和韓晨鳴結婚了呢?」
「韓晨鳴還沒有到領證的年紀。我會盡量在他到那個年紀的時候,回來。」
我:……
我抿着脣,氣惱的想掐死他,他竟然走一步看三步,步步都在算。
「你個混蛋!!!」
「我是混蛋。」
林修爽快的承認。
「你個王八蛋!」
「我是王八蛋。」
「你老奸巨猾!」
「……」
林修低眸看着我,輕聲道:
「我確實狡猾。」
「你少給自己貼金!你就是老奸巨猾!」
我快氣哭了。
我真的好討厭他這樣理性至極的模樣。

-42-
連着三天,我沒理林修。
林修每次也只是張着嘴,坐在我身邊,又不知道說些什麼,臉憋得通紅。
【寧婧】:每日一問,和好了沒~
我不想回復,只覺得疲累,看着寧婧發來關於脈脈上對於林修討論的帖子,餘光一掃就看到摩羯座三個字。
【寧婧】:你看評論區,笑死我了。
第一條:三十歲的年紀,六十歲的心。
第二條:巨冷,進他辦公室,他說話字數都是按個算。
第三條:摩羯座,狗都不談。
噗。
對不起,實在沒忍住。
「笑什麼?」
林修坐在一旁,默默的給我剝着石榴,小心的發問:「今天中午想喫什麼?」
我斜睨着他,看着他脖頸上被我咬的印子,不說話,本來囤貨時想給他做菜的心思,直接打消了。
「誒。」
林修像是哄小孩,輕聲道:「說句話,石榴給你喫。」
我瞥着他,剛準備開口,門鈴就響了。
是韓晨鳴。

-42-
「真真。」
「韓晨鳴,不要叫我暱稱。」
我倚靠在家門口,望着他,「咋了,有啥事?」
韓晨鳴望着我,撓了撓頭,笑着道:「那個小組作業,要一個模特拍攝,你能不能當我模特?」
「嘖,這不是小事嗎,我打個電話,給你找一個。」
我隨手就要拿出手機。
「祖宗。」
韓晨鳴不禁倒抽一口冷氣,鬱悶道:「我差那點找模特的錢?我就是想找你。」
「我沒空。」
我隨口一回。
韓晨鳴不禁道:「那能請我進去喝口茶嗎?」
我挑着眉,看向韓晨鳴,剛準備拒絕,韓晨鳴就道:「不是吧,當不成男女朋友,連口茶都不給喝了?」
我挪着步子,給韓晨鳴讓了一條道。
走進客廳。
林修已經沒了影子,我靠在沙發上,端起石榴汁喝了起來。
「聽說你叔叔回來了?」
韓晨鳴望着我,掃視了一圈客廳,撇嘴道:「你真的要和他在一起?等你四十歲的時候,他已經半截身子入土了。」
話音一落。
我嘴角翕動,剛準備開口,林修便端着茶走了出來,鎮定的站在韓晨鳴身後。
嘖。
我微微蹙眉,朝着韓晨鳴搖了搖頭,小聲道:「別說了。」
「我要說!我是爲你好!」
韓晨鳴渾然不覺,說的頭頭是道:
「我姑姑說了,像他這個年紀,正是那什麼最旺盛的時候,但是不管怎麼逗,他都一點反應沒有,八成是不行!」
此時此刻。
林修的臉已經鐵青。
韓晨鳴又補了一句:「我可是把你當朋友,我才和你說這些。」
「是嗎?」
林修冷不丁出聲。
韓晨鳴瞬間僵住,飛快的回頭,嚇得站起身,顫顫巍巍的出聲道:「叔,叔叔。」
林修眼神冰冷,且銳利。
我瞥着韓晨鳴嚇到不行的樣子,不禁起身道:「韓晨鳴,你不是還有事,趕緊回去吧。」
「啊。哦,好。」
韓晨鳴迅速應答,看了一眼林修,臉上露出僵硬的笑:「叔叔再見!」
說完。
他溜之大吉。
我餘光瞥着某人,對上他的視線。
林修:「我是沒有他年輕。」
我:……

