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不再阻止婆婆做试管

婆婆絕經後,重遇她年輕時的白月光。
白月光已經是多家上市公司的老闆,他誠心跟婆婆求婚。
唯一的條件是,他希望跟她生一個孩子,提議做試管。
婆婆拿不定主意,問我的意見。
我實話實說,她這個年紀做試管,不僅成功率極低,還容易誘發癌症,建議她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冒險。
婆婆聽從了我的建議。
自此,她和她的白月光,只戀愛,不結婚。
後來,白月光出軌了一個年輕女人,對婆婆斷崖式分手,火速跟年輕女人結婚。
原因是,女人懷孕了,還是雙胞胎。
婆婆大破防:「她應該不是自然懷的,她肯定是做了試管才懷上的!」
她心底裡認為都是我的阻撓,才讓她與後半生的榮華富貴失之交臂。
她在我喝的睡前牛奶裡添加了大量的安眠藥,我毫不知情,沒有防備。
半夜,我口吐白沫,老公梁子逸要救我。
婆婆阻攔:「都怪你娶的女人,讓我這輩子唯一過上好日子的機會沒了!」
「你敢救她,有我沒她,有她沒我!」
懦弱的老公放下了打給醫院的電話。
之後,我被判定抑鬱症自殺,婆婆逃脫制裁。
再睜眼,我回到了婆婆諮詢我是否要做試管的那天。

1
「周怡,媽想諮詢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如果做試管要孩子,還能成嗎?」
「你是專業的婦科醫生,一定要跟我說實話。」
婆婆何淑芬滿臉嬌羞,宛若懷春少女。
我一陣猛咳,從強烈窒息的狀態中睜開眼。
何淑芬遞過兩張體檢單,一張是她的白月光魏明遠的,什麼問題都沒有。
何淑芬今年剛絕經。
她的婦科檢查報告單則顯示,雌激素低,基礎卵泡,也只有兩顆。
就我的經驗,這兩顆卵泡多半是殘存卵泡,功能有限。
何淑芬 55 歲了,做試管,成功率極低。以她的年齡,雌激素水準本應該顯著下降。如果促排卵,大劑量的激素進入體內,容易誘發癌症。
即便幸運成功懷孕,超高齡孕婦在懷孕、生產過程中也面臨諸多危險。
上一世,何淑芬沉浸在被白月光求婚的喜悅中,對於做試管的提議既害怕又期待。
出於醫生的角度,我的意見是,不建議她做試管。
更何況,她還是我老公的媽,於是我極力阻止,苦口婆心地勸她放棄。
何淑芬聽了我的話,沒有答應跟魏明遠做試管。
魏明遠倒是也沒有勉強,兩人繼續談著黃昏戀,何淑芬也繼續以女主人的身份自居。
只是結婚領證的事,一拖再拖,拖到魏明遠親口告訴她,他要結婚了,但是新娘不是她。
「她懷孕了,還是雙胞胎。」
親戚聚會的時候,講起魏明遠,只不過有人感歎:「有錢男人孩子不生一堆,都對不起自己。」
「有錢男人哪個不愛年輕的,到年紀了就別癡心妄想。」
何淑芬崩潰大哭,情緒失控,當場掀了桌子,鬧得顏面盡失。
但是,她不恨別人,反而把賬算在了我的頭上。
我渾然不覺,回家後各種勸慰她:「媽,再難過也總比生孩子把命丟了要強。」
「可能就是你倆緣分盡了,您也別太傷心了。」
何淑芬哭了一會兒,就擦乾眼淚起身做家務,我還認為她自己想開了。
我臨睡前,她遞給我一杯牛奶:「媽想通了,破老頭有什麼好嫁的,陪著你和子逸好好過日子是真。」
我心裡為她高興,接過牛奶一飲而盡。
等我半夜意識模糊毒發時,她笑得無比倡狂:「都是你這個蠢女人,害得我錯失真愛!」
「什麼緣分盡了,我但凡給他生下個一子半女,就憑那麼多年我跟他的情分,現在他身邊的闊太太,一定是我!」
梁子逸本想救我,被阻攔,眼睜睜看著我痛苦咽氣。
我死後,梁子逸默默念叨:「小怡,你要原諒我。我已經沒了老婆,不能再沒有老媽。」
可能我死得太憋屈,老天爺給了我重來的一次機會。
回過神來,看著何淑芬期待的眼神,我平靜地說:「媽,我只是婦科醫生,不是生殖科醫生,不太清楚做試管裡面彎彎繞繞的學問。」