-43-
「我又沒說你。」
我盯着他看。
林修別過臉,拿起果盤遞給我,「我還有工作。你忙吧。」
我:……
他要忙就忙,又不是我說話得罪他,可是破天荒的,林修除了下午健身,早上也出去晨跑了。
「這麼熱的天,還跑步?」
我忍不住發問。
某人垂着眸,淡聲道:「不鍛鍊,身體退化了,就真老了。」
我:……
「誒,韓晨鳴說着玩呢,你幹嘛和他計較。」
我看着林修,不禁道:「韓晨鳴一直都這樣,什麼話張口就來。真的要跟他計較,不是要氣死自己嗎?」
「你這麼瞭解他?」
林修拿着毛巾擦臉,似是不經意般的出聲。
「那當然。」
我雙手環腰,看着林修:「我、他,寧婧,我們算三人組。」
「所以你們經常在一起?」
林修又發問。
我莫名覺得他今天問題好多,瞥他一眼:「對啊,我們學校距離又不遠,都在江都,逢年過節的時候……」
說着說着。
我覺得哪裏有點不對勁,看着林修冷然的神色,不禁道:
「你怎麼了?」
「沒怎麼。你們小孩子在一起,話題多。挺好。」
我:……
說實話。
我以前經常惹林修生氣,我是能看得出他生氣的。
可是現在的我,一頭霧水,不明白他是怎麼了,每天還是按時接送我上下學,但是越發沉默,越發愛跑步。

-44-
或許是出於好奇。
某天,他跑步,我也跟了出去,結果迎面就看到一個身材窈窕的女人攔住了他,甚至是抱住了林修。
「阿修!」
「鬆開!」
林修手一抬,直接把女人推開了,繼續向前跑,可是那女人二話不說就跟了上去,一路陪跑。
淦!
我惱火極了,拔腿追了上去。
可是。
隔着幾米遠,我就聽見林修道:「任雪,過去的事情已經翻篇,請你不要再提。」
我腦子一嗡,打住了腳步,餘光瞥着任雪傲然的身材,還有美豔的臉龐,我心裏陡然間落差感巨大。
「阿修,你真的要這麼絕情嗎,你這麼多年不結婚,不就是爲了我嗎,我們已經錯過太久了——」
「不是爲你。」
林修沉聲打斷。
任雪眼裏冒着淚花。
說實話。
她哭起來挺好看,我看了都不忍心,只是越這麼想,我越不敢過去。
任雪仰頭看着林修,蹙眉道:
「除了我,還能有誰,你只談過我一個人。阿修,我知道你,口是心非,當初是我被錢迷了眼,是我不對,我可以等你,我——」
「是爲了林語真。」
林修冷不丁冒出一句。
任雪當場就懵了,我也懵了,爲了我不婚?
「你,你亂倫?」
任雪憋了半天,才說出這麼一句。
林修臉色立刻就變了:「我和她沒有血緣關係。」
「難怪你一直躲着我。」
任雪看向林修,愣了半晌,笑了:
「原來是攀高枝了!」
「隨你怎麼想,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
林修不想多說,轉身就要走。
任雪氣得發抖,朝着他怒吼道:「林修!你爲了錢,欺騙一個小姑娘,你沒有底線!」
林修根本不理她。
任雪更氣了:「你那麼大一把年紀,作踐一個小姑娘,你喪不喪良心!」
話音一落。
林修停駐腳步,眼神冰冷的回頭看向任雪,卻沒有反駁,而是一字一頓道:
「知道我喪良心,就別來招惹我。」
任雪踉蹌了兩步,沒再敢出聲,我也被林修的眼神嚇得躲在了一旁。