「您要想瞭解試管嬰兒的成功率,得去醫院掛生殖科醫生的號。」

2
聽到我拒絕,何淑芬不高興了:「無論在哪個科,不都是醫生嗎?這兩個科都是跟女人懷孕有關的,你怎麼會不懂?」
說到這種女性敏感話題,梁子逸本想逃避。
但是一聽到自己媽在 55 歲的高齡可能要去做試管,他坐不住了,湊過來搭話。
「小怡,媽說得有道理,再怎ƭũ̂ₜ麼你也是醫生,給點專業的醫療意見。」
我鄙夷地掃了兩母子一眼:「要不怎麼說隔行如隔山呢?」
「婦科和生殖科是兩個不同的醫學專科,雖然都跟女性健康相關,但是婦科更關注女性生殖系統的整體健康,主要目的是治療各種婦科疾病。」
「而生殖科更聚焦於生殖功能,主要目的是治療不孕不育。」
何淑芬指了指自己,有點不自在地說:「不都是那套……女人的系統嗎?」
我假意笑了起來:「沒錯啊,媽,您那套系統健康著呢,所以不需要找我。」
「再者,因為婦科和生殖科的治療目的不同,很多懷孕困難的女人去看婦科,反而走了不少彎路。」
「彎路?」
「對啊,前幾天還有一個病人來我們科鬧呢。她兩邊輸卵管堵塞懷不上孕,按照我們科的治法,那就是輸卵管通水啊。哪知道前前後後通了六次都沒懷上,心態徹底崩了。」
「如果她去生殖科掛號,醫生多半建議她試管,有可能已經成了。」
其實這話是拿來搪塞何淑芬的,因為她跟那位元年輕病人的情況不一樣,至少可以從超高齡孕產婦危險的角度來勸她放棄。
是的,她 55 歲了,達到 50 歲以上的產婦都算超高齡孕產婦了。
反正,她去看生殖科的話,負責任的醫生也會勸她放棄。但是這掃興的話,就不必從我的嘴巴裡說出來了。
果然,何淑芬猶豫起來了。
「我最近讀到一篇新聞報導,一個 64 歲的高齡產婦剖腹生下了健康的男娃。」
「我才絕經,也才 55 歲而已,其實是不是很有希望……」
我心裡冷笑,為什麼是新聞?因為這屬於醫學的奇跡。
但是,我什麼都沒說,就看著何淑芬微笑。
梁子逸見我毫無反應,他忍不住反駁:「媽,您也知道您已經 55 歲了,您又不是沒孩子。」
「這把年紀了還要拼試管生孩子,親戚朋友知道了怎麼看你,怎麼看我,怎麼看我們家?」
何淑芬面上很為難:「其實我也不想……可是你魏叔叔命苦,生意雖然做得那麼大,前妻病死,沒兩年獨生女兒車禍去世了,他孤零零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
梁子逸打斷了她的話:「他既然那麼想要女人幫他生孩子,就不該找絕經婦女,而應該去找年輕姑娘!」
「退休的年紀還要人拼了老命替他生孩子,不是瞎折騰人嗎!」
「老話說,生孩子就是進鬼門關——他不是要你幫他生孩子,他是要你的老命!」
我心裡冷笑,喲,一直以為梁子逸懦弱。
上一世這些得罪人ṱú⁶的話,都由我說了。這一世我緘口不言,他倒是挺身而出了。
何淑芬漲紅了臉:「如果說我自己也願意呢!」
「願意什麼?」
何淑芬忽然硬氣起來:「當年如果不是因為你,跟魏明遠結婚的人,不會是他的前妻,而是țű⁷我何淑芬!」
「什麼?」梁子逸瞪大了眼睛。
「我們最後一次吵架,兩個人不歡而散,我跟他好久沒聯繫。我以為我們倆分手了,結果他是因為臨時工作有急事被安排出長差了。」
「那個年代,不像今天,聯繫那麼方便。他給我打了電話寫了信,都被你外婆攔下了。等半年後他回來,我已經跟你爸訂婚了……其實也可以悔婚的,但是……好巧不巧,剛剛發現有你了!我就只有嫁了。」
何淑芬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訴說著前塵往事,口氣裡是滿滿的遺憾。
「我跟他戀愛時,兩個人好得……連孩子名字都取好了,要麼叫子逸,要麼叫子君。」
「誰知造化弄人,現在既然有這個緣分再續前緣,那就是老天爺都看不過去,要重新再給我們一次機會。」
這一段歷史,上一世因為是我阻撓的,何淑芬只輕描淡寫地說,從年輕時魏明遠就一直喜歡她,其他事提都沒提。
直到今天,梁子逸才知道原來自己只是個平替版的兒子,氣得臉發白,拳頭握得死緊。
我在一旁吃瓜吃得好爽。
梁子逸惱羞成怒,把我又拉了進來:「周怡,媽那麼瞎胡鬧,你倒是說句話呀!」
我才沒那麼傻,梁子逸把皮球踢給了我,到時萬一何淑芬又把不能當富太太的鍋扣在我身上,我豈不是很虧。
是否生孩子的決定,我才不要替她做。
於是,我重新拿起那兩張檢驗單,煞有介事地說:「魏叔叔老當益壯,身體沒問題。媽除了剛絕經……」
「可是她還有基礎卵泡呢,具體能不能做試管,讓生殖科的專業醫生系統評估一下再決定唄。」
我轉向梁子逸,假意埋怨:「做子女的,不能那麼自私。不能總想著自己的面子好看,而不顧父母的切身利益與幸福。」
這番話似乎說到了何淑芬的心坎上,她感動得眼尾泛紅,哽咽了。
「我就知道小怡處事公允,是個講道理的好孩子。」
「現在都九紫離火大女主時代了,女人不應該被生育限制的另一面是,女人不僅不想生就可以不生,任何時候,女人想生就可以生——我的子宮我做主!」
我一口茶差點沒噴,沒想到,55 歲的何淑芬,人還挺潮啊。

3
梁子逸被他媽的一番獨立宣言氣到肝疼。
他也看明白了,試管這事,在何淑芬這裡沒商量。
何淑芬覥著臉說:「小怡,你還是得幫媽。雖然你是婦科醫生,但是你們醫院的生殖科,肯定有你的熟人。我這身體情況特殊,你得幫我打聲招呼,讓醫生多關注我一下。」
據我對生殖科同事的瞭解,何淑芬自己有兒子,年齡又那麼大,她們多半會勸退。
但是,如果我特意交代,沒準兒誰的心一軟就收治了。
何淑芬做試管這事,離我越遠越好。
為以防萬一,我皺著眉頭說:「媽,您是不知道,生殖科和我們科,因為業務有部分重疊,所以工作中難免有矛盾,時不時有扯皮的事情發生。」
「前兩天,我才跟她們科的科副主任吵了一架。」
「您要是不提認識我,沒準兒還順利一些。」
其實,醫院裡的醫生,哪怕因為有矛盾爭執起來,但是面對病人,大家的心都是一樣的。
但是,為了把自己摘出去,我只能撒個小謊了。
何淑芬還不死心:「你們醫院生殖科,哪位醫生比較靠譜,你推薦一下唄。」
我打了個馬虎眼:「生殖科的手術在醫院各科室算簡單的。病人在她們手底下治療成功與否,更多看運氣,所以掛哪位醫生的號都不受影響。」
何淑芬眼神狐疑:「看運氣啊?」
我微笑:「媽,人的出生怎麼就不是憑運氣呢。就說女性排的卵,這個月的,和下個月的相比,裡面攜帶的遺傳物質,都不可能一模一樣。」
「當年,如果魏叔叔回來找您的那個月您沒有懷上的話,那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梁子逸,而是魏子逸了啊。」
提到魏明遠,何淑芬羞紅了臉,這番言論說服了她。

4
何淑芬本人的生育意願強烈,做試管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在這一世,她終於如願以償,兩個月後,嫁給了年輕時的白月光魏明遠。
前段時間兩人去影樓照了兩套婚紗照,一套中式,一套西式。
照片還沒有洗出來,光是對著手機裡的電子版,何淑芬都看得愛不釋手。
她在家裡念叨,當年結婚時不流行拍婚紗照,現在,總算圓夢了。
不過,她期待中的八抬大轎,風風光光的婚禮卻沒有辦。
看得出她有點小失落,不過很快就自圓其說,她是考慮了梁子逸的心情,主動選擇放棄辦婚禮的。
「子逸顧慮多,大操大辦的,他肯定難過,我不得不考慮他的心情。」
「你魏叔叔也說,他生意做得大了,凡事最好低調,所以就不大辦了。」
魏明遠倒是也沒含糊,雖然沒有辦婚禮,但是直接把一套價值上千萬的大平層送給了她。
她找補似的勸自己:「又不是沒結過,對婚禮也沒什麼執念。不辦就不辦了唄,到手的東西才是真的實在。」
儘管魏明遠交代過她要低調,可是,這麼揚眉吐氣的事情,她怎麼捨得爛在自己的肚子裡?