-45-
晚上十二點。
我靠在沙發上,還是不見林修回來,不免有些急,可是又打不通他的電話,只好慢慢等着,漸漸的便開始犯困。
微涼的指尖觸碰着臉頰。
我冷不丁醒了,卻沒敢睜眼,而是任由林修抱了起來。
「真真。」
林修吻了吻我的額頭。
我嗅着他身上的酒味兒和沐浴露味道混合,心裏憋不住話,仰頭看他:
「喂,我今天看你跑步,跟着出去了,聽見你們說話,你這麼多年不結婚,是因爲我?」
「裝睡?」
林修愣了一小會兒,答非所問。
我拉着他的衣角,鬱悶的出聲道:「怎麼會是因爲我?爺爺要求的?可是爺爺之前不還着急讓你結婚的嗎?」
「想知道原因?」
林修聲冷。
我怯怯的望着他,剛準備作答,他便握住我的手,吻住了我,抵開我的嘴,長驅直入。
「林,林修……」
「林語真,嫁給我,好嗎?」
林修抵着我的額頭,沉聲道:「我什麼都可以給你,白紙黑字,我們可以籤協議,我絕對忠誠於你。」
求婚來的太突然。
不知爲何。
林修像是哭了,失態的哽咽道:「我知道我不是一個好人,但是我絕對不會在你面前當一個壞人。」
「林,林修……」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林修,有些無措,卻又覺得距離真實的他,更近了,不禁摸着他的臉,小聲道:
「那你以後不許騙我!不許不回信息,不許玩消失,不許……」
「嗯!」
林修眼淚滑落,乖乖應聲:「好,都好。」
我滿意一笑:「乖~」
話音一落。
林修慢慢的靠近我。
我心中狂跳,羞澀難當,攥緊了他的衣角。
只是。
一夜過後,我在心裏快罵死韓晨鳴了,他這個傢伙纔是嘴裏沒有一句真話。

-46-
平生第一次,我體會到腰斷的感覺。
「走開!」
超市裏,林修手搭在我的腰上,輕輕揉着,我有些惱,小聲低斥。
「我下次注意。」
「沒有下次!」
我面紅耳赤的出聲,一想到自己眼睛都哭腫了,沒給他好臉色。
林修面露難色,站在我的身後,低聲道:「給你揉揉。」
「哼。」
我蹙着眉,低頭挑選着菜。
某人一直盯着我,我走哪兒,他跟哪兒,莫名有種小夫妻過日子的感覺。
只是。
我沒有想到,我和林修不過和好幾天,便一起登頂了熱搜。
林修、林語真叔侄亂倫。
爆字殷紅的駭人,望着爆字後的一串長數字,我覺得心臟都快要停跳,根本不敢點進去。

-47-
消息火速壓下,但是很快便以我出演的那部爆劇剪輯,捲土重來。
「真真,你回家躲躲吧。」
寧婧給我戴上帽子,看着外面烏泱泱的記者,蹙着眉道:「怎麼會突然上熱搜,你都多久沒碰娛樂圈了!」
……
學校門口過於擁擠。
我想要從後門走,卻也被圍堵,一時間,我被困在學校,根本出不去,和寧婧換了衣服,想跟着同學們一起出去,卻還是被人認了出來。
「在這兒!」
帽子突然被掀開。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被拉扯着差點摔倒。
「她脖子上那是什麼——」
「所以當年林修降職,也是因爲你們亂倫嗎?請問您當年對着佈告欄哭,是因爲想念叔叔嗎?」
「林小姐,請問您和您的叔叔真的苟合了嗎!」
放在從前,我可能聽不懂苟合兩個字,可是現在的我,完全理解,只覺得這兩個字像是冷水,潑得我都懵了。
「我和他——」
「讓開——」
一行保鏢衝了過來,直接將記者拉開,我還沒有回過神,林修便在閃光燈的夾縫中,向我走來。
「別怕。」
「我不怕!」
我握緊林修的手,心臟狂跳。
林修摟着我的腰,將我快速帶離了人羣。
……
好不容易上了車。
某人卻抱緊了我,親暱的貼近我:
「抱抱。」
「你幹嘛呀!」
我無措的蹙眉,都這個時候了,他居然還有心思要抱抱。
下一秒。
某人面不改色:「聽說有人對着佈告欄上我的照片,嚎啕大哭?」
我:……
「你好意思說!誰讓你不告而別!」
我撇着嘴,看着林修越來越亮的眸子,不由得捏他的臉:「你少得意,我纔沒有多喜歡你。」
「噢~」
他乖乖應聲,卻又親了我一下。
我侷促的很,不想理他了,頭埋在他的懷裏,不給他親。