婚紗照的九宮格肯定要曬的。
最中間的一張格外打眼。
寫著她名字的房產證看似隨意地擺放在黃花梨大桌上,上面壓著一套黃金鐲子、項鍊和戒指,還配有一朵嬌豔欲滴的紅玫瑰。
配文:【蒼天有眼,兜兜轉轉,有情人終成眷屬。】
有親戚打趣她,為什麼不讓老公送她大鑽戒。
她回應:【我就是個俗人,不愛翡翠鑽石,就愛明晃晃的黃金。】附一個害羞的表情。
我忍不住笑了。
何淑芬平日裡最喜歡翡翠,她天天在網上刷著一家賣天價翡翠的直播間,一個綠色的小福豆都要賣將近六位數。她看得直流口水,但從來都捨不得買。
俗話說,黃金有價玉無價。
大金鐲子再貴,也是按重量賣的。
不知道是魏明遠不願意送她翡翠,還是她自己懂事地選擇了黃金。
何淑芬搬去了新公寓。
我心裡難得輕鬆,她成功嫁人,總算不用再和她共處一室。
她邀請我和梁子逸去參加她的小型婚宴。
本來我不太想去,因為我最近很忙,下了班還要抓緊打包收拾行李。
我們醫院要求所有醫生,每次晉升職稱前,都要下鄉醫療支援一年。
上一世,何淑芬沒結成婚,也沒有搬出去住,每天在家鬱鬱寡歡。
我擔心她抑鬱,一下班就陪著她,跟醫院申請延遲一年再下鄉。
這一世,我毫不猶豫地主動下鄉。
但是,實在想吃下瓜。
魏明遠不是要求她低調麼,真想知道,他倆的婚宴會有多低調。
5
到了現場,大包間裡就兩桌,全是何淑芬那邊的親戚。
魏明遠那邊,一個親戚朋友都沒有。
果然是個低調的小型婚宴。
魏明遠主動澄清:「我這邊親戚朋友太多,請誰不請誰都得罪人,索性一個都不請。」
他說著摟住何淑芬:「幸福不經曬,我也不在乎這些繁文縟節。」
「總之,後半生,有阿芬足矣。」
何淑芬雙頰酡紅,穿著一襲月白色旗袍,像一隻乖順的鴿子一般,縮在魏明ṭũₑ遠的懷裡。
飯吃到一半,我去洗手間,誰知何淑芬和魏明遠也離席,把我帶到旁邊的小包間。
魏明遠開門見山地說需要我幫忙。
我想了想,表示願聞其詳。
「是這樣,我和你媽在你們醫院生殖科做試管遇到了一點麻煩。」
這點,我早就預料到了:「醫生是不是說媽年紀大了,建議媽放棄?」
魏明遠搖搖頭,他握緊了何淑芬的手:「醫生說的各種風險我們都知道,一開始,醫生也是出於對身體的考慮,勸退。」
「可是你媽對我感情深,她願意為我冒風險。」
何淑芬的確完全知曉試管的風險。
治療方案的電子版顯示,先用藥物調整激素,讓她先正常來月經,然後再根據情況促排卵。
上面赫然寫著,由於患者年齡的影響,過程中或之後誘發卵巢癌或乳腺癌一概後果自負!
何淑芬已經簽了字。
我納悶了,既然能做試管,那麼現在的問題是?
魏明遠大大方方地說:「我和你媽沒有領證的。你們醫院核對證件的醫生,為人處世太死板了,說沒有領結婚證不給做。」
合著他倆原來只辦酒,不領證?
這是結了哪門子的婚?
我沒控制住,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何淑芬可能覺得有點丟面兒,聲音有點急:「到了我和你魏叔叔這個年紀,領證沒那麼重要,就是一張紙而已,等孩子生下來再結婚上戶口也不遲。」
他倆希望我去幫他們跑跑關係,求醫院同事通融一下,不用結婚證也先做著。
這種違背原則的事,我立馬拒絕了。
「規定就是規定,哪怕是醫生本人需要做試管,也得有結婚證。」
魏明遠眉頭緊鎖,馬上甩臉走人:「最恨這些繁文縟節。」
何淑芬馬上亦步亦趨地挽著他的胳膊跟了上去:「別生氣,我們再想想辦法。」
看著他倆離去的背影,我忍不住彎起了嘴角。
我倒要看看,何淑芬能有什麼辦法,讓別人為她破例。
6
參加完婚宴沒幾天,我就下鄉了。
梁子逸對我先斬後奏的行為,非常不高興。
他不滿地抱怨:「你這一聲不吭的,一去要去一整年,我們倆要孩子的事又得往後推了。」
我心想,見死不救的人,得虧跟你沒孩子。
我早計畫好了,趁著這一年,一方面多為鄉村醫療做點實事,另一方面自然冷淡感情,找機會提離婚。
嘴上我卻惋惜道:「反正我倆都年輕,要孩子這事不急,以後大把的機會。」
沒想到再次聽到何淑芬的消息,是有天無意中刷到了抖音。
之前試圖向我推銷藥物的醫藥代表,現在Ŧŭ̀⁻去了一家私立醫院工作。
她曬的何淑芬,在她們醫院粉紅色的走廊長椅上,戴著貴婦頭紗帽,閉著眼睛虔誠地雙掌合十,像是在祈禱。
配文:【這位美女小姐姐,相信她已經 55 歲了嗎?為了給愛她的人生一個孩子,公立醫院都不肯收,來到了我們醫院。】
【我們醫院的醫護人員一定會竭盡全力幫助她圓夢!因為我們相信愛,也相信愛的奇跡。】
我反復刷了好幾遍視頻,確定裡面的人是何淑芬。
實在忍不住樂了。
這位醫藥代表,當年打算推銷的藥不便宜,副作用還大,我拒絕了。
她的號碼還存在我的手機裡,大資料就自動推送給我了。
翻了翻她的抖音視頻,幾乎全部在宣傳她現在的醫院,但是實在是沒看出來她在這家醫院的具體職位。
何淑芬選擇在這家醫院做試管,我真不看好治療效果。
不過,可以預想,這樣的醫院,必然不會死板,肯定沒有結婚證也給做了。
7
下鄉兩個月,醫療大會開幕。
我開車趕回來,先回了一趟住處拿參會的西服。
沒想到在樓下遇到了何淑芬。
肉眼可見她胖了不少,估計是激素引起的。
見到我,她嬌羞地說:「小怡,我的那個……正常來了。醫生說,下個月就可以進入療程打針了。」
我祝賀了她,隨口問她怎麼不去魏明遠給她買的大平層住了。
她有點窘:「你們這邊離醫院近一點,我去檢查身體方便些。」
她又得意地告訴我,魏明遠對她特別信任,他名下集團有家子公司的股權,已經轉到她的頭上了。
「生活真是越來越有盼頭。」她滿眼的幸福,「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你魏叔叔太忙了,總出差。」
「這不,他又出差了,這兩天又見不到他了。」
我冷淡地點了點頭,收拾了一點行李,馬不停蹄地去醫院安排的酒店報到。
停車的時候,開會的酒店,馬路對面的五星級酒店門口,一男一女,男人非常眼熟。
我定睛一看,男人不就是魏明遠嗎。
他今天穿著一身淺灰色西裝,打著髮蠟,極顯年輕。旁邊站著一個穿著大地色雪紡裙的年輕女人,正是上一世嫁給他的那個女人!
我心裡的疑團越來越大了。
既然魏明遠想要孩子,直接讓這個年輕女人生不就得了?
何必多此一舉,讓已經絕經的何淑芬去做試管呢。
我在停車場裡默默思忖,等他們二人走遠了才下車。
8
這次回來,我沒有跟梁子逸見面。
他找了我一次,我藉口開會忙碌不方便出來搪塞。
幾天的會議結束後,我又回到鄉下支援醫療。
兩個多月之後,有天深夜,何淑芬給我連發了十條語音微信。
鄉鎮的醫療資源比較緊張,為了避免有突發情況其他人聯繫不上我,我的手機不關機,也不靜音。
被吵醒後,我聽完了她發的語音條。
原來這個月,她的基礎卵泡只有三顆,經過促排成熟後變為兩顆,配了一個胚胎。幸運的是,經檢測品質還不錯。
移植以後,她測出了懷孕,但是沒過幾天血流不止,打了保胎針,HCG 的數值還嘩嘩往下掉。
「醫生說我年紀大了,卵泡品質不好,胚胎生化了,所以月經量很大。」
「嗚嗚嗚,我的孩子啊,也不知道下次還有沒有這麼好的機會了。」
出於人道主義精神,天亮後我安慰了她:「好事多磨,這次失敗,下次沒准就成了。」
可能這次失敗對她的打擊有點大吧,半夜她發了朋友圈,悼念沒留住的寶寶。
這種消息對於親朋好友來說自然是炸裂的。
有人誇她母親偉大。
有人說她真愛無敵。
當然也有人質疑,她那麼大年紀拼試管生孩子的意義。
她當然是堅信自己的選擇:【為所愛的男人生一個可愛的孩子,是一個女人最深的本能。】
【懂的都懂,下次再接再厲。】
9
我原以為憑何淑芬的年齡和身體條件,她下次țū́⁴促排取卵的結果可能還不如這一次。
沒想到兩個月後,卻從我們科護士長那裡得知了她的喜訊。
護士長用吃瓜的口吻給我打電話:「原來 55 歲做試管的阿姨,竟然是你的婆婆!」
何淑芬這次促排,取了十個卵子,最後配成了六個胚胎。
為了提升移植的成功率,又從六個胚胎中培育成功了四個囊胚。
我心裡犯嘀咕,這數據感覺不太對。
記得一開始,何淑芬拿給我看的檢查報告單上顯示,只有兩顆基礎卵泡。
上一次促排卵,她也只有三顆基礎卵泡。
這一次採用了什麼治療方案,居然能取到十個卵子?