-48-
又一次,事態化嚴重,爺爺氣得暈倒,醫院直接下了病危通知書。
醫院裏。
叔嬸們神色各異,站在走廊裏。
「這老爺子要是去了,家裏的錢歸誰啊?」
「二伯,你可是要拿大頭了。」
「老爺子的遺囑,你知道?」
議論聲不斷。
我有些惱,站起來看向他們:「現在是談論遺囑的時候嗎?」
「大人說話,小孩子插什麼嘴!你爺爺還有幾天活頭,倒是你,不肖子孫把他氣病了,識相的就最好滾出林家!」
「你讓誰滾?」
林修拿着病歷趕來,走廊裏的衆人頓時都噤了聲,還是像當初那般,一見林修就慫,但是背地裏說話聲音比誰都大。
病房裏。
爺爺慢慢睜開眼,看向林修的剎那,立刻道:「混賬混賬混賬!」
「我是混賬。」
林修應了聲。
我:……
爺爺顫抖着指着他:「我已經讓步,同意你們隱婚,你還去找記者,你是想氣死我嗎!真真才二十歲,你想她被唾沫星子淹死嗎!」
我微愣。
說實話,這些後果,我從來沒有想過,也想不到。
林修摸着我的頭,看向爺爺,低聲道:
「爺爺。」
爺爺一聽林修叫他爺爺,眼睛都瞪圓了:
「滾。」
「我是不同意隱婚,但是記者絕對不是我找的,我的原計劃是想慢慢告訴所有人,我已經離開林家,不再是林家的人,再宣佈和真真結婚。」
林修低聲解釋,可是爺爺已經不願聽。
出了病房,林修握着我的手,有些不安的看向我:「記者不是我找的。真真,你相信我嗎?」
「嗯?」
我沒想到林修會問這個,望着他,認真道:「當然。」
林修抿着脣笑,將我拉到了懷裏,我拍了拍他的背,只覺得自己也要勇敢揹負起責任,輕聲道:「你放心,這件事,我會解決的。」
「我會解決。」
林修低聲。
我們兩個異口同聲。
我蹙着眉,好勝心立刻就起來了:「我來解決,我一定解決的比你快。」

-49-
事實證明。
當人冷靜下來,真相總會出現。
只是。
我沒有想到,當我在熱搜裏看完所有自己和林修在外的同框照,心都涼了半截。
除了保姆。
我想不出還有誰知道這些行蹤。
「阿姨,你爲什麼要這樣做?林家待你不薄。」
保姆滿眼含淚,顫抖着跪下:
「大小姐,對不起,對不起,是二房說老爺子沒幾天活頭了,你要是跟着林修走了,老爺子一定不會給你遺產,我怕自己那麼多年辛苦一場空,什麼都撈不着,他們許了我好處,所以才聽了他們的……」
「阿姨,我幾時虧待過你?」
我腦子嗡嗡,看着保姆啜泣的模樣,心裏突然警鈴大作。
糟了。
二房他們都在醫院!
匆忙的朝着醫院趕去,我緊張的撥通林修的電話,來不及等電梯,狂奔上樓。
「怎麼了?」
「林修,我懷疑二房要害爺爺,我正在醫院,你在哪兒,你快過來——」
我急急忙忙的趕往病房。
然而。
電話那頭的林修道:「爺爺在咱們家,不在醫院。」
我:?
我停下腳步,還沒有反應過來,病房的門已經被打開了。
「老實點!」
林修上次帶的保鏢人高馬大,直接將兩個護士打扮的人拖出病房。
我:……
原來。
林修又一次走一步看三步。