我問:「我們科又不是生殖科,做不了試管,她來幹什麼?」
護士長大倒苦水:「你婆婆宮腔粘連,需要做一個婦科松解手術。她在的那家私立醫院,竟然不肯做,讓她來我們醫院做。」
「她自曝是你婆婆,點名一定要科主任做。科主任無語,說你這次運氣好在鄉下,不然應該把你抓回來親自給你婆婆做!」
打著我的招牌找熟人,何淑芬一句沒跟我提。
我冷汗涔涔:「冤枉啊,我完全不知情,幫我跟老大道歉。」
護士長說:「想來你也不知情。她那個年紀,取卵的數目,多半有貓膩。科主任好心提醒她可能有問題,讓她術後慎重移植胚胎。」
護士長的話,證實了我心裡的猜測。
幾次數據相差過大,再厲害的神藥,效果也過於「顯著」了。
我猜測,這次,何淑芬多半做了冤大頭,卵子估計是那個年輕女人的。
我默默祈禱,她可千萬別腦筋忽然清醒了,去刨根究底查個水落石出。
我問:「她怎麼反應?」
護士長好氣又好笑:「你婆婆特別不服氣,說她沒什麼問題,指責科主任在惡意質疑她的生育能力。」
我連忙道歉:「反正該提點的話已經提點了,聽不聽得進去是她的造化。」
掛了電話,我一邊刷手機,一邊忍不住琢磨起來。
是個醫務人員都看得出來何淑芬取卵的數目有問題。那個女人那麼年輕,為什麼自己不生孩子,要冒險讓一個絕經婦女幫她生?
難道對生孩子害怕到這種程度了嗎?
正想著,刷到了以前的醫藥代表發的新視頻了。
何淑芬作為典型,又被表揚了。
「卵巢健康與肝腎功能、氣血循環密切相關。我們醫院根據每位元小姐姐不同的身體情況,特別量身打造了各種有益於卵巢健康的益母草、逍遙丸、益經湯等,療效顯著。」
「這位小姐姐服用以後,再輔以經脈艾灸,她的卵泡數量翻了幾番哦,我們醫院研發的護卵秘方簡直絕絕子!」
中醫輔助西醫治療,本身相得益彰,但是吹得神乎其神,這家私立醫院,是不是在給病人上智商稅。
何淑芬也適時地更新了朋友圈。
一張在醫院的輸液圖,配文:【漫漫求子路,家人反對,個中滋味,冷暖自知。】
【好在手術很成功,離寶寶又更近了一步!】
梁子逸留言:【狗咬呂洞賓。】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對何淑芬的陰陽,我心裡根本不以為意。
鄉下的診療生活非常忙碌,憑藉自己所學的知識,我幫助了需要幫助的人,只覺得內心豐盈無比。
10
時間如白駒過隙,幾個月都沒有聽到何淑芬的消息了。
又是一個深夜,梁子逸忽然給我打電話。
「我媽懷孕滿三個月了,本來都該穩定了,今天走路走得多了一些,一個小時前突然出血,而且越出越多,怎麼辦?」
我波瀾不驚地說:「我這鞭長莫及,幫不了什麼,趕緊送醫院啊。」
梁子逸咬牙切齒地說:「就我一個人在身邊,魏明遠也不知道死哪兒去了。」
我冷淡地說:「你是他兒子,送你媽去醫院也是應該的。」
想到上一世何淑芬對我惡狠狠的咒駡,和梁子逸見死不救的冷漠,我第一次把手機靜音,蒙頭睡去。
第二天一早醒來,手機消息炸了。
昨天半夜,我睡著後,好多人都在找我。
梁子逸抱怨歸抱怨,還是把他媽馬上送去了醫院。結果一檢查,何淑芬宮頸管擴張,羊膜囊已經突出,萬幸還沒有完全脫離出宮頸外口,暫時還沒有出現宮縮。
這種情況,需要做緊急宮頸環紮術。
當晚值班的同事告知她,這種手術的風險很高,失敗率也很高,要她做好心理準備。
何淑芬情緒激動,說不能接受不成功。
又嚷嚷:「讓你們科的老大來親自給我做ṭû₇!」
醫者仁心,同事勸了半天,告訴她如果再耽誤下去,下一步要宮縮了,總算才在手術單上簽了字。
我歎了口氣。我的重生,並沒有像其他人的重生那麼爽,動不動大耳刮子扇過去,一大口痰啐臉上,只能通過遠離來解決問題。
說起來可真有點窩囊。
梁子逸也對我很不滿。
他覺得昨天這種情況,我應該馬上開車回Ṫū́ₖ來,親自給何淑芬做手術。