-50-
不得不說。
難怪那些叔嬸忌憚林修。
這個傢伙過於警覺且靈光。
從回來找我開始,就請了公關團隊進行新聞預警,防止不利的新聞傳出,所以一開始亂倫的新聞纔會被迅速壓下。
從任雪找上他開始,他就意識到不對勁。
我們住的地方有門衛巡邏,沒有門卡的人或者陪業主登記過個人信息的人根本進不來,任雪能進來,必然是有人幫忙。
所以,他順勢查了回去,發現是三房的人找來任雪,想攔着他帶我走,大概是怕我一走,二房獨大。
所以,他早就看穿一切,卻不露聲色,只等着抓證據。
整個過程,他唯一算漏的,就是當初他丟我進娛樂圈拍的那部爆劇詞條。
不然。
事情處理起來會更加乾淨利落,不會有記者圍堵我,也不至於氣倒爺爺。

-51-
「怎麼樣,是我快吧。」
林修抱着我,像是討要糖果的小孩,帶着幾分得意。
「呸。」
爺爺掛着吊瓶,淬了一口:「一大把年紀,這幅德行。」
我:……
林修嘴角抽動,瞥了爺爺一眼,繼續摟着我:「我抱我的女人,天經地義。」
爺爺瞪圓了眼。
我捏了下他的臉,示意他收斂點。
「女大不中留。」
爺爺嘆着氣。
我耳畔泛紅,沒好氣的戳林修。
有一說一。
林修突然有點黏人精的特質,當晚就索要了獎勵。
「林修!」
我手推搡着他,可他卻勾着我的手,吻了又吻,有股無賴勁兒。
「再親一下。」
「……」
我望着某人深邃漆黑的眸子,小聲道:「你說的,就一下。」
「一下好像不太夠。」
我:……
我真的想踹他了,可是已經沒了力氣,只能由着他亂來。

-52-
算是因禍得福吧。
爺爺氣得不輕,但是也查出一些身體隱患,一次性治療了。
二房一倒,三房老實了許多,其他旁支裏的親戚更是安守本分。
而我和林修……
我們的關係顯然已經藏不住了。
……
公關團隊沒有辜負林修的錢,很快便掃清了廣場。
【法律上,兩位暫無任何關係,將來有,也是夫妻關係。】
原來。
爺爺一早就察覺到林修的聰穎,爲了提防着他,所以收養手續一直沒辦。
法律上。
林修算不得林家人。
熱搜澄清了一波,我以爲事情結束了,卻不想不少人出來祝福。
【願有情人終成眷屬。】
【磕生磕死!筆給你,快來寫!晚禾吹煙】
【我不管!雙林 cp 就是最好磕的!】
……
醫院的病房裏。
爺爺喝着茶,翻閱着婚前協議,淡淡的瞥着林修:「算你小子有誠意。」
「謝謝爺爺誇獎。」
林修淡然應聲。
爺爺差點被茶嗆死,到底是叫了多年爸爸,突然改口,爺爺越想越氣:「你小子得了便宜還賣乖呢?」
「不敢。」
林修淡然一笑。
爺爺翻了個白眼,哼了一聲。
我站在門口望着,無奈的笑了笑,轉而看向身旁的保姆,輕聲道:「還請你以後好好照顧爺爺。」
「大小姐。」
保姆微微顫顫,眼裏泛着淚,低聲道:
「謝謝你,大小姐,之前的事,是我不對,您不跟我計較,是我——」
說着。
保姆就要跪下來,我連忙拉住她,低聲道:「阿姨,往後你盡心盡職,就是對我最好的感謝。」
「是,是,是!」
保姆連聲稱是,望着我,輕聲道:「希望大小姐和先生,白頭偕老。」
陽光照進視野。
我看向病房裏給爺爺削蘋果的林修,笑了笑:「會的。」