即便我趕不及,也應該幫何淑芬安排打點好一切。
我噴了:「你當醫院是你們家開的啊!我們醫院救了你媽幾次了,別給臉不要臉,蹬鼻子上臉!」
梁子逸不甘示弱地罵回來。
我找到藉口提離婚:「律師會來聯繫你的。」
梁子逸大破防,又發了很多條語音過來,我全部已讀不回。
11
何淑芬也沒閑著。
住著院打點滴,還有空發朋友圈。
她感慨上一次懷孕如何順利:【糊裡糊塗地,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就當媽了。】
【這次真是老樹開花,結個果子忒難了。】
何淑芬住院這件事,我被科主任在群裡點名批評了。
【作為醫生,要管理好自己的親戚。】
我弱弱地回復了一句:【快不是了,我已經正式提了離婚。】
我師姐看到,小窗安慰我,說她在北京的進修很快結束了,回來後她抽空來鄉下慰問一下我。
過了兩個禮拜,師姐真來了。
她打開手機,搜索出一張百科圖片:「這人是你婆婆的老公?」
我嚇一跳,確實是魏明遠:「別告訴我你是他女朋友!」
師姐打我一下:「想什麼呢!送給你個大瓜吃。」
原來,魏明遠身邊的年輕女人,在師姐跟從的專家那裡看過病。
是魏明遠陪著一起去的。
在專家面前,他自己說他是我們當地有名的企業家,但是愛人得了一種怪病,忽然不來月經了,但是鼻子每個月反而會按時流血。
這不,一確診,子宮內膜異位症,子宮內膜組織異位元到了鼻腔黏膜。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魏明遠要哄著何淑芬懷孕,原來小女友的身體出問題了。
我忽然有點可憐何淑芬了。
她前兩天才發圈,宣佈不能跟她的老姐妹們打麻將、跳廣場舞了,因為她為了保胎,需要一直躺著,直到寶寶平安出生。
照片裡,她穿著新國風衣服的袖口,不經意間,露出手腕上一截綠色的翡翠。
懂行的人問她,這個鐲子是不是值七位數?
何淑芬沒否認,只回復了一個「噓聲」的表情:【低調、低調。】
重活一世,我真有點佩服魏明遠,每次放餌都放得那麼恰到好處。
現在的何淑芬有多甜,得知真相的她就會有多痛。
不過,快收網了,等何淑芬的孩子生下來,我也準備出手了。
12
在此之前,律師也幫我搞定了一切事宜,我順利地跟梁子逸離婚了。
時間滿一年,我也回到了醫院工作,有條不紊地準備晉升。
何淑芬則剖腹生下一個男孩,足足有七斤六兩。
可能她終於覺得自己苦盡甘來了吧,不僅發了九宮格,還打電話給親戚朋友們挨個通知了一遍,就連我也沒有放過。
壓抑不住的幸福順著聽筒傳了過來:「周怡,我作為過來人得勸勸你。當女人,別只顧自己的工作,那樣可不行。」
「如果你跟子逸有孩子,肯定不可能說分就分了。」
「一個女人最幸福的事情,就是為她所愛的男人,生下一個血脈相連的孩子。」
我忍受著她的惡臭言論,嘴上敷衍著恭喜。
反正,她也高興不了太久了。
到了晚上,我用國外匿名的手機號給她發了一條信息:【你個大傻子,你被調包了!你生的娃根本不是你的!】
靜待發酵。
13
後面發生的事情,都是親戚朋友告訴我的。
都不用去親子鑒定,何淑芬就知道了謎底。
她生下的嬰兒,沒多久就出現了新生兒黃疸,需要查新生兒血型。
她是 B 型血,魏明遠是 O 型血,但是新生兒是 A 型血。
何淑芬反應過來,月子沒出大鬧私立醫院,指責醫院當時調包了她的卵子。
私立醫院當然也不是吃素的,把夫妻倆當初簽的協議翻出來:「當時第一次促排後沒成功,又補充簽了協議,不是你和你老公都同意了嗎?」
那份協議也真是詭異。
何淑芬取的卵,和另一位神秘捐卵者的卵混合在一起,共同配胚胎。
至於那位神秘捐卵者是誰,答案不言而喻。
之後,隨機移植開盲盒。