-53-
盛夏的黃昏裏。
林修約我出來燒烤,我倒是準時抵達,他卻遲遲不來,我只能蹲在邊上,看着別人搭建心形的玫瑰花。
沒多久。
寧哥一家帶着寧婧來了,林修卻還沒有來。
「寧婧,林修他沒跟着你們來嗎?」
我輕聲詢問。
寧婧笑了聲,看向我:「這纔多久不見,就想了?」
「哪有!」
我羞澀不已,只覺得自己越來越愛撒嬌。
……
「喂,你人呢!」
我蹙着眉,正尋思怎麼跟他哼哼,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孩子的歡呼聲。
我下意識回頭。
下一秒。
寧哥的小孩拿着一束玫瑰花,飛快的跑到我面前,塞給我就跑了。
視野裏。
某人穿得格外正式,一步步的走來,單膝跪在我的面前,打開了戒指的禮盒。
「真真。」
林修仰頭看着我,捏着戒指,臉色漲得通紅。
不同於上次喝醉。
這次的某人看起來格外的緊張。
好傢伙。
你也有今天。
我心裏暗爽,直接伸手套上戒指,不假思索:
「我願意,娶我吧。」
「我,我還沒說完——」
林修訝異的看向我。
我附下身,吻了吻他,挑着眉:「沒說完的,留着說給你的崽子聽吧。」
「啊?」
林修一臉的懵,無措極了。
下一秒。
寧婧嚷了一聲:「誒,看鏡頭!」
我立即配合的拉起林修,抱着玫瑰,衝着鏡頭莞爾一笑,卻又不自覺的看向他。
這一刻。
夏日清風,連帶着他灼熱的眼神一道吹向了我。
-END-
番外篇:林修視角
她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不會猜忌我的人。
——林修

-1-
初見她,就像是看到小時候的自己。
姿態狼狽。
可是。
眼底的求生欲卻從未消減。
時至今日,我都記得,她擋在我的車前,望着我,一副小可憐的樣兒。
「哥哥,救我。」
我是被拋棄的人。
在街頭巷尾不知道混了多久,才被帶進林家。
以爲是天堂。
實際不過是富貴的地獄。
我懂生活的苦楚。
所以。
我儘可能不讓她嘗我受過的苦。

-2-
照顧她這件事。
從一開始。
我就知道是老爺子在給我埋下一顆名爲亂倫的雷。
哪怕我無心。
只要我手裏的權力過大,老爺子都會用這顆雷炸死我。
但是。
林家人口紛雜,面目虛僞。
我早就看破了。
躊躇許久,我還是養了這個燙手山芋,儘可能的和她保持距離,以求自保。
然而。
就是這麼個小山芋,「變異」速度極快,很快就成了「小皮猴」。
又或者。
說小禍害,更貼切。
害得我夜不能寐,害得我心神不寧,變得都不像自己了。

-3-
「林語真,你學習是爲我的?」
「可不就是爲你好給爺爺交差。」
我:……
我不斷做着深呼吸,試圖跟她講道理。
她:「要不是看你長得帥,你以爲我會和你說話嗎?」
我:……
事實證明,她牙尖嘴利。
每一次教訓她,我都要不斷的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匆匆四年。
照顧她這件事,彷彿成了習慣,習慣到拒絕結婚,不能接受別人介入我和她的生活。

-4-
可她終歸是要長大的。
當某一天,意識到她的個子躥上來,眉目越發秀麗。
我就知道。
分別的日子,也快到了。
或許。
我該慶幸吧,終於熬到她十八歲,終於可以讓她滾蛋了。
只是。
心裏的不捨,卻翻江倒海。
按照人生既定的軌道,她升學,我結婚。
從此。
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我想。
她心裏一定恨死我了,盼望着這一天,盼望了很久。

-5-
然而。
事態的發展,遠遠超出我的預料。
上一秒。
我出於老爺子的壓迫,和韓秀珠相親,委婉的拒絕了對方。
下一秒。
她趴在我肩上,喜滋滋的出聲:「那你就娶我唄~」
那一刻。
她語氣輕鬆,我的內心卻彷彿大廈將傾。
「我說,你娶我。」
「我沒有開玩笑!」
「林修,我喜歡你!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
我努力的平復着自己的情緒,卻還是在她一句又一句的話裏破防。

-6-
盒子裏的煙都快抽完了,我也沒有想出自己和她的未來。
她是林家大小姐。
我是什麼——
我是仰仗林家活着的人。
我是隨時都會被老爺子踢出局的人。
說實話。
我不在意旁人的話,但是我也清楚,在別人的眼裏,我就是林家養的一條狗。
……
剛來林家的時候。
我不懂鋒芒畢露的後果,只知道報答老爺子的養育之恩,以爲努力就可以得到賞識。
結果。
我事事盡心竭力,做到最好,反而成了老爺子心裏的刺。
他猜忌我,卻又不捨我的辦事能力。
後來。
日子長了,便是越來越多的猜忌,甚至照顧她也成了博弈的砝碼。
這一碼。
老爺子看似穩賺不賠,而我在不知不覺中,甘之如飴。

-7-
理性告訴我,拒絕她。
可是。
當看到她和別人一起跳舞的時候,我說不出心裏的滋味。
是難過吧。
沒關係,捱過這陣子就好了。
我勸慰自己,人有不捨的情緒,很正常。
但是。
當她吻向我的時候,我想,我的不捨可能不那麼簡單。

-8-
接吻被發現。
我沒有想象中那麼害怕,反而越發坦然,甚至有了離開林家的念頭。
哪怕。
一無所有,我也想搏一搏。
搏一搏,和她的未來。
可是。
如果輸了呢。
我不得而知,也害怕知道。
她高考前的那段日子,我像是一個竊賊,一點點留存着她對我的喜歡。

-9-
親一親。
抱一抱。
我不敢過於主動,只是由着她的性子。
有時候。
我都不懂自己在做些什麼,像是一個已經被判定死刑的人,還在留戀人世間。
看到她和韓晨鳴並肩。
有那麼一瞬間。
我覺得自己很荒唐,強忍着難過,告訴她韓太太的喜好。
「我只想知道,你喜歡什麼!不過你不說,我也知道~」
她得意洋洋,對我的喜歡瞭如指掌。
我靜靜的聽着,心口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針刺痛。
韓家。
明面上是老爺子爲她選的,實際是我揣摩許久,明裏暗裏的讓人在老爺子面前推薦。

-10-
如果我回不來,韓家於她而言,是一個很好的歸宿。
人生嘛。
錯過,也是常事,沒有誰會等誰一輩子的。
可是。
當漫天飛雪,她對着我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我承認。
我已經快瘋了。
高考響鈴的開始,也是我惶恐的開始。
離開的那天。
我一個人站在考場門口,站了很久,卻還是沒有勇氣,再多看她一眼。
兩年。
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卻好像足夠她忘記我……
回去的時候。
我的心都在顫抖,打開一扇又一扇房門,望着熟悉的陳設,恍如隔世。

-11-
「你在想什麼呢?」
軟糯的手捏住我的臉。
我回過神,站在門口,望着眼前穿着孕婦裝的某人,看着她嘴角的冰淇淋,微微挑眉:
「喫了什麼?」
「哪有!我什麼都沒喫!」
林語真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一副乖乖的模樣靠到我懷裏,仰着頭,努嘴道:
「我好久沒有喫冰淇淋了,我想喫冰淇淋。」
「……」
我哭笑不得,捏着她的臉蛋子:「好久沒喫了?」
「嗯!」
某人眨巴着眼,應得歡快。
我勾了勾她的脣角,遞到她的眼前,挑眉:「真不愧是你,林語真,一句真話都沒有。」
她:……
「哼!」
她倒是惱了,氣呼呼的捧着肚子:「是它喫的,不是我喫的。」
我:……
「祖宗,你喫了多少?」
我忍不住笑,拿着紙巾,擦拭着她的脣角。
她眨巴着眼:「一小口。」
我:「嗯?」
她:「好啦,一大口,一大碗,你滿意了吧!哼!」
我挑着脣,將她抱進懷裏,低聲道:
「冰淇淋有什麼好喫的,我有更好喫的。」
「嗯?」
她不解的看着我,眼珠子滴溜溜的轉,立刻就要開溜:
「啊!你耍流氓!」
「親一下。」
我攬着她的腰,忍不住哀求:「就一下。」
「你求我。」
她瞄着我,噘嘴。
「求求你啦,老婆大人。」
我摟着她,小聲哀求,看着她微微泛紅的臉,心滿意足的吻住了她。
這一刻。
我在夢裏不知道演練了多少次。
-END-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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