何淑芬一開始覺得自己沒簽過這種字。後來終於想起來,魏明遠轉移名下集團的子公司給她時,她簽了一堆字。
只不過,再細查,那家子公司就是一個空殼。
見事情敗露,魏明遠哄她,她年紀大了,用別的女人的卵移植的,孩子的身體素質更好。
「甭管用的誰的,孩子從你肚子裡出來,就是你的。」
可是,何淑芬的終極夢想,就是為自己的白月光生一個血脈相連的孩子,了卻此生遺憾。
這個美夢,就連白月光本人都不能夠去打碎。
她氣極,大哭,直接扇了魏明遠一巴掌。
魏明遠指著她罵:「別給臉不要臉,你只不過替我生了一個孩子,別以為就能拿捏住我了!」
何淑芬哭得喘不過氣:「那我們那麼多年的感情,算什麼呢?」
「算個屁!」
「你無情無義!」
「當年我們不過半年沒聯繫,你就迫不及待懷了別人的孩子,你還好意思指責我。」
何淑芬還是想不通:「你既然那麼愛她,直接讓她給你生孩子不就完了,何必折騰我這把老骨頭?」
魏明遠冷笑:「因為我心疼她,不想讓她受生孩子的罪。」
「我不過隨口提了一嘴做試管,你自己上趕著馬上就要做。既如此,你就替她受這份罪吧!」
何淑芬母狼一般地撲過來,魏明遠一腳把她踢倒在地。
「本來大家糊裡糊塗地過下去,你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你帶孩子,我養你, 多好?」
「是你非要戳破,讓大家都不好看。」
既然已經撕破臉, 也一直沒有領證,兩人也就分手了。
或者說,何淑芬不得不分手。
這段關係的主動權,從始至終都不在她手裡。
魏明遠想要孩子的撫養權,何淑芬不同意。
梁子逸自始至終都沒多喜歡這個孩子, 也勸她放棄撫養權。
何淑芬不撒手:「我身上掉下來的肉,誰也別想搶走!」
魏明遠將了她一軍:「行, 孩子你願意養就養著, 我出錢——你也就算個高級保姆!」
如果說,這還不算壓死駱駝背上的最後一根稻草的話。
不久,法院通知何淑芬, 魏明遠送她的大平層, 因為貸款抵押,將被強行收回。
她對魏明遠太信任,之前那次股權轉讓,讓她簽什麼她便簽, 根本沒看。
魏明遠渾水摸魚, 把已經贈送給她的大平層又抵押出去了。
差不多同時, 何淑芬查出卵巢癌。
這事她還沒怎麼消化,魏明遠聲勢浩大的婚禮, 讓她徹底崩潰了。
據傳, 一向號稱厭惡繁文縟節的魏明遠,包了一棟酒樓。那天賓客雲集, 整整六層樓的桌子, 全滿。魏明遠配合著他的新婚妻子,一晚上換了三套衣服。
婚禮接近尾聲時, 情緒失控的何淑芬抱著嬰兒沖進婚禮現場,拿刀直捅魏明遠。
雖然很快有人制止了她,但是其中一刀紮進了魏明遠的心臟, 送去醫院後沒搶救過來。
嬰兒也在混亂中被摔到了地上, 大腦受損,長大以後智力將會受影響。
魏明遠的新婚妻子,將撫養這個智力殘障的孩子。她畢竟也作了惡, 沒有全身而退。
梁子逸趕到現場時,已經一片混亂。
何淑芬被判故意殺人罪入獄。
自己母親的醜事鬧得滿城風雨, 梁子逸實在沒臉繼續待下去。他賣掉了房子,辭掉了工作, 不知道去哪兒了。
我沒有去監獄看望何淑芬。
聽說, 她一直沒想通,為什麼「那個女人」沒有親自給魏明遠生孩子,但是魏明遠還是願意娶她?
為什麼她付出了一切, 卻被棄如敝履?
她始終不明白, 在親密關係中保持人格獨立的重要性。女人,永遠不可能靠懷孕生子來拴住男人。
不過,說到底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她純粹是咎由自取。
而我只需要關注自身,過好自己的生活。
因為未來,還有許多美好的事情在等著發生。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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